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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月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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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文恩今天穿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低头的时候露出一点白净的皮肤来,何跃的下巴在那上面蹭了蹭,心里还是不甘心,他甚至恶毒的想常文恩如果真的是孤儿就好了,没人从自己身边抢的走他。
  常文恩伸手抱着他的腰,有点闷闷不乐,他觉得有点迷茫,这算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算。
  何跃说到做到,没再提这件事,余春蜓倒是主动问了,何跃只说:“他不想,算了吧。”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余春蜓之前在外面问过谁这件事,虽然后来没了消息,也过了快一年,常文恩都读高三了,还被常瀚给知道了,常瀚非常的不高兴,叫常文恩马上回家,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骂他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爸爸,留学这种大事情为什么不和自己商量,花别人家的钱做什么?
  常文恩面无表情地听他骂,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常瀚骂的实在是累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突然把打火机扔在桌子上,“常文恩,你以后放假了乖乖回家,少去何跃家里住,听见没?”
  “为什么?”常文恩终于开口了,他嗓子有点哑,“为什么不能去?”
  他高三读书很辛苦,因为已经有了心仪的学校,想冲一下top5,每天都睡不够,莫名其妙的被拉回来骂一顿已经够烦,还被这样命令,他简直不懂常瀚在想什么。
  常瀚突然站起来,“手机拿出来,我看看你每天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了?”
  常文恩站在原地考虑了三秒钟,决定转身就走,可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常瀚握着手腕给拉了回来,常瀚很暴躁地抢了他的手机,常文恩突然厉声喊到:“手机给我!”
  “给你?”常瀚扔了烟,“你的手机还是我给你买的。”
  “……我还给你。”常文恩说:“可以吗?”
  常瀚推了他一把,让他把手机解锁,常文恩当然拒绝,他巴掌扬起来,又放下去,在原地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输入了四个数字,就把手机锁解开了。
  他输入的是前妻的生日,虽然感情没了,给她过了这么多年的生日,总还是记得的。
  常文恩红着眼睛过去抢,常瀚却愣了一下,因为常文恩的手机屏保居然是何跃,他一时之间想不到很多,只觉得古怪,点进微信去看,第一条就是何跃,里面的对话还没看清,手机就被常文恩拿去了,他攥在手里狠狠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手机就暗了下去,再没办法打开了。
  父子俩对视了一秒,常瀚猛地给了他一耳环,打的常文恩鼻血都流出来,他捂着鼻子抬头看常瀚,常瀚暴怒地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问出来,自己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怪不得常文恩和何跃亲近的过分,过分到不正常,怪不得何跃对常文恩那么好,对待小情人一样的好,所有的细节都被串起来,他气红了眼睛,又给了常文恩一耳光。
  这一下打的更重,常文恩差点跪在地上,可他低头缓了一会儿,拿袖子擦了鼻血,看着常瀚说:“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常瀚和他吼:“凭我是你爸爸!”
  “你觉得你配吗?”常文恩比他冷静的多,也冷淡的多,“就你也配当我爸爸?”
  他越生气,越是冷静,看着常瀚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又擦了擦流出来的鼻血,“这些话我真的忍了很久了,今天不说以后也要说,我妈死了才多久,你就另娶,这也没什么,没人指望你为我妈当鳏夫一辈子,我觉得我小时候别的不说,还是挺懂事的吧?我对任一盈什么时候不是客客气气的,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好相处的前妻的儿子吗?她呢?你呢?我几次三番住院不是因为你们,到现在我耳朵还是会听不到,你是不是以为我小时候傻记不住事情,我凭什么不记得啊,你去哄你丈母娘开心,把我一个人扔在家,发烧了也没人管,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他肩膀微微地抖,却继续说了下去,“小时候的事我不提了,没意思,现在呢?任一盈防着我,怕我以后拿你的钱,买了三套房子,没我的份儿,她是不是以为全世界都像她一样盯着你这点钱?我今天就明摆着说了,你的钱我一分也不会要,你养我这些年花的钱我以后也会还给你,你们俩不用防着我和防贼一样。”
  常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情就这样被常文恩说了出来,毫不留情,以至于他忘记了刚刚发现常文恩和何跃关系时的震惊。
  “我在和你说何跃的事,你们俩——”常瀚指着常文恩,你不要说别的!”
  “我们俩在一起了,谈恋爱了,怎么了?”常文恩与他对视,很冷静地说:“你连任一盈那种又坏又蠢的女人都能过这么多年,我凭什么不能和何跃在一起?我不需要你同意,你没必要这么生气,你是常天恩的爸,早就不是我常文恩的爸了,你自己不清楚吗?我早就清楚了。”
  他转身就走,常瀚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也没拦他,常文恩走出了家门,拐过那条他走了无数次的街,突然之间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咬着牙忍,可是走了没走几步,还是没有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第三十六章 
  常文恩哭了很久,街上人来人往,所有人路过时,都要看他一眼,他鼻子下面还流着一点血,头发也乱了,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过了会儿才起身往学校走,公交车上的人都在看他,他干脆对着窗站,拿一只手捂着鼻子,觉得刚才的两巴掌打的头昏昏沉沉。
  学校里这会儿还在上课,他是和老师请假出来的,到了教学楼以后,去卫生间拿凉水把脸洗干净了,浮皮潦草地擦了几下,就回去上课了。
  他耳朵里嗡嗡地响,过一会儿又什么也听不见了,这一个下午都是这样,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身体很不舒服,想吐,脑袋也有一点转不过来,也许是刚才哭的太狠了,他很久没哭过了。
  当天晚上他就发烧了,以为是下午吹了冷风有点凉着了,可是越烧越厉害,第二天早上舍友都起了,看他赖床叫他别睡了,发现他枕头上都是鼻血,还因为被汗水打湿了氤氲开来,那么大一片。把一屋子的男生都给吓坏了,赶紧跑去找了舍管老师,老师又去又联系了家长,而那时候常瀚正在余春蜓家里,与他们吵的不可开交,余春蜓完全懵了,什么时候何跃和常文恩在一起了?她一开始还试着和常瀚讲道理,说他可能是误会了,两个男孩子从小玩到大,聊聊微信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常文恩自己承认了可能只是气话。可常瀚死活坚持自己的说法,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学校的电话打过来,几个人也没有心情再吵,赶紧开车往医院赶。
  昨天的两耳光太重了,常文恩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又气又郁结了一晚上,情况不太好,大夫检查后说是有点脑震荡,发烧也是因为这个,要住院。
  学校的老师看家长来了就离开了,余春蜓很急,去看了常文恩以后,差点就丢了自己的涵养,当场和常瀚吵起来,只是医院不好喧哗,她忍了又忍,低声说:“你再怎么也不能打孩子吧?”
  常瀚说不后悔是假的,他下意识掏烟,却没抽,捏在手里。强撑着对着余春蜓说:“我的儿子,我凭什么不能管?”
  余春蜓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在心里念佛经,强行控制住自己和他动手的冲动,她等了会儿,看常文恩醒了,精神也好一点了,把常瀚和何华寅赶了出去,说自己要和常文恩聊一聊。
  病房里很安静,她的高跟鞋踏在地上,咔哒咔哒直响,常文恩回头看见她,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眼泪就流了下来,余春蜓自觉常文恩就是自己的小儿子,儿子哭了,当妈的没有不心疼的道理,她赶紧走过去坐在床边,握着常文恩的手说:“你别哭,别害怕,阿姨在呢。”
  常文恩一听这话,就知道余春蜓肯定是不知道他和何跃的事情,也许是常瀚说了,她没信,常文恩这会脑袋不清楚,努力地思考,自己要不要说?如果自己瞒着不说,他们真的不会知道吗?
  他还是没有说,抱着拖一会儿算一会儿的态度,余春蜓给他拿了冰袋敷脸,低声和他聊天,问他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常文恩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余春蜓叹了口气,很愁闷地捏了捏眉心,常文恩大了,有属于自己的心事了,她也不好强行去问,掏出手机来和常文恩说:“你想不想和你何跃哥哥聊一聊?”
  常文恩心虚,说不要了,何跃这会儿可能已经休息了,余春蜓收回了手机,突然又想到了常瀚的话,她觉得那是无稽之谈,也没什么证据,可是此时此刻,看见常文恩那张极其好看的,因为病痛显得更加让人心疼的脸,又想到了何跃与他相处时的种种表现,心里也有一点打鼓,只是这会儿她也不好说什么,伸手摸了摸常文恩的头,“恩恩,你好好学习,别想太多,阿姨之前不和你说,是觉得这话明着说不好,可是我觉得你也大了,有些话和你说了也没事,你爸他对你好与不好,你心里有数,但是你不用伤心,也不用害怕以后没人管,我和你何叔叔心里都拿你和何跃一样对待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常文恩说知道,余春蜓又与他说起了别的,说她的少女时代,和常文恩的妈妈一起吃过苦的那些日子,她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很记得别人的好,可惜伊人已去,物是人非,只留下了一个孩子,还过得不太好,余春蜓也有些郁结。
  常文恩睁着眼睛靠天花板,突然就有一种想说实话的冲动,反正常瀚已经知道了,别人早晚也要知道,想瞒,瞒不过去,手机修好了,聊天记录短信记录翻一翻,什么都有了,更别提他屏保明晃晃的就是何跃。
  可是真的要说,他真的很怕,余春蜓会生气吗?肯定会的,会以后都不喜欢自己了吗?他不知道。
  余春蜓看常文恩不想聊天,就起身出去了,可她刚要走,常文恩就说:“阿姨,你别走,我想和你说件事。”
  余春蜓心里咯噔一下,她其实已经有了一点预感,又坐回去,微微低着头说:“……等一会儿,恩恩,你等一会儿。”
  她是运筹帷幄惯了的,什么事儿都有自己的考量,并且习惯性地往最坏里想,最坏的情况,也许就是常瀚说的是真的,常文恩和何跃确实是在一起谈恋爱了,可是她要怎么反应?她根本不相信两个好好的男孩子会在一起谈恋爱。
  常文恩沉默了一会儿,余春蜓说:“恩恩,你要说的是和你何跃哥哥有关的吗?”
  “是。”常文恩说:“我爸和你说了吗?我不知道他怎么说的,怕你误会,我想自己和你说。”
  余春蜓的手伸进包里去拿烟,伸了一半,又停住了,医院里不让抽烟,她拨弄了一下头发,轻声说:“你说吧,阿姨听着。”
  “……我和何跃哥哥,我们俩,确实是在一起了。”常文恩听见自己非常冷静地说:“一年多了。”
  余春蜓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荒谬,怎么可能呢?可是常文恩真的说出来了,她的理智逐渐回笼,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除了你们俩还有别人知道吗?”
  “lauren也知道。”常文恩说:“也许何跃在国外的朋友也有知道的,但是他没和我说过。”
  余春蜓捂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坐起来与常文恩对视,她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常文恩哭了,哭的很倔强,睁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紧抿着嘴唇。余春蜓这才惊觉,他刚才那么镇定,也只是强撑着,不是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把事情解决了。
  他应该很害怕吧。
  “阿姨。”常文恩流着泪说:“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他,我长这么大,你们一家人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也不想让你和叔叔伤心,可是——”
  他说不下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怕余春蜓下一刻说出的话就是骂他,可余春蜓没有骂他,也没说什么,就那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对常文恩说:“恩恩,你让阿姨想一想,可以吗?我现在真的很震惊,我不知道应该和你说什么,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出去透透气。”
  她说的平静,心里其实已经翻江倒海,全凭一口气撑着,出了病房,何华寅和常瀚都回头看她,她只说:“孩子休息一会,有话晚上再说,你们先回吧,我出去给他买点东西吃。”
  她是在场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做了母亲的人,母亲在关键时刻,总是比父亲要更坚强,她就像所有想保护自己孩子的妈妈一样,不想在这个时候闹起来,常瀚还要说什么,她实在没那个精神和他好言好语,突然冷了脸说:“孩子正读高三,成绩这么好,你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叫出来打一顿,还住院了,你知不知道有多耽误他学习?还要在医院闹?你的孩子你就能这么过分了吗,常瀚,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想闹,咱们就闹,你觉得你行的正坐的直吗?你小老婆没亏待过孩子吗?看闹到最后谁丢脸!”
  何华寅出来做和事佬,劝她别生气,余春蜓很暴躁地让他们两个都走,自己则下楼,坐在医院的小公园里抽烟。
  她发了火,也没刚才那么郁闷了,常文恩如果是个女孩,她一丝犹豫都不会有,等两个人年纪到了就让他们领证,婚房都要给准备个地段最好的。可常文恩偏偏是个男孩,她觉得不可思议,两个男孩子,怎么就会互相喜欢了呢?怎么就会在一起了呢?
  余春蜓不是什么刻薄无知的人,可她真的不理解,她想,是不是常文恩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疼,何跃对他很好,他模糊了自己的内心,以为那就是爱情呢?再说,他还这么小,今年刚十七岁,真的懂爱情吗?
  可无论如何,她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常文恩心烦,高三很关键,她不想因为几个大人吵吵闹闹的就毁了常文恩人生转折点,好的教育有多重要,她最清楚不过。可是事情也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常瀚是个神经病,遇事不过脑子,任一盈又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她决定无论如何先护着常文恩再说,至于两个小男孩的感情,她私下里再和何跃说说。
  可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何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何跃很急,也很疲惫,问她知不知道常文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失联了?
  何跃在当天前一天下午六点就开始联系他,微信没有人回,电话也是无法接通的状态,因为常文恩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何跃觉得不太对劲,第二天再联系,还是这种情况,他有些慌了,直接给余春蜓打了个电话问,余春蜓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他常文恩住院了。
  “他怎么了?”何跃从床上跳下来,“好好的怎么突然住院了?”
  “因为——因为你们俩的事儿被他爸爸发现了,打了他。”
  何跃愣了一下,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可是没过一会,母子两个都迅速做出了决定,余春蜓决定让何跃回国来,有什么事情当面讲清楚,何跃也决定回国,反正已经东窗事发,他不想让常文恩一个人面对。
  他赶着最近的一趟航班飞回来,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跑,看见常文恩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余春蜓出来接他,把他送进病房就出去买东西了,何跃跑过去看常文恩,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眼睛都红了,抓着常文恩的手问他哪里不舒服。
  “我早都好了……”常文恩说:“他们非不让我出院,我真没事儿了,中午还买了全家桶吃呢,你吃饭了吗。”
  何跃坐在他床边,回头看了看门口,弯腰把人给抱住了,他贴着常文恩的耳朵问他:“你先别管我了,你爸打你哪儿了?疼不疼?”
  常文恩被何跃这样一抱,很委屈地说:“打我脸了,疼死了,都肿了,还流了好多鼻血。”
  何跃赶紧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回来了,有什么事我担着,别害怕,听话。”
  常文恩在他面前就是个小孩子,被他这样安慰,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也没害怕了,拉着他的手捏着玩儿。何跃坐在一边,想亲亲他又不敢,病房门上有块小玻璃,被人看见了不好,只好忍着,和他说一些有的没的,一直等到余春蜓回来,把他叫了出去。
  母子两个往外走,到了医院的僻静处,余春蜓还算冷静地问他:“你先说,你和恩恩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哪一步了?”
  何跃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只好低声说:“在一起了,我追的他,一年多了,没到哪一步啊……他这么小,我敢把他怎么着。”
  余春蜓抱着肩膀,忍耐了一会儿,突然恨恨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就在想,你回来了要是敢承认,我肯定要狠狠给你一巴掌,但是我不想做常瀚,你这么大的人了,要面子,我不打你。何跃,你也知道他小,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敢和他在一起?你大他三岁,你不是小孩,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不对。”何跃马上说:“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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