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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执行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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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我们会另寻时机离开,但不可能专程去支援你。”
  此话一出,宋隐顿时僵硬在了门口。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寒气中冻成了冰,刺得他连心地疼。
  齐先生重新关上门,拽着宋隐回到了篝火旁。
  “是他们自己要走的,与你无关。”他低声道,“守好余下的人,等天亮。”
  惨叫声早已消失,屋里屋外只剩一片吊诡的死寂。两个女生相拥昏睡过去,张勇看着昏迷的高良发呆。齐先生则拨弄着篝火,像个机器人。
  慢慢地,宋隐从自责的痛苦中平复过来了。他坐在火边,一边偷偷端详齐先生的背影,一边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
  记忆依旧没有恢复,他对于齐先生的感觉也只停留在好感阶段。可为什么刚才一听说他要与自己分道扬镳,内心却像是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难道说,真正的爱情是不为记忆所左右的?
  宋隐被自己吓到了,“叮”地一声,转动了几圈的戒指从指尖滑到地上。他匆忙捡起,却发现戒圈内侧镌刻着一串细小的文字。
  「RMSD,19200419…20200419」
  他愣了愣,突然想起开头的四个字母同样出现在杜珊的急救包上。
  不应该是巧合。宋隐想了想,向齐先生低语几句,摘下对方的戒指——果然,戒圈内部镌刻着同样的铭文。
  不是彼此的名字,也不是铭记一生的爱语……或许这根本就不是婚戒。
  宋隐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念头——他和齐先生可能并没有结婚,甚至连情侣都不是。在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里,隐藏着他俩真正的关系。
  可为什么他们要伪装成夫夫?为什么他们要将一群无辜的人带到这个人间地狱?这件事和杜珊的急救包又有什么关系?
  宋隐的额头一阵阵抽痛。他不知道自己对齐先生说了些什么,只听齐先生回答道:“戒指是你送我的,我不知道字母的意义。”
  宋隐又叫醒了一旁的杜珊。
  “我不知道啊。”女生无辜而困惑,“急救包上的字母或许是生产厂家?”
  探究字母意义之路暂时中断了,但还有一串戒指上的数字等待破译。
  如果19200419意味着1920年的4月19日,那么20200419就是整整一百年后。但这百年间发生了什么……宋隐依旧一片空白。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丧失了一切有关时间的概念——忘了出生于哪一年,在哪一年离开父母、又在哪一年前往美国,他甚至忘了今年几岁,今天又是哪一天。
  不过好在还有手机。他立刻点亮屏幕,几行难以置信的数字顿时映入眼帘——2020年4月19日,上午11:23。
  就是今天?!
  事情实在太过荒谬,宋隐又从齐先生和杜珊那里抢来手机,所有时间都是同一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隐愕然看着被他惊动的众人,而众人也齐刷刷看着他,像在等着他说出答案。
  2020年4月9日上午11:23分,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宋隐:我宋隐就算是死在这村里,一辈子打光棍儿,也不可能和一男的结婚!!
  齐先生:……
  宋隐:真……真香!
  ————————
  随着本文的展开,某些单元或涉及一些与现实社会有关的事件,但没有人物原型,也没有影射他人的意味。请不要对号入座~~
  ————
  ①原句为“每个人都被幽禁在自己的意识里。——叔本华。”


第3章 人工智障
  短暂混乱过后,宋隐决定检查所有人的行李,以确定是否还有带日期和字母的物品。
  陈杰的登山包里放着一套模型工具组,任重的包里有画笔和速写工具,林乐则有一个手账本,里面贴满了建筑物照片。
  在这其中,宋隐发现了此刻困住他们的这座废村。
  不会有错的,尽管户外光线微弱,但宋隐记下了几座特色塔楼,的确与林乐速写中的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宋隐还找出了各种带有RMSD字母的物品——毛巾、钥匙扣、笔记本、T恤。
  然而当他将这些放在众人面前时,得到的却只有茫然空洞的眼神。
  不能再寄希望于他们了——宋隐隐约感觉到,这是属于他一人的考验。
  他正准备继续调查,只听屋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像是有人拖着脚步,缓缓在屋外行走。
  “救命……救命……”
  “陈杰,是陈杰!”杜珊又喊叫起来,“他回来了!”
  宋隐没有听见杜珊的叫喊。他正着了魔似的刨挖着大家的行李。
  可木门外的呼救声还在持续,甚至混杂着撞门以及指甲搔刮门板的绝望声响。
  当这个声音大到无法被忽视的时候,宋隐猛地回过神来了。
  没有人跑去开门——他的同学们全都躲在角落里,惊恐而又无助。齐先生依旧坐在篝火旁,可他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员,面无表情。
  宋隐与他对视了几秒,居然是齐先生先开口:“别开门,外面危险,出去你也会死。”
  “可陈杰在外面啊…”蜷缩在旁的杜珊看向宋隐,“你不能撇下他不管,大家都是同学!”
  “他不是你的责任。”齐先生又道,“每个成年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学过体术还会射击,有救人的能力,冒一点险又怎么样?”杜珊反问,“你现在不出手,难道要等到人死了才后悔吗?!”
  “你没必要后悔。”齐先生道,“后悔只会让你软弱,让肮脏的东西趁虚而入。别开门,守住你自己!”
  杜珊带着哭腔的声音紧随其后:“不是第一次了,你总是救不了重要的人,总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你还想要让这样的事重复几次?!”
  像是兜头泼了一桶冰水,宋隐猛地打了几个寒颤,从头到脚冻住了。
  “你以为我想吗?不……我也不想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过去,推开了木门。
  伴随着门轴的哀叹声,陈杰笨重的身躯朝宋隐歪倒下来。
  宋隐一把将人扶住,再看屋外——黑暗中红花泛滥,像张牙舞爪的血海,汹涌澎湃!
  宋隐倒吸一口凉气。恍惚间,他仿佛看见血海之中浮沉着各种发色、肤色,各种装束的人,听见空气里充斥着警报、惊叫与哭泣声。
  紧接着,他的耳边传来一声枪响!
  有个人突然冲了过来,用力将他撞倒在了地上。
  是齐先生!
  刚才还冷眼旁观的男人,竟在一瞬间飞奔而来。
  宋隐看见一朵狰狞红花在齐先生的左肩绽放——不,那不是花朵,而是子弹击中肉体时飞溅盛开的血花!
  失去平衡的宋隐被撞出几米远,落在那堆被他翻乱的行囊上。几小时前杜珊捧着的娱乐杂志掉在了他面前。摊开的那一页上,竟然刊登着齐先生衣着考究、宛如明星一般的大幅照片。
  宋隐眼皮突跳,图片下方的大号标题也进入了视线——
  《高校枪击案两周年,华裔超模齐征南近况:唤醒基本无望》
  脑袋里像是插进了一柄利刃,疼得宋隐哀声大叫,泪水夺眶而出。伴随着剧烈的痛苦,他那些失落的记忆终于如涨潮一般涌现了……
  两年前的4月19日,是他在美国就读的RMSD学院百年校庆纪念日。当天,几名枪手闯入校园。中国留学生社团正在筹备古建筑营造技艺展,九位学生伤亡惨重。
  危难关头,却有一人挡在了宋隐面前。
  “齐征南——!!!!!”
  宋隐的嗓音嘶哑了,他回想起来——他与齐征南之间绝非爱侣,甚至关系恶劣,但却又有着远超常人的深厚羁绊。
  他手脚并用地爬向齐先生倒下的地方,可那人已经不见了,只剩满地的殷红花瓣。
  不仅如此,任重、陈杰、杜珊等人也消失了,就像演出结束,演员悄然退场。
  “全都过去了。”
  熟悉的声音让宋隐迅速转头,他看见齐先生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完好无缺、神情平静。
  可他已经明白了——陪伴自己一路的齐先生并不是真正的齐征南,而是一个拙劣的仿制品。
  “你是谁!”他大声发问:“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在你的梦里。”齐先生回答,“一个私人订制的噩梦。”
  他俯身来到宋隐面前,伸手在宋隐前额上轻轻按压,没过多久,竟抽出一根细长枝条,还结着两枚深红浆果。
  额角的疼痛瞬间消失,悲痛欲绝的情绪也随之减轻许多。宋隐惊愕万分:“这是什么?!”
  “是让你做噩梦的原因。”齐先生将其中一枚果实摘下,轻轻一碾,暗红汁水飞溅。
  “这种危险的果实对于治疗人类的心血管疾病有奇效,能卖出天价。”
  宋隐越听越奇怪:“我在梦境里?脑袋上长了果实?能卖钱?”
  “说来话长,我们换个地方。”齐先生拈了个响指。
  刹那间天旋地转,宋隐眼前一黑,仿佛从半空不断地往下坠落。
  又过了一会儿,坠落感逐渐消失了,他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一组简陋的吊灯。六七个白炽灯泡拖着电线垂挂下来,长长短短,像静止的硕大泪滴。
  他发现自己正仰躺在一张湖蓝色长沙发上,穿着病号服。
  与此同时,齐先生的声音也从他身后传来。
  “很抱歉让你有了不愉快的体验,现在我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他回头,看见齐先生换上一套笔挺西装,靠在窗边。
  依旧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可他毕竟不是真的齐征南。
  宋隐占据着沙发,隔了一段安全距离与“齐先生”遥遥相对。他俩之间的茶几上,一个玻璃瓶里装着刚才那种奇怪植物。
  宋隐盯着瓶子:“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它叫葬身花,寄生在梦境里。”齐先生回答:“它会嗅探出人类的悲伤记忆,拼凑成噩梦迷宫,将梦境主人困在迷宫里作为养分。”
  事到如今,真相再怎么离奇都无需质疑。宋隐又问:“我为什么会被它寄生?”
  齐先生坦白:“花是我种在你身上的,这是为你量身定制的一次考验。”
  “考验?!考我什么?”
  “考验你能不能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能不能发现除我之外的其他人,都是你潜意识的产物;还有最关键的,能不能战胜毫无必要的负疚感。”
  “结果呢?”
  “只能说勉强合格,你至少是醒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重演了齐征南当年的那一幕?”宋隐迸出冷哼,“所以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如先问问自己在什么地方。” 齐先生提议,“请仔细想想,进入废村前自己最后在做什么事。”
  “我参加了真正的高中同学会。”宋隐揉揉眉角,“喝了点酒,在出租车上睡着了。”
  “那辆车疲劳驾驶,撞上了渣土车。”
  “我死了?”宋隐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还在急救,但不会有生命危险。此刻你所在的区域,不是人间也不是阴间,而是炼狱。”
  齐先生朝宋隐走来,伸出右手。二人双手交握的瞬间,宋隐眼前亮起一道白光。
  场景再度转换。宋隐被带到一间明亮的房间。落地窗外,巨大的白色顶棚向远处无限绵延,恢弘如同机场航站楼。
  他再低头,房间离地将近十层楼高。地上成千上万蝼蚁一般渺小的人正列队成行,悄无声息。
  “这里是人间机场出境处,是生命的终点。”
  齐先生也来到了宋隐身旁:“以机场的形式呈现出来,只是为了方便你的理解。如果换在一百年前,这里是个火车站;再早一百年,则是黄泉渡口。”
  宋隐若有所悟:“所以这些全都是死人?他们要去哪儿?”
  “前往下一段生命。可以是未来、也可以是过去,甚至未必是你我所共知的世界。”
  房间开始缓缓自转,光线也昏暗起来。
  窗外的空间被分割成无数半透明的通道。每条通道里都有移动的剪影,有些是人形,有些又明显不是。
  “这一半部分是入境处。普通机场有国内和国际航班,这里也一样。”齐先生语气平淡:“任何人的前世,既可能是人类、动物,甚至也可能是来自其他时空的异种——或许在你眼里,它就是一朵花。”
  宋隐想起了那个玻璃瓶:“葬身花?”
  齐先生点头:“那些喜欢揭人伤疤的,上辈子说不定就是葬身花。但无论什么样的入境者,只要通过机场,就会转生成为人类。你可以猜猜,那些不走正常流程的入境者叫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
  “是偷渡者。为避免偷渡者进入人间,我们需要一群精英公务员来维持机场秩序。他们被称做梦境执行官,也就是海关缉私警。”
  “为什么选我。”宋隐想不通,“我没申请过这种奇怪职位。”
  “这不是申请,而是分配。这份工作报酬丰厚,退役后你还能返回人间,并获得一笔巨额退役金。否则,你将立刻离港转生,我可以确保是‘国际’航班。”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下辈子会变成异形的确让宋隐有些苦恼。
  正当他犹豫时,齐先生又伸出手来:“正式自我介绍:我是你的辅佐管理官,一个强大独立的人工智能,负责协助你的工作。”
  “我不管你是什么,但你干嘛盗用齐征南的样子?”宋隐对此不满,“虽然他救过我,可我们关系不好。你擅自以婚约者的名义出现,不觉得很恶心很过分?”
  “抱歉,数据分析有点问题。”
  齐先生、也就是辅佐官并没做无谓的辩解,即便在他看来,宋隐根本就是口嫌体正直。
  他正色道:“我也建议你尽快修改我的外观。因为齐征南也在炼狱。万一他遇见我,可能会有麻烦。”
  宋隐心里一突:“齐征南也在?”
  “他是炼狱最顶尖的执行官,你们迟早都会重逢。”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宋隐产生了强烈动摇。
  “我希望详细了解执行官的工作。”他郑重道。
  “如你所愿。”伴随一声响指,宋隐又回到湖蓝色沙发上。
  “请先决定我的新外形。”辅佐官执着于这个初始化问题。
  齐征南的外观绝对不行——宋隐无法想象有朝一日,性格高傲的正主撞上这个李鬼,会闹出什么天地大爆炸。
  “头发颜色能换么?”他试着下令,“金发。”
  辅佐官立刻做出相应的调整,气质顿时有了明显不同。
  宋隐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睛,蓝色……不,还是绿色。眼睛睁大、眼神再和蔼点,嘴唇……”
  在他的隔空指挥下,辅佐官被改造成了金发碧眼的异国青年。只在眉宇之间还保留着一丝齐征南的既视感,像是藏起了一个调皮的玩笑。
  “现在我倒觉得你亲切一点了。”审视完自己的造物,宋隐满意地仰靠在沙发上:“所以能说正事了吗,这地方为什么这么像我老家。”
  被赋予新形象的辅佐官,连声音也有了微调:“这里是根据你的记忆构建出的安全屋,范围有限,请不要走出黑铁栅栏、更不能接触外面的浓雾,否则后果自负。”
  宋隐点头接受,又追问应该如何履行所谓“执行官”的职务。
  “请别着急,”辅佐官倒卖起了关子:“根据规定,初试通过后新晋执行官必须调整休息,稍后我会再与你联系。”
  说到这里,他又拈了一个响指,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里再度冷清下来。宋隐故意装出的从容表情也淡去。他摊开双手覆住头颅,十指陷入柔软发旋,叹出一口气。
  两年了,自己果然还在为了当年的事而内疚。即便接受过心理治疗也无济于事。
  沉默许久后,他又看向自己空空的无名指。
  那枚戒指原来是校庆百年的纪念品,和毛巾、钥匙扣一样都是便宜货。怎么梦里的自己就硬是看不出来呢?
  「真爱是不为记忆所左右的……」
  回想起这句话,宋隐按住自己的脸,狠狠将巨大的尴尬挤压回去。
  不,就算老鼠会爱上猫,他也不会爱齐征南,那个毒舌、顽固、高傲自大的可恶混蛋。
  他粗暴地切断思绪,站起身来。
  正如辅佐官所说,眼前这间房屋来源于宋隐的记忆深处——是七岁前他和父母亲的家。但这既不是公寓、也不是别墅,而是废弃度假村中的小破屋。
  湖蓝色沙发的左侧摆放着餐桌和木椅,沙发背后是流理台。墙上开着五六扇木窗。将近一半的玻璃都破损了,裂纹就像蜘蛛爬满窗户。
  推门而出是个小花园。花园边缘是一人高的黑铁栅栏。栅栏外果然是茫茫大雾,提醒宋隐此处并非人间。
  好奇心能害死猫——宋隐不打算挑战这句名言,他沿着走廊上了二楼。
  二楼共有三间房。宋隐驻足片刻,磨蹭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门口。他记得那里只容得下一张儿童床,一年四季都垂着蚊帐。
  但打开门后,眼前却是一间宽敞卧室,居中摆着双人床,还有衣柜以及卫浴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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