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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声音中有些凄厉，“这会儿为何这样扭扭捏捏？！”

　　　　苏燃见屏风被掀了，嚯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姜茉茉上前一步将他从后面紧紧抱住，“苏燃，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快回墨园去休息吧，很晚了。”

　　　　身后的人儿不再出声，腰间的手也缓缓松了。

　　　　苏燃闭目，微不可闻的吐了口气。

　　　　却没想到一个松懈，冷不防姜茉茉从身后直接抓了他整件寝衣全部撕掉。

　　　　她只看了一眼苏燃的后心，眼泪便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

　　　　纵横交错的紫色斑纹，狰狞可怖，从后心贯穿至前胸。

　　　　苏燃冰凉的手捂住她的眼睛，轻声道：“别看，没什么大不了，又不疼。”

　　　　泪水从苏燃的指缝间滑落，姜茉茉捧下他的手，“苏燃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虚空山侵蚀成这个样子？”

　　　　“乖，你别哭了，不哭了我告诉你。”

　　　　姜茉茉扁着嘴，努力不让眼泪再流，“好，我不哭了，你说。”

　　　　“活人血祭是力量最强大的献祭，可是正因为力量强大，所以接受献祭的人必须通过神坛来转化祭品的力量。我在这世间的神坛只有北部妖宗尚有寥寥几处，也已荒废，又没有千里奔波的必要，因此直接享用血祭，受到反噬，也是必然之事。”

　　　　“那最终会怎样？”姜茉茉的指腹轻轻在他心口的紫色斑纹上抚过，那里的皮肤僵死一般，全无生机。

　　　　“也不会怎样，只是这身子被侵蚀地厉害，已是强弩之末，我若是一走，必会彻底垮掉，下次再来，定是不能用了。”

　　　　“那怎么办？你可还有别的化身？”

　　　　“有倒是有，只是精心准备的，只有这么一个，如今却是玩坏了。”苏燃戏谑道。

　　　　“你都这样了，还开玩笑！”

　　　　姜茉茉说着捶了一拳，却没防备突然被苏燃打横抱起，与他双双跌在榻上。

　　　　苏燃伏在她的身上，那只白玉般的手细细抚弄她的头发，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茉茉，你已知道我是谁了对吗？”

　　　　姜茉茉被他这样一问，迟疑了一下，“嗯。”

　　　　“那你可曾怨我？”

　　　　“怨你什么？”

　　　　“你最初修仙问道立下的心愿，便是冲上归墟，去见那深渊中的神，求他为你重塑肉身，而今却发现，深渊中的那神一直都在你身边，却始终未能实现你的心愿。”

　　　　“苏燃，你何必将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你若是无所不能，又何必陪我陪得这样辛苦。”

　　　　苏燃将头埋进她的脖颈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苏燃……”

　　　　“叫我倦夜。”

　　　　“好，倦夜。我也有话想要问你。”

　　　　“你说。”

　　　　“我在你眼中，可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正用薄唇在她脖颈间逡巡的人忽地抬起头，“为何这样问？”

　　　　“神的眼中，众生皆为蝼蚁，生杀予夺都在一念之间，告诉我，我是不是攀附了不该攀附之人？神恩是不是随时都可以收回？”

　　　　“胡说！”倦夜翻身坐了起来，生气道：“你哪里来的这些没来由的胡话！”

　　　　姜茉茉见他生气了，想到他心口那些触目惊心的瘢痕，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疼痛，当下决心不再追问这些没用的。不论他如何看自己，今后又会如何待自己，只是这份情意，便值得她义无反顾。于是整个人扑了上去，两条手臂没了骨头般得缠上肩头，软着声音，拐着弯叫到：“倦夜——，我错了，对不起”

　　　　倦夜无可奈何地闭上眼，“又找死！”

　　　　耳边的声音却轻轻糯糯地道：“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便是定没有活路了。

　　　　倦夜猛地翻身，将人重重压…在身下，威胁道：“你给我听好了，管你蝼蚁也好，蜉蝣也罢，如何攀附随你，神恩给了便收不回来，你现在若是后悔，尚有的选择，过了今晚，便再由不得你半分，哪怕是死透了，我也会将你的魂魄拘回，永生永世都握在手心，休想再存丝毫别的心思！你可听明白了？”

　　　　身下的人愣愣地盯着他，仿佛吓傻了般，半晌不说话。

　　　　倦夜双眼几乎快要变成金色，也狠狠地盯着她。

　　　　周遭的气压越来越低，终于，被压…在下面的人儿噗嗤一声笑了，娇着声音道，“不知道为什么，你越是凶，我就是越是喜欢你！你越是炸毛，就越帅！”

　　　　时时刻刻不忘淘气！倦夜的脸更阴沉了，那一双眼光，却是火一般灼热。

　　　　“你不搞怪会死？”

　　　　“会！”

　　　　“不说了，先办正经事！我今天绝不会再让你逃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更加充满磁性，充满诱…惑。

　　　　“不行，会放火烧皇宫的！”姜茉茉笑嘻嘻地有恃无恐，可是被死死地压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今天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倦夜的手顺着她的肩膀，手臂摩挲下去，触碰到她右手的掌心，手指便在那里逡巡。

　　　　随后手中便被塞进一只冰凉的事物，那支龙刺。姜茉茉忽然觉得手心一阵刺痛，那跟龙刺不知如何就化入了体内，如一根冰棱一般在体内游…走，最后沿着脊椎而上，仿佛一条细小的冰龙，在脑海中徘徊。

　　　　她从未有过如此体验，啊地惊叫了一声，身子随着龙刺游…走而绷得笔直。

　　　　倦夜轻轻按住她，轻抚她额前的头发，“忍着，一下下就好。”

　　　　“你弄了什么？”她埋怨。

　第145章　人生若不伤别离（一…

　　　　“玄金龙刺，运筹天地雷霆的至宝，今后可以为你导引雷电，我刚刚帮你收了它。”倦夜说着开始在她身上四下寻找美味，一双手逡巡游…走，撩拨点火，“你今后可天高海阔，自由自在，不必时时依赖我存活。”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被撩的小人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头顶的紫金丝绒幔帐，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倦夜冰凉的唇亲…吻那些泪珠，“而我，也不用再一与你亲近，便天雷地火的不得安生。”

　　　　姜茉茉全然没了刚才的欢脱，只顾落泪，“你真的要走了是吗？”

　　　　倦夜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叹：“本以为要维持到山穷水尽才会绝处逢生，却没想到你自己就为我们找到了出路，果然是个福星，也不枉我如此疼你。”

　　　　“要何时才能回来？”

　　　　“尽快。”

　　　　“那是多久？”姜茉茉满眼含着泪望着他。

　　　　倦夜顿了顿，声音有些干涩，“睡一觉的时间。”

　　　　“好。”

　　　　倦夜的手轻轻去解她的衣衫，姜茉茉下意识地一躲，伸手便去触他的太阳穴。

　　　　不想被他轻易避开，摁了双手，柔声道：“今天便真的成全了我可好？”

　　　　这是他第二次这般求她。

　　　　“可是，可是我的身子是假的。”

　　　　“是你的我都要。”

　　　　“倦夜，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只要我给你就够了。”

　　　　……

　　　　这一…夜，终于两人之间没有雷霆。

　　　　他们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将彼此印刻在对方的灵魂深处。

　　　　如此这般，风起云涌，红尘翻滚，无止无休，仿佛要直到地老天荒。

　　　　清晨，日光如以往一样洒在紫金丝绒帐上。

　　　　“龙牙武士是我二十年前为逆鳞准备的一支暗卫，共三百零一人，取自上古君主亡灵。以后他们便是你的，不论何时何地，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听命于你，确保你的安全，让你不丢一个零件的等我回来。”

　　　　倦夜张开双臂立在床前，由着姜茉茉为他更衣。

　　　　姜茉茉一言不发，认真帮他一颗一颗系上中衣的扣子。

　　　　“诸般事宜，都已经交代重露和稀星为你安排妥当。你若愿意，可以一直在这森罗万象殿住着，我许了苏皇帝五百年江山，他必不敢亏待你。”

　　　　女孩依然一声不响，轻轻帮他穿上外衫。

　　　　“想出去玩的话，去哪都可以，但必须带上月隐，你如今收了玄金龙刺，她必对你唯命是从。”

　　　　姜茉茉的双手从他身后伸过来，将腰带扣好，又细细用手指弹开肩头的褶皱，终于开口。

　　　　“倦夜，我给你十年时间，你若是十年不回来，我就把这个苏燃剁成肉酱，包成包子，然后豁出性命不要，也要闯进那翡翠深渊，用肉包子把你砸醒！！！”她终于开口了。

　　　　还好，你还会威胁我，必不是太伤心。

　　　　倦夜坐在床边，又用指背轻抚她的脸，将她再看个仔细，“我不在此间逗留，以便早去早回。”

　　　　“好。”姜茉茉垂着头坐在他脚边，将头枕在倦夜的腿上，睫毛上湿漉漉的。

　　　　“只是你我的婚期，怕是要拖上许久。”

　　　　“好。”

　　　　“魔道心诀戾气极大，切勿冒进，谨记。”

　　　　“好。”

　　　　倦夜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反复叮嘱，姜茉茉就伏在他的腿上，无论说什么都是“好”。

　　　　直到重露和稀星在寝殿外再三催促，倦夜周身终究还是开始逸散出淡淡的水墨色雾气，本来还在轻抚她发丝的手渐渐垂了下去，人终于不再动了。

　　　　那水墨雾气在姜茉茉周身回转，久久萦绕，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一般的下定决心，呼啸着冲破窗棱，身侧伴着紫青两道幽光，直奔天外。

　　　　姜茉茉伏在苏燃的腿上，依旧一动不动，感受到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温热。

　　　　忽听寝殿外有人破口大骂：“苏燃，你个狼心狗肺的！说好了不走的，突然就跑了！你何时将我这个母亲放在心上过！”

　　　　原来是逍遥得了讯息赶了过来，终究却是没来得及。

　　　　她闯进寝殿，看到呆坐在床边的苏燃，正双目无神地呆坐着，又回到了痴傻的模样，便哭着扑了上来，将儿子的肉身抱在怀中，全然没了圣女国师的威仪，只是如同丢了孩子的母亲般，嚎啕大哭。

　　　　姜茉茉适时地退到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毕竟自己也是个需要安慰的人，于是只好默默的出了寝殿，回手替逍遥关了门。

　　　　倦夜在的时候，她连碰自己的孩子一下都要小心翼翼，如今倦夜不在，她总算可以结结实实地抱着他。痛痛快快哭一场了。

　　　　此后很久，逍遥索性直接搬来森罗万象殿，整日亲自照顾呆傻的苏燃。

　　　　姜茉茉按捺不住思念，几次想要去探望，都被拦在了外面，只能找了逍遥陪苏燃晒太阳的时候，远远地偷看几眼。

　　　　那曾经光华万丈的人，如今只留下一副皮囊，失了魂魄的支撑，已是形容枯槁。

　　　　她心中阵痛，只得反复提醒自己，现在那花园中晒着太阳流口水的人不是她的男人，她的男人已经回深渊去睡觉了。

　　　　姜茉茉回到墨园，坐在妆台前出神，冷不防从镜中看到月隐不知何时立在了身后。

　　　　“你不必如此神伤，主上已经离去，留在宫中的，一俱躯壳而已。”

　　　　“我如何不知，可是我心中过不去这一关。逍遥她又如何不知，还不是比我更痛。”

　　　　月隐冷哼道：“逍遥不知主上是谁，作为母亲，关心则乱，人之常情。可你却不同，陪伴主上之人，岂能是终日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况且，你既是逆鳞，更应多为主上分忧，至少无须主上为你分神，而非坐在此处愁肠百结、唉声叹气，实在面目可憎。”

　　　　姜茉茉听她此言，抬起头来，“他走的匆忙，未跟我多提逆鳞和玄金龙刺之事。”

　　　　“哼，”月隐又是一声冷哼，“岂是因为匆忙，主上不过是不想你知道太多而已。”

　　　　“那你告诉我。”姜茉茉的语气不知如何，有了一种不可违逆的气势。

　　　　月隐原本冰冷的神色稍加缓和，毕竟这才是她命定要服从的主人。

　第146章　碧水千秋城（二更）

　　　　“玄金龙刺是主上从深渊带来的神兵，当时苏燃降生，便有预言，只有主上命定的逆鳞才能将龙刺从祭坛中拔出。世人皆知，龙之逆鳞，触而杀之，然而却忘了，逆鳞所覆之处，乃龙之命脉。”

　　　　姜茉茉眼睛一亮，“所以呢？”

　　　　“所以，主上一早筹备了我等三百零一名龙牙，伏于龙巢，专为等候逆鳞出世，只因逆鳞乃是龙的最后一重铠甲，不容有失。”

　　　　姜茉茉的脸上浮起了久未的灿然笑意，如果这个关于逆鳞的传说是真的，那么，我对于他，便不只是一个拖油瓶。

　　　　倦夜他一切尽在掌握，我只需要安心等他回来便好。

　　　　于是开心道：“好，月隐，谢谢你，我明白了！”

　　　　她在妆台前重又左右照了照镜子，“我定会好好的等他回来。”忽地从镜中看到月隐嘴角又流露出一丝不削。

　　　　“怎么，月隐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我不高兴你也看不上，我高兴了你还是看不上？”

　　　　“哼，天真无邪，我是主上最出色的龙牙，本以为要为主上栉风沐雨守护他最重要的人，原来却是要留在这里给你做老妈子。”

　　　　“我又哪里天真无邪了？我这么听劝还不好？你干嘛一天到晚看我不顺眼！”

　　　　月隐收了脸上的嫌弃，正色问道：“逆鳞，敢问你可知自己要等多久？”

　　　　姜茉茉心中本就有这样一个疑问，倦夜走时说的含糊，她也不愿去问，如今这层窗纸被月隐捅了，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一年？他睡一年总够了吧？”

　　　　“错！”

　　　　“三年？三年还不够？”

　　　　“再错！”

　　　　“十年！十年总够了吧！”这是她的底线。

　　　　“逆鳞，”月隐上前一步，神色中几乎有了一丝悲悯，“若是换了平时，主上一觉睡上三年五载，本也无妨，但是此次他亲自上了虚空山，又多次耗竭，只怕不睡上百年，难以好转。”

　　　　姜茉茉本来手中摆弄的胭脂盒咣地一声掉在地上。

　　　　“百年！”

　　　　姜茉茉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她知道一百年有多漫长，也知道一百年会发生多少事。而且在这个世界，没有药物和仪器辅助，她的生物脑会比过去的一百年衰老的快得多，她的机械体也会老化、残损，她能等一百年，只是一百年后，她跟他还有多少时间！

　　　　她强咬牙镇定，“没关系，一百年而已，我可以等，你看不出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吗？而且我已经入了雪见境，寿命自然也会跟着延长。”

　　　　“不是一百年，也许是几百年。”月隐的声音愈发地凉。“我听说，主上睡得最久的一次，大概有七万年。世间沧海桑田，对于神祗来说，不过是一场大梦。”她悠悠地说着，走到姜茉茉近前，放在妆台上一物，“传音石，今天收到的，来自碧水千秋城。”

　　　　姜茉茉看了一眼那波光闪动的石头，人依然一动不动。

　　　　月隐转身出门去，临到门口，回头道：“你若想早日见到主上，倒是可以潜心修炼，魔修入了拜月境，便可以进入魔域。况且，你的修为即便如今用不上，将来为主上推倒虚空山、释放神脉，终究是要尽一份力，像眼下这般终日无所事事，绝非正道。”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墨园。

　　　　姜茉茉将桌上那块传音石紧紧攥在手心，月隐，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是这样残忍的戳我，真的很痛！

　　　　不过你说的没错，只要我小心地修炼心诀，便不必在此地苦守，待到上了拜月，便可以入魔域，去他身边等他醒来。

　　　　既然打定了主意，姜茉茉心头终于感受到多日未有的轻松，看了看手中波光闪动的石头，道：“琳琅，你这是要找我玩了吗？”

　　　　“茉茉，我回家了，怎么办啊，自从你走了，我整天都在想你这个大美人儿了！跟苏燃整天打雷闪电的腻不腻，有没有空来我家玩啊，让我好好抱抱摸摸啊！”石头中响起了水琳琅的声音。

　　　　也好，反正在朔方死守着也是无聊，不如就去找水琳琅玩。

　　　　当晚在墨园吃晚饭的时候，姜茉茉将这个决定告诉月隐。

　　　　“不行！碧水千秋城在巫梵国境内，离北部妖宗太近，如今北线的龙骑一马平川，直接捣了妖宗老巢，妖宗各部首领四下逃窜，巫梵国此时不太平，你不能去。”月隐立在她身后，板着万年冰川脸。

　　　　自从倦夜走了，姜茉茉便不肯再下厨，每餐都随着森罗万象殿的小厨房，做了什么就吃点什么。

　　　　这会儿她在几个小碟子里挑挑拣拣，也没什么胃口，听了月隐的话，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撂，淡淡道：“我不是在征得你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你，明天启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月隐被她这样一说，倒是楞了一下，没想过这个丫头居然也有气势十足的时候。

　　　　她却不知，姜茉茉在地球的那一百多年，也是踩着无数对手走向最顶尖的人物，自然不会始终由着她说捏就捏的。

　　　　于是语气恭敬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