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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听到尹寒枝这么说，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他也很想她，很想很想。她今年过五十岁的生日，他好不容易跟哥哥争取到回去看她的机会，结果……他攥紧拳头，指节被捏的咔擦咔擦响。
　　“妈，生日快乐！对不起……”沈棠说完这句话就快速的把电话挂断，顺着电话亭的透明玻璃壁慢慢的滑坐下去。他抱紧双腿，低头咬紧自己的右手臂，任由眼泪肆意横流。
　　庄墨离一步步的靠近电话亭，手机上显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举着伞，心脏开始紧张的狂跳。
　　伸手拉开电话亭的玻璃门，庄墨离手上的伞应声跌落。他看到了蜿蜒的血迹从哪个低垂着头的青年人身下蔓延出来，他蹲下身，任雨水狠厉的砸在自己的头上、脸上。
　　庄墨离伸出手，声音颤抖的不像话，“沈棠？”他一说话，声音却感觉像是要哭出来。
　　这个全身透湿，一身狼狈的人真的是沈棠吗？他正在自欺欺人的怀疑着，那人却在他的呼唤声中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带着红丝，如狼一样戒备又决绝的双眼是庄墨离第一次在沈棠脸上看到。他浑身一震，接着，像是本能的，他往前猛地跨出一步，伸出双手单膝跪地的紧紧的抱住他。
　　“沈棠，我来了。”他一开口，嘴里就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是眼泪，他后知后觉。在那一刻，庄墨离的大脑完全一片空白，他连自己流泪的理由都不知道。他只是想在他身边，没有一刻比现在还想。


第76章　
　　从出电话亭，转了三四条街庄墨离才在这座小镇的一条巷子找到一块门前竖着“旅馆”字样荧光牌的小店。店面不大，走进去是一个几平米的客厅，客厅中间摆放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墙边放着四把高背木椅。一个中年女人正趴在门对面的收银台前睡觉，他走过去敲了敲桌子，女人从梦中惊醒，眼带迷茫的朝声源看过去。
　　“老板娘，还有空房吗？”庄墨离礼貌的问道。
　　老板娘看着面前浑身湿透，头发尖儿都还在滴水的好看青年有些木然的点点头，操着一口乡音普通话说，“有。一位是吧？”她弯下腰，在柜台底下翻弄着什么。
　　“两位。”庄墨离回道。
　　老板娘停下手中的动作，惊疑的看着他。庄墨离转头看向站在门廊下不愿进来的人，微微一笑。
　　“快进来啊，外面那么大的雨。”老板娘确定好人数，从刚才的柜台下拿出一块木制的房牌递给庄墨离，“这大雨天，同安应该就只有我们一家还开着吧，你们运气真好，再晚一点说得不得我们都要关门了。”
　　庄墨离看了眼门牌号，9号。木牌上还挂着两把细细的钥匙，看起来它们已经服役多年，面上都有一层黏腻的油渍。
　　“沈棠，快过来。”他朝那个不知道在倔强些什么的男人伸出手。
　　沈棠揪着身上刚才被庄墨离披上的外衣，定定的看着庄墨离的眼睛，神情动摇。最终，他还是选择迈开脚步。
　　老板娘用着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那个先进来的白衣男孩牵着那个后进来的一直垂着脑袋的男孩，心想着世道果然变了，什么样的怪事都有。不过他们两个都这么狼狈，她现在有点怀疑他们是否付得起房钱。
　　这样想着，她陡然停下脚步。在狭窄的楼梯上转身，“小哥，咱们这儿的规矩是先给房钱。”
　　庄墨离看着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多少？”
　　“9号房是高档的双人房，一晚五百。”老板娘如数的说着，在看到庄墨离掏出钱包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放下了。
　　庄墨离从钱包里数出五百块钱，想了想，又抽出两张红色的大钞，“老板娘，你们家里有医药箱吗？有的话麻烦您给我们拿过来，这两百块钱算是药费。”
　　老板娘捏着手上的现钱喜笑颜开，态度又不知道热情了多少，“小哥，有的有的。你别看我们家店面小，但是这旅馆生意却是这同安镇最旺的，只要你需要，我什么都可以拿出来。”
　　庄墨离温和的连连道谢。沈棠抬头轻蔑的瞥了一眼站在高层阶梯上的那张晚娘脸心中不屑，不是需要，而是有钱就好吧。
　　打开门，房间虽然不华丽，但实在是比在外面看到的不知要好到哪里去。
　　“你们先进去洗个澡，我们这儿供热水。”老板娘给他们指明浴室的位置，旋即问道，“你们要不要换洗衣服？”
　　庄墨离倒没想到这个，他又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那就麻烦您等会送药上来的时候一并把衣服拿上来。”
　　“好嘞。”老板娘数着手上的九百块钱走出去，今天真是撞了大运，钱这么容易赚。
　　老板娘一走，庄墨离就把沈棠推进浴室。浴室是复式的，洗手台和淋浴间之间只有半块玻璃墙。
　　“把衣服脱了。”
　　沈棠转身，谨慎的拉着衣领，“你先出去。”
　　“你自己可以吗？”庄墨离现在还可以隐隐的从他身上闻到血腥味。
　　“嗯。”沈棠低垂着眼。庄墨离感受得到他现在心情十分低落，前所未有。他没再坚持，转身出去。
　　沈棠看他离开，松开手，肩膀上的外套顷刻滑落。露出内里衬衣后背上从右侧蝴蝶骨一直到左边肋骨的缺口，白色的衬衣早就已经成了灰色，靠近伤口的地方更是一片暗红。
　　打开淋雨喷头，温热的水流从发梢滑落，贴合着冰凉的肌肤的热意让他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脚下踩着的湿衣服很快晕出一圈淡红色的血迹，沈棠狠狠地踩了几脚，直到它们不再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
　　“啊…”他仰着头，水流狠狠地溅在他脸上。背后的伤口早已被雨水泡的发白，再也流不出一丝血液。但是可恶的是，那里的神经还没有随着细胞的死亡而失去作用，它们全都拢到那一处，嘶咬叫嚣着。
　　老板娘笑着送来两套干净的短袖短裤和医药箱，庄墨离草草的翻了一下，质量低劣，但好在干净。他拿起其中一套，走近还盈着水声的浴室，抬手敲门，“沈棠，衣服来了。”
　　水声骤停，庄墨离正在疑惑，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白的吓人的手伸出来，“谢谢。”沈棠的声音旋即传了出来。
　　庄墨离看着那只毫无血色的手，神使鬼差的直接推开了浴室的门。门被推得哐当一响，庄墨离往里一看，正对上沈棠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那里写满了茫然。沈棠到底比他反应稍快，他飞快的拉下墙上挂着的白色浴巾，动作迅速的围在自己身上。
　　“我…那个……”庄墨离看到他的动作突然满脸涨红，他用手在额头上挠了挠，结结巴巴的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刚才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沈棠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从他手里拿过衣服，朝他浅笑一下，“我洗好了，你快洗吧，小心感冒了。”说着，他就光着脚走了出去。
　　一个人蹲在浴室里的庄墨离几欲撞墙，卧槽，他刚才是干了什么……完全的色狼行径！沈棠会不会想歪？会不会觉得他急不可耐？
　　啊啊啊啊……手贱啊！他简直想把刚才推门的爪子剁下来。
　　在里面呆了好一会，打了个喷嚏庄墨离才想起来打开淋浴设备。
　　突然，他看到堆在淋浴间角落里很显然是沈棠刚才脱下的衣服，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亮闪闪的。
　　他蹲下，发现那是一条项链。银色的，但绝不是银，他有点认不出它的材质。他轻轻地把链子拽出来，吊坠慢慢的从黑色的布料里露出真面目，是祖母绿。外面看是水滴形的样子，但是内侧却并不简单。里面是镂空雕饰，隐隐的刻着一朵花的样子。庄墨离捏着吊坠正准备站起来，却发现那件背后几乎被砍成两段的外套和那件藏在它身下的染着清洗不掉血迹的白衬衣。


第77章　
　　只有两个手掌大的医药箱就躺在双人床的正中间，沈棠穿好裤子，把它打开。几乎跟他想象的一样，这个医药箱十分简陋。
　　第一层只放着一盒阿莫西宁和一盒仁和可立克外加一瓶红花油。沈棠拿了两颗消炎药放在嘴里，也不喝水，就那么硬吞下去。他不抱什么希望的打开第二层，淡淡的扫了一眼，视线慢慢集中起来。
　　一小卷干净的白纱布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还有一些清凉油之类的药膏。他将纱布展开，两手配合从肋骨处穿过去，在肩胛处汇合，然后再缠一道。
　　“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身后突然传开的声音让沈棠的动作一滞。他背对着浴室，赤裸的后背上那一圈白色的纱布格外刺眼。庄墨离把项链放在枕边，绕过床尾走到他身前将纱布接过来。沈棠自然的松开手，任由庄墨离摆弄。
　　“……翻车了。”沈棠解释道。
　　“是吗？”庄墨离一边质疑他这个解释的合理性，一边没有停歇的帮他绑纱布。
　　“浴室里的项链是你的吧？”庄墨离看到他额边的细汗，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认得的，那个祖母绿。”
　　“嗯。”沈棠有点有气无力的说。
　　“要送人吗？”
　　“……嗯。”这一声回答来的很迟，迟的庄墨离可以趁着他思考或是走神的劲儿一股脑的把包扎的动作完成。
　　白色的纱布绕了三圈，庄墨离将纱布在肩膀处系紧，“疼吗？”他有点掌握不好松紧的力道。
　　“还好，再紧一点吧。”
　　庄墨离点头，将纱布再拉拢几分。
　　“好了。”庄墨离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作为第一次包扎的成果，还是很不错的。
　　“谢谢。”沈棠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目光上扬的看着他，漆黑的跟黑墨一样的眼睛吸走了庄墨离的全部注意力。
　　庄墨离显然出来的很急，浑身还冒着热气，身上围着跟刚才沈棠一样的浴巾。他光裸的上身因着热气，白里透红。
　　沈棠看着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莫名其妙的加重几分。一呼一吸，清冷的空气在身体里打个转儿出来，已经变成热腾腾一片。
　　生理反应比大脑反应快的事在沈棠身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比如生死一线的时候，靠理智完全没有用，只有身体的本能直觉能够在关键时刻保自己一命，正如壁虎断尾，蝾螈尖肋。
　　但是除此之外，再难有事让他不能用理智去解释。
　　可是手还是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被满眼的景色诱惑，被不断升高的体温促使。
　　双手触上他腰线的瞬间，庄墨离像一条受惊的鱼一样仓皇的弹开了。他站在距离沈棠两米之外的地方，与刚才的触手可及大相径庭。他的呼吸混乱，好不遮掩的看着他的眼睛里盛满了还没有安定下来的惊惶。
　　沈棠知道，他是懂的，懂他想做什么。
　　这是拒绝。
　　“对不起……”沈棠讪讪的收回手，有些沮丧。他爬到双人床的另一边，乖巧得钻进被子，在同一时间合上双眼。
　　庄墨离看着他散在枕头上湿漉漉的头发，咬了下嘴唇。钻进浴室，不过半分钟又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吹风机。
　　吹风机在床头发出“嗡嗡”的声音，庄墨离举起它，手指轻柔的在那个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的黑色短发上来回扫动。热风在指尖来回晃动，湿润的短发慢慢变的柔顺干燥起来。后脑上的头发基本干了，庄墨离撩起他侧脸的鬓发，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侧脸……满手水泽。
　　“沈棠……”吹风机在他松开力道的一刹那滑到地板上，带离了黑色的插头。
　　室内少了它的噪音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庄墨离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他叫着沈棠的名字，用手慢慢的擦掉他侧脸上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不管他如何叫他，沈棠始终一言不发。就在他把手从他脸上抽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腕，那个伏在床上的男人几乎瞬间腾起。浅短的黑发无法挡住他极具攻击力的眼神，他像是一头凶兽，光凭眼神就能将他瞬间绞杀。庄墨离甚至来不及尖叫一声，就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到床上。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沈棠，那双平日里藏着宇宙辰星的眼睛刺客漆黑一片，他看不到任何光亮。像是黑洞一般，将所有的光全都吸进去，包括他那本就不很坚韧的灵魂。
　　吻像雨点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落下，没有温情，只是单纯地欲望和占有。痛，像是被虫蚁叮咬。
　　“别……沈棠！”庄墨离用手抵抗着，但是很快，他的双手就被牢牢地压在头顶，沈棠一只手就让他动弹不得。他喘着粗气，眼睛里隐隐含着红丝，“我要你。”
　　我要你！
　　庄墨离听到这句话瞬时睁大双眼，浑身僵直。
　　“不、不行……”他惊恐的大叫道。可是这微弱的语言攻势完全无效，因为他身下的浴巾被直接扯了下来。虽然是夏季，但他还是被室内的凉风激的浑身一抖。
　　（编辑说，不可描述，一小段，大家自行脑补）
　　沈棠瞳孔骤然紧锁，他的目光一路往上，从庄墨离的小腹到胸口再到脖颈全都是红色的吻痕和发青的指印。再往上，就是庄墨离那张双眼红肿满眼泪痕的脸，他的嘴唇已经被咬破了，嘴角还含着微微的血红。
　　“我……我……”沈棠在那一刻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他要怎么解释？不，不是解释，他要怎么补偿……
　　沈棠颤抖的伸手去抚摸庄墨离沾满泪痕的脸，浅淡颜色的刘海儿早就湿了，不知是泪湿还是汗。亦或是，两者都有。
　　庄墨离狠狠地别过脸不去看他，他现在浑身痛的几乎散架。
　　“墨…离……对不起对不起……”道歉的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他想抽身而出，刚动了一下庄墨离就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他半伏在他身上，惊惶的像是被夹在树干之间无法逃脱的小动物，一动就是勒骨之痛。


第78章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动作都几乎僵直。庄墨离甚至对那里疼痛都已经麻木，他缓缓地转过脸，正对上沈棠满含自责的眼睛。
　　他看他终于肯正眼看他看他，明显露出喜色，“墨离对不起，我食言了……”
　　庄墨离一时还无法面对他，他现在头脑非常不清楚，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带着情色的噩梦？
　　他把头继续转过去，一滴温暖的水顺着他的颧骨滑下，他抬手摸上去，这不是他的。
　　“我会杀了他，我会杀了他……原谅我，我怎么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我也该死……”
　　几乎绝望的声音穿透他的耳膜，庄墨离被他极端的负面情绪所惊愕，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红色的电话亭前。不可以这样，他不可以让他回到那种地方！
　　庄墨离正身仰望着他，他从沈棠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他竟然是笑着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沈棠在我面前哭，透明的眼泪像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石将室内白惨惨的灯光折射出美丽的光晕。只一见到它，我就知道我将要妥协。我爱他，我爱这个前一秒还在欺负我的人，这个念头从没有如此清晰的在我脑中闪现，然后传达给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我害怕又惶恐，但是我竟然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坚强一点，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一点愉悦。】
　　庄墨离伏在案前，执笔写下与他的点点滴滴。回忆昨晚，后悔吗？不过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吧……
　　“沈棠，进来。”庄墨离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声音清凌凌的，不带一丝怯懦。
　　“墨离……”沈棠微蹙着眉，歪着头似乎有些没有听懂他的话。
　　庄墨离轻松地抬起头，准确的吻上他的唇。他伸出舌尖，细细的描绘着那人如幽兰一样美丽的唇形。沈棠浑身犹如雕像，一动不动。庄墨离索性抬起腿勾住他的腰，“进来。”他又重复一遍。
　　“墨离……”沈棠看着他的动作，面露不解，“不，你受伤了。”
　　“那不是受伤……”庄墨离轻咬着他微红的耳垂，“那是……成人之礼……”
　　***删节请见微博@邺七头条文章***（接近两千字，还挺含蓄的，不过爱清水的就不要进了）
　　天边亮起鱼肚白，沈棠被那一抹微光刺激，很快就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房间里仍然很暗，不过二十平米左右的房子，只粉了墙，几乎未装修。墙漆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像纸张一样泛黄。随便扫一眼，房间里除了身下的这张床，只有两个小小的床头柜，甚至没有一张椅子。
　　沈棠转过头，身边的人还在沉睡。他的眼睛和嘴唇都有些红肿，下唇出甚至还有一点暗红的血痂。沈棠忍住想要触摸他的欲望，侧身面对着他，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发呆。
　　心慢慢的安静下来，无论哪里有多么喧嚣，但是只要看见他，总是归于平静。他肯定也是爱他的，只要想到这一点，他的嘴角就安奈不住地弯起。
　　我要对他好，一辈子。沈棠这样想着，沉溺在他安静的睡颜中不可自拔。
　　庄墨离是睡到自然醒的，从外面艳阳高照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现在时间必然已经不早了。浑身的酸痛特别是那一处的酸胀让他快速的回忆起昨晚的事，庄墨离像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