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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蹭得更近些，分出被子把谈蹇罩住，然后用胳膊努力揽住他宽厚的肩膀，摆出低姿态使劲儿哄，态度端正地弥补过失。
　　“对不起，我错了，你没做错什么，全都是我的错。”
　　“哼。”
　　“……”林承丘被甩了冷脸，只能认命，继续认错，“其实你做得对，公开就公开了，反正迟早会公开的。”
　　谈蹇还是不说话，一动也不动。
　　林承丘绞尽脑汁地想，到底怎么说才能让他消了这个关于“离婚”的大气。
　　片刻后，他郑重表明自己的心意：“我也从来没想过离婚，以后也不会想，我们的结婚证可给全世界都看了呢，我是认真的。”
　　谈蹇神色稍有松动。
　　林承丘乘胜追击：“不生气了好不好？”
　　“嗯。”谈木头点了点头。
　　林承丘长舒一口气，摸摸他脑袋，再“吧唧”亲上一口，裹着被子回房间穿衣服。
　　想想自己也是悲催得很，网上的绯闻事件还没开始解决，就得先哄好家里这个……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惹出来的祸。
　　林承丘心酸地洗漱，从衣柜里找一套便服来穿，一事了结，赶紧准备另一事，做好准备跟谈蹇回林家面对家长。
　　谈蹇在等待他的时候，去厨房热了牛奶、准备了面包，被哄好的法定伴侣先生此刻的心情已经很好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只要林承丘也说了“认真”两字就万事OK。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起出门。
　　这一次外出，林承丘没有戴上口罩，事到如今并不在意是否会被人偷拍到，反正自己行得端坐得正，既然舆论来了挡都挡不住，那就大大方方地坦然面对。
　　谈蹇有意揣上了结婚证，当作黄金底牌一般随身携带，开着车带林承丘回家。
　　林家主宅似乎人为地清过场，素来能在花园里见到的佣人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更不提家里面的。
　　在这样正式的、明显规避闲人的气氛之下，林承丘感到压力重重，甚至有点儿不想进家门，脚步越走越慢，并不想摸出钥匙主动送死，便让谈蹇替他按了门铃。
　　两人站在门外等待，片刻后有人前来开门，林承丘抬眼望去，瞬间呆若木鸡。
　　门内无比眼熟的小美人唇角带着腼腆微笑，向他点了点头，以示问候，如同这地方的主人，语气温柔道：“你们好，快进来吧，大家到齐了。”
　　林承丘彷如智障，机器人一样地跟在谈蹇身后进去，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好可怕……
　　不行了，他醒来之后连续接收的惊人信息太多，可能是脑部处理器要爆炸了……此刻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科技能再进步一点，给自己换一颗更冷静的脑袋。


第32章　
　　“刚那个是谁？”林承丘趁着换拖鞋的时候悄悄凑到谈蹇耳边问。
　　谈蹇把他的问题当真了，不可思议地看看他。
　　“之前见过的，尚旗的公子，齐玉杬。”
　　“我知道……”林承丘点点头，小声地飙起译制腔，“噢我的上帝，我只是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谈蹇语塞，经他提醒，脑袋里的问号也冒出来了。
　　是啊，为什么齐玉杬在这个地方。
　　林承丘在心里给他哥跪下，深吸一口气，奔赴战场，装成很镇静的样子向客厅走去。
　　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奇葩的事情，林承丘在精神崩溃以后已经心如止水了，尤其是在自己家里看到了自带闪光特效的小美人后，更是立地成佛，感觉再有什么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然而在走进客厅后，林承丘才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功力浅薄，还是昨晚睡觉的时候他经历了一场穿越，总之他眼前出现了一副根本不该出现的画面……
　　他家大哥居然和那个他们所公认的人渣坐在同一个现场，并且最神奇的是，他们没有打起来。
　　林政指间的香烟燃了一半，暂且还是心平气和的状态，没有林承丘臆想中的煞气。但眼下这情况，林承丘要先一步爆发了，他在考虑是冲上去拿脚踹，还是拿拳头砸。
　　林承丘低声吐了一句鲜少会在自己嘴里出现的脏话，往前冲了半步，被反应及时的谈蹇拦腰阻止。
　　“放开！”
　　“承丘，”林政将目光转过来，不难猜到他激动的原因，未作解释，只喊了一声，不容回绝地说道，“别冲动，过来坐。”
　　话语声低沉，林政这样的声音通常只在公司出现，亲人之间相处时，他素来应该是那个温和的兄长。林承丘习惯了他没有脾气的好哥哥样子，因此即便是在惹了一身麻烦后心虚地回家，也仍旧敢当着他的面吐脏话甚至想动手打人。
　　可就在这句话之后，林政话里显而易见的严肃便牢固地将他束缚住了。
　　林承丘冷静下来，谈蹇胳膊上的力道随之松懈，没再那么用力地把他箍着。
　　客厅里的气氛不算很尴尬，然而非常诡异，林承丘环顾半圈，没有瞧见林涟的身影，猜想她要么是只愿意一个人闷着，要么就是被林政要求留在楼上了。
　　林涟不在，而沈易青在，按捺住心中怒火的林承丘懂了，林政现在之所以还能好好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大动干戈，应该是在进行所谓的私人“谈判”。
　　他咬了咬牙，目光冷冷地望向沈易青，后者从头至尾仅仅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闷闷地倚坐在沙发上抽烟。
　　林承丘暂且忍了，准备看他能在林家挽出朵什么样的花来，走上前去，带着谈蹇气势滂沱地坐到他正对面的位置。
　　刚刚负责开门的齐玉杬也回到林政身边，这次风波的事件相关角色已经到齐了，便抱着杯热茶在旁边安静地围观，等着话题的正式展开。
　　“歇够了吧，”片刻后，林政摁灭手中烟，开口打破凝结的空气，“既然承丘也到了，机会难得，今天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干净吧。”他看向沈易青，语气虽冷，但唇角的笑容还比较客气，道，“大家都是商人，‘先礼后兵’的规则想必都懂。所以这一次，我希望效率高点，以后见面可以省了很多麻烦，要么直接做自己人，要么直接做仇人，彼此不浪费时间，如何？”
　　林政的每个字都仿佛掷地有声，旁边的齐玉杬觉得他这样说话可帅了，但气氛不太合适，只好忍住了亮晶晶的崇拜眼神，静悄悄地喝茶。
　　被问话的沈易青没有立刻回答，还是像刚才一样继续抽着烟，眼神晦暗，似在思考着什么纠结难安的事情。
　　林承丘强压着的怒气又要开始飙升了，大概再多一秒等不到对面的人接招，就要撸袖子踩过桌子去揍他。
　　就在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时候，沈易青终于回应了，点了点头道：“可以。”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弃在烟灰缸里，主动又说，“我知道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但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最有可信度，所以只能保证，我对林涟的确是真心的。”
　　“你真心个屁！”林承丘总算爆发了一句。
　　林政看了看他，没出声安抚，但眼神里带着让他耐心听下去的意思。林承丘气话不能一次性吐完，感觉要怄死了，手掌包着谈蹇胳膊上的肌肉捏一把发泄。
　　沈易青没受干扰，继续澄清下去。
　　“小涟17岁的时候就跟我在一起了，快八年了，我一直真心对待这份感情，我没有说谎，但如你们所见，我始终不愿意面对婚姻，这也正是令你们林家介意的地方。”
　　“讲讲原因吧。”
　　“原因很简单，我对婚姻没有信心，”沈易青直言不讳，露出点自嘲的笑容，“在我的认知里，婚姻就是毁灭爱情的最佳方式，并且这一点，我的父亲给我贡献出了最好的人身证明。”
　　“比如？”林政没放过他的伤疤，追问到底。
　　沈易青不再等他询问，如实地剖白。
　　“我父亲今年五十有余，现在的法定伴侣是他生命中的第五任妻子，”他摇头低笑，“也许有人认为不多，毕竟伴侣之间出现纠纷很正常，因生老病死的天灾人祸而不得不分离的例子也不在少数。但可笑的是，我父亲的每一任妻子都并非因为这些原因而与他离婚，她们全部健在。离婚，只是因为厌倦了而已，厌倦了一段婚姻，便用新的一段婚姻取代，如同可以无止尽循环的游戏。”
　　沈易青抬眼望向林政，笑着抛一个问题给他：“如果你有这样一位父亲，你会对婚姻抱有期待吗？”
　　“我父亲对我母亲的感情至今没有变质，”林政没有被他的观点带偏，认真回答道，“抱歉我无法感知这种情况，更无法给出答案，但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两个人之间的爱会不会消失只跟自己的心意有关。数次葬送你父亲婚姻的因素不是婚姻本身，而是新诱惑的出现，婚姻从来不会毁灭爱情，它只会塑造亲情。”
　　沈易青蹙了蹙眉，林政回给他的话似乎很难消化，令他一时间陷入沉默。
　　在他思考的时间里，林政没有闲着，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看法，一边时不时地给他补充几句。
　　“客观来说，你是一个称得上优秀的人，你也说了，小涟17岁便和你在一起，我不相信这些年来你们各自的身边都没有出现过别的追求者，如果那些追求者没有干扰过你们，那么起码在我看来，你们都不是那种会轻易背叛感情的人。既然如此，对于婚姻的不信任，你究竟是针对自己呢，还是针对小涟的？”
　　沈易青无法回答，他这些年来都将所有的抗拒埋在心底，从没有机会倾诉，更没有机会听人道明这样的真相。林政的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让他第一次绕过了一堵墙，开始真正地直面这些疑惑。
　　他的嗓音变得低沉几分，茫然道：“可能听起来很滑稽，但我一直不愿意结婚，就是想要永远留住她。”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对方的情绪已经被瓦解很多了，林政感受得到他的徘徊，也能理解他精神上的压力，但因主角另一方是自己疼爱的妹妹而并没有同情分毫，继续不留余地、节奏紧促地逼迫着，说道，“我现在清楚地知道了理由，也把我的看法都告诉你了。这个世界上不婚者有很多，其中比结婚者更幸福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我个人对你是否决定结婚并没有任何的偏见。但很不巧，我妹妹是非常期待婚姻的那一种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果断一点，究竟是你妥协还是她妥协，或者更好一点，尽早断干净，没必要再彼此纠缠……在这件事上，我只希望小涟能快乐。”
　　沈易青再度陷入沉默。
　　他这一次的沉默期很长，林承丘的耐心一而再地被挑战，感觉自己已经快把谈蹇的胳膊给捏爆了。
　　谈蹇全程由着他泄愤，安静地旁听了所有对话，实则心下早已有了个人的观点。待到此时那两人没再交谈下去，他想了想，便忽然在凝滞的空气里甩出了一句话。
　　“我不认可你对婚姻的定义，”就好像完全没有跟上大家的节奏，谈蹇兀自反驳着沈易青最初所说的话，理直气壮，“起码我的爱情，就是在婚姻开始后才产生的。”
　　“……”林承丘手一软，没力气捏他了。
　　全场寂静，只有齐玉杬在呛了一口茶后，发出难以忍耐的低咳声。
　　林承丘捂脸，所有义愤填膺的情绪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咻咻咻”地散得无影无踪……


第33章　
　　托谈蹇的福，现场气氛成功地垮掉。
　　林承丘这会儿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心情说不出得复杂。
　　他的羞耻心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谈木头浑然不知自己正在当着林政的面秀感情进展，二则更丢脸了，因为不知情的人把那句话听在耳里，多半会以为当初两人结婚，是他单方面死缠烂打，在谈蹇还没有对他产生感情的情况下强抢民男……
　　林承丘特别想捂住谈蹇的嘴，把他拖到厕所去绑起来关禁闭。
　　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作为现场“不知情”一号的齐玉杬小朋友已经露出了很有兴趣的眼神，“不知情”二号的沈易青也似乎忘了自己才是本次问题事件的主角，转而把目光投放在他的脸上。
　　林承丘快上火了，思考着这种情况应该怎么表现才最有台阶下，想来想去与其尴尬解释，不如假装成特别不以为意的模样，淡定道：“嗯，对。”
　　齐玉杬差点儿又呛了一口水，默默把茶杯放下，往林政旁边挨近点。
　　林承丘破罐子破摔，舍身取义，把这次自我毁灭的效益发挥到最大化，回望向沈易青，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回去：“所以事实证明，你说的话都可以作废了，我有道理可以把你的理由等价于诡辩。”
　　孰是孰非其实在这类事件上并不容易断言，相较于沈易青所陈述的观点，反而是林承丘此时的话语才更像诡辩，甚至无理。但林承丘本来就没打算对这个人讲理，林政教会了他如何圆滑处事，却终究没能教会他“隐忍”两字，面对沈易青的烦恼，林承丘确实没打算对他施以同情，依旧带着只增不减的敌意。
　　彼此间的真实情绪显露无遗，大概在场之人除了谈蹇，其他几位都能精准猜透对方现在的心理状态。林政觉得这样不好，林承丘所传递出的压力不适于沈易青的思考，因为实际上，他是接受沈易青的理由的。
　　这个世界上最无形却也最值得引起重视的疾病，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心理，这是心理医生这一职业越发重要的主要原因。比方说抑郁症，从前很多人都认为所谓抑郁都是患者自身的无病呻吟，因此除了鄙夷之外不愿意给予任何的关心与疏导，最终导致抑郁症患者选择结束生命的结局。
　　林政不知道沈易青这种情况属不属于抑郁症的一种，但却相信他自幼而积累起的对自己家庭的不信任感，一定是真正给他留下了负面阴影的。
　　所以在思忖之后，林政给出了一个建议：“咨询心理医生，接受治疗，如果你之前从没尝试过这种方法，不妨考虑。我想这是有用的，不论你之后的价值取向如何，应该都可以在情绪修缮之后活得更健康一些。”
　　沈易青迟疑了半晌，但明显比刚才更能听进去他的话，很快便颔首道：“我可以尝试。”
　　“你还可以再思考得更清楚，我给你时间，我们半小时后再谈，”林政抬手看看腕表，就在林承丘暗暗感慨着不得不佩服自己亲哥的时候，突然转头向他，道，“这半个小时说说你的问题，跟我去书房。”
　　“……”林承丘顿时萎了，扒拉着谈蹇的衣袖，“我能带家属顶锅吗？”
　　林政点点头：“一起聊聊。”
　　齐玉杬站起来，假装这句话是对他说的，跟在旁边走。林政对他笑笑，把他被茶杯暖得微热的手裹在掌心里。
　　林承丘怕被闪瞎，躲在谈蹇身后，简直不敢直视。
　　书房的门被阖上，环境所致，林承丘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犯错误，被林父拎进这里批评罚站的过往，特别心虚，刚坐下便举着双手主动认罪：“哥我错了，绯闻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公开结婚的后续问题也会妥善了结，更不会让小涟再被人泼黑水。”
　　“这都不是问题，”林政摇了摇头，发现他到此都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哪里不对，干脆跟他明说了，“绯闻的事你和小涟都没有任何过错，该怎么解决我心里有数。我今天找你过来，除了沈易青的事，还需要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么巧，你昨天刚好就坐飞机回来了？”
　　“……”林承丘心脏一抖，感觉自己真是完蛋了。
　　“嗯？”
　　“是啊怎么这么巧……”林承丘拉着谈蹇当挡箭牌，矫情地往他旁边挪挪，不自然地笑道，“我就是回来看谈蹇的。”
　　谈蹇疑惑，配合得不是很完美：“是吗？”
　　“是！当然是了！”
　　谈蹇被捏了一把。
　　林政低笑：“哄谁呢？”
　　眼里尽是了然，林承丘在他的眼神下服输，坦白从宽。
　　“哥我交代，其实小涟怀疑自己怀孕了，情绪很崩溃，我就想飞回来陪陪她，结果我俩都喝多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谈蹇和沈人渣都出现在天韵，谈蹇扣了沈人渣的身份证，沈人渣就把小涟给带走了，就这么回事，哥，最疼我的好哥哥，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瞒你，第一时间跟你商量。”
　　林承丘一口气吐了个干净，卖着乖等待发落。
　　坐在他对面的林政很冷静，听完所有的话都不显惊讶，“嗯”一声回道：“我知道，小涟都老实说了。”
　　“……”林承丘郁闷，“都有个叛徒了，你还问我干嘛？”
　　“让你长点记性，”林政笑道，“我怕你们忘了，遇到坎坷的时候该回家。”
　　林承丘愣住，毫无预兆地感到鼻酸。
　　林政在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后却没再陪他煽情，更没揪着这事不放，虽然在刚知道实情的时候难免生气，但眼下弟弟妹妹都好好地回到家里，怒气便也消了，转而说道：“再说说这次的绯闻吧。挺好，公开结婚是对的，这是保全你不被舆论攻击的最好方式。”
　　“没完呢……”林承丘一听他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