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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他自己之前太过轻狂自大，总觉得什么都掌握在股掌间，板上钉钉的事儿生不出什么变数。
　　他错的离谱，阿蛮，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变数。
　　顾浔靠在阿蛮床前，握着她的柔荑，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心里的自责淹的他快要窒息了。
　　得了顾浔的恩典后，宋家倒是不敢耽搁一刻赶紧命人将解药送来了。
　　“临洲……”阿蛮服下解药后，不到一刻钟就醒了，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添了几丝灰败，那双本承载着星辰的大眼睛也不复以往的明亮。
　　看着顾浔又是一阵心脏紧缩。
　　“阿蛮，你醒了。”顾浔强笑，替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因为手不稳，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做的异常缓慢。
　　末了，还摸了摸她的头发。
　　对不起，
　　对不起阿蛮，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阿蛮像是已经留意到了他的自责，又好似没有留意到，她缩在被子里，轻轻一笑，撒娇：“临洲，我想抱抱你。”
　　顾浔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发了疯的将阿蛮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呀，是坏人太坏了！”
　　阿蛮好似一下子就有了生机，揪了揪顾浔的耳朵。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听说耳垂大的有福气，她的临洲定是一个有福气之人！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瘪了瘪嘴，不满意自己的耳垂如此单薄。
　　这“福薄”寓言竟然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
　　当然，这是后话了。
　　顾浔默默的抱着她，任由她在他身上作怪，阿蛮的手一直在他的耳朵上没有下来过，安静了一会儿，她慢慢的凑近顾浔，嘴唇都贴在他耳朵边儿了：“临洲，本来我还有点害怕来着，但现在我一点儿都不害怕了。”
　　本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现在一睁眼你就在我眼前，真好。
　　顾浔拥紧了她。
　　顾浔：“我以后，定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儿伤害。”
　　阿蛮：“好啊，你可要说话算数。”
　　折腾了几个时辰，天都黑了，外面一片夜深人静，顾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床榻，阿蛮正安静的蜷在他怀中。
　　顾浔拿着一本阿蛮看不懂的“治国□□”在念，念了有个两页，阿蛮忍不了了：“临洲，我不想听这个！我听不懂！”
　　顾浔低头看向怀中正在控诉的小人儿，妥协道：“那给你读话本子？”
　　阿蛮想了想那个场景，想起有些话本子写的十分露骨，觉得那实在太过于羞耻，当下便赶紧摇头：“别别别！咱们还是睡觉吧。”
　　顾浔将书卷放在一旁，吹熄了灯。
　　阿蛮抬头望着顾浔的下巴：“临洲，坏人抓到了吗？”
　　顾浔摸了摸她的脑袋，手环了一圈下意识的想蒙住她的眼睛，好似这样就能不让她看到这世间的泥泞，在她头顶轻声说道：“抓到了…睡吧…”
　　定王府这铜墙铁壁，都能让敌人有机可乘，把你带到这么脏的境地，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护你。
　　阿蛮直接钻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这才闭上眼睛。
　　今日之事对他俩来说都过于心惊胆颤，彼此相拥才得一点儿心安。


第16章　我要把你的心和胃都抓
　　宋文昊从定王府回来后，想到他临走前顾浔恨不得要将他撕碎的眼神，打了一个寒颤。
　　心头跟个明镜似的知道定王不会轻易放过他，却还恬不知耻的打着想全身而退的主意。
　　转头吩咐小厮：“将二小姐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宋家二小姐宋明娇推门而进，长相不似她姐姐荣妃那般张扬明艳，相反端着一片弱柳扶风之姿，用帕子掩面时最是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就是这副长相将林家妾室所生的林家四公子迷的神魂颠倒。
　　“爹。”冲宋文昊行了个礼，便乖巧的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娇娇来了，快坐快坐。”招呼着女儿落座，还亲自到了茶水。
　　“爹今日找女儿来所谓何事？”宋明娇对这个父亲很是惧怕，声音细细小小的，都不敢抬头看他这个父亲。
　　宋文昊心里对她这副做什么都畏畏缩缩的样子很是厌恶。
　　但想到还要利用这个女儿让林家那小子背锅，宋文昊脸上尽是一片慈爱之意，面上装着关爱小辈生活的样子：“娇娇和林清轩那小子最近处的怎么样啊？”
　　宋明娇：“回父亲，一切都好。”
　　宋文昊：“那就好那就好，那帮父亲送的信都可有送到？”
　　虚伪的话绕了一圈，终是回到了正题。
　　自从叛国的风声传出后，各大家族都人心惶惶，纷纷猜测，若是最后不捅出去一个替死鬼，恐怕这场风波不能轻易罢休。
　　所以风声传出后的这段时间，他同赵国往来的信件都是借用林家四公子林清轩之手。
　　林家，就是保证他能全身而退的最佳选择。
　　宋明娇：“都送到了。”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得了肯定，宋文昊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去了一半，心情大好的拍了拍这个平时万分不待见的女儿的肩。
　　“现在爹爹想让你给林清轩最后一封信。”
　　真的是，最后一封信了。
　　过不了多久，赵国来朝，他林家就会在这大梁永久除名。
　　而他们宋家则有了喘息的时间，得了赵国的庇佑逃出生天，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与赵国互通信件处――
　　“呵，这宋文昊还真是打着一手的好算盘啊。”只见一男子身着四爪紫金蟒袍，朝着烛光坐于桌前，手里拿着刚刚宋文昊借林清轩之手送来的信，烛火恍惚，看不清面貌，透着好似整个人都拢于阴影下的神秘感。
　　“那主子，可要答应他的要求？”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这男子做着个书生打扮站于桌前，这背脊挺得跟个玄铁做的□□似的，浑身散发出的阴暗气在他这副打扮上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坐着的男子没有明说，只冷冷一笑，将刚刚的信件放于烛火下，火光霎时就大了起来，映出他那张原本隐于黑暗下的魅惑面容。
　　那点点烛火好似都纳进了他那左眼下的泪痣中，更显妖治。
　　没想到赵国的太子竟然亲自莅临。
　　赵国中宇文是国姓，字为单是皇室正宗嫡脉，字为双则是旁氏宗亲。
　　赵国皇室子嗣单薄，赵国那位母仪天下的仁显皇后也只生了这一子，现下用这单字的也只有赵国太子宇文誉。
　　那地位自然非比寻常。
　　“宋家本就是那大梁兴盛百年的名门望族，狼子野心并非常人能比，怎会甘于落于人后？想必是他在那大梁混不下去了，才来找本殿罢了。”
　　“属下这就去推拒了他。”书生装扮的男子抱拳准备退下。
　　“慢着。”宇文誉慢悠悠的叫住他。
　　“这最后不是还写了一句话么…宋家还有些用处。”
　　信不长，只有几行便交代完了宋文昊的意图。
　　太子殿下亲启：
　　现我与您来往一事已经败露，想必官家不会轻易饶恕于我，现下我还有一重要眼线埋在皇室内部，若您能在赵国给我宋家一家老小安排一块儿容身之地，那大梁近况必将还会奉于殿下。
　　宋家家主宋文昊拜言。
　　既然宋家还有些筹码没有全部亮出来，那他赵国，给他们一家腾一块儿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就看他是否真能给他他想要的东西。
　　定王府――
　　吐出的血早八百辈子就补回来了，阿蛮还是被顾浔强制绑在床上整整一周，小脸儿都被这每天各式各样的补品弄的圆了一圈。
　　“吱呀”一声。
　　阿蛮往门口一瞟，就看见一长身玉立的身影端着个青花瓷碗走进来，当场就“嗷~”的一声钻进了被子里，将脑袋都捂的严严实实。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别闹了快起来喝汤。”顾浔摇摇头，宠溺的看着正在被子里蠕动的小人儿。
　　“临洲临洲，你看我的脸都被喂的，像不像那李大婶家新下的小猪仔？”
　　阿蛮一把掀开被子，指了指自己红扑扑的小脸儿，冲着顾浔一顿控诉的嚷嚷，脸都皱成了一幅包子状。
　　顾浔闻言，放下了刚舀起的一勺汤，阿蛮看着一喜，眼睛都在一瞬间亮了，以为今日就不用喝这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名贵药材。
　　却不料，顾浔只是捏了捏她的小脸，就又拿起了舀满汤的勺子：“一点儿都不像，阿蛮还是那么好看。”
　　“……”阿蛮垮下脸，转头不想理他。
　　“阿蛮如果今日乖乖的，那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顾浔没辙，只好打着商量。
　　阿蛮将信将疑：“真的？”
　　顾浔：“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
　　我顾浔发誓，今生绝不对你说不。
　　阿蛮赶紧接过碗，咕嘟咕嘟的喝下，一抹嘴，开了口。
　　“临洲，我想去福香楼当学徒！”
　　（听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临洲临洲，我要当一个厨子，把你的心和胃都抓住！）


第17章　当个厨子
　　阿蛮：“临洲，我想去福香楼当学徒！”
　　顾浔：“……”
　　顾浔本以为是她的要求是买上些好吃的，亦或是带她出去游玩，怎么也没有想到阿蛮的要求是上酒楼给一厨子打下手，一时愣住。
　　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蛮以后想，想当厨子？”
　　阿蛮：“对啊！临洲你记得在福香楼给我找个厨艺最好的师傅呀！”
　　顾浔想到她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实在是不放心，不信邪的打着商量：“……那我把皇宫里的御厨叫来王府教你好不好？”
　　阿蛮摇头：“不要！听说你上次给我带回来的桂花稣就是福香楼的，我想学！”
　　（然后回来做给你吃！）
　　顾浔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最终实在拗不过她――福香楼。
　　“胖师傅胖师傅，今天就让我做一道嘛！就一道！”
　　阿蛮在福香楼也待了有个三四天了，但这厨艺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偏偏她自己还不信邪，埋怨她师傅不给她实践的机会。
　　福香楼的主厨庞师傅被她这么一个精灵似的小姑娘实在缠的没办法了，只好松口：“就一道啊！”
　　“好！谢谢胖师傅！”阿蛮笑嘻嘻道。
　　“你这丫头！说了多少次我姓庞！不要总是叫我胖师傅！”庞师傅拿着锅铲轻轻的敲了敲阿蛮的脑袋。
　　胖师傅这个名号可不是空穴来风，阿蛮前几天被顾浔领到福香楼，看到这里的主厨，还以为是当时在边陲时李大婶家的猪仔成了精。
　　可能是当了几十年厨子的缘故，不光喂了别人，将自己也是喂的肥头大耳，满面油光。
　　虽然长了一张不怀好意的坏人脸，但庞师傅确实一个敦厚老实的胖大叔，阿蛮来了以后很是照顾她。
　　阿蛮：“胖师傅，那我做好的菜可以上大堂吗？”
　　庞师傅：“不行！就你那水平，别再砸了咱们福香楼的招牌！不许给客人们吃听到没有！还有！不许再叫我胖师傅了！”
　　阿蛮撇撇嘴，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一转头就将庞师傅的喊话给抛到了脑后勺。
　　宇文誉同属下墨寒没同赵国的队伍一同前往，只他们两个先行一步到了大梁汴京。
　　“殿下，时候也不早了，先在这福香楼歇歇脚罢。”墨寒换了一身剑客装扮，脑袋上还带着斗笠，朝着旁边悠悠然像是在逛街的宇文誉恭敬道。
　　宇文誉微微点了下头，眼中隐隐透露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冷淡，一身紫金长袍领口袖口都用金丝镶绣着流云文滚边，头发没有用和他衣衫相配的银冠，只微微用绸缎束起，行走间像是如同一头狮子般慵懒随意。
　　那天在烛火下模糊不清的外貌在这天光日下的倒是看了个清楚，不禁让人感叹，这般妖艳长相：如果是个女人，必定是个能颠覆朝堂的祸国妖姬。
　　墨寒：“来人。”
　　店小二是个有眼色的，这两位爷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赶紧着上前招呼：“客官快里边儿请，您要打尖儿还是住店？”
　　墨寒：“找一干净点的包间，将你们的拿手菜都上一份。”
　　宇文誉本来就矜贵的不屑于和这么些个老百姓说话，只冷漠的站在一旁，突然，看到了正在大堂里的阿蛮。
　　阿蛮端着自己刚刚炒出锅的菜，看着它虽然卖相不好，但私心又不舍得将它倒掉，就来了大堂，想看看有没有个面善的想将菜送给他让他品尝一番。
　　“慢着，就在大堂。”宇文誉总算开了金口，眼神追着这个端着个盘子左看看右瞧瞧的小姑娘。
　　墨寒诧异的回头忘了宇文誉一眼，心想：主子不是最讨厌这种乱糟糟的环境么？
　　“好嘞，二位爷，请上座。菜一会儿就到！”
　　宇文誉坐下后，墨寒跟个柱子似的现在一旁，十分引人注目。
　　宇文誉：“坐下。”
　　墨寒：“属下不敢。”
　　宇文誉轻飘飘的瞟去一眼。
　　墨寒：“是。”便在宇文誉对面坐下了，不过打死也不敢和太子同一桌吃饭，只是将背挺的跟把□□似的坐在凳子上。
　　面上一片严肃冷然，叫人看了不敢靠近。
　　偏就阿蛮不是人了，端着盘子就这么四处看了看，最终选定了宇文誉一桌，将那冷面侍卫忽略了个彻底。
　　没别的意思，就因为宇文誉长的好看。
　　没办法，宇文誉从上到下的皮囊，从里到外的气质都有着令人沦陷的吸引力。
　　明知危险却又让人不自觉的放低防备。
　　阿蛮端着那盘黑漆漆的看不出本来品种的菜，站在他们桌前嘿嘿一笑：“这位客官，这是本店新出的菜式，客官可想尝尝？”
　　墨寒刚想阻止，宇文誉却先他一步冲阿蛮微微一笑，答道：“好啊。”
　　阿蛮立马的放下盘子，一脸期待。
　　宇文誉那副“谦谦君子，如琢如磨”的气质迅速龟裂，看着那盘黑漆漆的东西，快是要端不住那副装出来的温润笑意。
　　说也是奇怪，这身如玉般剔透的气质在如此妖治的长相里也丝毫不觉突兀，反而还觉得融合的恰到好处。
　　“主子。”墨寒低声提醒，堂堂赵国太子怎么随便吃那来历不明的食物，万一这个女人包藏祸心怎么办。
　　宇文誉充耳不闻，夹起一筷子放入嘴里，轻呼了一口气，然后淡定的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阿蛮耳尖的像是听到了他默默的一声叹息，颇有些沮丧的垮下脸：“不好吃吗？”
　　下一秒，便见宇文誉面色如常，神色温和的安慰道：“很好吃。”
　　“真的吗？原来我这么有天赋啊！”阿蛮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喜滋滋的说道，骄傲的小表情在她脸上活灵活现。
　　这张脸啊把什么小心思都能摊明白了。
　　宇文誉默默的瞧着，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她母后仁显皇后对他说过的话：在这世上，没有人的手是干干净净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或深或浅都会带着面具过活，没人纯洁。
　　这句话伴随了他许多个年头，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却貌似在看到她后那短短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被推翻了。
　　原来，还真有。


第18章　赵国来朝，阿蛮心疾
　　这看起来面相不好，吃起来味道更不好的东西，却被这个从小山珍海味喂大的太子殿下吃的一点儿都没剩下。
　　本以为照宇文誉那看上什么就必须得到手的性子，必要同阿蛮说些什么，好促进些关系。
　　但到最后，阿蛮过来收盘子的时候，宇文誉却像个羞涩的姑娘家，心里琢磨半天，都没问出口，她的名字。
　　“你是第一个吃我做的菜的人！”阿蛮冲他善意一笑，随口丢下了一句话。
　　可谁都不曾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宇文誉高兴了一辈子。
　　是的，一辈子。
　　这辈子什么事儿都让顾浔抢了先，这里总算有一件，是我先。
　　对他来说，越珍贵的东西就越不想唐突，越是要绷住了，小心翼翼的对待着。
　　只回去画了一幅妙笔丹青，将已经刻在脑子里的容颜覆于纸上，命属下前去打探。
　　“启禀殿下，酒楼见到的那名女子名叫阿蛮，现住在定王府，听说和定王殿下……交情颇深。”一黑衣人跪于地下，冲那个长身玉立的背影道。
　　“和顾浔……交情颇深么？”
　　宇文誉背光而立，听到属下刚刚报上来的消息，心里头不知涌上来一种什么感觉，对他来说很是陌生，让他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神色晦暗不明。
　　低垂的眼内闪过思量，外面打进来的暗影衬得他的瞳孔越发幽深。
　　定王府――
　　裹挟着万箭穿心的痛苦，阿蛮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撑不住的倒在床上。
　　“咳，咳咳……”唇间溢出一丝血迹，胸口一阵一阵涌上来的疼痛刺的她脑袋发晕，原本清澈透亮的瞳孔也越发的迷蒙没有焦距。
　　短短二十多天，自从中毒后她这心痛的毛病已经发作过三次，中间的间隔是越来越短，疼痛也是越来越剧烈。
　　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