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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先生，你好。我是刑侦局的陆离。谢谢你今天配合我们的调查。”陆离冷淡的看了谢流芳一眼，没有先和对方客套的握下手。自顾自地走到办公桌前，拿出本子记录。
　　郑世杰也没了魂似的，跟他并排坐了下来。
　　谢流芳倒是不太计较，做到他们对面的沙发椅上，答道：“没关系，你们有什么事尽管问。”
　　“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一下，昨天在贵公司发生的案件。”
　　“唉！我昨天被吓个半死。我们公司的股价因为这件事一直在下跌。我的手机都要被股东打爆了，大家都让我拿出一个解释。我解释什么？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谢流芳虽然嘴上说自己被吓到了，表情却是满不在乎。
　　“谢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认识犯人？”陆离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抬头，紧紧盯着谢流芳，企图看出他是否有所隐瞒。
　　“岂止不认识，这人我见也没见过。我昨晚连夜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公司查看监控录像。”
　　“是吗？这是犯人的正面照，你再仔细看看。”
　　“没有。”
　　“犯人在现场提到的李柯，你认识吗？”陆离看不出谢流芳有什么异样，只能问出第二个问题。
　　“不认识，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确定你没见过，当时犯人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要见你。”
　　“没见过吧。不过我作为上市公司的总经理，见过的人也实在太多，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见过的人的名字。这人明显是个神经病，我昨天就算来了，也不可能下去见他，多危险啊。”提起昨天的事，谢流芳流露出了明显的厌恶之情。在他看来，这些采取极端行为进行报复行为的人又笨又蠢，活着简直是浪费国家粮食。
　　“按你的日程，昨天本来应该在公司开行政例会，你为什么没来。”
　　来之前，刑侦局已经采集了所有现场人员的口供。从秘书室的人口中得知，所有高层当时应该在顶楼会议室参加行政例会，只有谢流芳缺席了。
　　“前天上午大概九点钟，我接到总部的联系，说是我们在旧金山的原料供应出了问题，我只能连夜飞过去确认。没想到刚走就发生这种事情。”
　　“你的航班信息还记得吗？在旧金山入住了哪家酒店？”
　　“警官这是在怀疑我，我是受害者，有人在我们公司里要杀我，还问我在哪？”谢流芳有些恼怒，这位叫陆离的警官看起来年龄不大，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把我当个犯人来审？以我们公司为桦城创造的利润，就是市里的领导见了面，也要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谢总！
　　“我们只是例行公事。”
　　“详细情况你们问我的秘书吧。”
　　“今天的问询就到这儿，后续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联系谢先生。”陆离假装听不出对方的愤怒，带着郑世杰走了。没想到出门没走几步，就碰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池主管，你昨天给我的律师函我已经收到了。我刚才让小吴把相关的技术方案整理好了发给我，明天下午之前回复你。”说话的是技术开发部的主管徐秋烟。梳着利落的短发，身穿剪裁得体的黑色职业装。裙子刚到膝盖，露出一截笔直却有肌肉感的小腿。
　　“好的，不急。”池震还是挺喜欢和徐秋烟打交道的。她业务过硬，又漂亮，跟她一起工作不用想太多。也不用考虑会不会把对方骂哭。
　　“我简单看了一下，主要是对方在我们的技术方案上做了改进，又申请了新的专利。现在反诉我们侵权。问题应该不大，公司这回应该还是和对方和解吧？”　徐秋烟的五官随着说话的音调灵动起来，真是个职场俏佳人。
　　“没事，上法庭也不怕，对手公司的法务部门都是废物。”
　　“呵呵呵，池主管真会说笑。”
　　“我这是实事求是，就算是我们侵权，对手公司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打赢官司。偷了我们的东西，还来触我们的霉头，真是不想活了。”
　　“既然池主管这么有信心，我们技术部门也会全力配合。”
　　“徐主管哪里的话，是我们法务部门配合你们。今天你下班之后有时间吗？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仔细讨论一下详细的应对方案。”
　　“不了，我今天下班有事。”
　　“那就下次吧。”
　　“池主管……好像有人找你……”徐秋烟看到池震背后有个人一直冷冷的看着自己，其实那人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开始以为他是找别人，但是他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
　　池震回头，看见陆离正看着自己。他一生气就黑着脸，皱个眉，还会不自觉的有点嘟嘴。让人害怕之余还有点想笑。
　　徐秋烟非常识相的闪了。池震平复了一下心情，向陆离走去。
　　“陆局长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我看你很好……”陆离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这么生气？装作不认识我又能怎么样？谁稀罕？
　　“陆局长这是亲自带队查案。我以为刑侦局局长都是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签签字，讲讲话，剪剪彩。没想到你却是事必躬亲。陆局长要多注意身体啊。”
　　“我看我的工作强度也只是一般，比不上池主管。下班以后还和同事忙工作，就连吃饭的时间也被占用了。”
　　池震知道了，敢情是来找我吵架的。做局长还是有进步的，没有直接伸手打我。
　　“怎么？和同事聊天还犯法，陆局要以聚众聊天罪拘捕我吗？”
　　“池主管大可放心。我作为警察，不会平白无故的抓一个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
　　“既然这样，陆局长自便吧。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池震没有继续和陆离纠缠下去。他不敢回头，害怕陆离又用那种幽幽的眼神看着自己。


第4章　我们是谁
　　郑世杰感觉到陆离现在很生气。还没过几个小时，他就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重新进行案件的梳理。
　　“鸡蛋仔，查到持刀犯人的信息了吗？”
　　“查到了，犯人名叫李安。是桦城本地人，七年前去祥帝城打工，大概一年前又回到桦城。还有他提到的李柯，是他姐姐。五年前死于心脏衰竭。”
　　“当时的验尸报告呢？”
　　“没有验尸报告。”
　　“怎么会没有验尸报告？！！”陆离的声音瞬间升高了八度，眼睛直往外迸火星。
　　郑世杰心里是苦不堪言。为什么每次干活最多的是我，挨骂最多的也是我？这是误伤！误伤你懂吗！
　　“李柯有先天性心脏病，周围的人认为她死于心脏衰竭是早晚的事。再加上她死的时候身边没有家属。负责的片警只当是一般的意外死亡，根本没有把案子转给刑侦局。”
　　“继续查！要特别关注李柯当时在医院的病历，以及医保卡记录。”
　　“好的陆局。李安究竟因为什么那么恨谢流芳？他是个上市公司的总经理，理论上不应该和病人有直接的接触。”
　　“李安的目标可能不是谢流芳，而是公司本身。他把总经理当成公司的吉祥物了。小李，你去查查这家彗星生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的背景，要剥掉一层皮的那种。”
　　“彗星生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是现在风头正劲，你们竟然不知道。”说话的是窝在自己位置上的温妙玲。她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济，说话声音也显得小了。仔细观察，会发现她脸色蜡黄，没有血色。时不时的咬咬下唇。屋子里开着空调并不冷，不少男警官都只穿了一件单衣，她却穿着一件黑色长外套，腹部还有一个的电暖宝。两只手也缩进电暖宝外面的毛绒卡通外衣里。
　　“小李！调查一下这家公司主要的经营范围，主要有哪些品类的产品，这些产品过去有没有引起纠纷，有什么热门产品。相关的医院、经销商、药店都跑一跑。”陆离平时一不喜欢上网，二不看电视。如果不是因为身为警察，早就和社会脱节了。
　　“热门产品就不用查了，就是这个。”温妙玲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扔给陆离。
　　陆离低下头，是个扁扁的玻璃药瓶，只有大拇指那么大，里面也就能装二三十粒小丸药。药瓶上的标签上有隶书写着“茯苓逍遥顺气丸”。
　　“这是什么药？”
　　“给女人吃的药。”
　　“女人为什么要吃这种药？男人吃怎么样？药效怎么样？”
　　“我依次回答你的问题。这种药是治疗痛经的。男人应该不会吃，但根据药瓶上的成份，这种药能疏肝明目，吃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至于药效，这一小瓶药要一百多块，就够吃几天，药店还经常断货。你说好不好。”
　　陆离皱了皱眉，难道这种药有副作用？不应该啊。按照温妙玲说的，吃药的人极多。如果这种药有问题，会有很多受害者，案子早就转到刑侦局了。
　　“这药你别吃了，我先拿给老高验一验。”
　　“下班之前我会把药品□□粘好，你别忘了给我签字。”温妙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只有嘴一张一合。
　　桦城是个不夜城。夜幕降临了，白天的、不美好的、贫穷的都被隐藏起来了，灯火只能照亮你想看到的地方。歌声也有，美酒也有，佳人也有。
　　“小烟，是这边！”谢流芳喝的满脸通红。许是太热了，西装外套早已脱掉。他揽过在包厢门口踌躇的女子，借着酒劲，手也变得不规矩了。
　　“小烟，这次我给你介绍的人是疗克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的亚太区总经理，材料供应的事情能不能顺利解决，就看你了。”
　　徐秋烟画了淡淡的妆，上身是一件白色镂空蔷薇花朵的小衫，完美的腰身若隐若现。她强颜欢笑道：“谢总……我还有事，我喝两杯就要走了……”
　　谢流芳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结，随后有朗声笑道：“哈哈哈，没事没事。大家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嘛。”
　　两人推门走进包厢，里面的人大多已喝的东倒西歪，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脱掉上衣，像个婴儿一般枕在漂亮小姐姐大腿上……还有一个瘦高个把领带扎在头上，脱掉鞋子，站在桌子上唱歌……画面实在是辣眼睛。
　　池震在这种情况下，也算是游刃有余了，不停地给还没倒下的人灌酒。他看到徐秋烟时明显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哎呦！吴经理怎么先倒下了。小秋你在旁边先坐一会儿。等吴经理醒了，我再介绍你们认识。”谢流芳搂过一个漂亮姐儿，边喝酒边咬耳朵。
　　徐秋烟有些尴尬，想了一想还是坐在池震身旁，两人中间还隔了一人的距离。
　　“徐主管要喝什么吗？今天的酒水都算在谢总账上。”
　　“我都可以……”徐秋烟以为池震会问自己，不接受自己的邀请原来是来这种地方。但池震岔开了话题，反倒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橙汁怎么样？今晚酒开的太多了。”池震没事人似的，好像根本不打算提这件事。
　　“嗯，好。”
　　“徐主管的新药研制的怎么样？我看你们团队最近都在加班，不少人都睡在实验中心。每天早上挤在洗漱间刷牙洗脸的人，都快成公司里一条风景线了。”
　　“噗！有那么夸张吗！”徐秋烟一直觉得池麟没个正经，每天喜欢和公司里漂亮的小姑娘聊天。他为人大方，经常请客，大家也喜欢跟他打成一片。不过他工作确实不错，公司里几次有关知识产权诉讼，都有他在做幕后推手。可以说是未尝一败。
　　“是啊，幸亏实验中心和公司总部不在同一栋楼，要不每天早上大概都要抢厕所吧。”
　　“哈哈哈，也对。公司要我们在今年九月份前推出新药，现在都在进行最终的实验。”
　　“那我这里先敬徐主管一杯，希望新药开发顺利。”
　　“那我……”
　　“橙汁就行，我杯里是苹果汁。”池震说后半句特地压低了声音。两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们这些人都得靠徐主管的新药养活……”
　　池震还没说完，就听见“嘭”的一声。外面响起了喧哗声，虽然说在这种地方吵闹算不得什么事，但这声音里明显掺杂着呵斥、推搡。接着包厢门被撞开了，池震看见来人不由得一愣。什么情况？我身上有GPS？
　　陆离看也不看池震，说道：“警察。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说这里提供非法软性药品。现在需要你们配合一下搜查。”
　　就像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一样，不看也是另一种关注的方式。郑世杰心里暗暗叫苦，我们是谁？刑侦局警察！查什么娱乐会所软性药品！警车开到这里的时候，附近的片警都开始大眼瞪小眼，以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恶性事件！
　　现场的人被这么一吓，酒醒了大半，乖乖被带到刑侦局里做尿检，又被通知没什么事儿，可以走了。
　　谢流芳以为是自己今天白天的态度得罪了陆离，一路上不知说了多少好话，陆离是理也不理。秀才遇到兵！管你是什么总经理！得知自己可以走了，谢流芳赶紧搀着吴经理坐进自家的车。其它几个人也都离开了。只剩下池震一个。


第5章　顾问
　　“你跟踪我？”池震开始以为，陆离再见面时没有戳穿自己，之后也会对自己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找自己麻烦。
　　“我不是，我没有。”陆离答的毫无波澜，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公报私仇。
　　“那你在这干什么？”
　　“查案，我们接到匿名线报。麻烦池主管了。”
　　“我要投诉你！”
　　“没问题，虽然我是刑侦局的局长。”
　　“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离不答，还是用那种幽幽的眼神看着池震。没来由的，池震心里一痛。
　　“好！我承认我是池震。”池震豁出去了，干脆和陆离摊牌。
　　“我TM用你告诉我你是谁。”
　　“……那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你别管我，也别再找我。”
　　“我不会答应我做不到的事。从那一天起我就在找你，我找到你就不可能再让你消失。”
　　“怎么？还想再在我心口来一枪。”池震说完这话自己都是一愣，他没想伤害陆离。但他确实生气了。陆离再怎么爱吴文萱，也不能替她杀人。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他就不可能再做回一个好警察了。陆离因为吴文萱失控了，我可能也失控了。
　　陆离好久没法说话，不自觉的紧咬下唇，脸色又白了几分。没想到他向前一步，紧紧抓住池震的两个胳膊。
　　“我不会，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我宁愿自己死。”
　　“不要随便说死不死的，你的命可是我的命换来的。要愧疚的话，就好好活。”
　　陆离的双手脱了力。
　　池震看到陆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酒壶，放到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还给你，我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池震不知道自己把这个酒壶丢在哪儿了，那天他被刺伤了。醒来的时候酒壶已经丢了，他没有太在意。是个好物件，可是自己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酒壶。没想到这酒壶竟然到了陆离手里，池震摩挲着酒壶上了纹路，有个小凹陷，那是一发子弹留下的。黑色的酒壶看起来并不明显，但也时时提醒他，陆离向他开枪了。
　　“你要怎么才能不说出我的身份，也别找找我麻烦。”无论如何，我现在是池麟。
　　“我要你加入刑侦局。”
　　“陆局，陆局长！我现在是池麟，森国人。想加入刑侦局没那么简单。”
　　“你当警察是不行，可聘你做顾问的权利我还是有的。”
　　“顾问？”
　　“对，你有法学背景，在森国和兰雅国又没有犯罪记录，聘你做顾问确实需要一些手续，但也不是办不到。我知道你不想说这两年你去了哪儿。我可以等，等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但让我离开，却是不能的。”
　　“随你便！”池震扭头便想走，他觉得陆离很奇怪。再次见面的那一天，他“bang”的一枪轰爆歹徒的头，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以前就觉得他这个人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现在简直变成个偏执狂。
　　“等等。给你介绍一下大家。”陆离也不等池震回答，拉起他就走向刑侦局的休息区。
　　“着什么急啊！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吗！放开！别拉拉扯扯的！”
　　陆离既不放手也不恼，就这样拽着池震。他身上的西装在包厢里沾染了烟味和酒味，让陆离觉得头痛。手上的力不自觉地增加了几分。等到了休息区，池震的西装已经被攒的都是褶皱。
　　陆离拍拍手，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刑侦局今天刚刚聘用的顾问池麟。”
　　大家暂时从手头的工作中抽离出来，看了一眼来人，露出一副我懂、我们都懂的表情。温妙玲惊讶的看着池震。前两天池震被带回来录口供的时候，她出外勤了。并没有意识到，卷宗里提到的池麟就是池震。她剜了陆离一眼，敢情就瞒着我一个人？
　　“大家好，我是……”
　　“客套寒暄就免了吧，我们直接梳理案情。”陆离打断池震的自我介绍。池震则现场表演了一出笑容凝结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