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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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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能到漠河了。”林沫叹了口气,问大家,“今晚是连夜赶路,还是稍事休息?”
  其实做领队的,最忌讳的就是处处询问手下。只是他倒是在水溶怀里休息了一天,其他将士却是昨儿个担惊受怕浴血奋战过,现如今又赶了一天的路,疲惫交加。
  只是有个小官却道:“侯爷,咱们带着银两呢,可不敢歇在这荒郊野外的,索性与大军会和,也安心一些。”
  这话说得轻巧,但到了漠河,战事紧张,到时候哪里还有歇息的机会?
  一时间,大家赞同的有,抱怨的有,吵成一团。
  “吵什么吵?”水溶喝道,“都辛苦一些,回头一人十两银子!”他甩出一张银票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安静了下来,队伍又开始不疾不徐地往前进。
  十两银子,对于这些普通的士兵来说,是全家两年的口粮。

    第167章 
   
    他们且走且歇;脚程并不快;又走了一夜同一个白日;才算是勉强到了漠河,四周城门紧锁,幸好他们是从朝内而来;通关印文核对了好些时候;又有林沫尚方宝剑标明身份;才算进得了城。林沫不禁叹道:“想不到局势紧张到了这个地步。”水溶却说:“军纪严明,可见就算席将军未能痊愈;至少白将军或者宋将军开始主持大局了;这不是好事?”
    于行军打仗一块;这二人都是外行。说是做监军,但这边陲之地,向来最忌讳的就是不懂装懂地瞎指挥。他二人也就是议论议论,要紧的是要把军饷粮草清点交接下去。
    来与他们交接的是席贺。
    席贺诨名“笑面中郎”,他生得不算好看,眉毛不够英气,眼睛不够明亮,身板不算挺拔,甚至连留着的胡须都不够“美髯”标准,林沫上次见他的时候还小,只觉得这个叔叔面皮雪白,颇是斯文,然而这回一见却吓了一跳——许是塞北风沙实在是大,席贺脸上呈现干枯之态,又黄又黑,眼神依旧没什么神采,整个人看起来散漫又无精打采的。
    都说人不可貌相,席贺生得其貌不扬,性格也瞧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却偏偏是席家那么多公子里头唯一一个跟着席老将军征战沙场的,将来论功行赏,自有他的造化。
    “小林来了。”他笑眯眯地,手上也不停歇,秤银两、秤粮草,看到细盐时眼神一亮,难得讲了一句,“辛苦小林了。”等到都核实完了,叹了一句,“要我说,你们大家子出来的,不图这么点便宜,也好,我可真难得见到一次齐全地过来的。路上那些人没把你皮给扒下一层来?”他见到林沫还是好几年前,跟着白时越去了趟山东,那时候一堆小萝卜头围着,他也记不得哪个是哪个,只知道有一个是文宣公未来的女婿,但是也不记得他是林家的老几,所以现在索性就叫他小林了。
    林沫也尴尬地笑笑:“托席叔叔的福,并不曾。”
    席贺同林沫,到底也没多少话,他当初害得白时越被动了家法,几个小孩子都看着,对他能有几分好感?而且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也就想了一想:“阿越要到晚上才有空闲,你们的住处都在城里头,此处极寒,也没什么豪门大院给你们住,先将就将就。”林沫同水溶监军而来,只是席贺早吃过所谓监军的苦,一个个地颐指气使,明明只会纸上谈兵,猪都没杀过就想杀人。幸好有白时越的面子上,林沫怎么着也得听他舅舅的话。
    水溶忙道:“席先生客气了。现在给我个枕头,我就能睡得死过去。”
    林沫笑了一笑,心想,这席叔叔还是同以前一样,找不到话说,委实是个无聊又无趣的人。只是不知道舅舅这么些年下来是如何与他相处的。他与水溶这般下来,只觉得逗趣,叫他乐个不停。然而舅舅只怕没这个福好享。
    漠河如今条件也委实不行,军士在城里头安营扎寨,占用了不少民居,也亏得是老百姓不抱怨。林沫也知道自己本事小,没去挤到军营里头碍事,直接去了席贺给安排的屋子——窗户是用纸糊的,呼啦呼啦地作响。但看着这家其他的房间,这间屋子已经算是顶好,风吹不到,雪淋不到,虽然有炕,但如今物资紧缺,哪里有煤渣子来烧炕。
    林沫苦中作乐:“幸好这样,我也不用被烟熏着了。”
    他的脾肺因为幼年的伤病而十分娇嫩,在京里头,都是皇上赏的银丝炭下来才烧着,只是这一路上,自然没这个条件,他也不愿意冻着水溶,一路忍到现在,咳了一路。只是现在天寒地冻的,没个炭火,还是继续咳着。水溶抱着被褥进来:“这家的姑娘都老大了,为了给我们挪地方,还跟兄弟睡一屋,这可不好。咱们俩挤一挤,还间屋子给他们。”
    林沫笑睨了他一眼:“好——军里头发的被褥也给老乡送去吧,虽然硬,比他们自己的厚实些。”
    “就没见过你们家妹妹这么着准备充分的,你倒是舍得同我一起盖呢?”水溶笑他。
    他千里迢迢,从京里头带了几床被褥过来,一路上都发得干净,只剩了一床,一直留在身边,说是他妹妹的手艺,针脚细密,棉花软和厚实,盖在身上感觉不到多重,却又暖和。原来是替林澈准备的,现下到便宜了他们俩。
    冬天的黑夜来得早。他们只点了一根蜡烛,缩在床上说话。其实也没多少话好说,这几日一直形影不离,有什么话说不完?可偏偏无意义地重复也觉得有趣得很。隔了半晌,听到主人家招呼人的声音,却是白时越在门外笑着说了一句:“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回吧。”
    林沫刚要下床开门,便听得到席贺道:“不能吧,这才什么时辰?你当他们是你个不要脸面的?”顿时明白白时越是想歪了,又气又羞又恼,正要扬声反驳,却听白时越嘿嘿一笑:“他们小年轻,我可比不了啦。”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只恨舅舅如此不正经,开了门道:“舅舅进来!”
    谁知门一开,一股劲风就把他吹得后退了一步,他赶紧把门甩上,爬回被窝里头。白时越笑着推门进来:“你这可像什么话。就是这么见长辈的?有没有一点规矩呢。”席贺在外头,谢绝了老乡要端茶送来的好意,才笑眯眯地进来,正好听见水溶在说白时越:“泰隐年轻,哪有白将军的规矩。”他当日在靖远侯府里头,被林沫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正好是白时越在林家的那几天,所以看白将军很不是对付。
    白时越也不恼火,只是挑了挑眉,便看向自己外甥:“你怎么跑过来了?不知道大姐要担心的?”
    “你成天在这儿,师娘能不担心?”林沫避重就轻,“不是我来,你今天能有棉袄穿?”
    “短了谁的也不会没我的。”白时越话是这么说,却是欣慰的,“你瞧,明明是有人,能朝廷拨多少就带多少来的。这本来该是顺理成章的,却偏偏成了件稀奇的事儿。倒是北静王,不是说咱们这儿有北狄的奸细?到底是哪一个,您给抓一抓?”
    他被俘了几日,北狄人可没好酒好肉地伺候过他,狠狠地挨过打,也是这几天才结了疤,结果一来,就看到水溶蹲在炕边上用小炉子在煮枇杷叶子水,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前几天没药没粮的时候了,加上水溶那话,多少有些风向是指着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甚至他自己的,忍不住就要挑些刺来。
    水溶不紧不慢地熄了火,盛了一碗枇杷叶子水给林沫:“没冰糖,你凑活喝。”
    林沫讶然:“哟,你还懂这个?”
    “我八百年没遇上当着老泰山的面儿小心谨慎这种事儿,懂得实在是太少。”水溶慢悠悠地,看了一眼白时越。
    他们这情况,不能谈军事,亦不能谈局势,甚至林沫同水溶单独在一块儿时还猜一猜宋衍到了哪儿,当着白时越的面儿却问不得说不得,也是一种无奈。只是这话题扯得实在是太远,林沫也没能想到连水溶都这么没羞没臊了,还他还没到老不修年纪的舅舅,现在活脱脱一副市井里头抠着脚丫的埋汰老人言行,叫他大开眼界。
    许是这塞外,实在是太无趣了一些。
    席贺只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临走才道了一声:“小林把汤药喝了吧,我看你咳了一天了。这时节地界,北静王能找出这几片干叶子来,也不容易了。”
    林沫笑道:“多谢席叔叔,只是我这咳症并不因肺热而起,怕喝了这水更凉些。”
    水溶忙前忙后的,他也没仔细看,如今想来,也是一番好意。只是这得什么病,喝什么药,林沫的脾胃,却是禁不起这类偏凉的物什。倒是浪费了这几片叶子。这东西在京里简直是寻常百姓都不稀罕熬夜吃,在这里却是稀罕东西。席贺也不说什么,直接拿了碗来一饮而尽。他也不怕苦,喝了便告辞。
    “也不给我留点。”白时越抱怨了一句,“我也快干死了。”
    席贺摇了摇头:“等你伤好了。”
    这人一直就是这么闷,他们倒也这么些年了。
    送走舅舅,林沫又窝回被子里:“可冷。”
    “我还当你要扑你舅舅怀里去,跟他说云雷声的事儿。”水溶也缩了进来,“壶里还有些药水渣子,明天看看有谁要去。我可好些年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了。”林沫叹了一口气:“咱们这算好的。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也不算是乱说。只是想到多少人还在京里头喝酒看戏,心里就不痛快。”
    水溶笑他:“看老乡过这样的苦日子,他们却还纸醉金迷的,你生气?”
    林沫笑道:“不,只是我连药都舍不得吃,他们还在玩,那能不生气!”
    “只是这几日,便也能铭记一生了。”水溶道,“待得秋日黄昏,逗弄孙儿,也多了一分谈资。”
    “若有那日……”林沫斟酌着语气,“罢了,真到了那日再说吧。”

    第168章

    靖远侯与北静王鹤城遇刺;杀手伪装成东瀛忍者;杀一百来人;重伤数十人,北静王伤了胳膊,靖远侯险些腿疾复发。最大的嫌疑人云雷声却被吊死家中;一家老小无一幸免;死状十分凄惨。尉迟承泷自然知道林沫也不全是唬他;北静王府自然有几分能耐,但手有没有长到能伸到鹤城来;还真是说不准;只是事到如今;他也不敢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调查了,遵照林沫的意思修书京里,林林总总前前后后交代得清楚。
    却是把不少人都吓坏了。
    如林澈,如今他是林家当家的男丁,虽然有嫂子姐姐在,但一个怀着身子,一个云英未嫁,都不适合出面。是以林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这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在忙。好在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不拖泥带水,虽说大过年的闭门不见客招惹了不少人笑话,但林家从他大哥起,就不是怕得罪人的。这事到了京里,皇帝也没声张,叫了他过去,嘱咐了一声,不忘告诉他:“你哥哥已经到白将军那儿了,有关他在鹤城的事儿,你都别信就是。”
    林澈听得心惊胆战,只道:“既然哥哥在鹤城并无大差池,倒也不必太在意。叫人知道了担心,反倒不美。”他家里头姐姐柔弱,嫂子就更不用提,可受不起刺激。皇帝听了,倒也不意外。他初初得了急报,唬得摔碎了茶盏,自己在龙椅上惊魂失魄了半晌,也不敢叫皇后知晓。自林沫去了,皇后日日不见笑意,大过年的,也不过强颜欢笑,叫人看着都勉强。甚至连太后都看了出来,指责她在送燕王的时候宴席上不够热忱:“哪里像个嫡母的样子。”皇后也不分辨,只道:“若连家宴还要事事小心,我还不如她们几个丫头呢。”太后觉得她不像话,告诉皇帝:“皇后倨傲。”皇帝也无法,却也知道,责备不得。
    便是知道了林沫顺利到达了漠河又如何?那地方战火不休,就是把倒架白时越头上去,他也不会保证外甥平安。
    水浮不禁替七弟不满:“母后便也罢了,父皇心里头难道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不都是他儿子?”
    吕王妃吓道:“王爷这话可不能乱说!隔墙有耳,父皇心里,若是每个儿子都一样,于王爷可算不得好事。”
    水浮也是气急了,王妃一说,他也自知失言,好在如今只在王妃闺中,并无人在,便是有几个小丫头在外间,他也不敢轻心,瞄了一眼王妃。吕王妃叹了一口气,悄声道:“我知道了。”水浮道:“我只忧心七弟多心。”
    “日后自有补偿七弟的法子。”吕王妃到底是个女人,想的也颇多,特别是如今秦王又多了几个侧妃庶妃,有几个还身份不凡,颇得宠爱。她虽然早知道王爷此举是为谋大事,自己又两子傍身,如今又有了身孕,在这王府里头也是说一不二的,但心里头多少不好受。现在见秦王这样子,心道:“当初靖远侯未至京时,心心念念地想着,说那人八岁就能写出那样的祭词来,定是个难得的,将来若先成大事,此人必为助力。而今便因忌他,只恨不得叫他立时去死,别碍着他。可见秦王之心,也是极其容易变的。
    她屋子外头的那些个小丫头,估摸着就算啥都没听见,也活不久了,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前几天还伺候过水浮安寝,甜言蜜语得很讨王爷喜欢,听水浮那几天的意思,只怕要给个名分。谁知道才几天的功夫,就连条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她贵为王妃,身份跟个小丫头自然不能比,但若有一日……
    又忍不住想,王爷恼靖远侯,有没有北静王的缘故?
    毕竟,从前言听计从、指哪打哪的一杆枪,如今归了别人,还时不时地往自己这儿放几个冷枪,可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被水浮丢弃掉的神枪悠悠转醒,脑子渐渐地清晰,他听到了远处城门口传来的喧哗声——是北狄人在叫阵,昨儿个席贺已经给他们通过气,也许还在想法子撞门,而里头正忙着骂回去、加固城墙、放投石车,如今粮饷已到,城中不至于如前几天那么紧缺,于是连骂回去的声音都格外地穿透。
    水溶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抬起头,林沫正坐在床头,点了一支白蜡烛看书,那蜡烛又细又短,白得跟人家办丧事似的,很不吉利,他也不忌讳,水溶扒着他的胳膊探出头看了一眼,却是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忍不住问:“你怎么看起这个来了?”林沫低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退烧了。”
    “又烧了?”水溶自己也摸了一把,“我倒是没感觉。昨儿个睡得还不错。”又笑,“侯爷真是好生贴心,我不过偶尔染个风寒,你就这么着钻研医书,亏得是我是个男的,不然这会儿眼泪能淌满护城河去。”
    林沫不置可否:“不是为了你。”
    他本来满腔热血地来,真正到了,发现自己一无用处。好在家学底子在,给人看看病抓抓药他倒也能应付。只是到底这么些年没碰这些东西了,不再吃点书不行。
    水溶也没怎么失望。天实在是太冷,他也假装想不起来圣人的金玉良言,压根不愿意把身子探出被窝来。何况冰天雪地的,又没个伺候的人,到底是娇生惯养大的小王爷,自然犯起了懒。不过连一向勤勉的靖远侯都有半个身子在被窝里呢,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何况现如今,同林沫睡在一块儿,胳膊膝盖都紧贴着,他也舍不得分开些。
    “我刚来京里头的时候,觉得你像师娘养的波斯猫儿。”林沫看起来也不算专心,翻过了一页纸,声音轻飘飘的,“明明一挑拨就炸毛,还要做出一副这地盘是老子的样子来。”他低下头,凑得极近,“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成了金丝犬儿了。”
    “金丝犬儿是什么狗东西。”水溶笑骂了一声,“好些时候没听到宋衍的消息了。论理,咱们俩都到了,他不会是迷了路吧。”都是那些史官,老拿姓宋的比汉朝的李广,叫他时不时地也担忧宋将军会不会如李广那般运气不佳,时常迷失方向。
    林沫闻言也皱了皱眉:“此处地形、人文,我们都一无所知,哪能用咱们的想法去推测他们行军的。倒是你,不是说有北狄的奸细在朝内?到底是哪个呢。最后凭你空口一句话,要是污蔑了人,可是欺君重罪。”
    “我若是最后死了,绝不会是因为欺君。”水溶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话。
    他起初也对皇帝、对上皇,甚至对忠顺王之流都常怀敬畏之心,墙头草这三个字,人人都有资格在背后笑他一声。当初林沫初来京师,他也是想着要讨好皇上才去刻意亲近,谁知道反被利用了数次。只是如今妻子没了,只留下两个女儿同日渐年迈、寡居多年的母妃,叫他忍不住会想起父王故去的那几年。随着年岁越来越接近,多年前的恐惧也渐渐没了。
    横竖都是那样,他生或者死,也不过是帝王的一句话而已。
    当年的北静王,为何要走上这样一条隐秘的路?还是当初,第一任北静王就是个执掌了太多秘密的见不得光的人?
    他也无暇去抱怨先祖,只是无比地庆幸。
    赵王曾经笑他:“北静王吧,看着精明得很,实际上明着暗着帮了老三不少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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