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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悄悄关上，被子被掀开，一个人静静地躺进了被窝，贴着岳嘉佑的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岳嘉佑按着腰。
　　房间里的暖气充足，天际线一点点泛出晨光，柔和清浅的柑橘气味填满整个房间。
　　岳嘉佑朝钟珩怀里挪了挪，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蜷缩着沉沉进入睡眠。
　　所有的不安和寂寞都融进了沉静的柑橘气味里。
　　岳嘉佑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
　　离决赛只剩最后一周。
　　虽然睡的时间不多，但大概是因为钟珩在身边的原因，岳嘉佑十分清醒，睡得很好。
　　昨天出事以后，钟珩开了方晓伟的车回家，一大早，方晓伟已经过来开车了。
　　钟珩和岳嘉佑坐进后座，驾驶座里，方晓伟一边点火，一边愤愤不平：“老板，关天华那个狗东西，一大早被保释出去了！”
　　钟珩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联系一下景律师。”
　　说完，钟珩揽住岳嘉佑的肩，将少年往怀里带了带：“不急，他会被绳之以法，景盛芸虽然当妈不太行，但当律师很敬业。”
　　岳嘉佑垂下眼睛，没吭声。
　　他其实也没那么关心这件事，钟氏的律师都处理不好的话，自己关心也没什么意义。
　　方晓伟把车开进了园区内的停车场。
　　岳嘉佑扬起头看他：“怎么让方哥开进来了，停外面我自己走进来就行了，你不去公司忙吗？”
　　少年的脸在晨光里显得苍□□致，连睫毛都盛着一汪晨曦。
　　钟珩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岳嘉佑的眼睫：“一会儿见。”
　　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多，岳嘉佑来不及考虑钟珩是什么意思，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摆了摆手：“我身体结实得很，又不是你睡了一次就会坏的，快回去工作吧。”
　　钟珩似笑非笑：“你这说得，是想要我多睡几次，把你睡坏了，才好名正言顺地留下？”
　　理直气壮，毫无羞耻。
　　岳嘉佑自觉说不过他，红着耳朵，一溜烟窜回去换好衣服，溜到练习室后门，趴在后门边，悄悄朝里看着。
　　他以为大家应该已经开始了练习，然而刚刚扒上门，门就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了，肖宙一个弹射飞扑过来：“嘉佑哥！你还好吗！今天能不能练习！不能的话千万别勉强！”
　　练习室里，其他七个人也都在，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看着岳嘉佑，但大家似乎都在等着他的样子。
　　岳嘉佑无奈地笑了笑，安抚性地拍了一下小朋友的肩膀，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这不好着呢么，你应该问关天华有没有事才对。”
　　论战斗力，关天华的战斗力哪有自己高。
　　更何况，关天华如今要面临的是法律的制裁，事件的性质都完全不一样了。
　　肖宙摇了摇头，没来及说话，被岳嘉佑扒拉下去了。
　　他哥过来敲了敲小朋友的脑袋：“不是和你说了不许问这个吗！”
　　岳嘉佑以为他们是在担心自己有心理阴影，连忙摇头：“没事，我真没事，不过我们还是不聊这个了，练习吧，对不起大家了我耽误了一下午。”
　　肖宙被肖宇拉下去的同时，对面练习室的门被人一把拉开，卓一泽一边喊着，一边扑了过来：“岳岳！你有没有事！关天华没把你怎么样吧！”
　　比起肖宙，卓一泽的体重要重了不少，带着岳嘉佑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
　　问的同时，卓一泽毫不矜持把岳嘉佑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VJ大哥跟着把少年们的互动都拍了下来，工作人员在旁边忍不住笑了：“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从昨天开始都被急坏了，练习也不肯好好练，拍摄也不好好拍，就等着你回来。”
　　大家都知道岳嘉佑昨天经历了什么。
　　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不一样，大家都是成年人，清楚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都只是微笑着说了几句，没有流露出卓一泽和肖宙那样的关心。
　　她们毕竟都只是工作人员，不适合和练习生有过多的接触，更不适合介入练习生的个人生活。
　　但岳嘉佑平日里在园区对工作人员的态度一向很好，小孩儿的身世大家都知道，本来就心疼得很，这回更是心软，好几个小姐姐都忍不住关心。
　　一时间，练习室里一副诡异的合家欢家庭伦理节目氛围。
　　岳嘉佑不得不再次强调：“我真的很好！心理状态稳定，身上没受一点伤！”
　　“你没事就好！可算是回来了！”确认了岳嘉佑真的十分安全，卓一泽眼泪汪汪地从岳嘉佑身上放开手脚。
　　李异在他身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岳嘉佑：“你们关心的有没有事，真的是同一件事吗？”
　　卓一泽一愣：“啊？”
　　节目组的练习生有三类。
　　一类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特权，明目张胆带着手机，导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比如家世惊人的胡俊。
　　一类是岳嘉佑这样，偷偷摸摸带着手机，导演也不好意思没收的。
　　还有第三类，老老实实真的上交手机的老实孩子。
　　卓一泽，一个满头红毛，每次舞台造型都又奶又A的Rapper，爸爸是知名导演，业内大佬，妈妈是老牌影后。
　　怎么看，他都应该是第一类。
　　然而卓一泽是那批老实孩子。
　　他没刷微博。
　　在隔壁《Circus》组也没啥朋友，隔壁组和岳嘉佑毕竟是竞争对手关系，就算有人刷了微博，知道了昨天凌晨发生过什么，也不会公开讨论竞争对手的私生活——
　　这种行为，俗称没品。
　　肖宙挠了挠头发，悄悄凑到岳嘉佑耳边：“哥，你老实说，你今天真的能练习？”
　　岳嘉佑手忙脚乱窜到墙角，脸涨得通红：“你在说什么呢！肖宙你才十四岁好吗！”
　　“我啥也没说啊？”肖宙一边被他哥拖走，一边挣扎着。
　　卓一泽也被隔壁过来的胡俊拎着领子，带了回去。
　　练习室里总算安静了一点。
　　除了肖宙，练习室都是成年人或者十七八岁接近成年的年纪。
　　练习生们对岳嘉佑和钟珩的关系心知肚明，就连没合作过的封如冰和傅乐童也隐约揣测到了，大家基本上都还算有分寸，没有追着岳嘉佑问什么。
　　站在边缘的李彦生客客气气地和岳嘉佑打了个招呼，关心了几句，转过去的时候，有些狐疑地看着众人。
　　他早上也看过微博了，是蹭了隔壁组室友的手机。
　　虽然一直知道岳嘉佑和钟珩是绑定关系，但因为之前几次分组从来没有和岳嘉佑在一个组的关系，李彦生对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周围人的看待方式都不太了解。
　　他自己是个铁直，性格也有些迟钝，一直以为钟珩和岳嘉佑只是普通的绑定、营业。
　　然而早上看了看自己这边组里的态度，越发觉得奇怪了。
　　如果真的是营业，肖宙的问题是从哪里来的？
　　岳嘉佑的朋友们一致的缄默又是怎么回事？
　　李彦生还在奇怪的时候，练习室的门被推开了，钟珩和林栖洋走了进来。
　　“大家，我们来看看你们练习的进度，顺便也来给你们上最后一次课。”林栖洋笑着和练习生们打了个招呼。
　　知道要开始聊天，练习生们粉粉自觉地盘腿坐下，免得出现让导师尬站着的情况。
　　大家陆陆续续坐下，岳嘉佑还靠在墙边，半倚着。
　　钟珩悄无声息地到了岳嘉佑身边。
　　靠在墙边的少年斜了一眼钟珩。
　　感情他早上跟了进来是因为自己也有录制任务。
　　想到早上自己还自作多情，以为钟珩是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岳嘉佑悄悄在镜头外翻了个白眼。
　　他其实也想做坐下，但地板太硬了。
　　昨晚的一番折腾之后，对走位其实影响不大，真正不舒服的是坐下的时候，尤其是面前的木地板。
　　岳嘉佑一脸犹豫——
　　要是大家都坐下了，那他肯定也只能坐下，否则也太突兀了一点，到时候又要被拿去做文章。
　　眼瞅着最后一个站着的虞汐也坐下了，岳嘉佑咬咬牙，打算硬生生坐下去。
　　“坐着，别乱动。”钟珩不动声色地脱下外套，折了折，在岳嘉佑还没坐下前塞到他身下垫着，丝毫没有顾忌对着他们的镜头。
　　目睹一切的李彦生愣了愣。
　　他俩……玩真的？
　　察觉到李彦生自我怀疑的目光，岳嘉佑微笑着给了李彦生一个肯定的眼神：
　　相信自己，你没猜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整个练习室里，最后一个不知情的人，也沦陷了。


第128章　退赛吧
　　和钟珩说的一样；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任何遮掩的可能。
　　喜欢这种东西，和可乐一样，只要打开了，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冒出甜腻细碎的气泡。
　　以前；　练习生们大多只是隐约知道岳嘉佑和钟珩的关系，但现在；　连岳嘉佑自己都没办法控制——
　　他自然而然地想要靠近钟珩。
　　说是决赛之前的最后一次上课；　但实际上，导师们可以教给练习生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
　　林栖洋盘腿坐下，和练习生们聊着自己当年从籍籍无名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
　　岳嘉佑悄悄将钟珩的外套拢了拢；　用一个尽量舒适的姿势坐下。
　　镜头照不到的地方；　岳嘉佑和钟珩的手指悄悄缠绕在一起。
　　“你们可能也知道，我最开始出道的时候，替别的歌手写过不少歌。”林栖洋性格随和；　聊起自己的过去也没有遮掩。
　　作为创作型歌手出道，和别的歌手最大的区别就在作品上。
　　如果只是演绎一首已经制作完善的歌曲，那么作词、作曲自然都是有名的词作人、、作曲家，如果是翻唱的话；　那么通常原唱也都是已经有名声可以借用的。
　　很多歌手即使刚出道的时候没有名气；　也能够借由这样的歌曲一夜蹿红。
　　所以；　创作型歌手想成名，会比很多普通歌手难上加难。
　　他们要展现的是没有人听过，没有人唱过的新歌。
　　很多听众在发现词曲和演唱者都毫无名气的时候；　第一时间就选择了不信任。
　　为此，林栖洋刚出道的时候，为了打下名声，一度被公司打压、雪藏、把机会让给其他艺人，他为了出头甚至还给公司写了不少《野鸭Dis》、《最炫小苹果》一类的歌。
　　这些歌往往都被观众当做烂俗口水歌，不少林栖洋的粉丝都将它们看做“黑历史”，绝口不提，倒是对家和黑粉非常喜欢提起这些歌，用来嘲讽林栖洋的格调不高。
　　岳嘉佑对他说的过去十分感兴趣，非常积极地举手提问：“林老师，你觉得这是你的黑历史吗？”
　　林栖洋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讨厌过自己写出来的作品，即使是它们，我依然是用了全部的热情认真对待的作品。”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但事实上，当下的每件事，都是有意义的，所有的煎熬，都会得到回馈。”
　　林栖洋说完，又朝岳嘉佑看了一眼：
　　“这些事，岳嘉佑应该也很有感触吧？”
　　岳嘉佑也曾经将《星燃》让给牧怀哲，也曾经在星影茫然无措了两年，经历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奋斗的两年。
　　再往前，岳宗城曾给岳嘉佑到来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但最后，失去的东西都在回来，所有的不公和屈辱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银河少年》对练习生来说，是一个远高于星影的起点。
　　林栖洋说完，钟珩轻轻捏了捏岳嘉佑的手指。
　　镜头照顾不到的角度，岳嘉佑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钟珩身上。
　　他得到的不仅仅是机会，还有钟珩。
　　岁月有的时候充满戏剧性。
　　如果当年没有岳宗城，他就不会和钟珩在他母亲的葬礼上有一面之缘，不会被钟珩记住。
　　如果没有岳宗城，他也不会去星影参加选秀，不会再次遇到钟珩。
　　所有的阴差阳错，似乎都是为了走进彼此的生命。
　　那些经历，不都是好的，却也不都是坏的。
　　上天给的最好的回馈就是钟珩。
　　岳嘉佑小心翼翼地和钟珩十指交握，耳边传来灼热的呼吸，钟珩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道：
　　“那都是你应得的，包括我。”
　　少年真挚、热烈，挣扎着从泥淖里爬出。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林栖洋的话讲完，练习生们到了午餐时间。
　　难得所有人都在一起，大家索性约着一起往食堂去了，卓一泽和肖宙一左一右，架起了岳嘉佑。
　　他俩一个想问关天华的事，一个想问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各怀鬼胎地拐着岳嘉佑就走。
　　岳嘉佑犹豫了一下，朝钟珩看过去。
　　他本来是想和钟珩吃午餐的。
　　钟珩和岳嘉佑对视了一眼：“食堂等你。”
　　岳嘉佑还没来及说话，被卓一泽和肖宙拖了出去。
　　隔离带外是来应援的粉丝，能应援的机会屈指可数，最近，来园区应援的粉丝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很珍惜难得的机会。
　　这最后一周过去后，练习生们就要各奔东西。
　　出道的练习生们往后的行程只会忙到脚不沾地，这样边走边和粉丝们聊天的机会难能可贵。
　　至于没能出道的练习生们，他们往后到底去哪里都不一定，还做不做艺人都不好说，能不能再接送都还是未知数。
　　经历过私生饭和线下anti事件之后，粉丝们和练习生之间都隔着一条隔离带，粉丝们的热情却丝毫没有减退。
　　看见小爱豆们走过来，粉丝们立刻各自为营：
　　“岳岳看我！看阿妈！让钟老师继续睡书房听见了吗！阿妈不允许你早恋！”
　　“太好了！岳岳没事！我们岳好得很！关天华死了！我杀关天华！”
　　“焰焰啊啊啊啊啊啊！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我婚纱都准备好了！”
　　“小卓啊！以后可长点心吧！长点心知道了么！”
　　“异哥！风里雨里，T大等你！”
　　“小鱼！妈妈爱你！看看妈妈！妈妈为你去学小提琴了！”
　　……
　　猝不及防，有个女生拿着手机尖叫起来：
　　“卧槽！关天华被保释了！”
　　一瞬间，所有各喊各的粉丝们都看了过去。
　　岳嘉佑一愣，也朝女生的方向看去。
　　他早上听钟珩提起关天华被保释了，虽然预料到这件事会被曝光，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已经传了出来。
　　听见声音的练习生们下意识将岳嘉佑围在了中间。
　　虽然挡不住声音，但将粉丝们挡了个严严实实。
　　隔离带外，刚刚还在各自为爱豆们呐喊的粉丝突然集体声讨了起来：
　　“保释个头啊！”
　　“凭什么保释！快把这货关回去！”
　　“他还来干嘛！决赛要是有他，老娘不看了！”
　　“节目组做个人！有关天华没我！”
　　“钟老师快来！现在是需要你的时候！搞关天华啊！”
　　平时大家都为了各自的小爱豆打Call呐喊，岳嘉佑连续几次C位，基本上，没有哪家的粉丝不希望他能跌下去一次。
　　上位圈名额一共就这么几个，岳嘉佑下去了，就意味着自家的小爱豆有机会上去。
　　但大家想的最多也就是岳嘉佑出现重大失误、舞台出错。
　　再不然也是，岳嘉佑自己做了什么作死的事、自己犯了错误。
　　虽然平时几家总是撕逼，但除了极端的黑子，粉丝们对节目组的感情一向很复杂。
　　虽然节目里的每一个练习生，都是自家小爱豆的竞争对手，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是自家小爱豆的朋友，也是这个节目的组成部分。
　　她们可以内部撕逼。
　　可以比谁集资多，谁投票多。
　　但谁都不能容忍莫名其妙的人伤害这些弟弟们。
　　一时间，各家的粉丝都顾不上喊自家的应援口号了，也顾不上这件事其实轮不到节目组插手，纷纷忙着声讨关天华。
　　练习生们以为岳嘉佑还不知道这件事，围着岳嘉佑朝生活楼移。
　　他们不希望岳嘉佑再听见这些，不希望岳嘉佑再被糟糕的事情影响。
　　卓一泽恨不得捂住岳嘉佑的耳朵，一个劲在他耳边念叨：“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岳嘉佑叹了口气，轻轻推开卓一泽的手：“别捂了，我早上就知道了。”
　　周围的练习生们愣了愣。
　　工作人员赶过来驱散了过于激动的粉丝，事情闹得有些大，连导演都出来了。
　　看见导演，卓一泽径直走了过去。
　　练习生们疑惑地看着卓一泽，岳嘉佑隐约猜到了什么，试图拉住他，却慢了一拍。
　　一头红毛的少年此刻异常像不良少年，盯着出来维持秩序的导演：“导演，决赛如果还让关天华主持，我就退赛！”
　　他话音刚落，背后立刻传来一声附和。
　　肖宙躲在他哥背后，探出各脑袋：“我也！到时候我划水！”
　　他和卓一泽不一样，退赛付不起违约金，连威胁都有些可爱。
　　听见自家弟弟都说话了，肖宇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我也只能陪我弟了呗。”
　　自己的弟弟，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