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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念玖应了。
　　晚上沈广霁开车送人回去的时候，周念玖接到文明远的电话。
　　“小念，我下周二会去一趟B市。”
　　“下周二？”正好是沈广霁讲座的那一天，周念玖问，“爸，你坐飞机还是高铁？几点到？”
　　文明远说：“最近飞机经常晚点，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我让秘书订了早上九点的高铁，下午两点左右到。”
　　周念玖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广霁，说：“爸，我那天下午有事，可能没办法去接你。”
　　文明远不乐意了，说：“什么事比见你老爸还重要，该不会是和小女朋友约会吧？果然儿子大了就跟爸不亲了……”
　　“爸你说什么呢，”周念玖连忙打断他，说，“是沈老师，那天他有个讲座，我答应要去给他当助手。”
　　文明远吃了一惊，他知道自家小儿子在公众场合是能当隐形人就当隐形人的，这会儿居然要去当什么讲座的助手，这意味着小儿子要上台呀，他当即有种要将这个历史性的时刻记录下来的冲动，于是说：“那你就去吧，我自己打车过去。对了儿子，你那个讲座在什么地方，几点钟开始？”
　　周念玖问了沈广霁，然后把情况告诉了文明远。
　　文明远挂了电话后立即让秘书改订更早一点的车次，准备直接杀到会场去录像。
　　周念玖不知道文明远做了这个打算，还以为他是说自己打车到他的住处，所以回到家后就提前把客房收拾出来，之后又把家里的被褥搬出去晒了一轮，还在冰箱里补充了一些菜，做出平时都是在家做饭的样子。
　　很快就到了周二，讲座当天周念玖比平时穿得正式一些。
　　沈广霁也是差不多的半正式装扮，他走进讲堂的时候引起一阵轰动。
　　“沈教授真男神，好帅！”前排的某个女生兴奋地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那个助教也好帅，不知道是哪个系的，以前都没见过。”她旁边的闺蜜眼尖地看到站在沈广霁身后的周念玖。
　　女生摇摇头说：“应该不是咱们学校的，学校这几年新进的助教都是歪瓜裂枣，这位多半是沈教授带过来的人。”
　　“不知道他缺不缺女朋友。”闺蜜对着手机屏整理了一下发型。
　　“别犯傻了好吗？搞艺术的十男九渣，尤其这种帅的，床上早不知道睡过多少人了，还是远远看看就好，”女生又把沈广霁低头整理讲义的样子拍了几张，说，“沈教授风评倒是不错，可人家高富帅一枚，跟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闺蜜说：“反正你眼里只有沈教授，不管，等会儿我要找他加个微信。”
　　在一票人花痴的同时，也有学生说：“听说沈教授前几年都在国外采风，这个讲座是他回国后的首个讲座，难怪这么多人，还好提前过来占了座。”
　　“不光咱们学校的师生，连校外都来了不少人，你没见过道和后面都站满了人。”
　　“真是赶上了好时候，据说沈教授下学期就要重开选修课了，到时候一定要刷到名额。”
　　“前几届的学长估计要各种羡慕嫉妒恨了。”
　　不过其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这个沈广霁名声很大啊，听说他拿奖有黑幕，实际上画得不怎么样。”
　　马上有人反驳说：“你见过华国谁有能耐黑幕到诺贝尔奖的吗？沈教授去年拿的那个奖就是艺术界的诺贝尔。而且他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拿国际大奖，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之前那个学生有点怂了，辩解道：“那怎么前几年好多他的负。面。新闻？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后者忿忿道：“指不定是什么人嫉妒沈教授，故意给他抹黑。”
　　不管台下如何纷纷扰扰，台上的两人镇定自若地做着准备工作，一举一动之间透着默契。文明远混在一堆来晚了没占到座位的学生中间，他遥遥看着讲台上的小儿子，心里有种家有儿子初长成的感慨。


第40章　第四十章　前路漫漫
　　“感觉怎么样？我讲得节奏比较快，还适应吗？”沈广霁散场后问周念玖。
　　“比我预期的简单，”周念玖说，“听你现场讲座比看讲稿要有趣得多，我看台下的学生手都拍红了，还有，最后解构的那部分是临场发挥吧，太精彩了。”
　　“多亏有你，”沈广霁道，“这是迄今为止我最酣畅淋漓的一次讲座，因为有你的图做补充，我讲解的时候就不用顾忌太多。最后那一部分确实是临时冒出来的念头，所以没有提前跟你说明，不过你能这么快捕捉到我的想法并加以诠释，让抽象的理论变成深入浅出的图画，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看来我这次表现算是合格了。”周念玖说。
　　“在我这里你可以拿到满分，”沈广霁说，“而且这么想的人不止我一个，刚刚讲座结束的时候学校方面的人还找我打听你是何方神圣。”
　　“我都没注意到，刚刚围上来的人实在太多了。”一想到这里周念玖还心有余悸。
　　“都是女孩子吧？”沈广霁笑道，“她们是不是找你要联系方式，说有些地方没听明白需要请教你？”
　　“是啊，”周念玖点点头，说，“真是奇怪得很，明明是你的讲座，有疑问可以直接问你，找我做什么。”
　　沈广霁说：“她们多半是对你有意思，难道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周念玖窘迫地说：“大学的时候别人都以为我和方乐业是一对。”
　　沈广霁忍俊不禁，道：“你和方乐业？”
　　周念玖连忙示意他小声一点，说：“就知道你听了肯定要笑的。”
　　沈广霁嘴角笑意未减，嘴上说着：“好，我不笑。”
　　周念玖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说：“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沈广霁忍住笑，说：“好好好，我这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把你和方乐业凑一对。”
　　周念玖说：“你也觉得很离谱对吧？真搞不懂那些女生怎么想的。”
　　沈广霁说：“也许是因为相较于看到你和某个女生在一起，她们宁可你喜欢同性。”
　　周念玖越发疑惑了，道：“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别问我，我也搞不懂，刚刚只是随便说说”沈广霁说，“你要知道女孩子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如果实在想知道原因，不如找个人来问问？”
　　周念玖想起大学那会儿系里的女生看他和方乐业走在一块儿的时候眼睛都放光，还挺吓人的，就有些后怕的摇摇头说：“还是不要了，反正都已经毕业，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沈广霁道：“你没想过澄清？”
　　周念玖道：“有啊。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方乐业比谁都着急要澄清，但没有人信他，一想到他那样能言善辩的人都说不清，我就想着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
　　沈广霁本来是想试探试探周念玖对性向的态度，听对方的说法显然是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么一来他反而觉得前路漫漫。
　　沈广霁的试探并不刻意，周念玖对此毫无所觉，而且他已经接到了文明远的电话。
　　“儿子，你今天真是太棒了！”文明远站在讲堂外面，尽量压低兴奋的声音。
　　“爸，你说什么呢？”周念玖还以为文明远这会儿会在高铁上。
　　“你往你左边看一眼。”文明远说。
　　周念玖依言看过来，就见自家老爸冲他使劲儿挥手，他赶紧挂了电话跑过去。
　　“爸，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周念玖说。
　　“这是你第一次上台，我怎么可能错过？”文明远说，“我改了早一点的车次，讲座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都没占到前面的位置。”
　　文明远拿着手机翻照片给周念玖看，因为站在后面所以照出来的人物特别小，不是特别清楚。
　　周念玖一看就知道文明远没有座位，有点心疼自家老爸，说：“你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
　　“这不是怕你分心嘛，你第一次上台就这么镇定，而且和主讲配合得天。衣无缝，还真是让爸爸刮目相看，”文明远拍拍小儿子的肩膀，感慨万分地说，“儿子，原来在我没看见的时候，你已经成长得这么优秀了。”
　　周念玖不好意思地说：“爸你会不会太夸张，我就是当个副手画了几个图……”
　　“你确实很优秀，不管是作为搭档，还是作为画者本身。”沈广霁已经走到旁边，他冲文明远说，“文叔您好，我叫沈广霁，是周念玖的朋友。”
　　文明远和他握了下手，说：“沈老师，我以前就常听小念提起你，说他在绘画方面得了你很多指点，让他获益良多。”
　　沈广霁微笑道：“您客气了。说起来我和周念玖算是平辈相交，这些年他也给了我不少启发，想要算谁收获比较多恐怕是算不清的，所以这一声老师万万不敢当，您叫我小沈，或者广霁都行。”
　　文明远虽然早就听周念玖说过沈广霁为人温雅平和，但也没想过对方竟然这样谦逊，心中的好感又提升了一层，于是也笑道：“那行，我就叫你一声广霁好了，今天的讲座真是精彩，连我这样的门外汉都受益良多。”
　　沈广霁显然十分高兴，道：“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肯定了。”
　　文明远对这位画家越看越顺眼，道：“今天你们两个都辛苦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广霁，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沈广霁也没抢着当东道，而是顺着文明远的话说道：“我不怎么挑，只要不是太辣的菜都吃。”
　　周念玖补充道：“一定要有肉。”
　　文明远笑道：“行行行，都满足你们。”
　　三人十分融洽地吃了一顿晚饭后，沈广霁将父子二人送回周念玖的住处。
　　文明远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和周念玖说话：“小念，你也毕业大半年了，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是继续这么飘在外头？还是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周念玖没想到文明远这次来是说这个的，他有些措手不及，于是实话实说道：“我还没想好。现在留在B市是因为我还挺喜欢这里，想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不过您放心，我没有在这里定居的打算。”
　　文明远道：“我也不是说不让你呆在B市，就是你一个人在这边也没个人照应，我和你哥都不放心。”
　　周念玖说：“爸，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能自己照顾自己，而且，我有朋友在这边。”
　　文明远道：“你画起画来没日没夜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朋友？就我所知就只有那么几个，金宝在国外，大学那个叫方乐业对吧，又抽烟又喝酒的一看就不靠谱，广霁看着倒是不错，但人家大画家一个，估计也没法儿二十四小时监督你按时吃饭睡觉……”
　　周念玖知道文明远这是慈父属性开启，外加许久没有见面攒了一堆的话要说，于是也不跟他多做分辨，只是由着他教育。
　　文明远也不管周念玖有没有听进去，只管把肚子里的一堆话往外倒，正说到兴头上，周念玖的手机响了，是李想。
　　这些年周念玖和李想一直保持联系，每次假期回家的时候两人都会见面聊聊，多半是聊画画的事情。李想因为起步比较晚所以一直很努力，再加上师傅沙建国的支持，高三的时候他通过艺考进了S市最好的美术学校，这两年参加了几次大型的比赛，开始有了一定的名气。
　　“我在沈老师的讲座视频上看到你了，”只听李想在电话里幽怨地控诉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没有告诉我！”
　　“忘了，不过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周念玖这会儿才想到应该提前知会他一声。
　　李想哼了一声，说：“小周师叔，请问你什么时候跟沈老师这么熟的？”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看来对方真的很不满，周念玖道：“之前见过几次，真正来往也就这一阵子的事。”
　　李想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说：“也对，沈老师刚回来不久。他出国这几年国内绘画界还真是无聊得很，还好他总算回来了，话说几年前你帮我带回来的首个个人画展的手册我还珍藏着呢，不知道他有没有新的个展计划？”
　　“没听他说过，应该没有。”周念玖记得沈广霁几年前那次展出事出有因，虽然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事情，但对方看上去并不是那种热衷于办展的人。
　　“那太可惜了，还想现场看看沈老师近几年的作品呢，那他是不是有别的安排，”李想问道，“这次讲座是不是意味着他要重新回央美了？”
　　“是，他说之前在学校请了长假，这次回来已经销假了，不过央美这学期的课程在开学的时候已经排出来了，所以沈老师只会不定期开几个讲座，到下学期才正式上课。”
　　“下次有讲座你一定得提前告诉我，到时候我过来旁听，”李想说，“对了，今天讲座真棒，尤其是的最后那一段，我还从没见过有人往那个方向思考，实在太厉害了。”
　　“沈老师确实很优秀。”这一点周念玖完全认同，今天的讲座沈广霁全程妙语连珠，轻易地征服了全场，包括早已经读过讲稿的周念玖，这也是他佩服沈广霁的地方，如果不是有深厚的个人积累是绝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他有点理解李想为什么这么崇拜沈广霁了，不过他想到一件事，便问道，“阿姨能同意你出来吗？”
　　李想道：“我爸终于回来了，她忙着和我爸二人世界，巴不得我这个电灯泡早点闪人。”
　　周念玖说：“看来我应该恭喜你了。”
　　李想笑道：“可不是吗，自由在望。”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男朋友的女朋友
　　“李想最近怎么样？”文明远听出来电话的是谁，小儿子常往来的人就那么几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还行，”周念玖道，“这个学期结束他就本科毕业了，他打算继续攻读学位。年初的时候他考过了本校研究生，不过他爸爸好像打算送他出国。”
　　“他倒是一步一个脚印，”文明远问道，“小念，那你呢，有没有继续念书的想法？”
　　周念玖说：“我打算先调整一年回到全心画画的状态，然后决定是去申请学校或者是像沈老师一样去游学。”
　　文明远向来尊重他的想法，道：“你有计划就好。不过有一句话爸爸还是要说，不管做什么闭门造车总是不好的，你还年轻，最好多接触一些人，和不同的人交流对开拓思路有好处。”
　　周念玖有点苦恼地说：“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我发现越不接触人越是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还是觉得画画自在些。”
　　文明远说：“人都有自己的安全区，小念，画画就是你的安全区。”
　　周念玖点点头，说：“确实是这样，做喜欢的事情，和让自己觉得舒适的人交往，我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这么做了。”
　　文明远到底是过来人，他说：“其实人都是这样，如果你安于现状也没什么，但爸爸知道你这几年也在寻求改变。小念，和人交往不能只享受志趣相投的愉悦，分享其他情绪也是交往的一部分，爸爸建议你有机会就多出去走走，多认识一些人。”
　　周念玖：“好的，爸爸。”
　　文明远很想摸摸他脑袋，他已经好几年没这么做过，孩子大了，他也开始老了，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说，“小念，其实爸爸有时候会反省，是不是因为爸爸一直以来毫无原则地放任你，才让你长成现在的样子。”
　　周念玖上前握住他的手，说：“爸，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虽然你和妈妈都没说过，但我早就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有缺陷，我很感激你一直像看待普通小孩一样看待我，让我自由自在地长大。现在我已经是个成年人，该我自己面对的东西我会学着面对，爸，之后的路我会好好走，尽量不让你担心。”
　　“你和你哥一样，都是懂事的好孩子。”文明远握住他的手拍了拍，“素兰要是还在，一定很欣慰。”
　　周念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之前找到周素兰老宅的事情告诉了文明远，只是没有提乔伊斯的瓶中信，也没提妈妈改过名字的事，他总觉得周梦蝶这个陌生的名字会拉开妈妈和文明远之间的距离。
　　“房子已经拆了么？”文明远有些唏嘘。
　　“我把妈妈小时候家里的那棵石榴树保留下来了，现在就种在沈老师家的花园里，”周念玖说，“不如我跟沈老师说一声，明天带你过去看看。”
　　文明远露出缅怀的神色，半晌才摇摇头说：“不了，不去看了，既然换了地方就让它在新的地方好好长着吧。”
　　周念玖等文明远睡下后给文居安打了个电话。
　　“哥，那件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文居安说：“现在查到的信息还不多。”
　　周念玖说：“还是不要查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是因为爸？”文居安知道文明远去B市的事。
　　周念玖说：“嗯。”
　　文居安摩挲着手中的鼠标，说：“好，你说不查那我就不查了。”
　　挂了电话，文居安打开书桌里的文件夹，和他刚刚的说法不同，周梦蝶和乔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