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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浔心下一颤，大吼着让暗卫把太医带来。
　　空中黑影一闪。
　　将她拥在怀里时，顾浔的身体抖的居然比阿蛮还厉害，一向脑子转的极快，任何事情都能在最短时间提出解决方案的定王殿下，此时却像被抽了灵魂一般，脑子一片混沌，不敢置信的反复呢喃：“为何会这样…为何…”
　　几日前，荣妃将解药送于府上，检查过没问题才喂阿蛮吃下，服用后，叫太医来瞧，也诊断说毒已经解了。
　　现在怎么会……
　　不知为何，心中的不自觉升起的恐惧感都快要将他淹没。
　　轻轻的将阿蛮放到床榻上后，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双目无神的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像是要用怀中的真实感换回那么点儿安全感似的。
　　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不厌其烦的说道：“阿蛮别怕，一定没事，一定没事的，别怕，别怕……”
　　阿蛮装着的那点儿坚强在顾浔抱紧她的时候就被击溃了，她轻轻的呜咽一声，脸颊默默的蹭到顾浔怀里。
　　唇间溢出血迹。
　　蹭到顾浔衣襟上，却在他心上开出一朵绝望的花来。
　　阿蛮哽咽道：“临洲，我好疼啊。”
　　顾浔像是当场就被一把玄铁剑将心脏捅了个对穿，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第21章　阿蛮告知自己身份
　　顾浔将皇宫里的太医都带来了，几乎全京城但凡是有点儿名望的也都被他的暗卫抓回了定王府。
　　这会儿屋子里乌泱泱的跪了一众人。
　　“如何？”顾浔脑门儿上像是凝聚了一团黑气，仿佛这个大夫若是再说一句什么都诊不出来，这团黑气就将变成利剑刺他一身的窟窿眼儿。
　　“回王爷的话，这位小姐的体内……真的没有毒素啊。”
　　“恕臣找不到病因……”
　　京城赫赫有名的同济堂的坐诊大夫在得出这个结论后，实在受不住这低气压颤颤巍巍的跪趴在地上。
　　顾浔将这全京城的大夫都抓来给阿蛮瞧病，竟无一例外的说她体内已经没有病症，更没有毒素残留。
　　顾浔想发火，好将自己心中的慌乱郁结排出去些许，但心中好像是有了什么预感一般，始终吐不出一字，双手紧握成拳，手上青筋暴起。
　　有病求医，就算是病急乱投医，那也是有病可医，可这没有源头的病症可真的是没有法子。
　　也更是可怕。
　　顾浔心下突然有了强烈的不详之感。
　　阿蛮在旁边默默的听着，垂下眼睫，心下有了思量。
　　最近几次心疾发作都有种隐隐的灵魂动荡之感，像是硬生生的要从人的身体里剥离出去似的，恐怕，这不是太医的问题，而是她……自己的原因。
　　从地府出来后，虽是阎王开恩，只将自己贬成了个凡人，但毕竟是受了刑，魂魄肯定不比寻常人在身体里稳当。
　　此次中毒，怕是已经伤了根本。
　　毕竟以前是吃给地府打杂这碗饭的，跟形形色色的鬼魂也都打过交道，照自己现在这情况，阿蛮隐隐有种预感：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要魂飞魄散了吧……
　　她轻轻咬住了唇，看向坐在床头不发一言的顾浔，心里难受又不舍：“那临洲呢，她的临洲怎么办？”
　　脑子里转过了九曲十八弯，这才下定决心一般，轻轻的扯了扯顾浔的袖子。
　　垂下眼睫唤道：“临洲……”
　　顾浔立马转头。
　　阿蛮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对上顾浔的眼睛，盛满担忧却又极力掩饰的眼神，仿佛从顾浔眼中读到了那点儿极力掩饰的慌乱和强装镇定。
　　激的她当场就想退缩。
　　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顾浔朝着地上的一众人：“都滚下去！”
　　众人跪安：“是，下官（草民）告退”
　　待到屋内人都走完。
　　阿蛮默默凑过去拉住顾浔的手，天气已经回暖，她的手却像冰一样凉，顾浔皱了皱眉头，抓紧她的手捂在自己的胸膛。
　　温柔道：“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眼睫扑朔了半响，才问了句：“临洲，你……信这世上有鬼神吗？”
　　顾浔本不信神佛，更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魂，却在看到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后，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鬼使神差的答道：“我信。”
　　阿蛮眼神一下子就亮了些许，得了肯定后突然就想不管不顾的问问他：“我是一个活了四百多年的妖怪，你会怕我吗？会不会再也不喜欢我了……”
　　可到底是没有勇气，刚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下了。
　　只拐弯抹角的低声说了一句：“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顾浔当然洗耳恭听。
　　脱了鞋袜，上了床榻，下巴挨着她的头顶将她拥在怀里。
　　阿蛮轻轻开口：“地下三百里，有一地方，名为……黄泉，那是人死后必经之地。”
　　她顿了顿，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黄泉有妖为孟婆氏，在奈何桥旁住了四百多年，职责是给来地府的鬼魂一碗孟婆汤，让他们忘记前尘过往……”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哑了：“有一天，她犯下大错，被阎王除去冥籍，逐往人间，在人间，她遇到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凡人，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可是……”
　　那残忍的话语终究说不出口……
　　她实在没那个勇气说完……可是，她就要死了啊。
　　阿蛮在顾浔看不到的地方苦笑：多讽刺啊，在地府心心念念了半天来人间，最后竟是在这人间都活不过一个四季。
　　在那四百多年的光景里，如此长的年头，这命早就活倦了，可现在，她从未如此期盼时光能过的慢一点儿。
　　她就要在这世间消失了，可她和临洲，在一起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啊。
　　顾浔的脑子可真是灵光，读懂话中之意后，不敢置信的的同时，心跳也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但，几乎只是一瞬间，惊讶的心就定了下来，顾浔不动声色的将阿蛮拥紧：阿蛮不是人类……那又如何。
　　这种不自觉的举动给了阿蛮极大的安全感。
　　强行揉了揉她的脑袋，承诺道：“别瞎想了，最后那个小孟婆一定能和心上人永远在一起的。”
　　相拥在一起几个时辰，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放缓了，阿蛮这才吐字极轻，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
　　“……我也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啊。”
　　流下的泪沾湿了顾浔的大片衣襟。
　　谁都不知道，就连顾浔自己的不知道，他的眼角也跟着落下一滴泪来。


第22章　撰写婚书
　　床上的两人睡了一晚上也没放下床幔，第二天日头出来了，阳光晃醒了那相拥的两人。
　　阿蛮率先睁眼，抬头看向还在闭目养神的顾浔，摸了摸他新长出来的胡茬，说道：“临洲，以后咱们都一起睡吧。”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想长一点，再长一点。
　　顾浔睁开眼，答道：“好。”
　　洗漱完毕，和阿蛮用过早膳后，顾浔去了听雨楼去找慕容景。
　　开口连句寒暄都没有，径直说道：
　　“找个媒人，撰写婚书，准备好聘礼和嫁衣。”
　　慕容景刚起床不久，正在用早饭，听到顾浔的话后就被那刚端上来的粥烫了舌头，口齿不清道：“你你你？都要成婚了？这么快？”
　　顾浔瞥他一眼，惜字如金的点了'一下头：“对了，连带着嫁妆也一起备好。”
　　说罢，拍拍屁股走了。
　　剩下慕容景保持着见了鬼的表情等到粥都凉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儿。
　　“都怪你……我还没说正经事儿呢！”
　　三下五除二的扒拉干净膳食，因为早上太过震惊，现下还要多此一举的上定王府的大门找顾浔。
　　一进门，就看到顾浔把着阿蛮的手在那儿浓情蜜意的雕刻玉石。
　　慕容景一捂眼，直呼辣眼睛。
　　顾浔早就发现这小子站在门口，但因为打扰了他和阿蛮“卿卿我我”，所以看这慕容景格外不顺眼。
　　也就没搭理他。
　　还是阿蛮发现后，热情的叫道：“阿景来啦，来找临洲商量事情吗？”
　　慕容景笑眯眯的点头。
　　顾浔放下手中刻刀，不乐意的说道：“阿景？叫这么亲密干嘛！叫他大名慕容景。”
　　阿蛮笑嘻嘻的抱住他的腰，凑到顾浔耳边悄悄道：醋坛子。
　　顾浔的耳尖偷偷的红了。
　　慕容景煞风景道：“喂喂喂！长浔，你至于这么小心眼吗？小嫂子想叫我什么你怎么也管。”
　　这一声“嫂子”可将顾浔这个别扭脾气给哄的七七八八。
　　傲娇发问：“什么事。”
　　慕容景正了正神色，报告：“据探子来报，在岭南那一片发现普陀大师踪迹。”
　　顾浔抬眼：“当真？”
　　慕容景：“消息十有八九属实，听说岭南这一带气候适宜那治病圣药神幽草生长，听说那神幽草百年才开那么一株，珍贵的紧，最近正值那开花期，我估计，那普陀大师八成是冲它去的。”
　　顾浔点头：“收拾收拾，明日咱们便启程。”
　　皇兄顾凛的毒，还有阿蛮这不知是何缘故的心疾，都需那开了天眼的得道高僧普陀大师相看。
　　找到普陀大师，现下是他最重要的事。
　　皇宫――
　　“咳，咳咳……”顾凛用锦帕捂住嘴，印上去的的大片血迹，都是暗红的。
　　“皇上……”林清言赶紧上前，搀扶住他。
　　顾凛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扶朕去御书房，今日还剩些奏折没处理。”
　　林清言担忧道：“可是……皇上您的身体……”
　　因为最近宋林两家的事情太多，太医说，蛊毒的蔓延比先前快了不止三倍，现下已经侵入心肺。
　　这可是一个让人无法安心的坏兆头。
　　顾凛摇了摇头：“无妨。”
　　林清言扶着顾凛从塌上起来，去了御书房。
　　皇宫的御书房还真是气派，墙上挂着一幅宏伟巨制的锦绣河山图，上面还有朱砂笔标记了许多重要之地，站在它面前有一种俯瞰天下之感。
　　“那臣妾告退。”林清言一行礼，准备退下。
　　顾凛眼神都没从奏折前移开，淡淡出声：“在这儿待着吧……就当陪陪我。”
　　也许是因为几乎整张脸都藏匿在奏折之下，才让他卸下威严的盔甲，连“朕”都改成了“我”，说出如此柔软近乎祈求的话。
　　林清言停下脚步，眼神毫无波澜，坐在离顾凛不远也不近的一处椅子上，答道：“是。”
　　顾凛突然出声：“言儿，在你……心里是恨朕的吧？”
　　“臣妾不敢。”
　　“我知道你心里在怨朕。怨朕下令斩了林氏一族，怨朕……不能给你一个孩子。”
　　皇族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疑心病太重，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为了让顾浔登基没有后顾之忧，他只能这么做。
　　后宫的女人怎么样他全然不在意，可她是他的心爱之人，结发之妻，他如何能不在意？
　　“皇上还是别说此话了，臣妾不委屈，也不恨，皇上肩上抗的是大梁的江山，面前还摆着黎民百姓，林家有逆反之心，理应诛之，这一点儿臣妾还是拎得清的。”
　　况且，若是先不说这于理，就算是于情，从小在林家过的那是在冬天为了块儿碳都要求人的日子，。
　　活了二十多年，见他这个父亲的次数却是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呵，多么讽刺。
　　所以这情义可是淡泊的可以。
　　心下悲哀，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是故意往顾浔心窝子上戳似的。
　　林清言说出一句诛心之言：“臣妾还要感谢皇上能够饶臣妾一命。”
　　至于孩子，是她违背了与他的约定。
　　林清言身上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被她自己小心翼翼的瞒下来了。
　　为了这个孩子，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眠。
　　她实在不舍得，不舍得舍了他们的孩子，也实在想替他有那么一次私心，在这世上给他留一丝血脉。
　　仿佛带着血腥气又涌上来的胸闷感，顾浔唤道：“言儿……”
　　林清言打断他：“皇上若是觉得有愧于臣妾，那就准许臣妾出宫住一段日子罢。”
　　宫里人精那么多，这孩子，不出一月，肯定会被人发现。
　　她不敢冒这个险。
　　顾凛沉默。
　　“臣妾……不想再待在皇宫了，臣妾想出去喘口气儿。”
　　这铜墙铁壁，虽是金碧辉煌，却如千斤顶般压的她喘不过气儿来。
　　顾浔从奏折前移开眼，对上林清言的眼睛，说道：“到朕大限之日，记得回来。”
　　顾凛有种预感，很快，可能都不出这个夏天，他就又能见到她了。
　　林清言立马转头，拭去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泪水。
　　逃一般的离开了御书房。


第23章　小骗子
　　“临洲临洲，去岭南要带些什么行李呀。”
　　不同于上次回京时的紧赶慢赶，这算是阿蛮第一次出远门，况且脑中还记着在人间也待不了多少日子了，所以私心里当然是想要好好准备。
　　顾浔最近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这种令人心动的情话可谓是张口就来：“我的行李……带上你一个就足够了。”
　　听到情话后的阿蛮，可不是会面红耳赤再一跺脚娇羞掩面的那种人，当下就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东西，欢喜的扑到顾浔面前“啪叽”亲了他的脸一下。
　　复而不舍得将脸埋在他胸前轻轻磨蹭，心下黯然：在人间的日子怎么就那么短……
　　阿蛮的眼睛只默默的暗了一瞬，又重新亮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坚定，不动声色的将顾浔拥紧。
　　下定决心，外出的这些日子定要好好缠着临洲，一刻都不能放过！
　　出发当天――
　　马车实在不如骑马方便，况且顾浔心中那个小算盘打的是哗啦啦作响，这么多日子就算阿蛮提了句嘴让他教她骑马，他都找借口推脱。
　　这不，两人又是同承一骑，顾浔将阿蛮拥在怀里。
　　从汴京到岭南几乎横跨了大半个大梁，大梁本就占地广，岭南又属大梁的最南边，一路上气温慢慢回暖，到时怕是百花都开了，会是一片姹紫嫣红的好景象。
　　日子像是沙漠中呼啸而过的夜风，转眼便是千里，一百多个日子就这么一晃而过。
　　这一走，到了岭南便是夏天。
　　阿蛮在心中默默觉得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能在人间看过一个四季。
　　而顾浔自从知道了阿蛮有心疾，每天都像走在刀刃儿上，心惊胆战的同时每天还在强行安慰自己。
　　可偏偏事与愿违。
　　阿蛮在这两月中心疾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刚开始还是休息一晚就没事儿了，现在是越来越严重，现下已经在床上昏迷了三天这才悠悠转醒。
　　可把顾浔吓了个够呛，勒令她在床上休息够了才能出门，每天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各种补身体的药像是不要钱的往她肚子里送。
　　可是苦了阿蛮。
　　心里不由得腹诽：突然就不想和临洲每天粘在一起了……药好苦……
　　“临洲临洲，你看你看，我全都好了！都没时间啦！咱们快赶路吧！要不然那个大师跑了怎么办？！”
　　阿蛮躺在床上和顾浔大眼瞪小眼，她撅着嘴，冲顾浔撒娇，表面上还装作为顾浔着想的样子。
　　这小机灵的样子可真是让顾浔又爱又恨。
　　顾浔心下一片柔软，但面上铁面无私：“撒娇没用，时间来得及。”
　　阿蛮皱了皱小眉头，思考着对策，突然看到门口的人影，赶紧叫顾浔：“临洲你快看外面，有人找你！”
　　顾浔只用余光扫了一眼。
　　“躺好。”
　　将她塞到被子里盖严实了后才出去。
　　不一会儿，就在阿蛮做贼心虚的探头探脑时，顾浔一推门，飞快的又将脑袋缩了回去，还欲盖弥彰的闭住了眼睛。
　　顾浔看她那拙略的“演技”，一幅拿她没辙的样子的摇头轻笑：“小骗子。”
　　阿蛮先是睁开了一只眼睛，嘿嘿一笑：“临洲……”
　　顾浔：“我今天要出去一趟，大概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不许乱跑！”
　　阿蛮听到这消息，差点没绷住偷笑出声，赶紧收住，信誓旦旦的保证：“我肯定乖乖的等你回来！”
　　顾浔瞧她这小表情倒是瞧的真切。
　　出门的时候，淡淡吩咐属下：“看好……王妃。”
　　婚书都写了，这名分还是早些定下来为好。
　　属下跪地领命：“是！”
　　阿蛮还自作聪明的等了有个半柱香的时间，觉得顾浔应该走远了，这才下床穿衣，欢天喜地的去了镇上。
　　这儿瞧瞧，那儿看看，不知不觉的逛了大半个时辰，买了点儿点心边走边吃，惬意快活的很。
　　中间还看到一个面具摊，选了一个兔子面具戴在脸上。
　　欲盖弥彰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看到顾浔正站在她不远处时，阿蛮吓得当场就定在原地，但又觉得脸上戴着面具顾浔认不出来，故作自然的转头就走。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沾沾自喜的赞赏自己没有暴露。
　　顾浔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还跑？”
　　阿蛮还真是识人眼色的一把好手，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