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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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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能滴出水来,比戏子的还勾人。但此刻这样的目光也是见识过,当年在户部没日没夜地清算账本,他也是这样。
  他一直是这样,又好看,又固执,那些人前的云淡风轻或是自在安逸都是假象,他并不是什么风流贵公子,不过是一块硬铁,火烧不烂,锤打不透。水溶明明是个小人,连他自己都明白,却每每见了这样的林沫,要情不自禁地臣服,只觉得又爱他,又恨他,想把他咬碎嚼烂一口吞进肚子里,却哪里舍得,只能由着他在人前发光,然后耀眼地走到他无法企及的高度去。
  多好的人啊。
  水溶现在甚至分不出一丁点眼神,去瞄一眼近在咫尺的水浮。直到方平蕴收拾妥当了,水浮俯下身去和查看尸体的仵作说话,他才晃过神来:“秦王,怎么样?”
  动手的侍卫早已被绑了,公主府现在被御林军围着,进出不得。
  水浮又和仵作说了几句话,才缓声道:“靖远侯这手段,真是没话说了。”
  余家死得极惨,尤其是余达,仵作验尸下来几乎没几块骨头是完整的,偏偏外头还看不大出来,有些旧伤都是数十天前的,容嘉告方平蕴动用私刑,并不是空口说白话。
  水溶叹了口气,虽说同方平蕴也有些交情,但此刻更是庆幸林沫不用被说诬陷别人。
  只是到了御前,方平蕴却高呼冤枉,称此事是家仆所为,他病倒在床上,一无所知。
  林沫站在水浮等的后头,膝盖酸麻,他努力直着腿,听了这话,简直要笑出声。
  水浮能感觉到身后的颤抖,来自靖远侯的。
  他对林沫的心思一直很复杂,因为水沉之事,对他有过嫉妒,也有过不甘心。后来水溶做出了选择,林沫又倒戈向水瀛,二人的那点私交便在理所应当中消散了。还有谁能记得当初是水浮要林沫进的户部?又有几个人记得林沫被说成是水浮麾下?甚至,再过几年,还有没有人记得,他曾经在林家生词外读到林沫的祭稿时的那份澎湃心潮?只怕连他们自己都忘了,初时经由水溶引荐,这二人初见时引为知己?
  水浮或许有遗传自祖父的毛病,刚愎自用,任人唯亲。但在体恤民意,除暴安良一事上,他从来是不落人后的。
  于是,在整个御书房安静得不像话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姑父家的奴才好手段,我想着,寻常芝麻官都没这胆子呢。”
  “仵作去验尸了?”皇帝问。
  “是。”
  “等验完了,结果叫他呈一份给大理寺,再送一份到朕这里。”
  “是。”
  “朕倒是想亏着良心信你一回,也倒是想生着气吼一声‘此番恶行,闻所未闻‘呢,只是说不出口哇。跟你似的人不少。人说朕爱民如子,你就这么对朕的百姓?”皇帝怒道,“你的奴才给你泄愤?你不忿什么?给你的处置是朕下的,你不忿起来,你家奴才是不是要打死朕?”
  方平蕴忙山呼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啊。”皇帝长叹了一声,靠在龙椅之上。他看起来有点累。
  林沫在后头低着头。王,西!”你家奴才还挺多,估计气性也不小。得了,赶明儿又要不忿了,靖远侯他们是不是要一个个地杀一遍?”皇帝揉了操眉心,终于骂了句粗口,“秦混账东西。”

     第205章

  “人你带走。要是大理寺的手段都比不过学士府;你也不必混了。”皇帝这么对大理寺卿道;“该用的刑给我动起来,你给别人面子,就看朕给不给你面子了。”
  宋子君不是傻子,连忙应下了。又听到皇帝在叫端王连夜进宫,心里叹了一口气,都动宗人府了,只怕明丽公主也自身难保。方大学士本来就是个注重名声的人;早前方平蕴被容嘉告了;他也没出面给儿子通门路;只是打了儿子一顿——不过公主媳妇去说情他也没拦着就是了,现在靖远侯这一招使出来,雷厉风行;证据都在,确实不好说其他的,就看个量刑深浅了。
  不过宋子君到底是做老了官的人,除却这一点,他还敏锐地意识到了其他的。
  方才皇帝是怎么说的?
  你是不是也要去报复报复秦王和靖远侯?
  皇帝平时就是看什么东西多看两眼,那都是满朝文武几百双眼睛也得跟着去多瞟一阵子,琢磨琢磨什么意思的。虽说靖远侯什么身份大家伙儿都有数,横竖逃不过一个水字去,但这节骨眼儿上,皇帝轻易地就把水浮同林沫两个一起说了,到叫宋子君看出了深意。
  其实,也不过是这人想得太多。
  皇帝这人,实在没时间,也没精力,却跟手下玩这些弯弯绕绕的暗示。他焦头烂额地跟端王说到了夜里头,又留端王在宫里头用膳,两人一起去老圣人那儿把事情说了,还带上了御医。
  自打宋太妃中毒,元妃病重,太上皇的精神头儿也一日不如一日,甚至没多少精力与妃子们打牌逗笑,成日里闲着无事可做,还想接个孙子、曾孙来宫里头玩着。他们去的时候,水浮家的老大花霖也在,立刻规规矩矩地给皇爷爷、端王请安。皇帝亲自赏了,又叫乳母把孩子抱下去。
  “怎么了,你们叔侄两个一起过来。”太上皇其实是很有些羡慕端王的,他也就比自己年轻了几岁?身子骨却硬朗许多。现如今还管着事,何似他自己,在阳光下晒着也晒不走那一股子老人味儿。
  端王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太上皇真的老了,这么大的事儿出了,他竟是一点风声也不闻,又惊诧于皇帝的好手段——能让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的父亲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见这宫里头真的滴水不漏,全是皇帝的手眼。
  皇帝带他来,自然不是叫他在旁边听的,他简明扼要地把事儿给说了:“明丽公主府的府卫把前几天告方驸马的那家子人给杀了。他倒也没说是奴才自作主张还是公主驸马指使,横竖这该是大理寺查的。
  太上皇一听就背过了气,太医赶紧上去,又是拍胸口又是掐人中的,好歹把人给弄了回来。
  “这孩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亏得是太上皇硬气,否则真要老泪纵横了。
  明丽公主是上皇元后所出,很受上皇喜爱,封号中的“丽”字当年还被人诟病过,当时还未婚的公主,夸她贤惠,夸她温婉,夸她有才气,怎么夸都好,皇帝偏偏只夸她长得好。就是后宫妃子,这个“丽”字一出,也多会让人觉着轻浮。不过上皇却一意孤行,好在封号的事儿,人家也就在心里嘀嘀咕咕的。不过明丽公主出嫁之时,因嫁妆排场险些越过和惠大长公主去,还被言官谏过,最后,还是她未来的公公方俭上书,以唐时长乐公主为例谏住了。明丽公主平日敢说敢做,言谈举止都颇有男儿之风,上皇也喜欢得很,甚至说“恨尔不为男儿”。
  岂料那所谓的杀伐决断竟是用在这事上!
  当日驸马被告,明丽公主倒也是找上皇求情过的,不过上皇虽然从来不喜爱容嘉的性子,却也怕御史言官的嘴。他没几年日子好过了,日后史官记上一笔,他好好地要做陪衬,后世说句昏君,他又有什么意思。何况皇帝儿子年富力壮,却不是明丽一母同胞的兄长,这丫头在义忠老千岁走后很是消沉了一阵子,甚至对最后当上皇帝的弟弟有些不好的话。皇帝倒是能原谅不知所谓的姐姐随口说的话,但若是这个姐姐能干预到他为一国之君的决断呢?也是为了保护明丽,他说:“就听皇帝的,他怎么判,你们受着就是。”
  不过方俭到底是老奸巨猾,不等别人指责,自己就先把儿子打了,堵住了言官的口,皇帝也就放了他们一马。
  却没想到女儿竟然蠢笨至此!
  就算容嘉会揪着他们方家不放又如何?他们什么不缺?不会去安抚姓余的?给钱、治病,搁下面子赔个礼,人家一小老板姓,还真敢跟宰相府上闹?竟然出此昏招!
  只是这林沫也确实一个下午弄得人尽皆知,就是想掩盖,也盖不过去。
  因为和惠的缘故,上皇同端王也熟稔得跟亲兄弟似的,索性就问他:“明丽这孩子,是朕不教之过——该怎么办呢?”
  端王小心地偷瞄了一眼皇帝,道:“余家虽是白身,那也是人命,且对妇孺老幼下手,得看大理寺呢。”
  “皇姐犯下如此大错,朕已经拟了罪己诏,明日早朝,亲自谢罪。”皇帝的声音也带了些疲倦,“朕今日看众人对此事之态,极为冷漠,方才明白,原来朕的臣下,是从不把平民百姓当人看的。这股子不正之风,得好好整顿整顿了。”
  皇帝连自己都要苛责了,还会放过明丽?太上皇叹了一口气,觉得心口疼。他接过宫女送来的药丸吞下:“是朕没教好她,都是朕的过错啊。”
  “与父皇何干?”皇帝恭顺地行礼,“父皇且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
  等从太上皇宫里出来,皇帝直接折去了皇后那儿。皇后倒是比太上皇还早知道些风声,不过这前朝之事,她也不便参与。只是有些忧心:“陛下,听说今儿个御书房叫太医了?”
  皇帝自然是明白她要问什么,林沫告辞时跪下去,居然没能站起来,当时也把他吓了一大跳,听闻靖远侯在学士府门口跪了几个时辰后,一张脸也是僵了。
  方平蕴有什么资格,要他的儿子跪他?
  “泰隐也才二十出头呢,浮之跟他一般大的时候,也还轻狂着,年轻人啊。”他也不过才五十,竟有时也觉得,到了年轻人的天下了。
  皇后仍是忧心,林沫这等不依不饶,杀敌一千自损一百的性子也不知何时能改改。不过这些事也不该她知晓,于是她只道:“老三媳妇又要生了,太医说这回像是个女儿。听说他府上另一个侧妃也有了?老五倒是不急。”
  水瀛也不是不急。夺嫡之事,子嗣也是个筹码。论起孩子数量,水瀛还比水浮多两个呢,不过都是庶子庶女,周王妃调养了几年,好容易生出个儿子来,养了几天又没了。倒是不如吕王妃身子好,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的。
  “正想说呢,父皇身子要紧,花霖过了今年也要进学了,由父皇给他启蒙固然是恩泽,不过也不好太劳累。不过老三媳妇这身子得给他找个先生了。”
  皇后琢磨着:“之前景宁来宫里头请安,我问她修航将来是不是要进国子监的。她倒是说不忙,家里头还有个修朗,将来说不定要更多,容明谦的夫人有意在家里请个先生,办个家学呢。”
  “容家?”皇帝道,“他们家难道竟还没有学堂?”
  容家自容明谦起,就都是科举晋仕的,就是容熹,中举的时候成绩也不差,山东从来都是出才子的地方,现在只要族人多一点的,家学都办起来,请个不知道文章写成什么样的就算是诗书大家该有的范儿了,子弟读书读成什么样,也没人说得清楚。
  皇后道:“陛下忘了?泰隐和仲澐不都是在景宁家里头念的书?说是仲澐来京里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合适的先生,也就耽搁下来了,不过他大侄子到了进学的年纪,带着去了几家书院,都离得太远,老人家心疼大孙子,想要先办个学堂。”
  “花霖堂堂皇孙,去臣下的学堂里像什么样子,不过——”皇帝思索着,容嘉的学问也是不差的,不过,若是能央到林沫
  只是林沫同老三已经渐行渐远了啊。
  出乎意料,皇帝问起水浮给花霖拜先生的时候,水浮先是说“还请父皇替儿臣拿个主意”,等皇帝说了要听他自己的意见后,他边说:“可惜林侍郎太忙,否则,他的文章见解还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皇帝也很满意。
  老三和老五都是嫡出。但他难道真的会因为小儿子跟哪个关系好就封哪个做太子?疼儿子不是这么疼的。江山社稷不是平民百姓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几个儿子随便分分就能了事的。
  水瀛也是个好孩子,但他的性子,在太平盛世还好,若是出了什么大事,他那瞻前顾后的习惯招架不住风云变幻。
  他是做皇帝的人,江山太平比儿子性命重要。,
  尤其是今天,他算是明白了。老三当皇帝,将来史书上,他挨骂的可能性比较低。

    第206章

  林沫是个脾气、学识、身份都足够担当皇孙师傅重担的人。即便年纪太轻。
  不过即便是皇后,听了也大吃一惊;小声问:“未免太早?”
  皇帝年富力壮;几个皇子各有千秋;她的两个嫡子怎么看都要比他们的庶兄弟高出一截来的;所以当皇后的也没太担心;横竖哪个都是她亲儿子。即便是自己心里头更偏疼小儿子,但有脑子的都知道姓林的侯爷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可是这好端端地;怎么想起来给花霖找师傅了?
  花霖的确是孙辈里头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他是嫡长孙;最最名正言顺的。
  可太子未立的当口;这么特殊地对待花霖;等于是昭告天下;太子非秦王莫属了。
  皇帝沉默了半晌,才吐出四个字来:“图个名正言顺吧。”
  名正言顺,不管是什么,都逃不过这四个字。皇后也没说什么。她今天本来已经说得够多了。有些事情,不该她这么个女人插嘴。每逢上皇、太后问起说“皇后怎么不劝劝皇帝”的时候,她从来都是虚应着,回头依旧是由着皇帝。
  她是没办法忘记,当年皇帝把末子从她怀里抱出来递给乳母时候的样子,有亲近的侍卫自作主张地去监视那乳母,却发现乳母因亲子被换心生怨愤,将小主子弃置在河中,幸得她还给放了个小木桶,被过路的人打捞了上来。有人眼见,认出是太医院的林清,回来禀报主子,却吃了板子,还被下了死命令,以后不许去探望小主子——“就当本王只生了十个儿女!”
  那时候的泰隐,哪是现在病怏怏的、吹不得风禁不得热的模样?他生下来足有七斤多重,哭声嘹亮,白白胖胖的,一两天就睁了眼,乌溜溜的眼珠子别提多好看,虽然还是模糊的一团,但依旧能分辨出鼻梁高挺,轮廓精巧,是个顶顶漂亮的孩子。他也不怕生,见人就笑,那会儿皇帝——当时还是王爷,也喜欢得不行,成天下了朝就要抱在手上。
  事实上,在忠顺王说那子命硬之前,整个王府都极其喜欢这位小主子,皇帝亲口说过,小八简直是他的眼珠子,一天见不到都心神不宁。他做了那么久的父亲,还是头一回这么溺爱孩子,因为小孩儿是鬼节生的,怕他阴气重,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特意把乳母的孩子弄来做了替身,打算过两年就送庙里去。
  可是忠顺王一说,钦天监也支支吾吾地赞同后,气氛就不同了。
  就是皇后也没办法知道,从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的表兄,是怎么样狠得下心的。
  那个可怜的小八,是皇帝软弱无能、心狠手辣的铁证。
  即便现在尽心弥补,还是有些东西回不来了。
  比如说那孩子的身体,比如说他本该唾手可得的权势王位。
  但即便是现在,皇帝也不会后悔。当年太上皇听信忠顺王之言,对皇帝极为疏远,宫里头相熟的太监悄悄告知,太上皇给了小八的生辰八字给钦天监,寻求破解之法。
  能有什么破解之法。
  他当年摔死亲子的举动,褒贬不一,但更像是一种威逼。
  果真,太上皇没能敌得过悠悠众口,匆匆说了声皇帝仁孝就给传了位。人家当然孝顺,为了老子,把亲儿子都摔死了,能不孝顺?这样的魄力,难道不够做皇帝?但其实,太上皇那会儿也被吓坏了。
  今天林沫大闹了一场,不管不顾,冲动莽撞得不像他平日的模样。毕竟,靖远侯无论内里怎样,人前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大冬天地挥把折扇,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漫不经心的鬼样子哄人,像今天这样地激动、不顾后果,还真是把人吓到了。
  但皇帝却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当年那么胖的小子,怎么瘦成了这样,只剩了一把骨头了。
  拼命压着咳嗽声,以至于整个人都开始轻喘的样子,同皇后每逢七月半就要躲起来念经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这孩子还有气疾,所以什么时候都想着要冷静,不要太生气,不能太有情绪。
  这孩子,曾经是他的眼珠子手腕子,只要他在家里,就一定要抱在手上,连皇后想抱都得等着。
  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无话可说。
  水溶是吓坏了。
  他打从宫门口接到林沫起就闷着脸一言不发。这实在是稀罕事儿。虽然林沫也是个健谈的人,但与水溶相处时,一贯是水溶找话说,而今他不开口,马车里就真的沉闷地尴尬着。
  最后还是水溶没憋住,伸手要捞林沫的裤管看他膝盖。
  林沫却拦着:“并无大碍,不用担心。”
  “那你表弟闲得慌抱你出来?你自己没长脚呢?”水溶没忍住,冷笑了起来,“还是你要告诉我,你现在正在装模作样,扮可怜呢?”
  “可不是在扮可怜嘛。”林沫道。
  水溶立刻说:“那你可太不敬业了,人家方大人可比你可怜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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