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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平安夜，又加上下雨的原因，平时座无虚席的阅览室此时不过二十几个人，一览无余。
　　庄墨离一上三楼就看见坐在窗边看书的沈棠，他穿着红色的圆领毛衣，微微靠在白色的椅背上。优美的脖线上挂着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垂下来，隐没在毛衣深处。光和影的作用把他的轮廓和五官衬托得更加立体和深邃，角度原因，庄墨离只能看清他的侧脸，但是仅仅如此，也足以让人自惭形秽。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堪称完美。
　　他果然更加适合这种沉静的环境，庄墨离看着他像一个普通的少年，窝在书桌一角，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手捧着一本书，专心的，突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遏制住想要上前打招呼的欲望，庄墨离在他身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想看书的那份心思已经淡了，放下书，撑着手臂不自觉的盯着沈棠的后背，思绪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沈，沈棠！”沈棠放下书，抬头一看，是刘佳玉。
　　她打扮的像一个甜美的小公主，深粉色的棉布复古长裙，外罩了一件驼色的大衣，下面套了一双同色系的鞋子。她本来就长得得天独厚，这样精心装扮更显得高贵美丽，这样的她扎到任何人面前都会叫人忍不住侧目吧！
　　刘佳玉没有错过沈棠眼中那转瞬即逝的赞叹和惊艳，她深吸了一口气，弯起嘴角，“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当然。”沈棠起身，绕到对面绅士的把椅子拉开。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尴尬。刘佳玉把随身的包包和袋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儿，余光瞥到对面躺着的书，眼前一亮。打开话题，“你在看什么书啊？”
　　沈棠合上书本，深红色的鎏金封皮上写着《themoonandsixpence》，“《月亮和六便士》。”他说。
　　“啊，老师的推荐书目，我还没看过……”刘佳玉有一点激动，他更加喜欢有内涵的男生，沈棠跟那些只会窝在房间里打游戏看毛片儿的纨绔子弟好太多，“还是英文原版，你看到哪里了？”
　　沈棠翻开书目，看了一下说，“第十五章，我才刚开始。”
　　“好看吗？我也想看！”
　　“还行。”
　　“……对了，今天是平安夜。”说着，她就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鲜红的苹果，苹果又红又大，长得十分匀称透亮，“这是我在旁边的水果超市顺路买的，看起来挺不错的，给。”
　　沈棠接过来，一个苹果竟然完全占据了他的手心。
　　顺路买的？这种漂亮的糖心苹果可不是随意在路边就可以买到的！
　　沈棠说了声谢谢就把他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两人再次无话。
　　……话题一旦停下来，那股尴尬就开始如影随形，沈棠完全没有主动地意思，刘佳玉心中有点忐忑，她把手伸进一旁的包包里，摸到一个薄薄的信封。
　　深呼吸已经不能让猛烈跳动的心平静下来，她猛地把信封抽出来，双手把信封递到沈棠面前，“沈棠，我，我喜欢你……”她面色潮红，声音都在颤抖，眼神却倔强又羞涩的看着他。
　　倔强又带着韧性的女孩子，可惜，没有感觉。如果是别人，他到可以玩玩，但是这样的女孩子，值得尊重。
　　“对不起，我不能收下。”情书、心意，都不能。
　　沈棠拿着书，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样她应该会不那么尴尬吧……
　　刘佳玉还没来得及体会自己第一次表白被拒的心情，眼泪就在一瞬间模糊了双眼。她把信收回来，牢牢的捏在手里，就像握住自己仅剩的尊严。
　　她的腰背笔直，从背后完全看不出一丝颓意。沈棠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浮起淡淡的愧疚。也许当时就不应该扶她一把……


第23章　
　　三楼开着空调，室内温度将近二十度，阵阵暖流从中央空调的扇叶之间飘出来，十分温暖。季遇站在阅览室门口，看着靠窗桌边的女生，静的像一座雕像。
　　庄墨离坐在后排自然是把发生的一切都印在眼里，他看到季遇，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不会是专程来物外向刘佳玉告白的吧！联想之前他的稍稍不自然，庄墨离就更加确定好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完蛋了，庄墨离捂住脸。这样一场狗血的三角恋，怎么就让他赶上了。而且这三大主角，他好死不死都有交情啊！
　　再三考虑，他还是按兵不动。决定等沈棠走了再去安慰季遇，毕竟这是当众失恋啊……
　　沈棠拿着书并没有急于出去，欧殊是跟他一道来的，现在嘛……大概是窝在哪个角落里睡觉，得把他找出来才能回家。欧殊出了奇的讨厌读书，他并不笨，相反他还很聪明。不过，也许天生就有那种对于读书过敏的人，他看到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愿意跟他来物外，纯粹是因为环境好，适合睡觉。
　　感受到头顶处压下一层阴影，刘佳玉微微低头赶紧用手背把脸上的眼泪擦干。
　　“别哭了，”季遇站在她旁边，语气清和，“佳玉女神，他不喜欢你是他没眼光，我喜欢你很久了！”说着季遇酒吧自己的那封情书拿出来塞到刘佳玉手里。
　　刘佳玉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季遇把那封蠢得要死的情书塞到她手里，那情书简直就像当众的嘲笑。
　　她腾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只是当面把那两份叠在一起的情书撕了个粉碎，然后抓起手包飞快的夺门而出。
　　“欧殊，跟上。”沈棠刚把欧殊叫醒，就看到刘佳玉一脸泪水的跑出去。这种情况，还是找个人看着她比较好。
　　庄墨离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季遇这一根筋的臭小子会做出这种事，这种事凡是有点情商的人都做不出来。
　　他站起来把书胡乱的塞到包里，还没背上，前面就出事了。
　　季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沈棠对上了，他揪着沈棠略有些宽松的毛衣，捏着拳头就朝着他的挥过去。
　　沈棠反应极快，一把握住他的拳头。季遇一招不中，弓起膝盖，直顶向沈棠的腹部。沈棠把腰背往后微微弯着，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季遇背后的人影。他看起来十分惊愕，把书包扔在桌上就往这边跑来。
　　他的目光闪了一下，刚才微弯的腰背不露一丝痕迹的回到原位。季遇本来就是柔道高手，这一招下去，沈棠捂着肚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棠，沈棠你没事吧？”庄墨离跑到他身边把他扶起来，沈棠的额头上起了一层汗，表情十分难看。
　　“季遇，你怎么回事，干嘛下手打人！”庄墨离愤愤的伸手推了他一下。
　　“你帮他？”季遇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是不可置信。
　　“季遇，这件事是你做错了……喂，季遇！”庄墨离的话还没说完，季遇已经转身跑了。
　　算了，回头再解释。庄墨离把沈棠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幸好现在阅览室的人不多才没引起大的骚动。
　　“你感觉怎么样？”庄墨离蹲在他身边，关切的问。
　　“还行……季遇身手挺厉害的嘛……”沈棠捂着肚子，本来就算宽松的红色毛衣被季遇东拉西扯一番已经彻底变了形，领口大大的敞开，露出他精瘦的锁骨和银链下一块长方形的银牌吊坠，性感极了。
　　庄墨离默默地把眼睛撇过去看着沈棠肩膀后面白色椅子上雕刻的木纹，可惜他不是gay，镇定了一下，他才继续询问，“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这倒不用，不过……”沈棠扯了扯身上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滑落肩头的毛衣，眼角上翘，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你得陪我去买一件同款的毛衣，不然我妈回去肯定又要大惊小怪。”
　　庄墨离深有同感的点头，母上大人这种生物最是难缠。
　　拿着各自的东西，刚出阅览室的门，庄墨离就把自己的外套解了，脱下来递给沈棠，“给。”
　　“？”
　　“穿上！就你这样出去，还没走出物外就要被别人生吞活剥了，到时候我可顾不上你。”庄墨离带着笑揶揄，“你说我也是真倒霉哈，怎么每回遇见你我都要把衣服奉上啊！大冬天的，冷死我了！”
　　沈棠想起上次骑车的时候，不禁莞尔。他接过厚重的军绿色毛绒大衣穿上，悄悄地走到庄墨离身后，敞开大衣，把人一下子裹进去，“这样还冷不冷？”
　　庄墨离浑身一僵，身后传来的温热一下子把围绕他的寒气驱逐出境。沈棠要比他大上两岁，足足比他高大半个头，身材也更加结实有力，他这样伸手抱住他的腰让他最根本无法挣脱。
　　“干嘛？”庄墨离把自己脸上的热度逼退，一巴掌打在围在他腰间的手上。
　　沈棠下意识把手一缩，眼睛里闪着笑，“这不是怕你冷？”
　　“冷个鬼！走啦！”
　　欧殊不知道这个刘佳玉到底是哪里让沈棠上心了，不说在b市，就是在这w市也是大把大把的美女往沈棠面前凑，家世好的也有很多，不止这校花一个人啊！不过既然沈棠让他跟着保护她，他自然照做。
　　他现在只盼着这个不自量力的想沈棠表白后失恋的大小姐能够尽快回家，好让他完成任务。
　　“这大白天的还下着雨，不回家你干什么去啊……”欧殊在后面不耐烦的嘟囔，他已经跟了刘佳玉三条街了，却完全看不出来她的的目的地在哪里。幸好现在雨下小了，细如牛毛，洒在身上像是蒙了一层雾。要是还想刚才那样，他就惨了！
　　事实上，刘佳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也许哪里都不想去，就这样在路上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慢慢的，在游荡中忘了一切，开心的，悲伤的……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喜欢一个男孩子，也是她第一次向男孩子表白，结果，以失败告终。沈棠他，甚至都没把她那封踌躇了很久的情书扫上一眼！好像还真让那些无聊的情感书给写中了，在感情里，谁先爱了，谁最痛苦……
　　她还记得她那封情书的内容，甚至能够倒背如流。她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写好，但是却从属于爱情的那颗心萌动的那一天就开始构思了：
　　沈棠，我坐在台灯下给你写了这封信。
　　我从来不敢幻想属于我的未来的男孩的模样。
　　我曾经希望他满腹经纶，是一个讲经布道性情纯善的能与我在精神之海畅游的人。
　　我曾经希望他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情人模样，我想，如果有，他大概就是我的海伦。
　　但是我从未想过，会有一个童话里一样完美的白马王子。
　　然后，你出现的猝不及防，像黑夜里突然划过的流星，我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
　　真是傻的可以！刘佳玉捂住脸，让眼泪隐藏在掌心之下。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平安夜，是约会的好时候。
　　男女友亲密的挽在一起，时而有胆大的还会在等待红灯的时候接吻，挎着花篮卖玫瑰的小女孩穿的像一朵花，可爱极了。
　　刘佳玉泪眼朦胧的看了他们一眼，脚步一转，就走进旁边的一条窄巷里。


第24章　
　　看着刘佳玉拐进窄巷，欧殊暗叫不好，这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千金大小姐根本不懂什么叫做黑暗。
　　小雨渐渐停了，欧殊却觉得天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他裹紧身上的黑色夹克，抬脚跟了进去。
　　“我不知道季遇喜欢刘佳玉。”去IEON的路上，沈棠看着前方，语气有些抱歉。
　　“我知道，你不用放在心上。季遇那家伙就是一根筋，我回去跟他说清楚就行了。”IEON已经近在眼前了，庄墨离跟他一起推开厚厚的玻璃门进去，“不过，你对刘佳玉真的没感觉？”
　　沈棠停下脚步好笑的靠在一边的玻璃橱窗上，“八卦，嗯？”
　　“嘁……”庄墨离翻了一个白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说拉倒，快走了。”
　　沈棠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只穿着蓝色开襟毛衣的背影，“刘佳玉，我对她印象挺不错的，”他看到庄墨离的背影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thereareemotionalreasonsintellectsimplycannotunderstand。”
　　庄墨离听到这句话彻底的停了下来，他回头问，“《月亮与六便士》？”
　　“嗯，正看到这里。”
　　“感情有理智所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我不相信，佛家不是说，一切皆因果吗？”
　　“我信。”沈棠推开Fs的门，径直走进去。
　　沈棠身上穿着的红毛衣正是Fs今年冬天推出的新款，意味着……冬日的火焰。
　　他把外套脱下来还给庄墨离，直接拿了一件新的进了更衣室。
　　竟然又开始下雪，不过这种飘洒的小雪倒是在平安夜这一天十分应景，即使在偏僻的窄道里，欧殊好像也能听到到大街上情侣的欢呼。
　　刘大小姐！欧殊不耐烦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这时间都快中午十二点了，她要是再不回家，他可要把她绑回去了！他正想着，前面的人竟然失去了踪影。他心里猛地一紧，加快脚步，在窄道的分岔路口，他看到刘佳玉正在跟一个穿着蓝色皮袄的男人纠缠不清。
　　准确的来说，是在被骚扰。
　　“你走开！”刘佳玉贴着墙，惊慌失措。
　　那个穿着蓝色皮袄的男人抓着她的肩膀就噘着嘴往她身上蹭，刘佳玉闭着眼睛，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哗的往下淌。
　　欧殊在一边呆了不到一分钟，叹了口气，脱了手上的毛线手套，直接走近一拳把那个猥琐男人给挥到地上，然后扶住显然已经惊吓过度的刘佳玉。
　　“……有没有事？”欧殊本来不想跟她讲话，不过刘佳玉现在面色发白，他稍稍也起了一点恻隐之心。刚才要不是他想给她一个教训，她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刘佳玉摇摇头，“没事。”
　　“嗯，”欧殊把脸撇过去，“没事就把眼泪擦干净，你这样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看上。”
　　刘佳玉自己站稳，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把纸巾。
　　“好了。”
　　欧殊听到声音回头，刘佳玉又变成了那个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淑女模样。总觉得……还是刚才鼻涕冒泡的样子看着顺眼！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就是了，“我送你回家，走吧。”
　　欧殊边走路边把灰色的毛线手套戴回去，南方虽然比北方温度高，但却是一种阴寒，刚来w市的头一年冬天，他的手冻得裂了好几道口子，后来虽然好了些，但手套尽量还是不离手。
　　“你怎么在这里？”刘佳玉被这么一吓，心情倒是以毒攻毒，平复了不少。
　　欧殊戴好第二只手套，“沈棠怕你出事。”
　　“他？”提到沈棠，刘佳玉欲言又止。再一想，欧殊的确跟沈棠走的很近。
　　“……你别误会，沈棠他、躲开……”欧殊刚回头就看见刚才那个猥琐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站在刘佳玉身后。他把刘佳玉往旁边猛力推开，不锈钢的刀刃闪着寒光兜头劈下。
　　刘佳玉扶着墙站稳，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那个男人拿着滴着血的刀慌忙的逃跑，而欧殊，他左手的手套已经沾满了血迹。他握着左手腕，看着那男人逃跑的方向，又看了她一眼，然后静默下来。
　　“欧殊，欧殊你没事吧？”刘佳玉掏出包里的纸巾，看着他的伤口却无处下手。
　　欧殊把手套粗鲁的脱下来，这么冷的天，要是沾着血迹的手套冻在伤口处就不好了。
　　“小伤，别哭！我讨厌眼泪。”
　　刘佳玉听到他的话，赶紧用力把眼泪憋回去，“好……我不哭，我们赶快去医院吧！”
　　欧殊本来不大情愿让刘佳玉跟着，可是拗不过她，只好一同去了医院。
　　大概他自己也没料到会伤的这么重，大概是天寒地冻，痛觉并不明显。刀伤横亘整个左掌掌心，缝了二十一针，刘佳玉一看见他手心像蜈蚣一样的伤口就捂着嘴哭了。
　　她不敢想，如果今天欧殊没有出现会怎么样，也许，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就是她。
　　那一刻，刘佳玉觉得什么失恋、沈棠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要他快点好起来。
　　刘佳玉态度的转变是猝不及防的，不过是一个平安夜外加圣诞节的时间，再回到学校，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沈棠开始以为他们之间会很尴尬，结果是，她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却对另一个人格外挂心，甚至嘘寒问暖，虽然那个人并不领情。
　　“欧殊，下节是语文课，老师的笔记很多，你一只手不方便没我帮你写吧！”早自习才过，整个三班的人惊奇的看着校花大人带着如沐春风一样的微笑朝着欧殊走去。男生女生都在心里猜测到底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沈棠更是惊讶。
　　“不用。”欧殊冷漠的拒绝。
　　“哦……”刘佳玉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欧殊语气里的疏远，继续贴着笑脸说，“这是我妈妈早上做的点心，很新鲜，你尝一下吧！”，她把手里一个精致的手袋打开，拿出一个漂亮的点心盒子。盒子是蓝色的，上面还画着一个可爱的泰迪熊。
　　“不用……”欧殊再次拒绝，话刚落地沈棠却把盒子接了过来，“正好你还没吃早餐，留下。”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