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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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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及脸面,邢夫人倒也有些在意,去与贾赦商议了一番,各出了一些私房,又去求了贾母,要添些嫁妆。
    贾母并不是不知事的人。这一趟围场,人人都说,贾家出来的贵妃是出了力的,但贾母等了半天,一无赏赐,二无元妃晋升的消息,递了牌子想去宫里请安,宫里回了一声“元妃此番受惊,需要静养”,便把她们的牌子给回了。现如今,连她也明白,若真是元妃立了功,怎么可能是这个景况?何况忠顺王嚣张她们是都知道的,只是看在上皇的面子上,料定皇上会网开一面,谁能料到皇上会如此地赶尽杀绝?他们贾家,人人都说权势遮天,她却发现,袭爵的长子除了吃喝嫖赌什么本事都没有,而她向来宠爱的次子,在工部员外郎这个职位上已经待了二十多年了。家里的爵位,在儿子这一代,已经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了孙子那辈,更是在京里一捞一大把的水平,贾家真的要没落了?
    好在贾琏不知怎么的竟争气起来了,这次外放,她悄悄地打听了一番,除了自家出钱通关系,竟也有林沫去说话的功劳。人家同自己已经冷淡到去户部断了籍的地步了,此番出力,难道是看在自己这张老脸上?当然不是,看的是容家的面儿!可见这门婚事,对贾家来说也是相当的重要。
    故而她开了自己的私房,给迎春添了不少嫁妆,又怕贾赦夫妇两个中饱私囊,还特特地派了鸳鸯去看着。一时间,迎春这个木丫头在贾家的风头竟盖过了探春去。
    王夫人心里暗暗生恨,他们宝玉,是为了林丫头那个祸水病的,老太太的意思,却是一点也不追究,而对于迎春这个丫头,竟然出手这么大方,想了半天,去与贾母商议:“明年就要大选了呢,四丫头还小,倒是宝丫头同三丫头,年纪合适,要不……”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有人家千方百计地要避开进宫大选,也有的人家,为了个入宫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这一趟是大选,四品以上官吏家中十三到十七岁的姑娘均在名册之中,而贾政,却偏偏不巧是五品,薛宝钗,干脆就没有资格。
    薛姨妈求到了妹妹头上,王夫人却有苦说不出。元春如今是贵妃了,可是她当初,却是小选上去的——选的是宫女,若非皇后看她才情出众,吟诗作对的颇有一手,留她在宫里做女官,元妃也不能有今日这样的地位。这小选选上去的,有元春这样一步登天的幸运儿,更多的,却是熬到二十五六岁放出宫去,或是干脆在宫里熬到死的。大选可就不一样了,选不上另说,只要留了牌子,或是留在宫里,或是赐婚,都是绝好的出路。
    可是宝钗能有这个资格么?
    别说宝钗了,她有心让探春去试一试——这丫头聪明、能干、又有这心思,助元春一臂之力,都有些摇摇欲坠的。
    贾母叹了口气,儿孙不争气,靠女孩儿从后宫入手,振兴贾家,倒也不失为一条路子:“去问问东府,最近有没有请戴公公喝酒?”
    去东府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尤氏亲自带着几个人来,言语之间提到要把惜春带回去:“诶,自打蓉儿媳妇没了,戴公公他们来往得也少了,何况如今……这几个公公都不大出门。先头我们老爷在观里炼出一炉子什么紫金丹来,倒是有个公公去了一趟,言语间像是说,惜春明年也是要去选妃的。”她的语调轻快,像是带了些雀跃。
    王夫人捏紧了帕子,有些气恼,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元春出尽了风头占尽了风光,却也是多年苦熬出来的,而如今,竟连惜春也有了这个资格?她哥哥是三品威烈将军,她又是太太生的,也过了十三,似乎确实可以,但是……迎丫头,四丫头,在她看来都不如探春聪慧,如今却像是熬出了头。
    贾母道:“那感情好,叫四丫头来吧。可要请个教养嬷嬷?”
    “如今嬷嬷难请呢。”尤氏道。
    谁知道惜春却发了火:“几百年不记得我在哪儿,如今倒想起我来了?我不回去,我干嘛要回去!”
    尤氏有些尴尬,便是连贾母都觉得有些不像:“四丫头,听话,这是你的造化。”
    “我不要这样的造化!”惜春一急,竟是拿了把剪子要绞自己的头发,“成天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把我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你们再逼我,我索性绞干净头发,划烂了脸当姑子去,看看谁没脸呢!”
    贾母哭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老祖宗息怒,是我不好,我以后不能孝顺你了。”惜春泪流满面道,“要我去选什么秀女?宝姐姐不是想着法子要去吗?让她去!”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尤氏恨不得上来捂她的嘴。
    迎春有些尴尬,她本来好好地陪惜春在下着棋,老太太派人来叫,她本想回自己屋里去,谁知道琥珀笑嘻嘻地道:“四姑娘大喜,二姑娘一起去凑凑热闹,高兴高兴。”便也跟了过来。谁知道来了这一出,叫她不知如何是好了,手脚都没地方放,又不会劝人,只能讷讷地坐在凳上,恨不得叫人别看见自己。
    这时辰可真难熬。
    惜春年纪虽小,这番以死相逼,却不像是玩笑耍小脾气,她又素来冷清冷性的,不拿别人的事儿放心上,便是贾珍尤氏此刻跪着求她,想来她也改不了心意,这可叫尤氏急的,她们却是不知道,这反倒是因祸得福,免得把姑娘的名字报上去丢脸——那贾珍,被人一纸诉状告到了大理寺,说他白日宣淫,强抢民女,品行不端。大理寺虽未受理,这贾家东府的名声,却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皇后提着一枝笔,在一本户部同吏部一同送上来的名册上圈圈点点的,皇帝坐在她的上手,捧着一盏铁观音,微微喝了一口,才道:“慢慢来,不着急。”皇后笑道:“不早些整理出来,明年又要手忙脚乱的,我可折腾不起了——皇上昨儿个撤了俞贵人的牌子?”
    皇帝轻笑了一番:“昨儿个,她同朕说,她宫里有个小宫女造谣,说父皇是被你气坏的,她一个后妃没资格用刑,又怕报给你听惹你生气,所以来讨朕的意下,实在太过蠢笨。”皇后道:“十五皇弟干的这糟心事儿,确实是妾身最先禀报父皇的。”她摇了摇头,“若是十五弟还留了后手,只怕妾身便要变成话本里那些无耻得瑟的小人了。”
    皇帝伸手握住她的手,道:“该是立太子的时候了。”
    皇后手一抖,放下笔,起身行了大礼:“陛下,这不是妾身能听的话。”
    “你与朕三十年夫妻,什么话朕没同你说过?”皇帝道,“这是国事,也是家事,你就当时平常夫妻,告诉朕愿意哪个儿子继承家业不行?”皇后苦笑道:“陛下,这哪里是平常人家能作比喻的?”若真是寻常人家,哪里还需要讨论,嫡子分家,庶子连提都不用提的。她道,“何况,妾身是陛下所有的儿子的嫡母,偏颇不得的。”
    皇帝握着她的手,轻轻挠了一挠,玩笑般道:“说实话。”
    皇后被逗笑了,左右看看,才轻声道:“妾身希望自己的儿子做太子。”
    “人之常情。”皇帝也点头。虽说本朝没有立嫡的规矩,但是嫡子没有显着缺陷的时候,他也愿意立嫡,更稳妥些。虽说皇妃们都无权亲自抚育皇子,要将皇子们送去皇子府,但皇帝的几个儿子,却都是在外王府里生的,那时候规矩不甚严谨,皇子们与各自的母妃、舅家联系颇深,尤其是韩王……他沉吟了片刻,问道:“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皇后却笑着摇一摇头。皇帝方才那句话,简直算是允诺,她已心满意足。
    “若朕立了太子,有效仿义忠、忠顺者,皇后当如何?”
    皇后又行了一个大礼:“陛下立太子,必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妾身只认您立下的太子。”她咬了咬嘴唇,心里却明白,这也是皇帝要她下个承诺。自古后宫在立储一事上,都是插手颇多,尤其是位高如皇后者,她若有所偏心,对太子来说压力颇大。
    她有三个儿子,三皇子与五皇子资质相当,而皇帝要求她,没有被选上太子的那一个,她不能予以补偿心态。
    她抬起头来,笑道:“陛下放心,妾身的依仗,从来都只有皇上。”
    无论是哪一个皇上。
  
    第112章

    接近年关;各地皆有官员入京述职;亦有容明谦这样任满五年;亲自进京的。吏部礼部兵部户部都是忙得脚不沾地;水浮想起来要去探探林沫;已经过了挺长一段日子,于是去找水溶:“我去瞧瞧泰隐,你要不要我去带什么话?”
    水溶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林沫内伤调养得差不多了,现在也能下床人扶着走两步了;去探他做什么?”
    水浮哑然失笑:“我还当你许久没能见他呢!”
    “倒没那么麻烦;他这几天在家里闲得能发霉;天天可了劲地玩他弟弟妹妹,现在连他妹妹都嫌他烦不给他玩了,他那个热闹表弟,又因为如今同他妹妹订了亲,要避嫌,不能去他家里,他正打算着在家里开茶话会呢,可是年底谁不忙?也就几个翰林有空去给他捧捧场,我估摸着你这趟去,咱们昨天死活没算出来的那本帐就有着落了。”水溶正看账本看得头晕眼花,他底下坐了五六个人,指头都在算盘珠上飞,噼里啪啦的没有片刻停歇,他揉了揉眼睛,道,“你若是去,把这本带过去,他硬说这本前后矛盾,我怎么算都算不出来。”
    水浮接过账本子,略翻了一翻,道:“他好好地躲着懒养着病,你要去扰他的清闲,当心他看你不顺眼。”
    水溶道:“你猜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水浮懒得去猜,他只是看水溶一脸得瑟的样子有些好笑,卷起账本来敲了敲他的头:“我去了。”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水溶压根就没想过跟林沫能有什么,他不过是自己喜欢了,就高兴了,这境界倒是让水浮意外不已。不过倒也好,省的他提心吊胆的,为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两个盟友的关系操心。
    林家从门房到管事都手脚麻利,说话也识趣,不该说的就是一问摇头三不知,水浮再次感叹了下林沫的管教有方,连大厅都没久坐,就被引进了林沫的卧房。
    这是林沫婚前就睡的小院儿,离他的书房不远,屋前屋后都种了竹子,寒风之中不见春夏的青翠欲滴,仍旧迎着风摇曳,踩着卵石铺成的小道一路走进去,先是一股浓重的药香扑鼻而来,几个丫鬟正在做针线活,瞧见他来,都放下手里的活计,低着头行礼。
    林沫果真是有些无聊了,正在屋里自己研墨,桌上铺了一张宣纸,绘着一株兰花,还未题字。
    “打算题什么?”水浮开口问了一声。
    林沫抬起头来,他身边的丫鬟举着的茶盏也稳稳当当地放到了桌上,丝毫没有受惊。水浮笑了一笑:“这丫头定力好。”林沫道:“这丫头就是胆子大。聆歌,三殿下夸你呢,还不谢谢人家。”聆歌俏生生地行了个礼:“多谢三殿下,殿下喝茶。”说罢奉了茶上来。
    水浮喝了一口,仍旧问道:“打算题什么字?”
    “随手画画,画艺又不精,这画算是废的,题什么字。”
    “不若淇奥二字?怕是要与你这院子重了名了。”水浮道。林沫随手把画纸卷到了一边,笑道:“又不是画的竹子,题淇奥做什么?”水浮看着他,目光灼灼:“谁说就只有竹子配得这二字?既然诗经写了出来,意思引了出去,我说兰花梅花都当的。”
    林沫沉吟片刻,苦笑一声:“三殿下多虑,某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是什么人,做什么事,当什么赏,都有自己的分寸。我与殿下,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水浮这下彻底地放下心来,笑道:“你如今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了,你的一举一动,可不光事关林家。我是个不安分的人,将来成则上九重天,输了,如今的允郡王就是明天的我,你还敢跟着我吗?”忽的又像宽慰似的说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能耐,满朝上下都是知道的,便是我输了,就凭着你状元郎的身份,赢的那个也只会拉拢你,所以你看,其实风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林沫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还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装糊涂地糊弄过去。
    可是有这个必要吗?自打他进了户部,自打他成了这个户部侍郎,他就被所有人归到了水浮的门下。就如同多少人都在说他和水溶的闲话,言之凿凿、仿佛亲眼见过他们如何一样。这不是他避嫌不避嫌就能躲得过去的。
    或者说,就如同性子上来了,你们说我怎样,好,我便做给你们看!
    可是林沫不是这种任性的人。然而他也明白,水浮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他这趟真心实意的试探,估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成了,从此林沫便是他的心腹,若是不成,倒也能买卖不成仁义在,可是日后他大事若成,林沫能分得几勺子羹,可就难说了。
    林沫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水浮侧着头看他。
    “士为知己者死。”林沫道,“只要殿下愿意继续把帐查下去,无论您是什么身份,下官都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水浮大笑起来:“可惜无酒,不然,定与泰隐痛饮三杯。”林沫却摇了摇手:“可不行,身上伤口刚开始愈合,这腿也得好好养着,若是敢喝酒,一会儿我弟弟就来掀我桌子了。”他笑容里带着些许宠溺,又像是只是玩笑,叫人辨不分明。
    “对了,这本账本子,小皇叔说他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水浮又想起正事来。
    林沫果真有空,只略翻了一翻,便道:“这本,这儿,同去年的账本出入太大,难道他一个小小的县城,今年比去年少了几万口人不成?”
    水浮叹道:“这名堂,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得出来!”
    林沫道:“只要有心,把这十年的账本子拿出来一一对照,总能找到出入。”水浮道:“也不是人人都有你过目不忘的本事,小皇叔这几天说是看账本看得眼睛都花了。我也一个脑袋两个大,没有你还真不行。”
    林沫看了他几眼,才缓声道:“户部员外郎于东励,博学能文,翰林院学士柳湘茹,嫉恶如仇,文华殿大学士李司镓,细致谨慎,国子监祭酒……”
    水浮听他一个个地报上名头,道:“都是四五品的京官。”
    “殿下如今,结交这些人最好。”林沫这话说得自然有他的考量,当朝皇子,结交权臣、重臣、地方臣子,那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绝对不好听,反而是这些四五品的官员里,又不少胸襟广博,有佐臣之相。
    水浮是个聪明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我得泰隐,如虎添翼。”又回味了一番这名单,道,“柳湘茹……这是个妙人,听说同容家订了亲?”
    “这亲事怕是成不了了。”林沫道。
    水浮奇道:“为何?”
    “前几日柳学士来找我,说,他姑姑以命相劝,要他娶我容表妹,可是他自己不愿意毁了一个好姑娘一辈子,叫我来劝劝。我说这哪行,清官难断家务事,宁毁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他就叫我给他把脉,说看看他的脉象就信了。”
    “柳学士如何了?”
    “病入骨髓,体虚内寒,强撑罢了。”
    水浮愕然:“我看柳学士大冷天的还只穿着薄薄的一件,还当他——”又道,“容大人怎么敢把女儿许给他!”
    林沫赞道:“柳学士这人,意志坚定,聪明绝顶,当日告茜雪国主书,大气磅礴,读后简直夜不能寐,若满朝文武能有一人当的上‘惊采绝艳’这四字,也只合他了。若我是姨夫,能有这样的女婿,心里倒也说不定会把女儿排在一边,想着这桩婚事会不会委屈了这人了。他能撑五年十年,必能撑的更久,百年之后,世人说起本朝,兴许会忘了你我,却忘不了他的豪情壮志、锦绣文章。”
    水浮笑道:“柳学士的确出色,倒是泰隐如此夸他,自谦也罢了,不怕小皇叔听了生气?”
    林沫像是才听懂似的,笑道:“他没这胆子。

    第113章

    太上皇清醒了。
    这消息在宫里传开的时候;元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人人都道这次平定忠顺王叛乱;她居功至伟;只是她自己却清楚得很;忠顺王因何而来。如今,她早已失了帝心;在这宫里;只怕随随便便一个小才人都能踩着她。
    空有份位;没有一丁点子实权;皇上几年都不来兰春殿一趟;这个贵妃,做着有什么意思。
    她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便就是太上皇醒了;他最爱的十五子是在她帐篷里被击杀的,难道能指望上皇捞她?
    还不如缩得更小一些,让上皇彻底想不起她这个人得好。
    抱琴哭红了双眼,只反反复复一句“娘娘怎么这般命苦”,她知道这个打小跟着她的丫头是真心的,这世上,真心待她的人,恐怕只有这个丫头了,连父母兄弟,都不及这丫头对自己的万分之一。否则,当初何必把她送进宫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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