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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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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做人啊。林沫仰头想着。虽然他平时对不打算结交的人也不大客气;然而那也是考虑了前因后果的,有些人哪怕已经简直在明地上捅刀子了,路人前头还得互相勾肩搭背地皮笑肉不笑一样呢。莫说秦王现下还不是太子,就算已经当了太子,吴廉水这也还没卸任,不过是调职,就算谁都觉得他要折腾出大乱子来,这不还没动静吗?
  不过事后水溶才说,真不是水浮没脑子,他再不懂事那也是皇帝亲自教出来的,不存在不拿吴廉水当回事的傲慢,更没有多任性。他实在是运气不好。
  或者说,老天爷要吴廉水和他彻底地反目。
  “你不知道么?他府上侧妃没了个已经成形的男胎。”水溶道,“虽然崇安王尊贵,但他拢共现在才两个儿子,那侧妃还是张家出来的,哪能说走就走——偏巧在今儿个。要么说老天注定呢。不过,他就算来了,吴敏峰也活不回来了,还是得有得说法。我原还以为,吴大将军要当着今天这么多人的面问他吴敏峰的事呢。”
  林沫斜眼笑他:“你何必自己笑自己?”
  不过吴廉水也的确不像个大气的主儿。水溶没了一个儿子,王妃自己又临近生产,没办法,只得在自己家里主持大局,这时候出来也的确不大合适,但他做事也有些条理,不至于想不到来人说一声,燕王不就在么。以林沫对水溶的了解,他打圆场的可能性也极高。可偏偏吴廉水还是在那桌摆了张空椅子——还很符合水浮嫡长子身份地摆在最好的位置上,空荡荡得好不惹眼。
  别说有和惠公主所说的吴贵妃的缘故,便就只拿他和水浮的关系说事,为了个吴敏峰,只怕吴廉水要闹腾的消息,也不算空穴来风。
  林沫心里一惊,吴廉水已经站起来,挨个敬酒了。这满堂满厅的武将居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他举了个小酒坛子真就下来了,格外地豪迈,林沫皱眉看了一圈换杯子的,捏紧手上的小杯子,气定神闲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和吴廉水碰了杯,不外乎说些前程似锦的场面话,吴廉水多看了他一眼:“你当初就不该去念书,跟着你白老哥混着,不用过给人也能封个侯,说不定还有封地呢!”
  他身后的西宁王“嗤嗤”地笑了起来。
  自从太宗皇帝发明了那套“以爵换田”的法子以后,爵位就越来越不值钱。先头封侯,讲究个千户侯万户侯,那是真金白银肥田好土。而后头,有的人家,功劳有,但不够封侯,献上大笔的真金白银买个荫蔽子孙的爵位,值不值,只能看自由心正。最大的例子就是史家,一门双侯,子孙走出去下巴都能昂起来,不用念书、买官也能进仕。可为了这俩侯位,到现在还欠着国库不少银钱。原来太上皇是不催的,现在皇帝掌权,纵然国库反比他父皇时宽裕不少,仍没他父皇大方。林沫这侯位倒还好,皇帝亲自封的,算是表彰林海忠心,也因为林家祖上封侯时名正言顺,自然不用林家掏银子。但也没给封地——不然朝廷上肯定能闹得沸沸扬扬。
  但他们这样的侯,和领了田庄铺面的王侯相比,自然亏了不少。
  林沫笑道:“外公也不过齐忠伯而已。舅舅还什么都没呢。”西宁王道:“年轻人就是急啊。”林沫摇摇头:“实在是大将军谬赞,我这人打小多病多宰的,多跑几步路都懒得,平时能躺着就不爱坐着——”他断了一断,等吴廉水哈哈大笑起来,才慢悠悠地道,“要真是从了武道,估计是没什么出息了。吾弟仲澐倒是爱好舞刀弄枪的,功夫也一直没落下过。他素来崇拜大将军,日后若是不自量力想来拜访大将军,还请大将军莫要怪罪。”
  他四两拨千斤的本事也不赖,吴廉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自古英雄出少年,何况是白老哥的外孙儿?他爹是容明谦罢?那也是个好的。”又寒暄了几句,才同其他人说话去了。
  林沫呆呆地看着西宁王同狐狸如出一辙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发冷。
  他忽然明白这场盛宴的意思了。
  太上皇是极其重视武将的,虽然他抬举出了一批被高看的人——比如说当年的贾代善,很明显不如其父辈贾演、贾源兄弟的水准,别说上战场了,干的最多也就是皇帝贴身侍卫的活,太上皇还是狠狠夸奖了一番,什么奖励都给了。但即便这样的武将颇多,也不得不说,那时候武将的日子分外好过。
  而皇帝,他有些忌惮武将。有不少人说,因为如今四海太平,他有些重文轻武。但事实上,一个不重视武官的皇帝,怎么会想到五年一调的法子呢?这个法子,看起来有些劳民伤财,但却极大地限制了武将的拥兵自重。
  原先的林沫对这点是极为推崇的。但后来,他自己去了一趟漠河后,在白时越的教导下,猛然发现,这个办法,是有漏洞的。
  “一支部队,要对地形熟悉,是需要时间的。士兵信任将军,也是需要时间验证的。主将的作战方式,同样需要大量地练兵来让手下适应。你以为,两国交锋,是几百几千个人的事吗?要打损失少的仗,将士磨合、地形掌握、粮草充裕、时机成熟、士气大作,都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五年一调,若是我今年刚来了这地方,北狄人就打了过来,那可怎么办呢?真正打仗,是少有戏本上那些将领一被任用就力挽狂澜的事儿啊。就算有,那也是曾经带过兵,打过仗,被人误会了,后来关键时候站出来——没有说一团白纸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上去就能行的。年轻人体力精力都极好。但这种舔刀子的活,老将也有优势。”
  是的,这一点漏洞极为关键。
  林沫回去后,也曾经暗暗地上过折子。然而皇帝却没有任何声音。不知道是折子在内阁就被扣下来,没有提到皇帝面前,还是他看见了也没在意。又或者,他看到了、在意了,但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现在先将就着。
  可是这样的将就,却也许会造成武将的不满。
  再结合先头的“地位大不如从前”,心里可能甚至已经积累了怨愤?而吴廉水偏偏这时候回来,三言两语之下,又是挤兑又是挖苦的,谁知道这种怨愤会不会爆发出来?
  他发着抖坐下来,本来杯子就小,一杯酒被他荡出了一大半,旁边刚喝了一海碗的武探花奇怪地看过来:“林兄不胜酒力?”倒是听说容嘉不大能喝,可是不是说林沫真人不露相,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实经常喝一晚上都不醉的?若是像现在这么个喝法,倒是能解释了……
  他心里在腹稿着,就见林沫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而后又倒了一杯。
  武探花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难怪说读书人的心思一般人看不透。容嘉他表哥看着和和气气的,怎么也这么易变。
  喝了两杯酒,和旁边人说了一声,他叫吴府下人领着,去外头歇一歇,醒醒酒。今天这一圈人叫他颇为难受,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好长时间没遇着了。尤其是知道了吴廉水在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空虚感比那些胡琴琵琶声还要喧嚣刺耳地窜进了他的脑子,叫他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涨涨的,恨不得把似乎如鱼得水的水溶拉出来啃一口。然而他到底自律,没大庭广众之下坏水溶的事、丢自己的脸。只是出来透气时也嘲笑自己,当初格格不入得还少了?出入京时,哪块有他的一席之地,还不是熬过来了。如今竟这么依赖水溶了,实在是不大像话。
  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人一旦尝过了温度,谁还愿意再回到冰水里泡着。
  又换了一场戏,还是打戏,但用了笙烘气氛,他悄悄地用脚和着拍子,深深地洗了几口气。
  扶摇翁主要赶在夏至之前回去,宫里给她的践行宴就这几天,想要救凤姐出来还是得赶在宝玉没走之前,水溶现在在跟谁喝酒呢?
  吴廉水到底姓吴还是姓水呢,也不好去问大长公主,兴许她也不知道,不知道水溶知不知道吴贵妃的事?
  秦王居然真的没来,他是觉得自己稳做太子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讨好拉拢不了的人?水溶当年那伤不就说是吴家的手笔……
  林沫“切”了一声,把脚边的石子踢进了水池子里去。
    
    第265章

  他在外头晃悠了好一会儿才回去,里头人已经奉承到扶摇翁主赶在吴廉水回来的这几天匆匆要回国去;听得人哭笑不得。武将比起文官来;在溜须拍马上的确不够婉转;这样的直截了当听着多得罪人。然而他们却是一丁点也不怕的。正是这种无所畏惧,叫人只能胆战心寒。
  他悄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周围人看了看他,许是他的表情不大热情,也没人不识趣地过来问他去哪儿,他倒是也礼貌;硬是留到散席。但看着水溶像是要和其他三王多留一会儿;便也没等他;径自家去了。谁知道西宁王竟像是对他格外有兴趣似的;指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声:“靖远侯像是挺急?”
  “他今儿个喝高了吧?”水溶连忙道,“许是觉得将军府上的酒格外好吃,没见他提筷子,尽在喝酒了。”马尚书听到他们的话,回过头来道:“可不是?倒也有兴致,也不要别人斟酒。”
  西宁王叹为观止:“你也忒不避了些。怪道南安家的那小子连带着你也看不顺呢,成日里说你被姓林的拐歪了。”水溶道:“单显扬这小子不行的,要南安自己来同我说,我才能听听。”西宁王道:“哦,你肯听他的?”水溶摊开了手:“听听罢了。”他心里想着,一边是半只脚已经踩进棺材的旧勋,父王没的时候也没见帮什么忙,一边是风华正茂——更重要的是风雅俊逸的小情人,他听谁的简直不用过脑子都能分辨的出来。更何况小情人还那么好,好到虽然缺点也不少,但却叫他满心满眼地觉得他举世无双。
  他今儿个忙了一夜,仔细分辨着谁与吴廉水更亲近,谁又避讳敬畏他,实在是劳心劳力。偶尔看向林沫,也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一直在带着副沉思的神色自斟自酌,难得的是这么着一举一动也尽是风流,在满屋子沸腾豪迈里头自成一道静谧风景。
  要不是在人前,水溶恨不得立时蹲下去捂着心口抽自己两下好让自个儿清醒清醒。
  这要搁林沫听到了,肯定得呛他两声:“蹲着,一手捂心,一手抽自己,十有八九是能把自己抽趴下的,我可担不起你的大礼。”
  想到这儿,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吴廉水已经和马尚书说完了话,叫他儿子送马尚书出去,转头又来同水溶搭话了:“小王爷今晚上可忙碌。”水溶忙道:“托大将军的福。好些前辈往常小生也不敢去拜见,怕人家嫌弃,今儿个可算都搭上了话,哪日若得他们指点一二,必受益终生。不过,若是大将军肯亲自指教小生,小生才叫高兴呢。”
  吴廉水笑道:“到底是北静王的嘴,比咱们这些粗人中听多了。”
  水溶连声道不敢。
  “听说王爷府上能工巧匠不少,我这园子去年刚着人修缮过,不过那会儿我还不在家里,回来见家里变了副模样,还真是不赖——听犬子说是府上介绍来的匠人,尚未来得及谢王爷。不若我们一起去逛逛?”
  其实天色已经晚了,连东平王他们也告辞回府了。但是吴廉水的邀约,他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荣幸之至。”
  月色还挺好,水溶苦中作乐地想,如果吴大将军模样再俊些就好了。不不不,哪怕他玉树临风到林沫那个样,同这种人说话也挺害怕的。自己明明不是墙头草,哪里风大往哪倒么?什么时候沦落到在这儿喝冷风看月亮担着惊受着怕皇上还不知道、没好处的地步了?
  “瞧见靖远侯那样,可算明白小王爷为何要同他结亲了。”吴廉水笑呵呵地先开口,开门见山,“皇家不愧是皇家,血脉丰旺,龙子皇孙哪儿都能找出一些来。”
  水溶眉头紧锁。
  自打水汲进了京,林沫究竟姓什么已经没什么异议了。太上皇不追究,那不是真信了那套“甄宝玉和贾宝玉也长一个样,所以靖远侯和允郡王长得像也不是不可能”,而是因为当时皇帝已经坐稳了皇位,他不愿意,或者大逆不道地说一句,不允许他的老父继续追究下去。哪怕证明了林沫的身份又如何?是去补回二十年前的那一摔,还是给他补个王位?
  无论如何,都是叫皇家蒙羞的事。
  “不过当初漏了个允郡王已经算是奇迹,竟还有藏得更深的。你说,皇上也真是忍得,不管怎么说,也是亲侄子,而且,还是那位老千岁的种呢。”吴廉水冷笑道。
  水溶心里一惊,而后又庆幸——这位是也把林沫当义忠王的遗腹了?这倒更惨,谁都知道,吴家和义忠老千岁不对付。他也只能含糊道:“这不能吧——皇上纵然大人大量,也不至于。何况,皇家秘辛,少说为妙。”
  “北静王在教训我?”
  “小王不敢。”水溶皱眉,“不过靖远侯是我未来亲家,少不得替他说句话,甭管到底姓什么,皇上金口玉牙说了他得姓林。何况将军先头也说了,虽然过继给了人,齐忠伯心里头还是惦记着这个外孙的。原来白小将军难得回趟京里,就是住的他家。苏州林家没什么人,他根子和山东连着呢。”
  搬出齐忠伯来倒也无济于事。白骞多年来忠心耿耿,他干脆利落地告老还乡当时带动了一群人不情不愿地交出了自己的兵权,可以算是忠君典范了。然而名声虽在,却也久远了,多年不曾带兵打仗,无论是威信人望都比不上吴廉水——甚至在他最巅峰的几年,白家军也是不及吴家军的。如今白时越纵然人人看好,到底还没到那个地步。
  不过提到林家,倒还能叫吴廉水稍稍正视一些。行军打仗的,都是天天在舔刀子,谁知道哪天就被冷箭射中了,一般对当大夫的都有几分尊敬。吴廉水早年就曾被一名神医救过——名叫林潜,算起辈分来,是林沫的小叔叔。若他真的有传闻中那般快意恩仇,这“恩”怎么着也该记着。
  吴廉水忽然笑开来:“小王爷,你急什么?”
  “不是急,是怕。”水溶咬了咬唇,“这不是,牵扯到我闺女未来的婆家么。我可就那两个丫头片子,婚事都定下来了,要是林侍郎有个什么闪失,我得抱着闺女哭去。”
  吴廉水道:“小王爷,你也算聪明人啦,不过太聪明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我前头见着最聪明的人,要数你父亲了。多厉害的人物,文武双全,还会耍白家枪,像模像样的,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没他不晓得不会的,每日遇着我还要笑我大老粗。可是大老粗活到这岁数啦。”
  水溶抖了一抖。他当然知道他父王是如何死的。纵然当时年纪还小,然而这么多年母妃的耳提面命,也已经足够他晓得当年父王的无奈。他三十年来小心翼翼地讨好别人,探听消息,保持着绝对的中立,而后慢慢地根据情势拐到皇帝那一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父王就没有做到,亏得是他有林沫。这样的谨慎、这样的恐惧,已经埋进了心底。
  可是,吴大将军却想错了一点。
  他的确是个小人,贪生怕死,心里头说不定还存着几分嫉恨。可是一个小人,通常更会努力抓紧自己手里的东西。他已经有了林沫,甚至已经借助林沫博取了皇帝的几分信任,在皇帝面前立了几分功劳。无论如何,在现在的皇帝眼里,他还算有点用处,又有些忠心。已经到了这么好的局面,他会轻易就把棋盘抹了吗?
  纵然真有血海深仇又如何,他这般贪生怕死,怎么会冒一无所有、全盘皆输的风险自己堵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别的不说,就凭他姓水,跟其他三家就有明显的不同。东平、南安、西宁可能会被吴大将军允诺的未来打动。然而他呢?他家祖上与太祖皇帝乃是同族,他这个北静王,皇家大祭的时候也是得去跪着念经的。何况,如今的四王算什么?那三个不会真以为自己还有大用处,吴大将军得依仗着他们办大事,事成之后会给他们比现在更多的权力?
  纵然吴廉水当真愚蠢到做出这样的奖赏,也绝不会没脑子到让他一个姓水的也享用这样的未来的地步。
  “真可惜。”吴廉水冷冰冰地道,“你看起来可不如你父亲聪明。”
  水溶微笑起来:“父王生前常说,他是绝顶聪明的人物,唯一认输的角色便是小王。”
  他心里想着,林沫这人多好啊——好到连他们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关系都没避着人,一样叫着鹤年轩的待客的阁楼、大大方方地结成儿女亲家,从不避讳与他的亲密。这样的人,无论如何将来都是要进史书的,这样的关系,搞不好也要被人用春秋笔法写上一两句。
  那么,极有可能在史书上和他一道被提及的自己,哪能真露那么多供人指摘的缺陷呢?
    
    第266章

  林沫酒量不赖;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今天喝了一晚上的闷酒;到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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