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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芽芽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安静坐在角落里，身上的符咒让他们隐了身。
　　“吧嗒、吧嗒……”类似于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由远及近慢慢接近了这里。
　　阮蒙没开灯，房里燃着蜡跟香火。
　　不多时，门口出现了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他穿着黑色的斗篷，小手小脚看不见脸。
　　他小心翼翼接近房间，先是探头吸了一口香火，而后儿跳进来大口的吞着香火。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才蹭蹭跳跳开始找其他可以玩的东西。
　　小鬼一回头就看见了地上的零食。他蹲坐在地上挑三拣四。
　　糖不吃，奶不喝。
　　这个不喜欢，那个也不要。
　　就在芽芽以为他什么都不吃的时候，小鬼的手忽然就停住了。
　　“　嘻嘻……”小鬼笑起来并不像小孩，声音莫名有些粗犷。
　　他伸手拿起拿包零食，撕拉开来就吃。
　　整个房间顿时弥漫起了辣条味，小鬼边吃边吸溜口水，看来是辣的不轻。
　　“咚！”房门一关，房间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小鬼嗷的一嗓子，下意识就四处乱窜想逃走。
　　芽芽伸手揪住小鬼的衣领，将它整个拎了起来。
　　阮蒙上前摘了小鬼的斗篷帽子，等看清小鬼的样子时不免有些诧异。
　　那是一张养尊处优的脸，犹豫常年不见阳光看着有些惨白。
　　让阮蒙诧异的不是肤色而是那一把长胡子，这位慈祥的小老头看起来哪里像小鬼，明明是老鬼才对啊。
　　即便是逃命的罐头，老鬼也没丢下手里的辣条。
　　刚被抓住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把辣条送了出去，说着好汉饶命。
　　等到睁眼看到阮蒙的脸时，老头倏地舒了口气，咧嘴对着阮蒙笑笑：“阮老板吃辣条不，这个香辣味的可好吃啦！”
　　阮蒙不由挑了眉：“你认识我？”
　　老鬼点点头：“当然，试问鬼界有谁不认识阮老板呢？其实阮老板，这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啦。前两天我你还差点逮到我哩！”
　　老鬼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抬手捂住了嘴巴。
　　芽芽将他转过脸来对着自己，意味不明道：“这么说来，之前偷窥蒙蒙的人是你？”
　　老鬼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承认道：“是我是我。但是我就是想去看看，没什么别的恶意。”
　　确实没恶意，要不然阮蒙也不会刚刚才发现。
　　芽芽把这个老鬼放了下来，阮蒙开口就问道：“为什么偷窥我？”
　　老鬼小心将辣条放在桌子上，对着阮蒙规规矩矩鞠了一躬：“我就是想拜托阮老板帮我个忙，可是我手里没钱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只能先这么看着了。”
　　“什么忙？”
　　老鬼指指自己，语气有点悲伤：“我就是想有实体，我也想在人界做点正经工作而不是被当小孩供着啊。”
　　老鬼死在下南洋，尸体被冲到了T国。
　　他一直在T国飘啊飘，连回地府登记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老鬼在国外流浪了几十年。某天老鬼在坟场飘着的时候，忽然来了个T国巫师。
　　也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法器，等到老鬼再醒过来，他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小可。
　　崔焕小心把他请回了华国，又各种供奉。
　　老鬼的修为一天天在增长，半年前当他发现自己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阮蒙。
　　“先生，既然在这里遇到那也是我的造化。要不您看看这屋子什么之前拿什么，我去跟崔焕说，就当抵我服务费您帮我一次成吗？”
　　阮蒙扫了一眼老鬼的身形，而后问道：“你既然愿意帮着崔焕行运，为什么又要害他性命？”
　　老鬼有些愣怔：“帮他行运的不是我，害他性命的也不是我啦！这么多年要不是我在这里压着，他早不知道要死多少次呢！”
　　“你说什么？”
　　老鬼捋了一把长胡子，耸耸肩道：“阮老板你看看我这把年纪，怎么算也不是小鬼对不对？我既不是小鬼，当然也没有小鬼的作用了。事实上当年那个巫师是真的招来了小鬼，只不过他跟崔焕谁都不知道而已……”
　　对于想改命格的人来说，最有效也是最邪门的其实是用自己血脉的运势。
　　崔焕当年好巧不巧，还真是有个小孩子。
　　那年崔焕出国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去的。
　　同去的还有他当时的女朋友，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四个月大的胎儿。
　　崔焕同这个女朋友算是少年相识。
　　彼时这个女孩子不过才二十一岁，崔焕二十六。
　　年少轻狂，激情无限。
　　可是因为没有避孕的意识，某次激情过后，女友怀孕了。
　　彼时的崔焕跟他女朋友都年轻，女友爱他说想生，崔焕却觉得不能生。
　　他跟这个女孩子说你还年轻，前途重要。
　　他说他会负责，以后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这个小孩也会理解他们的选择。
　　他说了很多很多，女朋友依旧不愿意打胎。
　　崔焕想了个办法，干脆带着女友去了T国。
　　崔焕找人在女朋友的食物里下了药，最后的最后，孩子果然是没保住。
　　直到后来分手，女朋友都不知道崔焕在这里面动了手脚。
　　至于那个胎儿，就一直跟着崔焕，大多时候是坐在他的肩头，静静看着这个不要自己的父亲。
　　“给崔焕开运的是他孩子，想要他命的也是他的孩子。那个小家伙心智没开化，所以做事总是很矛盾。对了，阮老板你来的时候应该看见它了吧？”
　　阮蒙摇头，忽然神色一凛——
　　如果是心智没开化，那么自己来的时候也该是坐在崔焕肩上的。
　　现在知道躲着自己藏起来……
　　不好！
　　与此同时，崔焕刚哄了哭闹不止的小儿子睡觉，自己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他起身道了一杯红酒，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就在他烦躁不安地时候，门口突然传来阮蒙的声音：“崔先生，现在没事了，你出来吧。”


第139章　你什么都想要
　　“先生；　小可找到了吗？”崔焕出门见到阮蒙立刻就问道，环视了四周没见芽芽；　不由又道；　“咦，先生你同事呢？”
　　阮蒙开始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崔焕。等到崔焕出声问了两三次；　这才开口道：“他正在安抚小可的情绪，崔先生，你能跟我聊聊吗？”
　　崔焕不明所以，总觉得现在的阮蒙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样。只是现在他顾不得想起他的，听到小可回来了心就放下了大半。
　　他指指沙发让阮蒙先去做；　自己去泡了茶。
　　阮蒙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崔焕。
　　崔焕回头就见阮蒙在看他；　端着热茶走上前笑着放到阮蒙面前：“阮先生；　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对了，方便跟我说一下小可是为什么突然就走吗？”
　　阮蒙手指婆娑着那个茶杯，没有回答崔焕的问题反而问道：“崔先生，你还记得十五年前在T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崔焕微愣；　而后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当年我运势不好，就去T国请了小可来啊……”
　　阮蒙打断了崔焕的话；　双眼直直盯着他道：“那你还记得；　当初跟你一起去的人是谁吗？”
　　崔焕神色蓦地一僵，眸色复杂看着阮蒙：“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阮蒙手指敲击着茶杯，像是陷入沉思一般：“十五年前你带着她去了T国；　你不想要她肚子里的小朋友，所以做了那些事。”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想问，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想过那个被你抛弃的胎儿？”
　　崔焕身子往后一靠，申请明显有些不悦：“阮先生，这个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再说，我当初选择拿掉那个孩子是为她负责也是为了我负责更是为了那个小孩子负责。没有那个实力，生下来又能怎么样？况且我当时已经是公众人物了，要是别人知道我不但有了女朋友还让她未婚先孕，我的星途就完了。”
　　“况且那个小孩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的存在是个错误……”
　　“他会毁了我的……”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崔焕越说越激动，夜色下看他的面部表情有些狰狞。
　　他只是说啊说，完全没有注意到沙发上的阮蒙正以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此刻的阮蒙神情里面带着难过、痛苦以及愤怒，他的爪子疯长，面部也在扭去。
　　崔焕只觉身边的气温骤然降低，扭头才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早就不是阮蒙，而是一个周身暗红面目全非的胎儿样的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你别过来……”眼见那个胎儿往自己这边爬，崔焕吓得整个人从沙发上连滚带爬跌落下来，手脚并用往后退，“救命，救命……”
　　那个胎儿一样的东西爪子很长，一开口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扭曲看起来格外恐怖。
　　它爬向崔焕，边爬边哭：“爸爸，你抱抱我……抱抱我啊爸爸……”
　　崔焕内心此刻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惊恐看着眼前的胎儿。他将手边的东西尽数砸向胎儿，边砸边道：“怪物，离我远点啊啊啊啊啊……”
　　手头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的最后，崔焕忽然连动都不能动了，眼睁睁看着那个怪物爬到了自己的身上。
　　“爸爸，抱抱……”
　　就在崔焕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本来血红一片的场景一转，又是清明一片。
　　他看着阮蒙他们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手里抱着那个怪物。
　　阮蒙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胎儿爬在崔焕身上。像这种婴灵没有思想，怨气也是最重。
　　要想消除怨气，要么灭了这个恶灵要么就帮他实现心愿。
　　对于家里有月半的阮蒙来说，如今抱个孩子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从崔焕身上把婴灵扯下来，熟稔的抱在怀里晃啊晃。
　　婴灵本来满身怨气，可是睁眼看到阮蒙淡然的脸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哭了起来。
　　从来没有人抱过它……
　　从来没有人想要它……
　　从来没有……
　　婴灵紧紧抓着阮蒙的衣服，哭的声嘶力竭。
　　它好委屈好无助又好愤懑，除了哭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阮蒙抱着他，面上还是冷淡的样子。
　　“哎呀，小孩子需要哄嘛。”芽芽说着话从阮蒙手里把婴灵接了过去，一边轻轻拍着它的肩背一面哄着，“宝宝乖，不哭哦。”
　　婴灵又睁眼，眼泪汪汪看着芽芽。
　　在芽芽温声细语的安慰声中，婴灵的指甲越来越短，身体颜色也越来越淡。
　　最后的最后，婴灵变成了一个白胖娃娃，乖乖缩在芽芽的怀里依恋的看着他。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崔焕手脚无力从地上爬起来，怯弱看着那个婴灵对阮蒙道：“你们怎么才来，他想害死我啊！”
　　阮蒙看了一眼婴灵又看了眼崔焕，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他想害死我，想害死我你们知道吗？”崔焕显然被吓得不轻，说话有些歇斯底里。
　　婴灵很受伤的看向崔焕：“爸爸，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
　　“滚，我不是你爸爸！怪物，怪物！”
　　“爸爸，你想要的那么多，唯独不要我……”
　　差距到婴灵的情绪波动，芽芽连忙摸摸它的小脑袋安慰道：“乖，下次投胎找个好爹就好了。”
　　阮蒙看着崔焕，最后才道：“你们本来是有父子缘的，只不过被你亲手斩断。你在泰国请回来的小鬼不是小可，而是被你打掉的儿子。但凡你内心有一点不忍，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罢了，我就问你最后一句，要不要抱抱他？”
　　崔焕连连摇头，汗如雨下：“不，我不要！不要！”
　　“也罢。”阮蒙点头，对着崔换道，“你请的小鬼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尾款记得明天转入我们的对公账户。既然你很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么我们可以帮你带走他。只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希望以后你不要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
　　崔焕直到最后也不肯抱那个婴灵，在他眼里那是索命的怪物，并不是自己的孩子。
　　因为暂时没有地方去，老鬼跟小鬼都上了车，跟着阮蒙回了家。
　　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等到了家就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阮蒙他们一进门，坐在地板上玩耍的月半就立刻回头看了过来。
　　一天没见自己的爸爸们，没见着还没什么。可是这一见着了，之前的感情也都累积到了一起。
　　瞥见芽芽怀里抱的小孩，月半立刻手脚并用爬了过来，扯着芽芽裤腿吱吱呀呀要抱抱。
　　小朋友的占有欲很强且丝毫不会隐藏。
　　见小月半是真的着了急，芽芽立刻弯腰把他捞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脸对脸，月半哼哼唧唧就往芽芽身上凑，搂着他的脖子宣誓主权。
　　九尾狐闻声跑了出来，一见芽芽怀里的面生的小男孩就凑上前，拿着玩具逗他玩。
　　婴灵在崔焕身上坐了这么多年，从来都只见崔焕哄自己的小儿子，哪里想过居然也有人愿意哄自己。
　　眼见小婴儿的眼圈发红，九尾狐立刻就道：“哎呀，怎么要哭的样子，是不是饿了啊？”
　　九尾狐说着话就要去泡奶粉，阮蒙当下叫住了他：“他是婴灵，喝不了奶粉的。”
　　“啊？”九尾狐抖抖耳朵，心疼看着这个小娃娃，忍不住道，“那怎么办啊？”
　　阮蒙又道：“去点香吧，可以吃香火的。”
　　“好咧！”九尾狐立刻跑去仓库翻箱倒柜，最后拿出了三条成人手臂粗细的香火点上，热情邀请新来的两个客人“吃饭”。
　　崔焕那边很快转了钱过来，大概是想买阮蒙闭嘴，金额比着原先定好的还要高很多很多。
　　白虎对完账就把这事跟阮蒙说了，阮蒙想了想道：“多出来的钱捐给福利院吧。”
　　吃过早饭，大家都聚在一起，商量老鬼跟小鬼接下来的去留。
　　没有户口肯定是不行的，光在外面飘着，要是被恶鬼遇到吞掉也不受鬼怪法律的保护啊。
　　倒是白虎听完婴灵的遭遇，当下愤懑道：“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小家伙你脾气也也太好了吧，还帮着他改运势？”
　　婴灵扁扁嘴，很是委屈道：“我就是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要我，我希望爸爸可以喜欢我的……”
　　“什么爸爸不爸爸啊！”白虎一摆手，语气老成道，“你都还没出来，不算你爸爸。话说你下次要是排队投胎，千万看好了再钻，不然好不容易拿到个投胎号，进去也会被打出来……”
　　白虎巴拉巴拉开始科普摇号投胎得注意什么，九尾狐的关注点则放在崔焕身上：“老板，难道那人做了这些事就没有一点报应？”
　　阮蒙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听讲的婴灵，回过头来又看向九尾狐：“人这一辈子福祸大概都是相抵的。可是有的人啊，偏偏就动了借别人运势改命的心思。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这些都是一定的。”


第140章　真是疯了
　　老鬼跟小鬼在观财书店一住就是一星期。
　　因为没有人界合法暂居证；　两个鬼没实体，谁也不能到处跑。
　　观财书店这边帮忙联系了黑无常；　为的就是帮两个鬼在地府做个登记落个户。
　　自打白无常出去兼职经纪人补贴地府财政后；　黑无常的工作量比着从前要多的多。
　　人手少工作量又大，这效率自然快不到哪里去。
　　白虎当晚就把老鬼和小鬼的资料给黑无常发了过去，直到一星期之后才收到回复说是正在处理中。
　　人家都说了在处理了；　这边催也没用，索性就让两个鬼先住下了。
　　小鬼在观财书店里住了一个星期，身形明显变大了不少。
　　之前在崔焕的别墅的时候，小鬼是只能蹭老鬼一点香火来填肚子。
　　自从来了观财书店，九尾狐每天都会点分量超级大的蜡烛给小鬼他们“吃”。
　　吃的多了；　自然长的也就快了。
　　在观财书店成员们的开导下，小鬼慢慢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家有真情；　人间有真爱。
　　对于崔焕先前仅存的一点幻想慢慢消失不见。
　　正如白虎所说的；　他跟崔焕原本是有父子缘分的。只是崔焕不喜欢，亲手斩断了这份恩情。
　　恰好小鬼心智又不成熟，正巧T国那边拿着崔焕的八字请小鬼，好巧不巧就把他留了下来成了婴灵。
　　小鬼对于崔焕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渴望得到来自父亲的关爱。
　　另一面，对于崔焕设计把自己给拿掉这件事情；　小鬼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言的。
　　他执着的在崔焕身边待了那么多年；　帮着他做了很多事情。只要崔焕想要的，小鬼都会努力为他争取。
　　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崔焕能看到自己的存在；　——
　　轻声说句心疼你或者对不起。
　　可是直到离开崔焕家的时候，小鬼都没从崔焕俩是脸上看出一丝愧疚。
　　对于这样执迷不悟又狠心的崔焕，小鬼原本是极其失望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