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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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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故渊屏住呼吸,心脏剧烈跳动。他希望铃音能够无限延长,就好像池羽真的愿意与他说很长的话。
  但他终究克制不住思念,铃音无法取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透着迟疑:“……故渊?”
  石故渊不禁放柔了眉宇,轻声说:“……是我。”
  “故渊,你知道威廉在哪儿吗?”池羽说,“今天他们幼儿园下午组织看电影,提前一小时放学,我跟老师说好了,麻烦她陪一下晓瑜,等我下班就过去,但我到的时候,老师说她被威廉接走了,可是威廉的电话我打不通,小沨的也是。”
  石故渊张了张嘴,恐惧像带血的藤蔓,顺着他的骨缝攀爬生根,攫住心神。他的关注全部放在了石故沨身上,孩童的哭声恍然如梦,这一刻随着威胁一同送到他眼前。
  “喂?故渊,你在听吗?信号是不是不太好……”
  “池羽,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完,”石故渊直勾勾盯着地摊上的一个正方形图案,几乎盯出了重影;他的呼吸或许粗重了些,但是声音依旧镇定,“晓瑜现在和小沨在一起,她们遇到些麻烦,我不知道威廉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但是相信我,我会解决好的。”
  “你什么意思?石故渊,你把话讲清楚!晓瑜到底怎么了!你们到底把她怎么了!”
  “池羽,你冷静一下——”
  “你要我怎么冷静!”池羽像一只失去幼崽的母兽在荒原中嘶吼,“晓瑜是我女儿!现在是我女儿不见了,不是你的,你当然无所谓——你早就知道我女儿失踪了,这么久,你都不告诉我——你知道——有没有报警!你有没有报警!!”
  “我正在找她们,”石故渊攥紧了拳头,想让抖动的幅度控制在肉眼不可见的距离之内,“对不起,池羽,但是你不可以报警。”
  “为什么?!是不是有和你有关?石故渊,是不是因为你!”
  石故渊的心脏针扎般密密麻麻地泛起疼来,他利落地背好背包,把电话换到另一只手上,仿佛这样做就能换种心情:“我现在还在外地,马上回桃仙,一落地我立刻去见你——答应我,池羽,答应我,不要报警。”
  “如果晓瑜出一点事——”
  “——我把命赔给你。”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晓瑜如果不在了,那我也不活了!”
  “你——”石故渊顿住脚步,怔愣半晌,轻声说,“说什么傻话……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池羽绝望地流泪,“我不敢了……我明知道你危险,可我还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想和你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你不应该——不应该把晓瑜也拖下水……她那么喜欢你……”
  他说不下去了。
  他也知道这番论调有无理取闹之嫌,但人的本能总是那么恶劣,通过肆意伤害亲近的人来得到宣泄的快感,平息无依无靠带来的恐慌。
  “对不起……”石故渊只能一遍遍地道歉,“对不起……”他疲倦地合上双眼,“池羽,别报警。”
  他挂断电话。他需要一个长长的旅程,去练习与池羽相见时的表演;而池羽已经等不了三个小时的天上时间,他膨胀的焦虑、急躁、惊恐就要撑爆他的肉身。他呆坐在床上,茫然地抬眼,眼前是池晓瑜钟爱的美人樱,联想到是谁的赠与,他缓缓站起身,捧住花盆,如同捧着一颗跳动的心,又或者是北方的雪天里冻住了千言万语的冰块,然后摔碎了它。
  冲锋号奏响了,他像一名身负国仇家恨的士兵,以手为剑、为刀、为枪,在百十平的战场上杀红了眼;他狂乱地嘶吼着,烙刻有石故渊印记的物件束手待毙。不知过了多久,硝烟散去,那景象仿佛是撕碎的星河,杂乱无章:杯子破了,衣服裂了,池晓瑜的小提琴尸首分家……他货真价实地在恨他。
  石故渊在凌晨风尘仆仆抵达时,面对这意料之外的场景,包都来不及卸,他从破碎中挖出了失神的池羽,惊怒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池羽揪住他的衣领,沙哑地说:“我只要我女儿……”
  石故渊套着在高崎时穿的单薄的长袖衬衫,下了飞机他没来得及披上厚外套,扬手招了辆出租车便往15号楼赶,一路竟不觉寒冷。夏季转向秋季的风一如刚毕业的大学生成长为而立青年的这十年,从淳淳温厚渐渐变得缺缺冷硬,拂在芸芸众生的心事上,却显圆滑,好像即将到来的冬风也没有能力伤害他。
  石故渊拍打着池羽的脸,说:“池羽!我回来了!你清醒一点!晓瑜绝不会有事,你听我说——”他停下拍打,转而捧起他的脸,给他细致地擦掉眼泪,“是我的错,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我们好好准备一下,晚一点我带你一起去接晓瑜,但你绝不能这个样子出门……”
  “他们是谁?”池羽回过神,眼神清明起来,打掉石故渊的手,“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肯把全部告诉我?她是我女儿!她到底在哪儿!她到底怎么了?!”
  石故渊张了张口——他和赵铁刚的事情牵扯了太多前因后果,他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但无论从哪里开始,都会带出他卑微的从前。
  他善于忍耐——这似乎是一个值得赞赏的品质——却唯独忍受不了来自池羽的蔑视。
  他多么希望自己甫一出生就站在如今的高度,他一定会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和足够的底气,去握住池羽的手。
  池羽没等到回答,惨然冷笑,说:“到现在你还维护他……真不愧是一家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郑稚初去找过徐立伟,让他撤诉,否则就拿晓瑜开刀!你说过什么事儿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不信你不知道!”
  这指控来得匪夷所思,石故渊没半点犹豫,说:“你误会了,不是小初,我不知道他去找了徐立伟,但这孩子最多就是逞口舌之快,他心不坏,更不会对晓瑜怎么样。”
  “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在乎你!你们乱伦?”石故渊张口欲辩,被池羽更大声地压制下去,“还是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你做过的那些脏事你自己去负责,晓瑜是无辜的!你把她还给我!!”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心口,在封闭的山谷中回荡,分不清真实还是幻听。石故渊放弃了抵抗。
  随便吧,他想,池羽看他的第一眼就掺杂了不纯粹,能被池羽排在晓瑜前面的,只有他那个陌生的弟弟了吧。
  于是他掰开了池羽揪着他衣领的手,直起身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可靠,说:“绑走小鱼儿和小沨的是赵铁强,就是小沨订婚宴上闯进来的那个人,我们之间有点私人恩怨,他前一阵离开了桃仙,我以为……。他不会回来——不会这么快回来,正好在这期间,我有事情要去弄清楚,”石故渊停了下来,用力抿了抿嘴唇,“赵铁强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晚上八点到城南厂房去见他,我会带你一起去,你得帮我把小鱼儿和小沨带走,”他目光坚定地落在池羽的脸上,“之前让你去学车票,希望你学得差不多了。”
  池羽低下头,发梢透着狼狈,睫毛湿润地黏在一起,色泽更加乌黑。
  “你冷静一下,我晚上来接你。记住,不许报警,这是他们的要求,”石故渊转身走到门口,离去之前,他背对着池羽,低声说,“或许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是,池羽,”他的声音渐渐暗淡,“……至始至终,只有你。”
  说完,他迅速出门,好像生怕下一秒身后会冒出一头怪兽。他下到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车钻了进去,套上厚外套,然后打开暖风。
  他奋力地吸着烟,两口就见了底。他的手死死地攥成拳头,砸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
  ………………………………………………
  晚上六点半,石故渊去超市买了面包和水,然后叫池羽下楼。
  等池羽坐进车里,石故渊把面包和水递过去,说:“吃点东西。”
  池羽沉默地接过来,没开封,催促地说:“走吧。”
  石故渊收敛所有情绪,一路上两人没有任何交谈。城南是一片待整顿区域,早期一些大排放量的工厂的聚集区;随着国企连年的衰弱,工厂渐次停工,附近的工人为了生存纷纷外迁,城南成为了桃仙政府最头疼的黑点。
  一路没有路灯,全靠一马平川的车灯导航;坑洼的土路让车里的两人仿佛在经历地震,石故渊减慢了车速,缓缓挺进一处在黑暗中突兀亮灯的仓库。
  他将车停在仓库外的小道上,池羽立马要开车门,被石故渊一把抓了回来:“你在这儿等着,别出来。”
  “我怎么能——”
  “听话!”石故渊说,“你就信我一次,我跟他们打过交道,我一个人去更安全。”
  说完要下车。
  “故渊,”池羽叫住他,“今天早上的话……对不起。”
  石故渊笑了笑,跳下车;走了没几步,就有了人声——是男人们打牌的高喝。石故渊走得更近,能够看清白墙上涂的十几年前的大字标语,外突的房梁上的铁管布满了暗红色的铁锈,折缝处因多年烧煤供暖熏成不规则的黑色,这种糟糕的边角居然还有一只鸟窝。
  石故渊举起双手走进了仓库。
  在热火朝天的打牌声戛然而止的同时,他的眼球迅速划过整个空间:没有晓瑜和小沨的身影,但是仓库东头有一间打更室;石故渊不确定两人在不在这里,他的手一直举在脑侧,不敢轻举妄动。
  。。。。。。。。。。。。。。。。。。。。。。。。。。。。。。。。。。。。。。。。。。。。。。。。。
  预告:下章正式开虐(你们大概等很久了吧。。。_(:з」∠)_
  原谅我停更这么久,实在是工作压身,时间紧迫,这章是各种摸鱼时间码出来的,本来想把虐点都写完,一起发上来,结果腱鞘炎犯了OTZ(文字民工的悲桑。。。)所以。。。。。。就先放这些吧。
  接下来还是因为工作这个小表砸,还是会长时间不定期掉落,但是相信我啊!就像尔康答应紫薇那样答应相信我啊!这一篇绝不会坑!!绝不会!!绝·不·会!!
  最后!我爱你们!!mua!!


第六十一章 
  仓库里乌烟瘴气,几个虎背熊腰的光头大汉掐灭了烟,晃荡着膀子围上来,伴随一股酒肉腐烂的恶臭;留在牌桌边的一人,掐住白炽灯纤细的电线脖子,照向石故渊,刺激得石故渊微微眯起了眼。
  “来了?咱们强哥说了,让你来了把衣服脱了。”他们命令着,“你们这些有钱人有得是心眼,冬天衣服大,好藏东西,你可别想着耍花招啊。”
  石故渊利落地解开衬衫扣子,将体面完全肢解,清瘦而流畅的肌理立刻无拘无束地,暴露在初冬寒冷的夜风中。
  然而对方犹不满足:“裤子,还有鞋。”他们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石故渊抿紧了嘴唇,不置一词;他扯下皮带,浑身脱得只留一条内裤遮羞;单薄的躯干上竖起细小的颗粒;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青紫的血管清晰明了。
  他冷眼看着其中两人在他扔在地上的衣服口袋里摸索,脑筋高速飞转:车钥匙被他留给了池羽,手机里与宋维斌的所有通话记录已全部删除,他本想连带着把池羽的通讯也一起清空,转念一想,赵铁强既然能抓住池晓瑜,那任何掩饰都不过是欲盖弥彰,好在他们的交流,鲜有年轻情侣间黏腻的爱语。
  思索结束,他决定化被动为主动:“赵铁强呢?让他出来。我找的是他。”
  一人已翻出了石故渊的手机,拿在手里,扭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略过他的肩膀,向后方看去。
  石故渊旋即转过身,大门口传来拖拽的响动;石故渊冷眼看着赵铁强趾高气昂的步伐,和他手里扭动着欲挣脱桎梏的池羽。
  “故渊!”
  池羽瞪大了眼睛,尚来不及接受石故渊被羞辱的事实,赵铁强便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对石故渊说:“石总,不是让你单独来吗,怎么还多出个大活人,太没诚意了。”
  “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石故渊冷静地回答,“总得有个司机帮我把‘货’运回去。”
  赵铁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哄然而笑,说:“生意?我们这儿货确实有不少,但你拿啥跟我谈?睁眼睛好好看看吧,你他妈现在是在老子的地盘儿上,要杀要剐我一句话的事儿。你还敢跟我说生意?”
  石故渊换了个话题:“我妹妹和那个小丫头呢?”
  赵铁强装模作样地一拍脑袋:“她们睡了有一天了吧,”他对有着一头赖巴的大汉说,“你去瞧瞧醒了没有?
  石故渊强压着翻涌的火气,说:“赵铁强,如果你敢伤了她们一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
  “那你杀我弟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赵铁强眼底血红,也的确有人死在了他眼里,他愤怒地咆哮着;石故渊用余光担忧地关注着池羽,口头与赵铁强斡旋:“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让我脱衣服,我脱了,现在手无寸铁,你一枪就能崩了我,你还怕什么?”
  脚步声纷至沓来,混杂着石故沨无助的尖叫和池晓瑜稚嫩的哭嚎;她们头上套着黑袋子,石故沨被人拖拽着,步伐踉跄,池晓瑜年纪小,干脆被夹在腋下,小腿儿游泳似的瞎扑腾,不时踢到夹她的壮汉的腰间,不免被狠狠地打了几巴掌,池晓瑜哭声更加锐利,边哭边咳嗽,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池羽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小渝!”
  “爸爸!”
  池晓瑜听到爸爸的声音,再次扭动起来;石故渊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缓缓说:“你我之间的事,跟小孩子没有关系,先把她放下来。”
  石故沨和池晓瑜被人除下头罩,似乎久困在黑暗中,一时竟不适应刺目的光亮,眼前的景象从模糊渐渐转向清晰,石故沨瞳孔收缩,惊恐地大喊:“哥!救我!!哥!!”
  池晓瑜则如同扒住了靠山,哑着嗓子告状:“爸爸!石叔叔!大坏蛋!他们打我!!”
  石故渊的目光略过两个女孩涕泪纵横的漂亮脸蛋,心中疼得生不如死,但面上仍如一面死水,他又说了一遍:“赵铁强,你先把孩子放下来,跟她没关系。”
  赵铁强说:“是你自己说的,要和我谈生意,这就是生意。你要一个人,就得用一个人来换……你打算换谁?”
  石故渊说:“你把孩子放了,我过去,你要的是我。”
  赵铁强笑嘻嘻地问:“你不换你妹妹啊?”
  石故沨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石故渊。
  石故渊说:“你放不放?!”
  “故渊!我换晓瑜,你救小沨!”
  “把孩子放了!”
  石故渊沉声低喝,同时慢慢向赵铁强走去;赵铁强放声大笑,对石故沨说:“你看,你不如你哥的姘头就算了,还不如姘头的姑娘,看清你哥的嘴脸没有?他就是个下贱的婊子……你还不知道吧,那时候那么多流浪儿,郑中天为什么就单单收养了你俩,还不是因为你哥两腿一张——”
  “赵铁强!!”
  赵铁强看向石故渊,眼神里布满放肆和轻蔑,满溢的下流仿佛将石故渊赤裸的身体舔了个遍;石故沨迷茫地在她哥隐忍的面庞上求证,发出比小猫还细弱的、无意义的疑问:“哥……?”
  “赵铁强,”石故渊轻颤着呼出空气:“你话太多了,赶紧把孩子放了!”
  “故渊!”
  池羽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重天,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他恨不能此刻将女儿揉入骨血,又想为石故渊分担危难;但人一旦有了软肋,势必会有所取舍,正如他选择弯下腰护住女儿,就无法挺身挡在石故渊身前。
  这就是地狱吧。他的脑海里绝望地回荡着这句话。不知过去了多久,石故渊将池晓瑜小而柔软的身体塞进他的怀里,跟他说:“你先带晓瑜走!”
  什么?他恍恍惚惚地盯着石故渊翕动的嘴唇,大脑慢了半拍处理含义:“什么?”
  “发什么傻?快走!”
  “你呢?”
  石故渊倏然闭上嘴。
  “……你呢?”
  “你走不走?!”
  “你怎么办?!”
  “你真会挑时候……”石故渊无可奈何地说,“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留下只会让我分心,你帮不了我……晓瑜我平平安安地还给你了,你该走了。”
  “我……我把小沨换下来……你去跟他说……”
  “池羽,”石故渊打断他,“晓瑜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要让她再失去了你。”
  有那么一瞬间,池羽某一个懵懂的闪念,裹挟着原始蛮荒的兽性,却是首次触碰到石故渊静水流深下汹涌的悸动,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澎湃复杂的情感,让他突然想起他看过的梵高的油画,定格的太阳其实是在狂暴地旋转,可他以前从未理解过……
  “走吧。”池羽抱着女儿,石故渊皱着眉头撵他,“开车当心些。”
  他走了。
  石故渊转回身,石故沨了无生机地垂下头颅,白炽灯下,修长的脖颈泠泠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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