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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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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来病美人多是股风景,如柳湘茹那般,愈弱愈坚的,整个人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子狠厉,是他如何说话做事也掩盖不了的,或是病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柔弱美感来,叫人心生怜惜。极少有林沫这样,病着也能闲适恬静得叫探病的人也心平气和起来。
    “陛下问你的身子呢。”水溶闲闲地道。
    “是陛下问还是三殿下问?”林沫回他。
    “都问了。”水溶笑了起来,“看来我们专注养病的靖远侯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子被多少人看着的吧?太医院的左院判如今都不去给贵妃娘娘请平安脉了,专门研究你的病情呢。那个庸医说你是小时候大夏天的时候受了寒,所以落下了病根,脾胃心肺这几年调养得不赖,才没瞧得出来,不过这回受了气,加之劳累过度,才咯了一口血。”
    和家里的大夫说的是一个道理,事实上,林沫迄今不明白他如何能在大暑天里头受寒,他在七岁以前曾经想过要继承先生的衣钵,做一个走万里路,行千里医的大夫,治病救人,或许还可以学点拳脚,顺便行侠仗义,就像话本里的那些人一样。不过七岁以后,他对岐黄之术放淡了心思,刀枪剑戟根本就放到了一边。
    读书,考学,做官,救人。
    而他自己来自何处,为何会被生父母抛弃,为何会受寒,这些原本十分看重的问题便更是抛到了脑后。
    那些比起林家二十七条人命来,根本就不重要。比起林家在山西无力救活的人来,更加地不重要。
    水溶说完留心看林沫的脸色,一般人听起这个,总要想想自己为何会染上这病,不过林沫的表情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一派平和,他甚至有闲情逸致来指点容嘉:“茶水可不是你这样沏的,我这茶叶虽然不是太好的,但是也禁不起你这么糟蹋。”
    “表哥不是从来不爱这些风雅之物么?还曾经说你不会喝茶,只知道越苦的越能叫你清醒的,你越喜欢。”容嘉嘟哝道。
    “可是这么滚烫滚烫的,是准备做什么?能喝么?”林沫瞪他。
    容嘉嫌他难伺候,跑出去找闻音闻琴了。
    “和惠大长公主也问起过,我想,她大概是担心你同景宁郡君的婚事吧,日子也不远了吧?”水溶戏弄地看着他,“新郎病歪歪的话,毕竟不太好。不过我看着,你好像病的也不算太严重?脸色倒还好。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样子的病人,平日里瞧见人,哪怕毛病不轻也硬撑着逞强。去年那个柳湘茹,你见着没有?谁都说他没几年好活的了,可他从来不说自己有病。如今人在翰林院里熬资历熬了才多久,皇上赏识,估计是要外放了。”
    林沫叹道:“我当然是不能同他比的,我特别怕死。”
    如果说有什么人连他都自愧不如的话,那柳湘茹无疑算一个。
    “王爷,不知我那个大舅舅,想要买的女人是哪一个?”他忽然笑了起来。
    水溶在心底替贾赦喊了声倒霉。
    林沫的病,说白了也没什么大碍,他自己在作而已。如今架子也摆的足够了,在户部也立了威,水浮也给了他人手,听说那个曹尚书也挨了皇帝的责骂。甚至连和惠公主也说了好话——这是件好事,将来他若是想要教导孔静娴,公主的支持必不可少。那也就没有称病的必要了,于是他收拾收拾就去当值了。
    养了一回病,他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彻底恢复了血色,整个人也长了一些肉,把一身官服穿得更加体面大气,脸上笑盈盈的,叫水浮也没了脾气:“你如今也耍够脾气了么?”
    “我来之前,我妹妹曾经提醒我要把那会儿擦血的帕子带过来,叫长官们看看我干活有多用功。我真后悔没听了她的话。”既然三殿下表明了诚意,林沫当然也得放下面子,水浮是个聪明人,他无论如何也打上了三皇子一派的标签了,摘不掉,那就不如找一个叫自己舒服的位子站好。
    水浮也被他逗笑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般小气的,原本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如今路仲思和路平思两个到手底下去了,他们两个精于账务,又心思细,想必能帮你不少忙。”该表达诚意的时候,水溶向来是个大方的。
    林沫左右看了眼,轻声道:“殿下是知道的,我如今查的这事,人家把账面做得那叫一个齐整,等闲人根本瞧不出来异样,他们既然有胆子说自己一点差错都没有,自然是有把握的,我曾经花了四天的时间彻底地查看过他们所交上来的账本子,还真是干净。”
    水浮笑了笑:“七弟如今在刑部当差,这桩案子原本也是经了刑部的,因为皇祖父圣寿,甄应嘉最终官复原职,七弟当时就跟你似的,还吐了一口血。不过他谁也没说。皇祖父还责备他为人不够宽厚。”
    七皇子母妃出身不高,又早逝,不知是不是因此而变得阴鹜,或许性子相近的人容易亲近,水浮与自己一母所出的齐王殿下并不如何亲密,但是与七殿下却能说话说到一处去。兄弟两个都有些查案时不近人情的执着,甚至有人悄悄说过,七殿下若非生于皇家,指不定史书上酷吏那一章得有他的名字。
    林沫点头微笑。对于江南盐案最关注的自然是当今皇帝,毕竟盐运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整个皇朝运营的根基。盐官放任私盐横行、甚至为了一丁点贿赂就置国法于不顾,除了那些个被好话迷昏了头脑的庸君,没有哪个皇帝可以容忍。
    虽然林沫更关注灾银贪污的事情,但是很明显,对于当局来说,那场已经过去许久的灾难已经成为了过去,甚至“天灾”二字,也许还是个警告,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是如今国库的根本比较重要,
    水浮这个主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也在意这个案子,作为交换,林沫要把他推到高得足够插手户部、刑部办事方向的位子去——
    那个所有皇子都暗暗争夺的位子。
    曹尚书倒是有心给害他被罚的林沫点排头吃吃,不过他实在没这个胆子,水浮在林沫办事的屋子里待了半晌,给他派了不少人,还一口一句“靖远侯”,叫曹尚书忽然想起来这个出自五世列侯林家的小侍郎背景及其深厚。
    他只能搓着自己的一双肉手,笑呵呵地问:“靖远侯身子大安了?”
    “尚书大人言重。”林沫恭恭敬敬地行礼,“下官当不起。”曹尚书笑着打量了他一眼,道:“如今看着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你们年轻人,就是爱拼命,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什么都没有自己身子重要。不然,将来有的你后悔。”林沫笑道:“尚书大人教训的是。我知道错了。”
    曹尚书这才看他不同。不管真心假意,林沫能在他面前把姿态摆的这么低,本生就是说明了一种态度。他已经很少见到这么沉稳的年轻人了。也难怪皇上喜欢他,三殿下也高看他一等。于是口气也放缓和了一些:“有些事情,倒不是我不给你们方便,实在是连我也管不得。你不要怨我,这些事情,沾手了就是大麻烦,三殿下底子硬,他是不怕的,你也不怕么?”
    “谁能不怕?不过如果因为害怕就裹足不前,那我如何当得起陛下给我的俸禄?”
    “年轻人。”曹尚书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抽身走了。
    林沫面带微笑地恭送上司离开,然后瘫坐在椅子上,曹尚书说的是,他没有三殿下那样的背景,他什么也不是,皇上现在喜爱他,因为他识时务又性格好,还能做事,可是如果将来,他们真的继续彻查下去,得罪了什么人的话,一定是有人要被推出去把所有的事儿都扛下来的。
    这个人绝对不是三殿下。
    但是他们需要真相。那些枉死的人需要,那些买不起盐的人需要,那些快要过不起日子的人尤其需要。
    士为知己者死,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为民请命四字足够让他把林家的家训贯彻到底。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他翻开账本,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只能蘸好浓墨,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字。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50章

    青青姑娘因为接待了四位郡王;身价也是水涨船高;若非莫妈妈看着贾赦是个一等将军;只怕他也玩不起了。饶是如此;如今的花费也渐渐叫他吃不消。因此他盘算着;是不是该把她给买下来。
    不过三千两雪花纹银;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荣国府进账虽多;到底跟他没什么关系,都在老太太手里攥着;老太太底下就是他二弟二弟媳;只怕他那儿媳妇的钱袋子还比他宽裕一些呢。不过;想到儿媳妇如今的境况;他心里就一阵的发狠:好你个老二媳妇;真真是不给他们大房留一点活路了!一面怨恨母亲偏心;一面又无可奈何。
    倒是那个往常同他一起吃喝玩乐的、颇得他看重的一个名叫孙绍组的笑道:“世叔是想着青青姑娘吧?三千两不算什么,我借世叔四千两,余下一千两,世叔给青青姑娘好生安顿安顿,如何?”
    贾赦大喜过望:“这如何使得!”
    “有什么使得不使得的,我也不同世叔客气,只收一分利,世叔觉着如何?”孙绍组道。
    贾赦为难起来,这莫非就是放例子吧?国家律法是严禁放贷的,不过贾赦平日里说话做事也从没把这律法放眼里,他忧心的是这一分利,四千两,一分利,不过三年五载的,还真是笔大开销。
    他又要逞面子,哪里肯说自己是舍不得,只是这孙绍组家里也很有些钱权,他并不敢明目张胆地赖账的,一时之间左右为难起来。
    孙绍组已然有些不大耐烦,他正要咬牙应下来,却听得一声笑:“大舅舅!”
    一回头,居然是林沫。
    林沫今儿个休沐,一身水色长衫叫他穿的是风度翩翩。他手执秋扇,笑得可亲:“我正巧在五味楼吃饭呢,要不是瞧见了这马车夫是琏二表哥身边的,我险些同舅舅错过了。”又看了看孙绍组:“这位是……”
    荣国府的外甥并没有多少,孙绍组也没有想到林沫那儿去,心里只暗暗猜测是不是那个薛大傻子,只是薛家同荣国府大房并没有什么交情,这他也是知道的,因而也不见林沫,直接道:“世叔说吧,这四千两,你是要不要?”
    林沫不高兴起来:“舅舅,这人好没意思!”一边亲昵地挽着贾赦道,“舅舅同他说什么,亲外甥在这里呢!”一边吩咐身后的申宝,“去那边的大通钱庄兑个四千两过来,给这位‘世兄’砸一砸。”一边领着贾赦就往五味楼走,“这位世兄,咱们就此别过吧,我请舅舅喝酒,您既然瞧不上我,我也犯不着扫您的兴。”
    贾赦惊喜地看着他。
    “舅舅也是,没有带钱跟我说不行?要跟外人借钱。”他一副愤懑的样子,“还是这么个眼高于顶的,舅舅也是太礼贤下士了,这么个小辈同您这么说话,您还真舍得不揍他!”
    贾赦心里也犯难:“好外甥,我也不瞒你,如今我们家里,我是一点主也做不得的,漫说四千两,就是一千两,我要拿得出来也困难!这不,这不,实在是……”
    申宝已经手脚麻利地拿出四千两银票出来,林沫笑道:“既然是舅舅要花钱,我也懒得去兑现银了。大家亲里亲戚的,有什么话不好开口说?我虽同府上有些不痛快,但是琏二表哥跟我却向来是要好的,舅舅还不知道我?要是今儿个我没路过,舅舅难道真和那人借钱不是?”
    “好外甥!”贾赦连连道,“如今我竟然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外甥肯帮我点小忙了!”
    “舅舅这话说的。”他道,“多大点子事!也值得舅舅这么说。我知道我是打山东来的,贵府上从老太太起,就没拿我当亲外孙看过,但是琏二表哥对我是真心,也帮过我不少忙,我听妹妹说,二表嫂当年也甚为关照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大舅舅也是痛不欲生。大舅舅一家不嫌弃我,我心里是感激也来不及的,心里也想着要多多亲近,就是碍着老太太和二舅母……诶。”
    贾赦抓着他的手道:“管他人做什么!你如今是妹夫的儿子,那就是我妹妹唯一的儿子!别管老太太和弟妹,你要是不乐意亲近他们,只管来找我!”又这才想起来:“外甥身子好了?”
    “多谢舅舅关心,已经无碍了。”林沫笑盈盈地行礼,瞧着在五味楼外气急跺脚的孙绍组,随口道,“舅舅,恕外甥直言,方才外甥也在外头听您与那位说了一阵子,只是这借朋友钱,万没有收利息的事!吏部这阵子查得紧,那人仍然如此,可见没有真心对舅舅。”
    贾赦也对孙绍组那一分利颇是不满,听了这话只觉得熨帖:“外甥说的是,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如你这般对我!”
    “咱们是亲舅甥,能一样么?”林沫笑道。
    回去的路上,申宝仍是咋舌:“四千两,乖乖,我记得我当年签的死契,总共就是二十两,这荣国府的大老爷也真是舍得,他聘自己的太太有没有花这么多钱啊!”
    “你管人家花在太太身上还是花在花娘身上呢。反正横竖他欠了我四千两的银子。”林沫心里很是满意,虽然四千两数目不小,但是能解决荣国府这个大麻烦,也就花的挺值。何况贾赦死要面子,还给他打了欠条——当然,对于他能还,连林沫自己都没信心。就当花钱消灾了。
    马车进了靖远侯府,就看到闻歌守在三门那儿,一脸高兴:“大爷,刚刚济南传了信来,太太和三爷这几天就要过来了,姑娘给备下了他们吃的玩的穿的,叫大爷去过过目把把关。”
    林沫笑道:“母亲要来了?真是太好了。”
    按着他和孔家的约定,应当是一出了孝就要去孔家定日子迎亲的。只是他这儿迟迟没什么动静,连孔静瑢都来暗示了两回。如今母亲快到了,事情也得有个着落。
    林白氏倒是干脆:“咱们做人要厚道,当初你若是想要娶个宜室宜家的,咱们也犯不着去高攀孔家。既然原先就是要仰仗孔家的名声地位,想要一丁点代价都不付出,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先生教给你的礼义廉耻都忘干净了么?”
    林沫咋舌,悄悄往后看了眼,林澈窝在后面拼命给他使眼色,他看不懂,急得也往后头眨眼睛,叫林白氏瞧见,两个人都被拎着耳朵去抄家训了。
    黛玉听说婶娘一来就罚了哥哥,也有些不自在,想着这个婶娘会不会太严厉了一些,谁知林白氏对她却极为和颜悦色:“这便是侄女么?”拉着她的手道,“你父亲比我们老爷这边要年长一些,原先他高中探花的时候,我们家太老爷也在京里当医官,还给我们老爷写信说你父亲风度翩然,将来是有大出息的。如今一晃也这么多年过去了,探花郎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黛玉想起父亲来,忍不住心里泛酸,但转念一想,婶娘的夫婿也没了,不觉一阵悲凉感涌上心头:“我小的时候,有个籁头和尚道我们家里来,说我们林家是……不想竟叫他说中了。”
    林白氏道:“什么和尚道士的,说的话有什么用?我只知道你父亲是鞠躬尽瘁,到去世前还在干着自己的差事,皇上都嘉奖过的,我也知道我们家老爷、还有几位大伯小叔们,他们救了人,山西人都知道我们林家人!我是妇道人家,也知道他们读了一辈子的书,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么?咱们家人不学拳脚,文人也有尽忠尽孝的法子。我这么多年地熬着,可若是再来一次,我依然是要给老爷收拾包袱送他去山西的。”
    黛玉默然无语。
    “人命在天,活多久是老天说了算,可是怎么活是自己选的。我们是没他们小子爷们的能选的路多,可是活得高兴舒服,也是要自己的心说了算的。”林白氏笑道,“沫哥儿小时候还有个跛足道士上门说他在尘世里头活着是祸害要渡他出家呢,老爷他们办丧事的时候还过来说,都是被沫哥儿克死的——可是如今他是你哥哥,你们也处了这么久,你看到我们沫哥儿做什么伤天害理祸害人的事情没?”
    黛玉心里大骇。
    她原以为什么籁头和尚跛足道士的只给她说过命,原来哥哥也……她声音都抖了:“叔父大人的事情,哥哥他——”
    “是族里头长辈们一起决定要去的,山西那会儿是个不大好的官管着银两,才一个也没回来,都是老爷们自己选的路,和沫哥儿有什么干系?若是说沫哥儿八岁就能克得山西地震,他怎么不把那胡说八道的道士给克死先呢!”林白氏说得掷地有声。
    黛玉心里这才舒服了点:“那个道士怎可如此说话!哥哥心里该多伤心。”这比当初说她的“若不出家,则除了父母以外,其余外姓一个不见”严重的多了,谁被个不认识的人说克父,心里都不会好受,何况哥哥那时候才多大?
    “沫儿那时候就说,若他真有这么大的能力,第一件事就是克了你这牛鼻子的道观!诅咒你永远在这尘世里头,一辈子没法得道修仙。”林白氏笑道,“当时太老爷是要找人把那道士赶出去的,谁知道他冒出来这一句,把那道士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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