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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魂乱-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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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又觉不对,皱眉道:“不对,可外间不是树林吗?哪来的这么猛烈的水?若是河水的话根本带不起这么大的冲劲。”

    只听谢白道:“天音寺,当年天音寺便是修建在一处湖水之中,因着它每日一小涨,每月一大涨的缘由,毁坏了无数的良田,且从付朝建朝初期到当时,便已经有过百的百姓因此丧命。百姓生活穷苦,名不聊生,于是在朝廷安定与百姓联名请命之后,皇帝请来大师行了占卜之术,说是由于之前战乱导致白骨堆积,四处游荡的怨灵都集聚在此处,不得超生,需要佛祖的庇佑才能化解,于是便于其上修建了天音寺。”

    当年还在阳间之时,她便恨足了官府的这种百姓,明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却还有那么多愚蠢的百姓趋之若鹜地去相信,去信奉,让她有种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的气愤。

    不说这,且说她在阴间待上的这五十年与她当鬼差的时日来说,阳间哪还有怨灵集聚的情况啊?早就被他们给收拾妥当了好吗?就算是战乱时期尸骨遍地的情况,他们也不过最多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将孤魂给渡引干净了。就算是有遗漏的,亦或是躲藏在阳间不愿投胎的,那也只能以“个”为单位,完全谈不上“聚集”二字好吗?

正文 第108章

    所以说,说白了,官府的这些行径,不过是忽悠罢了。

    付葭月鄙夷道:“老把戏,为了安抚民心,就又拿出了怪力乱神的说辞来搪塞。”

    谢白瞥了她一眼,并未否认,只道:“是不是怪力乱神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信了,朝纲安稳,湖水也不再泛滥了。”

    哼!

    虽说她对这种事情十分鄙夷,不过说的也有道理。在这种权势交纵,以兵力说话的年代,无权无势的百姓若是再无这种莫须有的精神寄托的话,恐怕许多人就再无在这世间活下去的信念了。

    她也便得了投了个好胎的好处,是不该对他们多加评判的。

    她便也不再纠结这,问道:“湖水被改道了?”

    “不全是,为了迎合那说辞,只是在土地中挖了四通八达的暗渠,将湖水分道引走了。”

    “所以,明面上就是那破寺庙的功劳?亏得百姓们每月都省吃俭用地拿出大把的油水来供奉它,它还真就拿得心安理得。”

    “这里面除去寺庙每日的开支外,大部分用以扩充国库,朝廷斥巨资替他们修建暗渠,解决了几十年的灾涝问题,他们交纳些钱财无可厚非,若是摆在台面上说便是税收。”

    谢白将“税收”二字拖慢了语调,特意强调了出来,随后面不改色地看向她,似是在等待她下一步的说辞。

    同他辩,就是把拳头砸在棉花上,毫无用处还惹得一身的不痛快。

    付葭月白了他一眼,继续问道:“所以,这里的水便是当年暗渠中的一分支。涨潮时间一般多久?”

    “两柱香。”

    付葭月笑道:“我们都会游泳,区区两柱香不是什么难事。”

    “那潮水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淹死一头牛不是问题。”

    “可你不是说它只是一分支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那时抱紧我,我带你,咳咳,我带你游出去。”

    忽然间,谢白咳了几声,虽不多,但发出的声音便像是垂暮的老者所发出的般,让她不由得有些心悸。

    付葭月见他面色同往常一般适中,不会红润也谈不上苍白,隐隐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试探着问道:“你没事吧?”

    谢白摇了摇头,道:“没事。”

    “真的?”

    “没……”

    付葭月抿了抿唇,打断他,耸肩笑道:“我还是自己游吧,我小时候经常被哥哥扔到过江里半个时辰不准上来,水性怕是比你还要好的。”

    却只听谢白道:“你若是想被湖水冲得尸骨无存,尽管随你。”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便又听到了他的咳嗽声,虽然他强忍着让自己只发出闷咳声,但她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出来,他的病情愈加严重了。在抬眸再度看向他时,已是可以看见他紧皱的眉头之下略带苍白的面容。

    付葭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再度问道:“你面色看起来很苍白,不会是寒毒要发作了吧?”

    “无碍。”

    只是淡淡的一句回话,谢白便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再度去查探这狭小石洞中的构造了。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半晌,也不再坚持,也将目光移去,绕着这石洞查探了。

    耳边时不时地传来他闷咳的声音,她知道,他这是不想让她担心。

    他们二人所带的火折子并不多,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只剩下最后一根了,从它散发出的幽暗光亮可以看出,它也即将燃尽寿命了。

    然,等会他们面对的将会是几乎铺垫盖地涌进的湖水,特意留下一根以备不时之需自然是没必要的。

    石洞的构造很是简单,却能令掉落下来的人绝无上去的可能,手指触及墙壁之时,就仿佛在摸瓷器般顺滑,越精细的触觉越让她感觉到不适。他为了妹妹的幸福竟能做到这一步吗?在这悬崖峭壁之中,还要避人耳目,如此简直可以称得上不可思议。

    若是抛却她是受害者这一层面的话,想来她还是会钦佩他的。

    毕竟,兄妹间能亲近到如此的,除却她自己,他们是她在这世间遇见的第一对。

    火光越来越小,就在她收回手想要走近谢白身边时,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风力,将她的衣摆轻轻吹动。

    风?

    她的脚步一顿,猛地转身朝风源处寻去,只见狭小的石洞中间飘着一点光亮,待看清了究竟是何物种,她看向谢白道:“现在怎么会有有萤火虫?”

    此刻,火折子已是被谢白丢掷在一旁,他早已走近了,盯着施施然飞着的萤火虫,道:“湖水极易储热,况现在还是在地底,温度较地面高上许多,不过才刚入秋半个月左右,还尚存着萤火虫不奇怪。”

    不多时,萤火虫的数量越来越多,从三三两两一直到十数只,还仍在不断地增加中,狭小的空间瞬间被照得亮堂。

    付葭月顺着来源出看去,忽然看见了顶端角落处裂开的一条两米长的大裂隙,惊呼道:“那里,出现了道裂隙,它们便是从那飞进来的。”

    没等到谢白的回应,付葭月正要回头看他之时,忽然听到他叫道:“等一下,不对劲。”

    闻言,付葭月心中一惊,猛地转头,看见谢白皱着眉头,似在思忖着什么,便小声问道:“怎么了?”

    谢白仿若未闻般依旧未回复她,她正奇怪地待再欲发问之时,忽然听到了外间传来一阵阵翅膀挥动,与动物鸣叫的吵杂声,便皱眉道:“那是什么声音?”

    一句话还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无数幽黑色的蝙蝠从缝隙处一拥而入,瞬间撞破了坚硬的石壁,带落了无数的碎石块。碎石块噼里啪啦地四溅,撞击到墙面与地面,再度四分五裂,带着些许砸穿蝙蝠的鲜血于空中洒落一地,原本狭小却整洁的石洞瞬间便得一片狼藉。

    “蹲下!”

    “啊!”

    “小心!”

    慌不择路间,谢白则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伸出衣袍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中,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躲过了致命的尖石攻击后,两人被带离到了角落处。

    黑压压的蝙蝠就像是洪水倒灌般涌进,在这狭小又杂乱不堪的空间中尖叫着四处乱撞,尖锐的声音带着从未停息的皮肉撞击墙壁的声音,响彻在两人的耳旁,付葭月耳膜被震得生疼,倒吸一口冷气,忙伸手捂住了耳郭。

    忽然,数只蝙蝠发现了二人的存在,幽黑的眼眸仿佛在此刻泛着精光,愈加响亮地嘶鸣几声后,大力地挥动着翅膀,带着对实物的贪婪朝二人攻击而来。

    谢白迅速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用力地用刀柄击打着它们,黑色的羽毛一片片地从它们的身上被打落,然而,它们却像是临死前只愿报餐一顿的饿徒般,不知疼痛,在更加声嘶力竭的吼声之后,带着较刚刚更猛烈的攻势朝着他攻击而来。

    付葭月的脸埋在谢白的衣袖之中,虽看不清外间是何光景,却是被这可怖的声音缠绕在耳中,心口处,时间在此刻显得无比地漫长,她什么都不做,感觉就像是自己在百白等待死亡的钟声结束的那刻。

    她犹豫了片刻,终是挪动了下身子,想要探出头去看看外间究竟是何种情况。

    却只听谢白厉声道:“别动!”

    说着,他霸道地将她重又按回了原位,眼神仍停留在仿佛永远用不尽气力,不停歇地朝他攻击来的蝙蝠上,挥舞着手中唯一的短刀,丝毫未留手地将它们一只只地打落在地。

    不远处的地上此刻已是布满了蝙蝠的尸体,有因为遭到巨大撞击而涌出的透明粘腻的腹水,却没有一滴它们的鲜血。

    然而,谢白所握之处离刀身不过一厘米的距离,挥舞撞击间,难免会触碰到刀身,便如此刻他的手掌中所出现的一大段血痕,刀口之深仿佛可以看见森森白骨。如水般不断流淌的鲜血啪嗒啪嗒地砸落在地,淹没在嘈杂的声音之中。

    月白色的袖子已是被鲜血给染尽,在染上无数灰尘的月白华服上宛若一朵鲜红色的曼陀罗,仿佛要在妖艳中夺去他的性命。

    付葭月清晰地嗅到了鲜血的腥味,没有听到谢白一下的闷哼声,她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鲜血,是那群蝙蝠的,亦或是,他的……

    “咳咳咳——”

    胸口处内力混乱涌动着,谢白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喷洒在正准备再度向他袭来的蝙蝠身上,蝙蝠兴奋地再度发出一阵阵嘶鸣,扑腾着翅膀便如那群不怕死的死士般拼了命地向他飞来。不仅是这十数只,更是石洞中所有的蝙蝠,它们的眼睛仿佛都在此刻泛着比刚才更为之的幽光,带着嗜血的欲望贪婪地看着他,看着满身泛着血腥味的他。

    他的目光从阴寒逐渐转为阴鸷,一把握住刀柄,将尖刀一次次地刺进蝙蝠身体中,带起无数的鲜血飞洒,与蝙蝠们愈加兴奋的嘶鸣声。

    “谢白,你放我出去!”付葭月猛地扯开了谢白的束缚,发饰在这般拉扯中已然全部散落,乌黑的长发至肩头散乱地披下,迷乱了她的眼眸。

    眼眸瞬间湿润,在看到他从未有过的脏乱的血红后溢满了泪水。

    傻不傻啊他!

    不知道自己有病在身吗?逞什么强啊?

    付葭月一手抓住他的袖子,一手抽出腰间所别的短刀,用力地将这群不自量力的蝙蝠给一只只地杀尽。她的眼神中充满着愤恨,仿佛,在她眼前的不是牲畜,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鲜血四溅,喷在了她的发,她的衣,她的面上,却依旧阻挡不了她想要将它们给杀尽的信念,尽管,无数蝙蝠攻击而来的速度完全快于她。

    谢白看着她杀虐红的双眼,一时有些征愣,手中的动作也不禁停住了,眼中流过一抹暖流,他扯了扯衣袖,道:“别碰我,脏!”

    “傻瓜!现在我和你一块脏了!”

    笑意带着哭腔所说出来的话,让她都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手笨拙地绕过袖子,轻轻地握住了藏在里面的略显粗糙的大掌,感受着掌心中出来温热的触觉。

    谢白再次被她的所言所欲给征愣住了,眼底的深邃逐渐晕出了丝丝点点的欣喜,他牢牢地反手握住了她,四目相对间,两人会心一笑。

    便宛若在奈何桥旁盛开的两朵彼岸花,摇曳着仅属于他们两者的光芒。

    也许,在等待死亡前,他们会畏惧,但,当死亡便降临在身旁,甚至于离他们只剩一步之遥时,心境反而是开阔的。况,谁说过,他们便会葬身在此处?只要他们还尚存一丝气力在手中,这些牲畜于他们眼中就是渣渣!

    刀尖划破皮肉的声响无数遍回荡在石洞之中,夹杂着愈加兴奋的蝙蝠嘶鸣声,这里,回荡着的声音便像是地狱中正受着油锅烹煮的厉鬼的嚎叫声,凄厉中带着不甘,不甘中带着愈加狠烈的怨恨,恶性循环着。

    忽然间,便像是沙漠深处流传出的哗啦啦的清泉之音,在这嘈杂的声音之中,忽然破出了一阵水浪拍打墙壁的异声,带着清水独有的新鲜甘甜之香,拨乱这满室的血腥味,向两人涌来。

    天无绝人之路!就说,那算命的说过,她天生命硬,尚能惠及他人,怎么会简单地葬身于此处?至少,在她做出能够被载入史册的大事之前,她是不会亡命的!

    付葭月一把抹去了嘴角处被蝙蝠翅膀的脉络刮碰出的血迹,笑道:“潮水终于要来了!”

    谢白咳了一声,带着同样希翼的目光看向前方,喃喃道:“终于来了!”

    霎时间,黑压压一大群的蝙蝠就像是受到了屠夫追杀的猪崽般,拼命地拍打着翅膀乱窜着,远离着不断逼近的水源。一只接着一只不断朝最远处的石壁碰撞着,似乎,想要如刚才般,将这石壁给撞破。然而,很可惜的是,那是一睹实墙,不会给它们留有留生机的裂隙。

    他们二人便如看跳梁的小丑般看着现下已然全无章法地乱窜的蝙蝠,付葭月将散落在眼前的乱发尽数撩至耳后,同样伸手将谢白散落下的一缕发丝给撩好。就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大事准备好自己的仪容。

    不疾不徐,越是到危险的时候,便越不能自乱了阵脚。

    谢白道:“抱紧我。”

正文 第110章

    僧人长得极是白净俊美,就算剃掉了满头的青丝,也不难看出他留在凡尘时的卓越风姿。举止间皆是不卑不亢,不同于恭恭敬敬,千篇一律的佛寺中的众小僧人,第一眼看去便是给人留下了不俗甚至亮眼的印象。

    不难看出的是,他在这等了许久了。

    付葭月边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边暗中用胳膊肘撞了下谢白,小声问道:“普音?你师父不在吗?”

    谢白并未回答她,甚至就仿佛没听到她所说般,连眼神都未曾眨一下,只淡淡道:“没空!”

    付葭月正惊异于他言语中的不客气,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泰然自若,她甚至可以从其中听出愠怒,却只见他抬步便要绕过僧人离去,慌忙间她正欲跟上,却只见僧人伸出一只手再度挡住了谢白的去路,语气依旧如刚才般淡然无波:“执念浮尘,普音大师劝你早日放下。贫僧先告退了,谢公子自便。”

    说着目光便于谢白寒凉不屑的面容之上扫过,拂袖间转身离去。

    人已是消失在不远处走廊的拐角,谢白却像是定住了般,不再移动,付葭月心中疑惑,却也不知该多问些什么,犹豫了许久,终是启唇道:“普音?他是谁?”

    等待了片刻,都是未听见谢白的回答,她目光不由得有些黯淡,却是随即便听到他说道:“天音寺的住持。”

    天音寺,普音,却也难怪,法号能和寺名相挂钩,却不是一个简单人。

    付葭月不由得点了点头,思忖着口中也不禁喃喃出口道:“住持?难不成这座破庙不是普法的?”

    待再度抬头时,只见谢白早已是离她远去,她忙跟上唤道:“诶诶诶,你去哪?等等我啊!”

    奇怪的是,他并未朝普法所住院落中行去,更奇怪的是,他所走的路正对着刚才那僧人所走方向。

    逐渐地追上正在前边走着的僧人,愈加走近之时,便愈加清晰地听到远处交织地传来木鱼敲打与念经的声音,比往常寺庙之中诵经声更加齐整,所念的经文也仿佛在此氛围之中被点缀上了魔力,她竟是会静下心试图去凝听。

    除却这回荡不绝的声音,周围一片安静,只啁啾声混着偶有传来的鸟兽之声时不时从寺庙角落中响起,提醒着众人他们此刻正处在经文交织的安静的梦中。

    待走到正厅之时,僧人停下了脚步,转身道:“大师正在其中等着。”

    一语毕,缓缓施了一礼,便抽身离去了。

    付葭月赶上之时,正撞上往回走的僧人,只听他道:“姑娘先随我到客房休息。”

    被挡住了去路,付葭月目光绕过他落在了不远处众僧人围绕打坐的大厅之中,却是再不见谢白的身影,抿了抿唇,有些担忧,还是不禁问道:“谢白他……”

    僧人的目光明明可以看见焦距,却总是有些涣散,让人捉摸不透他目光所及之处究竟是哪,不是垂死之人目光所破落出的无生机,却也不同于普通人目光的多变,便像是被时间定格般,平静地让人有些畏惧。

    只见他慢慢将目光停在她的面上,道:“谢公子此刻有事要处置,不便见姑娘。”

    言毕,也不理会还欲说些什么的付葭月,像是料定她不会就此追上去般,绕过她便朝厢房的方向走去。

    “哦。”

    付葭月喃喃地应了一声,又有些担忧地朝大厅中看了一眼,目光逐渐被门口传出来幽黄色的火光与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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