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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乔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还不到9点。
　　他从成年之后还没有这么准时的回过家，不过瞧着手机上助理不断打来的电话，还有他二哥来的两条信息；　想了一下，还是点头道：“那成，我送你回学校。”
　　卓一凡也没拒绝；　他开学之后一般都是学校和工作室两边跑，今天回学校正好有点事。
　　韩乔野挺长时间没有来过大学了，大学毕业之后就一心扑在大草原上，中间虽然也回来过几趟；　但是也没有来过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尤其是晚上的这段时间，有些出来是宵夜的；　也有抱着书刚从自习室出来的，男孩女孩都是一张笑脸；　周围满是年轻人的气息。
　　韩乔野看的有点感慨。
　　卓一凡看他一眼；　道：“其实，你也没多老。”
　　韩乔野道：“跟你们没法比。”他看了一下周围的人，问他道；　“你平时都玩儿什么；　跟朋友去打篮球？还是出去唱唱歌什么的？”
　　卓一凡道：“差不多吧；　我们班上次一起去外地写生来着；　老师带队让我们和其他美院的人一起，不过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练习，用用电脑什么的。哦，我平时还得去工作室赶稿子，遇到赶稿的时候你可能找不太到的，你别太担心，每个月总要忙那么两三天，截稿日你懂吧？”
　　韩乔野道：“知道了。”
　　卓一凡又看他一眼，垂下眼睛道：“那你呢？”
　　韩乔野道：“什么？”
　　卓一凡尽量做出一副轻松一点的样子问他：“你们八零后的中年人都玩儿什么？”
　　韩乔野：“……”
　　韩乔野道：“我说你们这帮小孩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什么中年人，你抬头看看我，哎说你呢，别低着头，抬起来看我一眼！”他抬着卓一凡的下巴逼着小孩看自己，弄的对方脸都红了，才啧了一声道：“只要在努力建设祖国的都是大好青年，青年人好吗！”
　　卓一凡听着他这么说，忍了一会，倒是还是没忍住笑了，他小声道：“你这样我才习惯，刚才都太照顾我了，我还以为换了一个人呢。”
　　韩乔野哭笑不得：“我就想对你好一点，还不成了？”
　　卓一凡提了一颗小石子，往前走着道：“也不是，就是觉得有点陌生，和你以前不太一样……而且，我还没弄明白你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
　　韩乔野走在他旁边，两人顺着操场一路走回去，过来一段之后周围的人少了也安静了一些，韩乔野过了好一会，才抬手揉了小孩脑袋一下，笑道：“我也不知道，中邪了吧。”
　　卓一凡瞪他一眼，韩乔野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样子，又道：“好好，我老实说，你没回京城之前我就觉得你在我身边挺好，但是你走了之后，我就想，怎么这人就不在我身边了呢，浑身都不的劲儿，特别不适应。”
　　他看了卓一凡，道：“你也有那种感觉，对吧，不是身边朋友去外地，是那种如果不追过去那人就会消失不见了，将来也可能没有交集，一想到这个，我就坐不住了，特别接受不了。”
　　卓一凡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里纯净如一潭池水清的可以一眼看到底，有害羞，有认真，但也有一丝迷茫。
　　韩乔野看着他，笑着叹了口气，牵着他的手道：“你还小呢，我慢慢教你。”
　　卓一凡让他牵着走，道：“‘喜欢’才不用教。”
　　韩乔野道：“嗯？谁跟你说的啊？”
　　卓一凡道：“我师父，我师父说如果喜欢了，隔着老远也能闻……能感应到那个人。”
　　韩乔野低声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手指，道：“是啊，你看我不就是这样吗。”他向自己的心认输了，有多喜欢，认输的就有多快。
　　卓一凡被牵着走了一路，天色已晚，两个人这么走也没什么人瞧见，卓一凡也不在乎这个。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心被韩乔野手上的温度弄的有点发烫，感觉出了汗，但对方不松开，他也没主动抽回来，只心脏砰砰跳动的厉害。
　　路上卓一凡也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瞄韩乔野，在月色下那张侧脸俊美到让人脸红心跳，他看的太久了，韩乔野就会笑着也看向他，卓一凡就立刻摆正视线，努力看着前面脚下的路。
　　一路上两个人又聊了许多，但就算再放慢了脚步也有走到宿舍楼的时候。
　　韩乔野看了一眼，有点疑惑道：“留学生公寓？”
　　卓一凡点头，含糊道：“嗯，我爸怕我在学校里不太适应，说这边条件好一点，有两人间，我就住过来了。”
　　韩乔野惊讶道：“方老师对你这么照顾啊？”
　　卓一凡道：“我说我亲爹。”
　　韩乔野笑了一声，道：“抱歉，抱歉，你刚一路老提你师父，我还以为你说的又是他呢。”
　　卓一凡站在树影下也不说走，瞧着韩乔野欲言又止的，有点少年人的青涩。
　　韩乔野看着他，眼神里都软了几分，道：“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卓一凡鼓足勇气问道：“你回京城了，那我的‘中土世界’谁照顾呢？”
　　韩乔野：“……”
　　卓一凡又道：“我还想等我师父生日了送他的，都准备好久了，昨天还邮寄了一些工具去你那。”
　　韩乔野觉得好歹第一天牵手，不能做太过冒昧的事，虽然他之前在游泳馆也做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把到了嘴边的那句话咽了下去，一字一字回道：“我助理，需要注意的事项我都跟他说了，我过段时间也会回去。”
　　卓一凡愣了下：“啊？你还走吗，我以为你就留在这了。”
　　韩乔野心里那点火气这才消下去，揉了他脑袋一把，道：“没有，我这趟来是跟我二哥有点工作上的事情交接一下，也打算顺便跟家里老爷子提提调回来的事。应该用不了太久吧，我尽快。”
　　卓一凡“哦”了一声，站那一会，吭哧道：“那我上去了。”
　　韩乔野没松手，还在看着他笑：“哎，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卓一凡红着脸凑过去亲他唇角一下，但是很快被按住了又多亲了两下，他们站的位置隐蔽，但卓一凡还是担心有人过来，一边亲一边警惕地用眼角余光去看，也不知道这幅紧张绷紧的样子怎么着又惹到韩乔野了，这家伙亲的越发过火。
　　亲到后面卓一凡就有点脚软，脑子里一团浆糊，唯一能感应到的就是这个成人式的诱人深入的吻，他想的也慢慢从“会不会有人路过”变成了“这人吻技可真好”。
　　他吻技怎么会这么好呢？
　　卓一凡亲到一半开始走神，恍惚反应过来之后心里那股小火苗刷的一下就腾起半米高，这人技术这么好，特么肯定是多练习了啊！
　　卓一凡愤愤地想着，然后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了还在占自己便宜的舌头一下，听着对方“嘶”了一声，才略微痛快了一点：“你亲的一点都不舒服。”
　　韩乔野捂着嘴还没反应过来，道：“啊？”
　　卓一凡面无表情道：“你吻技不好。”
　　说完转身就回了宿舍楼，走的跟跑的一样快。
　　韩乔野还站在树影下看着，他一边瞧着小孩离开的背影，一边伸手摸了一下唇边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一下咬的可够狠的，应该见血了。但这都不是问题，韩乔野拧着眉头想的全是刚才他家小朋友说的那句话，难道真是自己技术不到位？
　　他认真算了下，好像也空了一年多身边没人了。
　　回韩家老宅的路上，韩乔野特意买了一兜樱桃。
　　家里晚餐自然是已经用过了，韩子卓也被爸妈带走，家里除了韩老总和妻子，以及还未结婚的两个儿子之外，还有一位客人——他二哥谈了好几年的对象，京城画院当教授的陆鸣。
　　陆鸣坐在那里正在吃水果，陪着他妈宋京秋女士聊天，两个人穿戴随意，都是宽松休闲风格的，色调也相仿，身形气质往那一放更像是一对母子，尤其是宋京秋眉眼里都带着笑意，正跟陆鸣半是炫耀半是嗔怪道：“你瞧瞧，我之前都是怎么说的，那帮人果然就瞧上你做的道具了吧？我都跟他们说了，你刚评上教授忙，还有学生要带，也开了课题，还非让我来问问，要我说，小陆你就听一耳朵得了，明天去了道具老师那边说什么你也别吭声。”
　　陆鸣坐在一旁笑，温文尔雅的样子，跟在一旁帮他切水果的韩二少一点都不一样，韩二当过兵，碰到这种冷兵器骨子里的寒意也跟着透出来，低眉冷眼的看着就不好惹，冷硬的像是一块铁。
　　韩乔野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在聊这个，一边把樱桃给了保姆拿去洗，一边问道：“怎么，妈你明天还去剧院吗？最近有什么新戏没有？”
　　宋京秋女士是国家一级演员，人艺剧院的老戏骨，演了一辈子话剧也客串过一些挺有名的电视剧。她本人保养的也好，眼角笑起来有些笑纹，但看着更可亲了：“可不是，我正在跟小陆说呢，他上回帮着做了几个塑像，效果特别好，这回老团长又托我找小陆帮忙。”
　　陆鸣道：“我这周都不太忙，我下课之后过去找您。”
　　宋京秋道：“不用，我就是爱听他们夸你，一听心里就舒坦！小陆你要是空了，就跟老二出去走走，他一天天的就知道闷在公司，一点都不知道疼人，你得跟他提要求，钱这东西什么时候能赚完哪？光顾着赚钱，自己的生活要不要了？”
　　陆鸣笑着看了一旁的韩二，道：“他工作确实是挺忙的。”
　　韩二打断他道：“不忙，老三回来了，我也能腾出点时间来。”
　　韩乔野：“……”
　　韩乔野觉得这是全家演了一出戏，他二哥肯定又招惹人家陆教授了，这是借着他妈的力气来哄媳妇呢，他就是那个过墙梯呀！
　　韩乔野一秒入戏，坐在对面应和道：“是，最近展览挺多的，二哥你抽空带陆哥去看看。哦对了，周四好像就有一个新画展，我记得在城北一家画廊里，就是上回你带我去的那家。”
　　这次连韩老总都从报纸上抬起头看向小儿子，城北那家画廊他知道，当初老二为了追陆鸣，用尽了办法，甚至还偷着高价买过陆鸣的画作，光城北那家就买了三四次。这事也有他的一点关系，他算是帮凶之一，买了的画都在他楼上书房挂着呢！
　　年初的时候陆鸣发现过一张山水图，他们爷俩栽赃给了老三，心想老三在非洲没回来，等回来陆鸣早就消气了。
　　小叔子惹的祸，那能叫惹祸吗？
　　但是他们爷俩完全没想到，陆教授不生气了，韩老三自己主动提起了这茬啊！
　　韩二抬起头看向弟弟，眼神沉默。
　　韩乔野坐在对面，神色自然，但也瞧着自己哥哥，略微加重了一点声音道：“哥，这么多年吧，我一直有一个心结……”
　　韩二道：“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韩乔野坐在那道：“你真的知道吗？”
　　韩二看他一眼，道：“工作上的事吧，你跟我上来一下，我们去楼上书房说。”
　　韩乔野站起身，抖了抖衣领，跟着他哥上去了。
　　陆鸣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宋京秋立刻给路老总使了眼色，笑道：“哎哟你看这俩孩子，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老韩啊，你快上去看看，别再吵起来。”
　　韩老总在那装模作样，大概觉得自己已经青白了，毫不客气地倒打一耙道：“哼，真是不像话，我去看看他们，公司上的那些事都处理不好，让我怎么放心都交给他们！”
　　他站起身，面容凝重的也跟了上去。


第33章　
　　韩老总上去之后；　进了书房立刻就把门关上了。
　　韩家两兄弟正在那说话；　韩二侧身倚在厚实红木桌那边；　双臂抱着，眉头也略微拧起来，看着韩乔野的时候简直像是在看当年在部队里遇到的刺头。
　　韩乔野倒是挺坦然的；　坐在那还在据理力争：“二哥，你这也太。独。裁了吧，你把我空降到那边去底下那些人也不服啊。我跟你不一样；　我这些年在外面都习惯了，说真的，要不是你腿伤了，我压根就不会回来；　我在外面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呢。”
　　韩二道：“就你那间小律师事务所？”
　　韩乔野倒是没有被他二哥的话激怒，反而在那笑了道：“你都让人查我了，就知道也不止那一点吧？我觉得我做的还不错。”
　　韩二道：“是还可以；　但家里的事你就打算这么不管了？”
　　“管啊，你和大哥实在忙不过来；　我就来帮衬一把；　现在你不是身体好了吗，就放我走吧。二哥，我在非洲好几年；　也自由惯了；　你强绑着我在公司里也没什么意思啊；　我心都不在这里；　你把我人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韩乔野转头去向韩老总求援，“爸，您说句话吧？”
　　韩二也看向韩老：“爸，凡事得讲规矩。”
　　韩家有个规矩，因为以后都要接班，用韩老爷子的话说就是要捆在公司做牛做马，一旦进了公司坐上那个位置，要负责的就不是自己一个了。所以韩家会在三兄弟毕业的时候，每人给两三年的自由时间，让他们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儿，这也算是提前补偿他们。
　　韩老总沉吟一下，道：“是得讲规矩，老三你已经是破例了，而且跑的足够远，也该收收心，回来帮帮你二哥。”
　　韩乔野道：“我跑的哪儿有二哥远，别的不说，二哥当年去委内瑞拉的时候，他跟您说了吗？”
　　韩二抬眼看了他，淡声道：“要不要我跟爸说说，你那间‘律师事务所’是干什么的？”
　　两兄弟各自知道对方底细，一个是当年进过特种部队，另一个是瞒着家里在外面做了点生意，两人抬头看着对方，没谁想主动让步，但也没有再进一步揭发彼此。
　　韩老总头疼的厉害，挥挥手道：“你们俩可真够能耐的，一个南美一个南非，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是不是！”
　　韩二面色冷漠，一贯的少言寡语，只站在那里沉默着。韩乔野比他会来事儿的多，他又是家里的老小，陪伴韩老他们的时间最多，一点都不怕亲爹发火，立刻换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大喊冤枉：“爸，这您就错怪我了，二哥一出事，你让我回来我二话不说就回来了，生意和钱哪儿有咱们家里人重要啊！”
　　韩老总听的心里舒坦了，面色也缓和下来，点头道：“对，你永远记住，家里人最重要。”
　　韩乔野眼睛转了一下，又道：“就是刚才我在楼下说的吧，其实也是心里话，您说这么多年了，我被诬陷了挺多次的，有回陆哥还亲口问我了，我没办法，只能说那画是我自己买的。”
　　韩老总又转了风向，咳了一声道：“这事儿吧，老三确实有点委屈。”
　　韩二这次没有反驳，开口道：“就算你不想进公司，回来之后总要做点事的。”
　　韩乔野道：“我这次回来也想试试新鲜的东西，我打算回头跟宋表哥他们联系一下。”
　　韩二微微拧眉，道：“宋子航？”
　　韩乔野点头道：“对。”
　　韩二想了一会，道：“那就再给你一年时间，让你适应一下，如果你和宋子航做的不够好，别怪我亲自去抓你回来。”
　　“放心吧。”韩乔野又美滋滋地道：“再说了，我这次回京城也是有原因的。”
　　韩老总道：“什么事？”
　　韩乔野努力做出一点矜持的样子，但眼角眉梢都掩不住喜色道：“我谈对象了。”
　　韩老总倒是没什么反应，小儿子行情一直走俏，这两年不在家，他那帮老朋友们就没少来打听，基本上十家有女儿的八家都来问了，这要搁在古代恐怕提亲的能踏破门槛。他看了一眼小儿子那张俊脸，又抬头去看老二板着的那张冰块脸，恨铁不成钢道：“老二啊，你不要以为把小陆领回家就放心了，你俩还没领证儿呢！现在国内领不了，就去国外办一张，好歹把人拴住了啊。”
　　他和宋京秋老两口最担心的就是二儿子娶不到媳妇，韩二没老大脾气好，也没老三长得好看，还挑的厉害，这么多年也只见他谈了陆鸣一个对象，活的简直像是一个待发修行的和尚。
　　韩二答应了一声，又道：“那我先下去送送陆鸣。”
　　韩老答应了，挥挥手让他走，单独留下了小儿子，吩咐他道：“把门关上，你二哥疼你，但有些规矩你也该知道。”
　　韩乔野摸了鼻尖一下，老老实实坐下来听着。
　　韩老问他：“你在那边动枪了？”
　　韩乔野神色微微动了下，还没等开口，就见韩老摆了摆手对他道：“你二哥瞒着不告诉我，你也别跟我扯那些说辞，你这两年在外面是待的心野了，这次回来收收心，不许碰那些东西。不管什么来路，我也不想搭上一个儿子，你二哥当初也只做了三年就回家来了，你也该玩够了，家里不需要你建功立业，你做好你自己就成了。”
　　韩乔野道：“我知道了，爸。”
　　楼下陆鸣已经收拾好东西了，谢绝了宋京秋女士的挽留，只说还有些事要回学校一趟。
　　韩二立刻就走过去，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拎过陆鸣手上的东西，道：“我送你回去。”
　　陆鸣跟着他上了车，开出去一段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