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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年到头能见到他爸妈的次数合起来刚好够两只手。
　　除了每年春节一家人“被迫”聚在一起，他们才渐渐发现这是自己儿子离心目中“乖巧懂事聪明能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儿子标准越来越远。
　　自从赵小溪一年前从派出所里把打架斗殴关进去的林檀提出来，才仔细关注起他来——平日里脾气古怪，我行我素，惹事第一，不经意间挑事的能手。
　　赵小溪脾气爆，自觉也知道自己以前对他太过疏忽，每次放下姿态压着脾气说好话，最后总要演变为把自己气个半死。
　　林崇文和赵小溪两人平日跟陌生人似得，在婚姻方面却有别样的默契。
　　每年过年回家在亲戚面前相敬如宾，那么多年也不私自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林崇文外面有了人赵小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不知道。
　　直到林崇文不知道第几任的出轨对象踩着高跟鞋带着俩亲戚上门来哭诉自己宫外孕的煎熬生活，威胁对方不负责就跳楼。
　　赵小溪女士终于受不了头上的大草原，要带着儿子离开，林崇文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他们也不打官司分财产了，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总归两方都不是缺钱的，林崇文给了赵小溪和林檀一笔可观的数目就这么散了。
　　当时那女人来家里闹的时候，林檀搬了条凳子坐在一旁嗑瓜子，匆匆赶来的林崇文黑着脸把人打发走，看到林檀，又想在孩子面前挽回些颜面。还没开口，林檀就慢悠悠地把手里的瓜子壳扔进垃圾桶里：“还是您老级别更高，动物园里头的饲养员都没您把这些疯狗驯得厉害。”
　　林崇文：“……”
　　这是他头一次领教在他印象里平日不爱说话的儿子的攻击力，并且因此痛快地交出了抚养权。
　　离婚后赵小溪辞了工作，母子两在灵海市买了套房子，算是放弃过去，开始新生活。
　　假期时间过得快，林檀打开手机看了眼日期，明天便要开学。
　　赵小溪找了新工作每天也早出晚归，横竖林檀都闲的慌，便天天泡在网吧，只有在晚上趁着吃完饭天气不那么热了，才会戴着耳机在外面瞎转悠。
　　林檀虽然戴着耳机，却没有放任何歌，只是戴着来抵御一些外界的声音。
　　其实对他来说，骤然换了个新环境也没什么所谓，无论是绥阳市还是灵海市，仔细想想，还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
　　叼了一根柠檬味棒棒糖，含了一会便没了耐心，三两口咬碎，棍子丢进了垃圾桶。被赵小溪一通电话催回家收拾东西，明天搬到学校去住校。
　　赵小溪自然是想林檀通校，但是想到自己没时间照顾他，林檀也非要住校，这才同意。
　　“明天我没时间送你，我待会就把行李送学校去给你整理好寝室，学校你自己能找到的吧？九路公交车最后第二站就是了，明天九点前学校报道别迟到。”
　　林檀随意应了一声，回了卧室准备锁门。
　　“算了，我明天上班前叫你起床。”赵小溪想了想又嘱咐，“想回家就跟老师请假回来，提前跟我说声我给你做好吃的，生活费不够了就跟我说，别饿着自己。”
　　回答他的是林檀的“嗯”和房间反锁的声音。
　　赵小溪在门口站了会，忍住把房间里的臭小子提出来骂的冲动，提了行李箱下楼。
　　翌日一大早赵小溪便在林檀门外给他打了个电话，见被电话挂断，赵小溪便知道他醒了：“起床，寝室号317，忘了的话寝室门口有单子贴着，可以去找找。早饭放在桌子上，记得吃，我先去上班了。”
　　顿了一会，赵小溪接着道：“你舅今天特意在校门口逮迟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房间里的林檀把电话挂掉后把脸埋在枕头里，重新睡了回去，实际上他压根没听清赵小溪说了什么。
　　好不容易等他爬起来，已经是八点四十了，匆匆洗漱完换好新校服要出门，瞄到了桌子上的早餐，迟疑了片刻，走到桌边猛地喝了半杯牛奶，手里拿了一片面包，嘴里也叼着一片。为了省时间没坐公交，直接拿手机打了个车。
　　九点零五分的时候才瞧见学校大门口，林檀心想：哦，又迟到了。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了林檀一眼：“这个点去学校有些晚了，小伙子迟到了？”
　　“嗯。”
　　司机了然地笑了：“会翻墙吗？”
　　“会。”
　　司机听罢，拐进了一条小路，在学校后门停下：“这里翻进去，离教学楼最近，我儿子经常这么干……记得给五星好评。”
　　林檀：“……”
　　“一定。”林檀付了钱把手机塞书包里：“谢了叔。”
　　司机大叔准备掉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目瞪口呆。
　　那小年轻身手矫健，三两下便翻过去，看起来毫不费力，显然平日里没少练。
　　林檀一个潇洒落地，对着前面几幢长得一模一样的教学楼思忖着哪个才是高二的。
　　正打算随便挑一幢靠中间的，自己旁边就有个书包从围墙外甩进来，紧接着一个长得很眼熟的人翻了进来。
　　徐桥没想到还会遇上同僚，一张阳光帅气的脸上挂着明显通了宵的黑眼圈，礼貌性冲对方笑了笑便低头拿起书包准备走：“好巧，你也翻墙锻炼身体啊。”
　　林檀没理会他，只是问：“高二四班怎么走？”
　　徐桥脚步一顿，这才转头疑乎地看了眼林檀。
　　不远处有个女老师经过，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不对：“哎你们两个，几班的！还敢翻墙了！”
　　“哇居然碰到她了。”徐桥头也不回，迈出一步突然想起林檀，便拉着他一道狂奔。
　　林檀低头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在究竟要不要甩开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选择还是没动手。
　　他很是淡定地跟着他进了一栋教学楼，从一楼爬到四楼，站在第二个教室门口。
　　现在这个点人都到齐，每个教室里班主任都在说明一些事项。徐桥在门口报告了一声，成功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徐桥：“老师，我和这位同学在来的路上一起扶了一位摔倒的老奶奶，并且等到她的家属，不好意思迟到了。”
　　何丽：“……”
　　何丽的目光越过徐桥，望向了身后那扶了老奶奶的侄子。
　　林檀：“……”
　　教室里的人都对这两人带着好奇，有些女生小声“哇”了一声：“两个帅逼。”
　　“前面那个我好像知道，是打了人被田径队踢了的那个吧。后面那个不认识，不过有点眼熟。”
　　“你这么说我好像也在哪见过……”
　　何丽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和颜悦色，看上去丝毫不生气：“快点进来吧。”
　　座位都已经坐好了，就第三排最后两桌空着，两个扶了老奶奶过马路并且翻墙锻炼身体的人成功成为同桌。
　　何丽还在继续布置一些班级事物，徐桥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坐下就开始偷偷摸摸玩手机。
　　毕竟班主任是舅妈，又是开学第一天，林檀决定管住自己的手。
　　“同桌好，在下徐桥，以后多多关照。”徐桥百忙之中抽空转头轻声问道，“同桌尊姓大名？”
　　恰好何丽提到他，目光也看了过来：“林檀是这个学期刚转学进三中，对学校还不熟悉，大家呢多多照顾一下。来，站起来大家欢迎一下新校友。”
　　林檀不得已站起来再次接受了一遍全班目光的洗礼，这会儿还附带掌声。徐桥鼓掌鼓得格外热烈，非常给新同桌面子。
　　等林檀坐下何丽又开始扯别的，徐桥又凑过来：“刚来学校第一天就翻墙，牛逼，在下很欣赏，能否做个朋友？”
　　林檀想也不想：“不。”
　　徐桥也不在意，笑嘻嘻地继续把头缩回去玩手机。
　　“值日表和课程表贴在公告栏，同学们待会可以看看；班委我先自己指定了，后期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你要是想当班委也可以跟我提，我是根据你们上学期有没有班委经验来定的。这样你们同意吗？”
　　“可以。”
　　见没有异议，何丽便道：“我办公室就在东边第一个，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大家可以互相了解一下。”
　　何丽一出办公室，教室就沸腾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打招呼套近乎，还有的在九点报道前建立起来的班级群里聊骚。
　　林檀和徐桥前面的女生转过来：“同学，班级群还差你们两个，我们拉你们进去。”
　　刚趴下准备睡觉的林檀动也不动，女生大着胆子想叫他，还没叫出口，对方极其冰冷地报了一串数字。徐桥刚结束一场游戏，直接打开查找界面把手机给前面的女生让她自己输。
　　两人刚一加进去，班群里一个备注叫“二狗子”的发了一张照片。
　　图片里一个黄毛被一个人摁在地上揍，对方只有一个侧脸，但是辨识度还挺高。
　　全班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每个人无声地感叹：“卧槽！”
　　“我终于想起来我哪里看到过他了……”
　　“隔壁班的社会人都敢揍。”
　　“就是那个鸡蛋饼？”
　　“大佬……？”
　　“小兄弟。”徐桥突然拍上林檀的肩，被对方一巴掌拍开。
　　林檀不耐烦地睁开眼，对上了徐桥的眼睛，对方眼睛底下有青影，眼神却是认真。突然，他笑了：“干得好。别怕，以后哥罩着你。”


第4章　新同桌
　　林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病？”
　　“认真的。”徐桥从书包里翻出了根棒棒糖递给他，“给，算是新同桌见面礼。”
　　林檀还挺喜欢棒棒糖，也不客气，拿来剥开塑料膜就塞嘴里，不理这人，继续睡觉。
　　上课铃响的时候，林檀眼皮子睁开一条缝，倒把嘴里的棒棒糖三两下嚼碎扔了塑料棒。
　　何丽拿了历史书和教案进来：“我刚刚暂时安排了一下，班长由吴彦博担任，体育委员黄鱼雁……还有各项课代表，语文课代表赵昕圆……”
　　何丽报了一溜串，最后问了一遍：“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见没人提出，何丽又问了一遍，最后走回讲台：“各科课代表下课后把暑假作业收上来。我们开始上课，大家把必修三拿出来，新书都放在你们课桌底下。”
　　林檀这才支起脑袋，从课桌底下翻出历史书，回头边见刚刚说还要罩着他的新同桌已经趴下了。
　　“小兄弟，有什么异动就戳我。”徐桥打了个哈欠。
　　沾了林檀的光，何丽总是关注着他们一桌，讲着讲着发现侄子的同桌没了脸，何丽便道：“第三组最后一桌左边那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ppt上面这道选择题，该选哪个？”
　　林檀嫌弃地在底下拿笔使劲捣鼓他的腿，徐桥才悠悠转醒，并且迅速恢复清醒，认真道：“老师，我需要时间思考。”
　　何丽很好说话，立刻点头：“好的，我们先讲后面，三分钟后再来看这道题。”
　　徐桥：“……”
　　何丽往后讲，徐桥则在沉思，看上去挺像这么回事，如果他底下的手没有像皮皮虾一样“瞎跳”的话。
　　徐桥递了张小纸条给他的新同桌，上面的字“龙飞凤舞”：江湖救急，选哪个？！
　　徐桥向来也把上课当入睡摇篮曲，这回克制住自己没睡已经是质的飞跃，哪还会关注何丽讲了些什么。
　　林檀把纸条抛回去，直接讲：“不知道，选C吧，选不来就选C。”
　　“我觉得选B。”徐桥那样子像是在探讨什么世界大事，“B最长。”
　　林檀挑眉：“那为什么不选A？四个选项其他三项长度都是两行，只有A是只有一行。”
　　徐桥深以为然：“有道理。”
　　前面的两个女生憋着笑，徐桥前面的女生听不下去，悄悄递了一张便利贴过来，上面一个大大的字母“D”。
　　徐桥点头，展示了一番何谓不要脸：“其实我也觉得是D。”
　　林檀学着徐桥刚刚的样子，作沉思状，压低着声音：“我觉得选B……B最长。”
　　徐桥：“……”
　　“哎，林檀。”这两人上课丝毫不知收敛，何丽温柔地点了林檀，“你来帮你同桌解答一下。”
　　林檀：“……”
　　风水轮流转，徐桥带头鼓起了掌：“谢谢同桌。”
　　比起回答问题，林檀此时更想打人。
　　何丽也没为难他，见林檀不答自己便一步步圆了回来。下课后何丽特意嘱咐课代表收作业，顺便把林檀叫到走廊：“听你妈说你以前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今天我看你表现不错，有进步。继续保持，争取下次认真听讲一整节课。”
　　不得不说，何丽的心是真的大。在林檀心里，他最喜欢的亲人，大概便是这个舅妈了。
　　“哪里不懂就来问我，有什么不适应的也可以跟我说，有事可以找我和老赵。刚住校住不惯想回家也来找我批假条，我让老赵送你回去。”
　　“嗯，不过应该不会回去。”
　　何丽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慈爱地拍拍他的后脑勺：“那在学校要好好交朋友，当然，别早恋……好了，回去吧，跟同学多交流交流。”
　　林檀回到自己座位上，周围都是在互相搭话的。林檀的外表虽然很吸引目光，但是他那冷冷淡淡生人给滚的气质，实在是让人不敢上去找话。
　　当然，徐桥是个例外。
　　“叫你出去干嘛，挨批了？”
　　林檀掏出手机，敷衍道：“没有，表扬我。”
　　徐桥摸着下巴：“难道是表扬你扶老太太过马路？不应该啊，我为什么就没被表扬？”言语中还颇为遗憾。
　　一提这老太太林檀脸色就古怪起来，更加手痒：“下次再扶老太太，揍你。”
　　徐桥笑笑，仿佛没听到一般，用手撑着脑袋自觉地从书包里掏了一叠寒假作业出来，等着别人来收。
　　由于十月份就要学考，他们四班便要把物理化学地理和生物这四门考了，考过了便可以扔了不用再学，因此这一个多月里这四门课尤其多。
　　四班算得上是文科班，恰好全校末尾的那几个常驻人口有许多都来了四班，加上天气又热，半节课过去死气沉沉，一个个双目无神。
　　四班化学老师叫王雄，是个三十不到的男老师。名字简单粗暴了点，但是比较幽默，在众多教师里颜值还算高，平日里挺讨学生喜欢。
　　但是等王雄在黑板上写完一串有机分子式的时候，原先只有两个一开始便睡得不省人事的，现在底下已经倒了一大片。
　　王雄敲着黑板唤回他们注意力：“困就站起来听课，没事的，提提神也好。”
　　其余人左看看右看看，过了一会，有个人带了头，又有好几个人站了起来。
　　剩下的不是还精神着，就是在硬撑，也有直接趴下不省人事的。
　　“开学第一天同学们可能不适应。”王雄有火不好发，只能无奈，“还有半节课，大家坚持一下。大部分同学在分班前都不是我教的，你们这样让我有些小失落，我的课有这么无趣吗？虽然你们没选化学，但是化学其实很有意思的，男生还可以搞些小玩意儿追女生。”
　　“比如？”果然有些人打起精神了。
　　王雄微笑：“那要你们学了这本书上的东西才行。”
　　“咦。”
　　这么一打岔，才勉强活跃了些课堂气氛，在下课铃响的同时，原本站着的趴着的一个个正襟危坐，精神抖擞地看着他。
　　王雄：“……”
　　王雄把粉笔放下：“别以为随便考考就能过，三中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学考没过的，你们不能这么放松。”
　　“是，您教训的是！”
　　“下次一定改正！”
　　“老师，给您倒一杯卡布奇诺。”
　　“作业就把今天讲的这课作业本写了，行了剩下明天再讲，吃饭去吧。”
　　话音刚落，人挤人全往上涌，很快人都跑没影了。
　　徐桥把头转到一边：“哎，同桌，起来，一起吃饭去。”
　　林檀眯着眼睛爬起来：“不用，食堂在哪？”
　　“教学楼后头，寝室旁边那幢建筑。”徐桥对林檀刚刚的拒绝熟视无睹，揽住对方的脖子就往外走。
　　林檀的身高算得上高了，徐桥居然比他还高，因此这个动作做起来丝毫不费力。
　　“操，放开。”
　　徐桥索性把另一只手也搭上去：“不，给我个面子。”
　　两人拉拉扯扯出了教室门，就有几个人在门口站着，其中一人还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捏着一根烟，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凹造型——染回黑发的黄毛，现人送称号鸡蛋饼。
　　旁边有人特有范地轻声道：“来了。”
　　鸡蛋饼半睁着眼睛吐出一口烟来，依旧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打算装逼到底，没有低头去看林檀：“上一次打我的人，现在还在医院里头……”
　　林檀看鸡蛋饼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咔嚓”一声响起，在这个奇怪的氛围里显得尤为突兀。
　　徐桥把刚刚拍完照的手机塞回兜里：“吸烟，拍照举报了。”
　　鸡蛋饼：“……”
　　鸡蛋饼听到徐桥的声音，表情僵在了脸上。狠狠地吸了口烟，才低头看向那两人：“妈的，怎么是你。”
　　徐桥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