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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情敌
　　　　
　　　　Lit所写的歌歌名叫《Gargoyle》，翻译成汉语的意思是石像鬼。这个西方传说中的怪兽形象，与中国古代的螭吻相类似，被极为普遍地用于巴洛克时期的建筑装饰，置于门扉之上，一为驱邪避灾，同时作为排水系统的一部分，用于疏导雨水。所以，这个词的另外一层含义，即是指这种怪兽形状的滴水嘴。
　　　　这个词语中国人也许不熟悉，但在欧美，已经有许多先锋派的摇滚乐队以这种这种怪兽作为主题写歌谱曲。但与它本身所蕴含的古怪、丑陋的意象相应地，这些乐曲风格大多较为怪异，并不符合大多数听众的听觉习惯。
　　　　Lit这一次一反之前对民族风的偏爱，写了一首哥特摇滚。但这首歌的旋律却不似其他的同标题歌曲那么怪异而难以让人接受，相反竟然非常优美，在摇滚的侵入性之中，又带上了一些东方特色的优雅含蓄，虽然是快节奏的音乐，小调的使用却让整首歌曲显得异常忧伤。歌词颇为意识流，不过与忧伤的旋律结合起来，也能够让听众体会到那种遗憾和无能为力。
　　　　邪恶的魔鬼遇到自己倾慕的爱人，但他的存在却只能给对方带来伤害，它将永远无法开口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们也永远不可能跟对方在一起。
　　　　——我愿收起我的翅膀，我愿失去我的声音，我愿献上我全部的灵魂，自此化为一遵冰冷的石像，驻守于你的门楣，为你驱散一切灾厄。
　　　　虽说是化用了西方的传说，这首歌的意涵与《江湖》的故事却是相通的。Lit的灵感正是来自于谦风的挣扎——他本身就是黑暗，却比任何人都向往光明。
　　　　所以韩竟在最初接到这篇曲谱，对着乐谱哼唱出来的时候，立刻就被这首歌所打动了。两人一拍即合，与陈曦讨论之后，便决定以这首《Gargoyle》发行一张Single——因为涉及到之前为顾宵代唱的事情，韩竟对于大动作进军歌坛一直比较谨慎。这次只发一首歌，又是与《江湖》电影音乐的原班人马合作，可以避免过多的波澜，又能够试探各方反应，可谓一举两得。
　　　　而直到这时韩竟才知道另一个好消息——陈曦竟然早在《江湖》的拍摄期间就已经与冯茹筱谈妥了歌曲MV上面的合作，由冯茹筱出演MV女主角。
　　　　作为一个新人歌手，能够请到国际巨星来出演MV中的角色，这简直是莫大的荣耀和机遇。尽管冯茹筱一直以韩竟的崇拜者自居，可一位巨星愿意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韩竟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这张Single的制作刚好填补了韩竟在两部电影之间的空当。两边都是行动派，Lit负责编曲录音制作，陈曦负责与唱片公司洽谈策划发行宣传，整个过程极其顺利。韩竟的唱功又过得去，到全部音频录制完成，中间没出一点纰漏，只等冯茹筱结束这段异国日程，回来拍MV。
　　　　这么一等，韩竟就多出来4天假。
　　　　夏炎趁着暑假去帮李朝辉剪片子，里外里也没怎么得着闲。韩竟跟他说起Single和假期的事情，他意味深长地撇了撇嘴。
　　　　“嗯……？你这专辑可好，怎么请的人偏偏都是我的情敌呢……那个Lit也很可疑啊……”
　　　　夏炎声小，韩竟没听清楚，再问的时候，他就换上了一副特别阳光的微笑：“话说你明天放假的话，要不要去我们学校玩？留学生部搞留学生文化节，基本上就是来这边读暑期学校的国际生，和像我这样暑假还在留守的学生，大家吃吃喝喝做游戏演节目什么的，据说午饭还专门请了米其林三星主厨过来。”
　　　　韩竟老早就想去夏炎的学校看看，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听夏炎提起有这种活动，便欣然答应，“好啊。”
　　　　夏炎见韩竟愿意去也很高兴：“可惜我明天上午还得去找李导，要下午才能去跟你汇合，你拿我的工作证过去，到那边有吃的或者小礼品什么的，可以免费。”
　　　　韩竟本想提议那就等下午一起去好了，结果夏炎连连摇头：“你不知道，像这种学生活动最重要的就是早去，好玩的东西就那么多，你去晚了都被别人抢走了啊。所以一定要？早？去！”
　　　　韩竟听夏炎煞有介事地这么说，也燃起点小小的斗志，准备早早去抢些“好玩的”。
　　　　虽说跟本来预料的两人甜甜蜜蜜约会有点区别，韩竟还是对去夏炎学校这件事抱着相当的期待，所以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过去了。文化节是10点正式开始，他按着地图找到活动会场的时候，才刚刚8点40分。会场设在学校大礼堂前面的广场，礼堂正门前搭了表演看台，看台周围的部分则摆了一排排的桌子，有一些穿文化衫的学生正在布置。
　　　　韩竟毕竟没上过大学，从没参加过这种学生活动，此时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他绕着会场走了一圈，想看看大家都在做什么，结果还没走出多远，就听一个人在他身后喊道：“喂，这位同学，你是哪个部的？”
　　　　他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正看着他。得说那人长相相当不俗，从头发到穿着到站姿，无不透着一种极端的严谨。只是眉宇间的那股外露的张扬，让人能够辨认出他并非是已经有所成就的社会人，而应该还是一名学生。别人只穿文化衫，这人却是一丝不苟的西装，可见大约是个活动负责人之类的。
　　　　夏炎没说这活动是不是也对校外人员开放，这会儿被这负责人模样的人叫住，韩竟心里一时也没底。他确认了对方是在叫自己之后便走过去，拿出夏炎的工作证给对方看。
　　　　“摄影协会，夏炎……”那人检查之后就把工作证还给韩竟，倒也没与他为难，接着说道：“我们这边缺人，你帮我去会办搬桌子过来，一共还要三十张。”
　　　　韩竟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有没有权力发号施令，好像就这么被指使去干活了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不去的话又怕给夏炎惹出什么麻烦。那人似乎颇为着急，连连催促让韩竟赶快过去。韩竟愣了一会，还是问道：“……会办要怎么走？”
　　　　那人皱皱眉，好像在奇怪怎么韩竟连这都不知道，“你从这个楼绕过去直走，那边有人也在搬桌子呢，过去就看到了。”
　　　　韩竟只好硬着头皮去搬桌子。他走过去才发现这还真是个苦差事，从大礼堂前面到那个会办就得走四五分钟，回来花的时间更长，这样来回一趟就要十分钟。那种桌子很大，又没有办法一次搬两个。他跟另外几个同学一直忙活到10点整，才终于在节目正式开始之前凑够需要的桌子。
　　　　搬桌子的姿势其实是不方便使劲的，就算是韩竟，用这种姿势走了这么多趟，也觉得胳膊酸得厉害。一边节目已经开始了，他还想着可以歇一会再去踅摸踅摸夏炎说的“好玩的”，结果竟然又看见了那个西装眼镜男：“同学，演出部那边缺人，你过去帮他们搬道具。”
　　　　呃……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有些纠结。总之韩竟因为拿了夏炎的工作证，被分配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工作，几乎忙得有些晕头转向，一直到下午1点半，看台上的演出正式结束，才得着闲去领盒饭。
　　　　……可也算经历了一把组织学生活动的感觉。
　　　　总算有时间去看台下面转转，果然像夏炎说的，有些摊位准备了礼物和吃的，已经都被学生领完了。不过韩竟也不太计较这些，能看一看展出的东西，已经是很有趣的体验。
　　　　他走了一会，就见到了“摄影协会”的摊位，想起夏炎就是这个协会的，韩竟看得尤其仔细。这个协会的摊子旁边竖了一面图片墙，上面贴了不少由会员拍摄的照片，每张照片还附注了作者。韩竟一张一张看下来，果然找到不少夏炎的作品。
　　　　还有一张照片照的就是夏炎：他正坐在一张类似公园里的那种石头桌子旁边，跟另一个人掰手腕，阳光透过树荫落到夏炎脸上，留下一片斑斑驳驳的光影。韩竟望着夏炎咬牙切齿的表情看了半晌，不由得微笑起来。
　　　　然而韩竟的笑容在看到照片另一边的人时，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虽然西装换成了随意的T恤衫，眼镜的款式也不相同，但是照片里跟夏炎掰手腕的人，分明就是刚才的西装眼镜男。
　　　　看俩人相熟的表情，根本就是相互认识的。
　　　　所以……刚那个人一开始就知道他并不是夏炎？
　　　　这时韩竟突然感到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回过头来见夏炎正愉快地朝他笑着，大概因为一路跑过来，气还有些喘。
　　　　“你找到我们协会的摊位啦。怎么样，觉得好玩吗？”
　　　　韩竟僵硬地笑了一下，勉强答道：“嗯……挺好玩的……”某种意义上……
　　　　“有没有尝到米其林星厨的手艺？我听说当时排了好多人，幸亏你来得早——”
　　　　韩竟还没回答，就听旁边有人叫了一声：“夏炎。”
　　　　——正是西装眼镜。
　　　　“啊师兄，你今天也来了，”夏炎看到西装眼镜男，竟然显得格外高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韩竟，之前跟我一起拍《江湖》的就是他。韩竟，这是我在摄影协会的师兄，周礼——”
　　　　韩竟几乎没听见夏炎后面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防空警报响个不停。
　　　　所以西装眼镜就是那个师兄？？
　　　　
　　　　第60章　情敌2
　　　　
　　　　周礼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态度，极为礼貌而友好地微笑着，向韩竟伸出手，“韩竟，你好，我听夏炎提起过你。”
　　　　韩竟微微停顿了一下，也露出一个点到即止的微笑，伸出手跟他握了握：“你好，我们刚才见过面了。”
　　　　“诶，你们见过了？”夏炎诧异地问道，又去看周礼，对方仍是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向他点了点头。
　　　　“你的朋友这张脸可没你想象得那么路人，要说2014最有潜力的超新星，他不是第一也绝对排得进前三。人帅歌美，连我都忍不住转粉了。刚在礼堂前面见到他，就带他参观了一下校园。”
　　　　呵呵，确实是参观了一下校园……韩竟嘴角又向上弯了几度，对周礼点头道：“是啊，多谢你带我参观，真是麻烦你了。”
　　　　夏炎一点没闻出来俩人之间的火药味，还真以为他俩一见如故，表情更加欣喜：“太好了，本来今天应该是我尽地主之谊，结果李导那边事情还没弄完，只能让韩竟一个人先来逛逛，我还一直担心他会不会走丢了什么的。幸好师兄你在，帮我招待朋友，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不是说了，天塌下来有师兄帮你顶着。”周礼对着夏炎，笑得一脸宠溺，还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说拍肩也可算是普通朋友之间常见的动作，可放到这种场合下，实在有种说不出来的暧昧。
　　　　……这是挑衅吧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吧刚刚那个四眼一边拍小夏肩膀一边斜楞着眼睛对他笑了他绝对看到了呵呵呵——韩竟心里飘过一串弹幕，脸上一点不动声色，继续维持着完美的笑容。
　　　　“不过我们之前没赶上米其林午餐体验，是我这个导游当得太失职了。为表歉意，我请你们去吃饭怎么样？”这话名义上是问韩竟，周礼却全程对着夏炎，直到说完了才象征性地看了韩竟一眼。
　　　　“韩竟你想去吗？我都行，其实我刚在路上随便吃了点，现在还不饿……”夏炎自然是看重韩竟的意思的，先转过头来问韩竟。
　　　　“路上随便吃的东西哪有营养，你本来就瘦，胃又不好，吃饭总这样对付，身体还要不要了？”韩竟一把把夏炎拉到自己身边，手搭在夏炎的肩膀上，这样对周礼说道，“——正好我也想跟你这位周师兄认识一下。”
　　　　情敌掏腰包请吃饭，不去不是冤大头么？难道还能让你白白在他韩竟的人身上揩了好几把油？
　　　　看我吃不穷你——韩竟不动声色，心里恨恨地这样想着。
　　　　俩人面上都是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其实火药味已经浓得呛人，眼神里面都有火星噼里啪啦乱响。只有夏炎全程状况外，还在奇怪韩竟怎么突然对他吃的好不好意见这么大。
　　　　韩竟之前听夏炎随口提过一点这位师兄的事情，只是大概知道他是位世家公子，因为被老爸规定28岁要继承家业，打算趁这之前玩个痛快。这一次他其实听到“周礼”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国内传媒业第三把交椅，凯谊文化的公子。
　　　　前世他上台执掌凯谊之后，作风比他的父亲周东越更加激进，商业手腕和在传媒业内的视野都极其高明，几年之间硬是从夏氏手里抢了两成的市场。加上夏氏内乱实力被削弱，到后来传媒市场已经变为周夏两家分庭抗礼。
　　　　这样的人现在要请韩竟吃饭，他哪儿舍得不去？
　　　　周大少摆足了架子，自己有车不开，而是叫了司机来接他们。目的地叫加尼叶私人会所，三人一下车就立刻有侍应迎上来：“周少，夏少，您过来了，里边请。”
　　　　一进到里面韩竟就明白了，这家店从外面看门脸虽然低调，其实应该是帝都排不出前十以外的最高档的法餐厅，只招待最奢侈的那一小撮人，属于那种有多少钱都不能随便进的，要靠刷脸。
　　　　“这家法国菜还不错，主厨也是米其林星级，请让我为今天中午的事情赔罪。”三人落座之后，周礼又一次为自己之前的事情道歉，还像模像样地朝韩竟欠了欠身。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是什么意思韩竟当然明白。传统的法餐宴会礼仪能写满10页纸，一个人面前刀叉勺子就有十几把，杯子有四五个，加上这家店连菜单都是纯法语，别说中文，都不带个英文字儿——明摆着就是要看韩竟出丑。
　　　　夏炎到这终于觉出些不对味来，不过他向来是那种处世周到的人，很少会当面让人难做，只不着痕迹地说：“韩竟，他家龙虾很不错的，要不要试试？”
　　　　他这潜台词就是，如果韩竟不懂，顺着这句话把点菜的事丢给他就可以了。哪知韩竟摇了摇头，草草翻了一遍菜单，便自如地用法语点起菜来。
　　　　韩竟只单独说了菜名，并没有说其他的法语，但发音也是相当准的，绝对没有生硬艰涩的感觉。十三道菜点完，夏炎已经偷偷笑个不停——虽然菜单上面没有标注价格，可常来这种高档餐厅消费的都能明白，韩竟点的十之八九都是菜单里面最贵的。
　　　　周礼不动声色，“你还会说法语？”
　　　　“仅限于点菜而已。”韩竟低头谦虚道。
　　　　周礼是那种端得起也放得下的人，见餐桌礼仪这事难不住韩竟，便也不再与他为难。席间有夏炎活跃气氛，一顿饭竟然吃得颇为愉快。
　　　　上到甜点时，夏炎离席去洗手间，只剩下两个肉食系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就又微妙了。
　　　　周礼玩味地看着韩竟，淡淡问道：“你接近小夏，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利用夏家的资源？”
　　　　韩竟略一沉吟，“二者都有。”
　　　　“你倒诚实。”周礼轻声笑了笑，又问道：“你喜欢他，是么？”
　　　　韩竟不答，只是微一挑眉：“你不会是要跟我说‘夏炎喜欢的人是你’这种话吧？”
　　　　周礼沉默半晌，“——对也不对。”
　　　　他转头去看夏炎离开的方向，仍带着那种玩味的笑意：“我家不像夏家，夏老爷子有四个孩子——虽然现在大儿子没了，可也还有个夏霖是靠得住的。我家老头子就我一个，无论我是个什么歪瓜裂枣，将来周家这点产业都得指着我。其实我对这些事情没一点兴趣，只要给我钱花，谁关心你生意是怎么做的呢？小夏就不一样了，他上面还有个姐姐有个哥哥，怎么想继承人也轮不到他来当，估计他爹对他最大的期待就是没病没灾的，然后别有什么大出息，以免日后兄弟反目。”
　　　　周礼喝了口餐酒，“没有什么比看这种大家族自己跟自己斗得死去活来更好玩了，我一开始知道夏炎是我同院的学弟时就想，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用那还是我吗？给我一根棍儿，我能把夏家搅得天翻地覆。……不过小夏这个人，实在太有意思。我自认个人魅力确实不错，可也没见过像他这么容易上钩的。他这么单纯，反倒让人有些舍不得往火坑里推。现在我有时觉得，我要是能跟他换换，那应该就正好。”
　　　　“深有同感，各种意义上。”韩竟垂下视线，微微点了点头。
　　　　周礼忽然往前探了探身子，直直地盯着韩竟，笑容里带着浓浓的邪气。“那个夏奕，可是匹狼崽子，虎视眈眈地要吃人呢。你能保护小夏吗？”
　　　　韩竟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呢？”
　　　　周礼乐了，又放松身体靠回座椅靠背上，“要是等我出手，这事就有意思了。我巴不得看夏家倒台呢，你别忘了，就算再混，我也是姓周的。而且，我比你还早认识小夏一年多。要等我出手，他心里还会不会有你的位置，那可不太好说。”
　　　　韩竟忖了一会，还没回答，夏炎就已经回来了。“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严肃？”
　　　　夏炎一边走过来一边轻快的问道，路过周礼身边的时候，却被周礼一把拉住。“小夏，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夏炎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