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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也没什么废话的了，该问的都问完了，弟弟说怎么办吧，哥哥我全听你的。”
　　“那就……”
　　话未说完，尹斻瞳孔收缩，耳中枪声回响震得他脑中一片空白，郑秋突然掏出枪来冲地上跪着的一个人开了枪。
　　“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所有人不许动！”
　　警笛声应接而来。
　　徐森和夏军带队鱼贯而入，空旷寂静的车间里顿时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尹斻回身就看见穿着防弹背心的夏军正向他快步走来。
　　郑秋是第一个扔下武器举起双手跪下的人，有这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事是算计好的！郑秋算计他！
　　尹斻冷笑，巍然不动，上下打量着夏军，眼神里氤满了抑制的暴戾，问道：“你拿枪指着我？”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好。”他竟然觉得很想大笑，整个人忍笑忍的直发抖，他在夏军等一众人的注视下掏出枪来，那些人立即紧张地将枪口指向了他。
　　“把枪放下！”夏军吼道。
　　“我也没说不放下。”尹斻盯着夏军看，暗色的眼球聚集起一层雾气，晦暗不明，像是在掩饰住愤怒，他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难看，一边慢慢地将枪放下，一边慢慢屈膝准备“束手就擒”，他快速的看了一眼早就视他为陌路的夏军，又侧过头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郑秋，“您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郑大哥。”
　　枪被安稳放在地上，夏军马上把枪给踢开了，尹斻单膝跪地，看见夏军鞋尖上沾着一层白灰，可能是冲进车间时沾上的，早晨时这双鞋还擦拭得光可鉴人来的。
　　夏军发现尹斻并未双手抱头，而是摸向了裤管，反应很灵敏，一脚踹了过去，搜出了藏着的匕首。
　　尹斻趴在地上也蹭了一脸的白灰，他抬起头瞪着夏军，突然神情变得有些挑逗，嘲讽的冲夏军咧开嘴，爬着过去撅着屁股跪在夏军脚下，舔上那脏了的鞋头。
　　“汪！”他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突然间叫唤了一声，所有人都为这一幕惊呆了，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有夏军神色不明，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
　　夏警官，这下你满意了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徐森探究地看了一会儿夏军，又看了眼那边已经被押上警车的尹斻，姓尹的好像突然之间就疯了似的，从一本正经斯文模样变得阴鸷淫…荡，没有一秒不是在打量着夏军，调戏的意思非常明显，就好像夏军在他眼前跟没穿衣服一样。
　　这不，他这个副队脸色也变得铁青，虚空打了一拳，发出一声低吼，徐森走过去拍拍夏军肩膀，被人嫌弃的躲开了，他干咳一声，道：“你跟一个嫌疑犯没什么可计较的。”实在不行一会儿你来审，我替你关录像，揍死这变态！
　　夏军看着尹斻被押进警车，靠着车窗里冲着他做了个下流手势，不像是戴上手铐的罪犯，反而有些洋洋得意的冲他笑得很嚣张，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觉得今天这场突袭行动是被这个人早就料想到的……
　　怎么可能！
　　他摇摇头，把这荒诞的想法甩出去，不看尹斻一眼，跟着徐森上了一辆车。
　　又抓了一批人，这个消息让整个警局都沸腾了，听说这一次抓来的是郑秋和一个可能隐藏的很深的人物，不少人都想着去大队重案组那边一探究竟，可是人却都被把得死死的，连见都不让见。
　　“放郑秋走？”徐森斜睨夏军一眼，拿起办公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倒是并不在意，“他既然是你的线人你不用跟我说，做个笔录就行了。”
　　夏军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他突然间觉得多说一个字出来，都是艰难的。在去往审讯室的走廊上，他瞥了一眼自己的皮鞋，皱紧了眉头，想起这是尹斻舔过的，感觉有些恶心，忍不住扶着墙壁干呕起来。
　　他做的事情，无关什么该死的正义和道德感，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夏军不打算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他做的事不要什么解释都是天经地义的，拿尹斻自己的话就是，S市该变天了。
　　下午时分，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黑压压地沉下来好似到了晚上一样，室内各处都开了灯照明，没多时，就劈下来几道闪电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
　　雷打下来的时候惊到了徐森，他转着椅子看向窗外，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玻璃上，能够清晰地听见外面狂风肆虐、雷电交加——S市变天了。
　　拘留所，地上铺着张凉席，尹斻盘腿坐在上面双手放在腿上，他盯着自己手腕上泛着寒光的手铐，时不时地扭扭脖子活动一下，这里死寂无声，连警卫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但是他现在能听到雷电和雨声，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
　　郑秋被关在他的对面，尹斻也不着急和他说什么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这两个假兄弟迟早都要走到末路的，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出手了，是不是一击击杀，才是最重要的。
　　他早该想到的，或者说其实心里面早就是知道了的，最危险的莫过于身边的这些人，因为你永远也不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背叛你。
　　离你最近的，才是盲点，正所谓灯下黑，最光明的地方却也是最容易被人放暗箭的地方。
　　“老弟，你不要怪我。”
　　沉默得够久了，郑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哥！”
　　尹斻嗤笑，抬起头看着对面和他一样只能数草席的郑秋，慢条斯理说道：“哥哥啊，弟弟我最后教您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人不修为自己天地难容的意思，就像您现在这样，等您出去了，问问郑迪就明白了。”
　　“你提他干什么！”
　　“我是小迪的叔叔啊，理应多多关心小辈的。”尹斻笑笑，转身背对着郑秋坐，不管身后再怎么喊都不回话了。
　　郑秋就一个宝贝儿子，说不得碰不得，从小就是按照贵族培养的，和父亲可不是一个样子，这孩子很优秀，尹斻也很喜欢，不过只恨投错了胎，偏偏是郑秋的儿子。
　　“吵什么！”消失许久的警卫终于出现呵斥道。
　　“我要见夏队长！”郑秋从地上爬起来抓着监栏喊道。
　　“啧，姓夏的是怎么和哥哥搭上的，也告诉告诉弟弟我呗。”郑秋得不到回应，颓坐在地，就又听见尹斻讥讽的口气，他瞪着那人的背，恨不得能将目光幻化成火焰，活活烧死这个竟然敢拿他儿子要挟他的人。
　　“升官发财，升官发财。”郑秋突然冷哼，得意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觉得我说的才是正解呀老弟，夏军想要徐森的位子，所以找我合作，抓一条大鱼，这是哥哥我最后教你的。”
　　“哦，升官发财，找谁不行？”尹斻转过头看了眼郑秋，这个姿势让他看上去有些诡异，身体不动，只转了脑袋过去，样子有些恐怖，配上他那疯魔了的表情，更让郑秋确定了尹斻气数已尽的事实。
　　“你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既然你曾叫我一声哥，那就该听劝，别总以为自己那点小聪明小手段能瞒得过谁……”
　　尹斻不说话了，转回头面壁沉思，郑秋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与其在这里斗嘴皮子，还不如养精蓄锐等着夏军和徐森的提审，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他熬不熬得住就看这分毫了，至于郑秋，他不担心，和他一样的人渣罢了，甚至其实更蠢，比他想象的要蠢，没他以前认为的那样聪明，这是好事才对。
　　三小时后，郑秋果然做完笔录就被释放了，恢复自由身的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在监牢里还蜷坐在地上的尹斻，摇了摇头，叹息道：“自求多福吧，老弟。”
　　“大哥慢走。”尹斻背对着郑秋说道，看也不看一眼，他闭着眼睛想事情，懒得多管闲事，他现在一介囚徒，除了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都是闲事了，他管不着了。
　　可是出了这警局，他的手还是可以穿墙而过，够得到的！
　　嘴角一挑，尹斻听着郑秋离开的脚步声和正在向他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平心静气，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转过去面对着打开了的监门，终于，轮到他了。
　　审讯室空间不大，一张桌子隔着两把椅子而已，这是个被密封起来的小空间，四周都是做了隔音措施的墙面，为的就是给人心理上的压迫以达到震慑的目的，尹斻被拷在椅子上，表现得很从容，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地方，最后看见不远处那张桌子上放着的文件夹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想着里面都有什么。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推开，夏军走了进来，低声交代了几句后其他人就都离开了，审讯室内安静得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尹斻竟然没再出言讥讽，这是夏军没有想到的，他走到桌后坐下，打开桌上的台灯，整理了一下文件夹，抬头看向对面被桎梏的尹斻，说道：“我们有很长的时间。”
　　“谁说不是呢。”尹斻回应了他一个笑容，暗藏尖刀。

　　☆、第一百二十章

　　刑讯逼供的那一套龌龊把戏尹斻和夏军都很熟悉，即使现在对于严禁刑讯逼供的呼声再高，可真实情况却是屡禁不止，让穿制服的流氓不对嫌疑人动武，就和让大毒枭改种水稻一样的可笑。
　　一般来说有几种情况是避免不了的，肉刑和疲劳审讯可以说是无往不利，有些损招基本上连尹斻这些人都还是和警察偷师学的，被剥光衣服反铐在墙上三天不让睡觉，是个活人都会老老实实签字画押，而那种“我的律师不来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情况，只存在于电视剧。
　　尹斻观察了夏军一会儿，想起当初钱文林案时夏警官就是违反规定使了些手段迫人就范的，咧开嘴一笑，夏军的手越黑，他现在就越高兴，至少这证明了他从来都没错过，装什么清高正义，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跑不掉！
　　直袭而来的拳头夹着冷风打在身上钝痛，尹斻却并不在意：“你很虚弱啊，警官，你太虚弱了……”
　　夏军紧蹙眉头，难以控制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耳朵里不断回荡着尹斻的那些混账话。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嗯，我看见了你的野心，和我一样的野心……承认吧夏警官，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夏军审了尹斻三天的时间，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口供，尹斻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几乎算得上是漠不关心，更不要说配合了。
　　被夏军掼在桌上，桌子角正好就撞上腰眼，尹斻随着夏军松开攥着他衣领的手倒在地上，咳嗽了几声，他后背疼得都麻了，电…警…棍打在背上把衬衣都烧出了几个洞来，喉咙口堵着一口腥甜的铁锈味上不去下不来。
　　夏军一脚踩住尹斻的膝盖骨往下施加压力，听到那人一声闷哼，松开力气后又狠踹那人的腰眼和腹部，直到发觉尹斻有点快要昏厥后才拽着尹斻的头发重新把人拷在椅子上，这是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双手和脖子都紧紧拷在审讯椅的桌板上，抬起头来很困难，腰也直不起来，长时间下来血液不循环，头晕恶心。
　　“我再问一次……”
　　“再问一百次也是一样的。”尹斻抢白道，瞥了夏军一眼，笑得恼人。
　　徐森冲进审讯室，里面的动静太大了，让人无法忽略，他进门后将门迅速关上反锁好，发现夏军真的收拾了这变态一顿心中却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夏军这个看起来一板一眼的性子竟然出手这么狠，进来时人模狗样的，现在狼狈不堪，他走近尹斻，对方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吓了他一跳。
　　“夏队，有点过了啊。”他提醒道。
　　夏军没说话，既不看尹斻也不看徐森，踢开已经被他砸坏了的椅子走到角落里抽烟，徐森摇头，给尹斻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拷着，对方倒是好脾气，被平白无故折腾了三天也不骂人，挺客气的冲他点点头，道：“麻烦徐队长把我的外套给我。”
　　徐森看了一眼被丢在地上踩得乱七八糟的黑色西装外套，捡起来抖了两下，给尹斻披上了，白衬衫后面有好几个被电棍烧出来的灼烧点，领子现在也松垮了，扣子被抻掉了几颗，但是夏军很聪明，不往脸上打，除了头发有点乱，乍一看是看不出来怎么着的。
　　“谢谢。”尹斻说道，随即瞄了一眼夏军的方向，突然间又笑了，笑得莫名让人害怕。
　　“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徐森看了尹斻一眼，皱了皱眉头，这人脸上不露分毫破绽，诡异得很，这三天都没睡好觉，精神有些不济，眼球上都是红血丝，但是却表现的挺淡定的，估计是还有后招，他不关心这些，但是还是走到夏军旁边拉着人出去，“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两个一起审。”
　　这些事要是将来曝光出来，夏军的前途就完了，徐森总觉得尹斻眼睛里有他看不明白的东西在闪烁着，让他不由得替夏军捏一把冷汗，哪有人挨了打还不在意的，肯定是憋着坏呢！
　　“怎么下手这么重，这小子又嘴巴不干净了？”徐森把夏军按着坐下，给人接了杯水问道。
　　“没有。”夏军摇头，道：“这次必须速战速决，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否则就别想再抓住他了。”
　　徐森叹息，没再看夏军，他知道抓尹斻可比抓一个郑秋要难多了，这次的突袭还是因为郑秋主动联系的夏军，说要利用这次的事情打尹斻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已经在废弃工厂附近找到了一些类似人类残骸的骨骼送去法医处鉴定，可是即使就是这样，定罪的条件却还是不够的，更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尹斻贩毒和参与有组织犯罪活动，人家就是死咬住自己是清白生意人，除了逼供外，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尹斻太狡猾了，在没有把握拿出板上钉钉的证据时，确实必须消磨消磨这人的气焰，磨干净他的侥幸心理，这时候不光是用文明方式就能解决问题的，从语言和逻辑上找不到死穴，就在这个人的生理和精神上摧毁他。
　　“算了，你先冷静冷静，我去会会他。”徐森说道。
　　拍了拍夏军的肩膀，向审讯室走去，他能察觉出来夏军对尹斻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说仇恨不是，也不完全是厌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暧昧，但是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自己任职期间出现任何恶性事件，上个月刑讯逼供致死致残的新闻阴影仍笼罩在警局上空，夏军这样冲动的行为十分危险。
　　再次推门进来的只有徐森一个人，尹斻已经眯了一会儿，徐森这个时候演白脸正是好时机，他三天没睡觉了，心率有点儿不太正常，疲惫和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没有心思陪着徐森演戏，所以仍然闭目养神。
　　一道强光照在他面上，他避开头，头痛眼花。
　　徐森搬了两把新的椅子过来，坐下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尹斻，开口道：“被这样对待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在外面也是有头脸的大老板，这会儿什么都不是了。”
　　“哼，还行。”尹斻笑笑，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道：“你那副队长人长得可真帅，连打人的样子都帅，我就当口味重点儿，玩情趣呢。”
　　“我没听说过你喜欢同性。”徐森看了尹斻一眼，慢条斯理地翻着桌上的文件。
　　“你现在听说了，徐队长。”尹斻说着，打了个哈欠，道：“体力活都让副队长干了，那徐队长准备怎么审我？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罪名是什么。”
　　“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算不算。”徐森抬眼看了看尹斻道：“你可以选择先休息一会儿，等想清楚了咱们再开始。”
　　“那好呀，麻烦您给我一杯水。”
　　夏军这时候突然撞门进来，一只倒满了水的一次性纸杯被放在桌上，他从监视器里看了审讯室半天，发现徐森只会磨嘴皮子。
　　“给我倒的？”尹斻歪头冲夏军一笑，笑得很不怀好意。
　　徐森皱眉，结果夏军动作更快，拿起水杯就泼了尹斻一脸，“喝吧！”
　　舔了舔嘴上的水珠，尹斻的笑容仍然没被浇下去，对徐森道：“真不知道这种脾气怎么当上副队长的……”
　　“就是这么当上的！”夏军把尹斻连椅子带人一块儿给拽了起来，“看到那墙上的字了么！”
　　“看到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尹斻说。
　　肚子上被毫无悬念的狠狠打了一下，他胃部痉挛，尹斻脸扣在审讯椅的小桌板上，被夏军抓着没了发胶固定的刘海抬起头，轻轻的哼了一声，不改挑逗的语气，邪笑道：“夏……警官，亲一个行不行？”说着，就要上前够着夏军的嘴。
　　徐森很惊讶，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开夏军，怕他这副队长脾气上来打死这流氓，他看着尹斻虚脱的瘫在椅子上垂下了脑袋，总觉得那人眼睛里暗藏冷光，“你怎么回事！”
　　“放开。”夏军甩开徐森：“这人我来审，不关你事！”
　　三天的时间，外面早就天翻地覆了，有一个事情他们没透露出来，郑秋出警局当天就遭到了暗杀，是谁做的大家心知肚明，在夏军审讯的这段时间里，S市的狂风暴雨从未停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