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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凌川这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乐秋霖刚刚的表现可能真的不是小题大做，他不再理会依然在喋喋不休的岳齐芸，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黎耀升的电话。
　　莫凌川平时是出了名的会做人，即使对待下属也给与充分的尊重，但是这一次他近乎咆哮的吼道：“你快把梅花巷我辖区的所有监控都调出来。”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迟疑，莫凌川则完全没有的往日的冷静，急道：“什么明天给我，我现在马上就要看到，你手里其他事都别做了立刻到梅花巷来。”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转身就往自己车跑去，等武美欣和岳齐芸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已疾驰而去。
　　但莫凌川到底还是慢了。
　　当黎耀升调了所有监控往梅花巷赶的时候，乐秋霖已经坐在电脑前捶桌顿足了。
　　乐验从不过问乐秋霖是要做什么，只是按照乐秋霖的吩咐拿到了所有监控画面，不仅仅是莫凌川的片区，而是整个梅花巷片区角角落落所有地方。
　　乐秋霖以前一直非常鄙视父亲乐祗寒巴结官场上的人，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屈服于权力，如果不是乐祗寒的人脉，任谁都不可能调出属于政府设施的监控录像的。
　　尽管如此，乐秋霖还是气得跺脚，因为莫凌川在修建停车场和那个伪装的超市时，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只在出入口安装了监控。
　　可是楚凤歌是直接从武美欣的店里去的地下车库，除了第一次他们一起开车进入车库，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监控画面里。
　　也就是说，如果楚凤歌真的是在停车场里被谁带走了，那他根本就一点线索也找不到了。
　　乐验从来没有见过乐秋霖这样，他看着乐秋霖几乎要握出血的拳头，宽慰道：“少爷，没有什么会凭空消失，您一定要冷静下来才能找到头绪啊。”
　　“你现在和我谈什么冷静？”
　　乐秋霖盯着连成一片的十几块显示屏，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内心被恐惧塞满了。
　　有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楚凤歌，那就是他一开始确实是有目的接近楚凤歌的。
　　乐秋霖其实一开始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去找楚凤歌，虽然他确实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可是他并不希望自己给楚凤歌带去任何危险。
　　但是几个月前，乐秋霖查到，泰勒当年之所以会忽然失踪，都是因为她离开家族的时候，把家族的罪证拿走作为筹码。
　　而后来那个罪证，很可能并不在泰勒身上，而被楚萧带走了。
　　当时乐秋霖猜测，那些东西可能被当成是楚萧的遗物，经由江濛带走，可是他辗转找到江濛遗物的时候，只在里面发现了楚清和的死因。
　　乐秋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楚凤歌欲罢不能，所以当楚凤歌终于答应他请求的时候，乐秋霖害怕说出了这个事实，按照楚凤歌多疑的个性又要离开他。
　　他不能承受这样的风险，可是现在乐秋霖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快沉浸在所谓的幸福里，那些过日子的错觉，让乐秋霖放松了警惕。
　　楚萧惨死的样子再一次挤满乐秋霖的大脑，看见楚萧死如果说只是恐惧，那现在光是想想楚凤歌会经历什么就已经让他无力承受了。
　　“怎么会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就在乐秋霖快要接近崩溃边缘的时候，车库出入口的监控开始回放车辆出入的情况。
　　因为楚凤歌说过要乐秋霖先去车库出口等着，所以尽管乐秋霖当时已经知道楚凤歌去了五号停车位，也还是先去了车库出入口。
　　乐秋霖看到监控画面里的自己，猛地也看到那辆和他擦肩而过的黑色面包车。
　　在楚凤歌可以出事的时段，一共出入了四辆车，其中两辆轿车，一辆吉普，一辆面包车。
　　每一辆都可能载着楚凤歌，可是乐秋霖排查了这四辆车的所有画面，他们都在正常的位置停下，其中没有任何异常。
　　“不对，有问题！”
　　乐秋霖死死地盯着那辆黑色面包车，这车太正常了，因为正常反倒显得不正常。
　　他又回放视频看了看其他三辆车，果然！
　　在威胁武美欣的时候，乐秋霖得知武美欣所在的片区，从购物商场到商业街都是莫凌川的势力范围。
　　这一片区就是给那些明星来秘密消费的，所以尽管车库里总是很空旷，但只要出入这里，那必定都是豪车。
　　可是那一辆黑色面包车，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和另外三辆车对比鲜明。
　　莫凌川有自己的运行机制，怎么可能让这种车开进他的范围。
　　“验叔，麻烦你帮我把这辆车的所有画面都调出来放到一起。”
　　虽然还是不确定就是这辆车带走了楚凤歌，但是乐秋霖的心稍微放了放。
　　英国那边的势利和手段，不会落魄到用这种方式来绑架一个人。
　　乐秋霖咬紧牙，他发誓不管是谁做的，他都不会让对方好活。


第30章　我想我们会幸福
　　楚凤歌是被人用冰水泼醒的，有意识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后脑勺一阵刺痛。
　　而拿水泼他的人正站在他面前，楚凤歌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要不是被绑在一根房柱上，他一定就冲过去要掐死眼前的人了。
　　“诶诶诶，小楚哥，你看见我不要那么激动啊！”
　　听着说话的贱样，楚凤歌确定这些年的牢狱生涯，并没能把曹闵怀改造成正常人。
　　“看样子照片是你寄的。”
　　楚凤歌看到曹闵怀明白过来，那封奇怪的信件一定来自他。
　　曹闵怀是莫凌川的堂弟，楚凤歌对他最深的印象是他因为聚众吸毒被抓。
　　如果不是因为那张照片，楚凤歌永远也不会把自家乖巧懂事的弟弟和这么一个纨绔子弟联系到一起的。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照片是不是我合成的？真是不幸，照片可真着。而且我当时架着机器连拍，或者你要看视频才比较相信啊？小楚哥。”
　　曹闵怀的话让楚凤歌牙根咬得直响，他现在不用再问岳齐芸为什么楚清和要服毒自杀了。
　　那年的楚清和才刚满19岁，才上大二。
　　因为父亲去世的缘故，楚凤歌只能放弃读书深造，转而去帮助母亲江濛打理生意，也正因如此，他才把要在外地读书的弟弟拜托给了莫凌川照顾。
　　楚清和从小就身体不好，楚凤歌害怕他住不惯宿舍，又害怕他在外面不能好好吃饭，在岳齐芸的提一下，租下了当地岳家开发的房子。
　　莫凌川到还真是非常照顾楚清和的，只是照顾的方式并不是楚凤歌想象中那样。
　　想着楚清和年轻应该好玩，莫凌川居然把楚清和交给了岳齐芸。
　　岳齐芸倒是个好玩的人，所以也带着楚清和参加她自己组织的各种派对，让但岳齐芸都没想到的是，莫凌川那个蔫坏的堂弟，居然在派对上对楚清和动了心思。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曹闵怀那被惯出来的胆子真让他下了手。
　　楚凤歌想起当时曹闵怀被抓，他还觉得奇怪，按照莫家的势力，莫凌川怎么会放任自家亲戚受牢狱之灾，现在看来，也许曹闵怀会被扔进监狱搞不好都是的莫凌川的手笔。
　　想到这里，楚凤歌不觉紧张起来，和莫凌川、岳齐芸比，他确实是最好的报复对象。
　　看到楚凤歌忽然挣扎，曹闵怀发出一阵尖笑，他凑到楚凤歌面前吐气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是楚凤歌第一次看清曹闵怀的脸，他长得并不难看，但是现在剔着一个还没长好的劳改头，一双眼睛不自然的下陷，黑眼圈黑得都快和眼珠融为一体，一脸蜡汁黄，嘴唇乌酱紫，完全不像个纨绔子弟，倒像一个在工地里连干一个月活还吃不饱饭的搬运。
　　曹闵怀也上下打量着楚凤歌的长相，啧了啧声阴阳怪气地说：“你怎么和清和长得那么不像？实在是太久了，我都已经忘记楚清和长什么样子了，你怎么和他长得那么不像？”
　　楚凤歌没有作声，曹闵怀的语气太过于诡异，以致楚凤歌觉得这个人可能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尤其是曹闵怀的下肢一直不停摆着，仿佛穿在身上的不是裤子，而是芒刺，让他只能不停地躲避那看不见的芒针。
　　见楚凤歌一言不发，曹闵怀忽然怒了，他退了一步大声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害死了楚清和。你错了，你们都错了！我爱他！我凭什么不能爱他？你知道吗，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办了给莫凌川看看。他这个做哥哥的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啊，你看！”
　　说着曹闵怀忽然把自己的裤子拉下来，硬塞到楚凤歌眼前，楚凤歌觉得恶心，闭着眼睛一个劲的扭头。
　　曹闵怀却好像找到了某种乐趣，用手掰着楚凤歌的头，撑着他的眼睛。
　　楚凤歌被逼着，先是闻到一阵恶臭，他觉得自己像被迫拉到了一个化粪池旁边，而且这个化粪池里还有人倒了奇怪的中药。
　　药味和臭味浑在一起，让楚凤歌的鼻子仿佛溺进了马桶。
　　楚凤歌终于知道为什么曹闵怀站姿那么扭捏，大冬天的为什么穿着极薄的宽松麻裤。
　　他的整个下肢上段的皮肤几乎都溃烂了，花花绿绿的结痂，敷了药的伤口好几处向外翻着血肉模糊的伤口。
　　大冷的楚凤歌却脑门全是汗，好在曹闵怀因为太痛苦不得不把裤子穿回去。
　　曹闵怀疯狂的举动倒是让楚凤歌忽然恢复了理智，他有些鄙视地说：“所以你想报复？”
　　曹闵怀又大笑，颇有些自豪地说：“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我了，钱啊，只有钱才是我最想要的。”
　　楚凤歌听到是要钱，稍稍放下心，可是复又感到不妙，曹闵怀绑架他是为了钱，可他根本没有钱。
　　但楚凤歌不敢说自己没钱，他想先骗曹闵怀，然后设法让曹闵怀联系黎耀升。
　　正想该如何是好，曹闵怀却说：“说起来，我那个好堂哥真是非常喜欢你啊。当年要不是碍于我父母的面子，莫凌川说不定就直接弄死我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已经被他办了？你和你弟弟真是不一样。按照莫凌川的手段，你恐怕被他疼爱得很好吧？你说，你弟弟怎么那么不识时务，当年如果直接跟了我，现在也不会有这么一出。”
　　曹闵怀一边说着，一边又靠近楚凤歌，还一只手捏住楚凤歌的下巴，像买菜时看成色一样，把楚凤歌的脸从上到下摆弄了一番又说：“莫凌川喜欢你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答应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就不会太折磨你。你还是祈祷他不要像对我一样，对你无情吧！”
　　在莫凌川收到曹闵怀的勒索信之前，莫凌川也终于盯上了那辆黑色面包车。
　　可是他没想到曹闵怀一连租了好几辆同样的车，还套了同一个牌照，特意在有监控的地方把车掉包了好几次，所以最终莫凌川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一起赶到监控室的岳齐芸坐在旁边看屏幕看得眼睛都花了，忽然一拍脑袋说：“是曹闵怀，一定是他！”
　　莫凌川听到曹闵怀的名字就非常恶心，非常不屑地撇了一眼屏幕，仿佛车上的真实曹闵怀。
　　岳齐芸以为他在怀疑自己，于是解释道：“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是因为武老师找我的，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曹闵怀已经提前出来了。这是你也应该知道，当年把曹闵怀送进去我也做了不少事，所以害怕他父母来闹，可是我最近听说，他父母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你觉得会不会……”
　　莫凌川是一个很麻烦的人物，乐秋霖觉得，所以当莫凌川来找他的时候他非常烦躁。
　　“以你莫家的势力，难道自己救不了人吗？”
　　乐秋霖这是明知故问，虽然莫凌川生意做得很大，但还不至于和警方有交清，更别提调动武器了，犯法的事情谁也兜不住。
　　不过莫凌川也没有示弱，而是抛出一个自认为乐秋霖无法反驳的理由：“我对那家伙比你熟悉。”
　　两个人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非常紧张，站在一旁的岳齐芸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勉强分开劝和道：“你们两个人可不可以不要吵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乐秋霖派出去排查的雇佣兵传回消息。
　　他们黑色面包车出现的所有片区都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最终锁定了一栋废弃工厂。
　　乐秋霖又快了一步，他鄙视地看了一眼莫凌川，拿上装备从莫凌川身边撞过去，走前却又回头说：“我绝对不会再把他交给你！”
　　莫凌川只能看着乐秋霖去拯救他爱的人，他愤恨的一拳打在墙壁上，低头道：“我怎么这么没用？”
　　“凌川算了吧！”
　　岳齐芸走过去，但除了说那句“算了吧”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莫凌川，他输了，并不输在他付出的多少。
　　乐秋霖做了完全的部署，他想了很多可能性，当他终于“破防”，潜入那栋废弃工厂后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
　　持枪的雇佣兵，搜救兵被乐秋霖要求不放过任何角落。
　　而乐秋霖自己，更是像发疯了一样，一直到一个下属拿着电话跑到他面前。
　　再次回到A　S　T，楚凤歌还有一点感慨，毕竟他在离开的时候还在心里暗暗发誓说，这辈子的都不想再到这个诡异的地方来。
　　和第一次到A　S　T的时候一样是一个傍晚，楚凤歌忽然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虽然现在他身上打着绷带，右胳膊还上着石膏，但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他甚至开始有空同情下场不明的曹闵怀，乐验让人把曹闵怀拖走的情形他忘不掉。
　　裤子上鲜血和肉痂涂出不直的横。
　　虽然现在遇到的所有人都对他笑脸相迎，但楚凤歌却比之前还要警惕，他好像找到了乐秋霖奇怪性格的源头。
　　乐秋霖原来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氛围下，所有人都教会他如何体面的残忍，优雅的血腥。
　　权利和金钱是冷的，捂不热的，把这些东西揣在怀里久了，心也跟着一起冷掉了。
　　好像是为了打消楚凤歌脑子里关于“冰冷”这个词的狂想，还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A　S　T却已经开启了所有的灯。
　　暖黄的华彩，模拟出蜡烛的光辉，极力制造出火光般温暖的错觉，白天的A　S　T还能看出现代建筑的痕迹，可现在楚凤歌则觉得自己完全像置身在与世隔绝的时空。
　　世外的桃源，今夕不知何夕。
　　这是一座死掉的桃花源，太安静了。
　　楚凤歌想要和带路的乐验说点什么，话题不重要，他只是想听到一点除了脚步声外的其他声音。
　　可到底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乐验在前面走着，像是察觉到了背后的局促不安，安慰道：“真是非常抱歉，以你现在的状况，本来应该安排好好休息的。但是老爷真的太想见到你了。他本来想自己来见你，不过近来身体实在抱恙。你大可放心，这里很安全。”
　　楚凤歌并没有因为乐验的话而真的放心，他只是觉得有些可笑，怎么这些人那么能演戏，比他公司那些演员都能演。
　　他怎么都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谦和的人和那个坑他200万的人划等号，这让楚凤歌倒是更加好奇乐祗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A　S　T作为一个奢华会所酒是必不可少的，有自己的酒窖也是楚凤歌意料之内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乐祗寒会把会客的地点安排在酒窖。
　　为了保护红酒的品质，控制温度湿度，整个酒窖的灯都不太明亮。
　　楚凤歌跟着乐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一个还算开阔的酒架旁，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正在那里等着他。
　　楚凤歌觉得那就是乐祗寒，但也只能觉得是，因为和照片里已经变化太大。
　　照片里的乐祗寒虽然表情总是凝重，但总有年轻人的朝气，而眼前这个中年人，他的年纪其实并不苍老，至多五十不到，可是整个人的状态却垂垂老矣。
　　“你和楚兄长得真像。”
　　乐祗寒的声音也和人一样苍老，楚凤歌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颇有一种见到陌生家长的尴尬。
　　乐祗寒面相很和蔼，并没有责备楚凤歌的不懂礼貌，只是笑着。
　　这个时候忽然酒窖的门不知被谁踹开，一个人飞一样地跑到楚凤歌面前，一把抱住了楚凤歌。
　　楚凤歌懵了好一阵才看清原来是乐秋霖，他还穿着厚重的防弹衣显得特别滑稽。
　　“你怎么伤成这样？”
　　乐秋霖没敢抱得太紧，因为他摸到了楚凤歌打了石膏的手臂，眼睛里满是怒火，还不等楚凤歌说什么就对着乐祗寒大骂道：“你是怎么救人的？”
　　楚凤歌觉得乐秋霖实在是太冲动，马上用伤得不重的手拍着乐秋霖的肩膀要他冷静。
　　乐祗寒没有生气而是玩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大笑说：“凤歌啊，你知不知道这次为了救你我动用了多大的关系，这也是我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用私，所以我也拜托你一件小事情行吗？”
　　楚凤歌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乐祗寒的人及时赶到，他可能真的会被曹闵怀打死，基于这个只好弱弱地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