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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奕杰把雷桦面前的电脑转过来，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文件，越看眉心的褶皱越深：“这个案子那么多疑点就这么结案了？”
　　罗麦道：“如果现场的痕迹检验、法医报告与嫌疑人笔录吻合，他们结案是很正常的事。”
　　李奕杰：“把法医报告给我。”
　　雷桦忙不迭地打开法医报告的文件夹，李奕杰看了之后整张脸都黑了。
　　罗麦意识到这份报告可能有问题，他急忙问：“怎么了？”
　　“法医报告上清清楚楚写着被害人是受到钝器打击所致的颅脑损伤死亡，但伤口分死前伤和死后伤，且法医鉴定伤口不是同时间击打的。”
　　雷桦一惊：“什么意思？”
　　“李队的意思是王权死后又有人在他头上敲了几下，实施了加固行为？”罗麦猜测。
　　“对，加固行为一般是凶手和被害人认识或怕被害人没死透从而采取的行为。王大勇在王权家里呆了一夜，他不仅不害怕还在几个小时后给死透的王权又来了几下，为了块谁都不属于的地下这么重的死手？他是变态还是心理素质太好？”
　　雷桦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身了，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岔开话题时罗麦突然道：“会不会第二次的加固行为不是王大勇干的？案发现场存在第三人或者更多人？”
　　此话一出雷桦脸都白了：“不，不会吧，王权不就一个乡下人嘛，哪有那么多仇人想要他的命啊？”
　　李奕杰没搭话，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大概过了五秒钟对面接起喂了一声。
　　“你……你是不是偷吃我零食了？”
　　那头的张珏险些被李奕杰这句话呛死，他慌慌张张地咽下嘴里的东西道：“别瞎说八道啊，我自己带的。”
　　“最好是，”李奕杰哼道，“那牛肉干是我做的送人的，你别给我全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张珏开始不耐，“有什么屁赶快放。”
　　“一会儿我给你几个案子的时间地点，你去档案室里筛查一下这些案子中有没有法医鉴定报告，如果有你检查一下，然后跟我联系。”
　　“只看法医报告？”张珏问。
　　“随你，有时间都帮我都看了也行。”
　　“那你赶快发我，我一会儿要出去吃饭了。”张珏说完挂了电话。
　　“还想吃饭？吃屁吧你。”李奕杰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哒哒哒打了几排字发给张珏，张珏收到后回了个OK的表情过去，而打开档案室门的他还没预想到接下来自己悲惨的命运。
　　另一头的雷桦一听到李奕杰说自制牛肉干口水立马开始分泌，他吧唧了两下嘴问垂首思索案件的李奕杰：“头儿，牛肉干你带来了吗？”
　　李奕杰下意识地看向罗麦，接着摇头：“没带。”
　　一听这个回答雷桦的脊背瞬间垮了：“那我睡一会儿，小麦记得到地儿叫我起来。”
　　罗麦点头应下。
　　之后高铁的四人座里，罗麦研究雷桦拍过来的那些照片和文件，李奕杰低头想事情，雷桦睡大觉。一小时后高铁到达目的地，三人刚出车站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警车，李奕杰对着车子招招手，警车慢慢地靠近他们。
　　“是74大队的吗？”车窗内探出个脑袋问他们。
　　“是的是的。”雷桦道。
　　“那上来吧，送你们去住的宾馆。”
　　此时已经五点多，天还没黑，李奕杰估计了一下时间决定到了宾馆后先带着罗麦、雷桦二人出去吃饭。而在74大队里的张珏还埋头研究着法医报告和痕检报告，再次抬头天已经黑透，只听到身边蚊子翅膀震动的嗡嗡声、窗外的青蛙叫和自己肚子的咕咕声。
　　吃饭在74大队算是个大问题，点外卖距离太远到不了，出去吃又没有店。还好李奕杰的厨艺不错，雷桦留下来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伙食不错，第二个原因是网速快、离住宅区远，他可以随意开黑打游戏。
　　可这会儿李奕杰不在，厨房里的油面米菜张珏统统不会做，方便面他又不爱吃，在饿了一个小时后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李奕杰前几天烤的牛肉干。
　　到了肆东市唯一有不适感的是雷桦，吃完晚饭他先是狂拉肚子，接着头晕目眩，最后大字摊在床上痛苦哀嚎：“妈妈，我难过死了！”
　　罗麦和李奕杰都没什么不舒服的，他们围在雷桦床面前谈论。
　　罗麦：“头有点烫，是不是发烧了？”
　　李奕杰：“他平时抵抗力还行啊，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罗麦：“就他还有抵抗力？平时玩游戏玩那么晚，吃的又多又不运动，不生病才奇怪。”
　　李奕杰：“那等回去我就把网掐了，然后在督促他运动，你看行不？”
　　罗麦白他：“关我屁事，雷桦不介意就行。”
　　床上的雷桦虽头疼但还是能听懂他们说的什么，在听到要掐网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胡乱叫嚷着不要不要，话还没说完他又被人扛了起来。
　　“我送他去医院看看，你在宾馆呆着哪都别去。”李奕杰道。
　　雷桦点点头：“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李奕杰对他挑眉笑了笑走了。
　　宾馆离医院不远，挂了急诊，医生开了几瓶水给雷桦吊着。在输液室里雷桦歪头靠在李奕杰肩上睡觉，李奕杰掏出手机联系张珏。
　　牛肉干腌制的味道刚刚好，张珏是看着李奕杰腌制完进烤箱的，当时张珏要吃他没给，现在“队中无表哥，表弟称霸王”，张珏一口气把它们全啃了。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张珏擦擦嘴接起：“哥，咋了。”
　　输液室里还有别的挂水的病人，李奕杰小声问道：“我让你做的事做好没？”
　　“快了，快了，”张珏把桌子上的碎屑掸掉，拿起自己记的笔记道，“法医报告没什么问题，第一起案子里王大勇的确是凶手，证据链很完整无纰漏。”
　　“那其他案子有没有问题。”
　　“你别急啊，我先跟你掰扯掰扯第一个案子。王大勇的案子证据链的确没问题，但有问题的在于心理测写这方面，看了你们的笔录我发现王大勇拥有一个成熟凶手的心理素质，他可以在被害人家里呆一晚，然后隔几个小时又给被害人来几下，他很凶残啊，这种已经不算报复，根本就是为了虐杀去的。”
　　“他和死者的确有矛盾，激情杀人里出现他的状况不可疑。”李奕杰道。
　　“可他已经66岁，有儿有女有孙子，你觉得他会有这种心理状态吗？还有他还不是被抓的，他是自首，难道他很怕别人逮不到他？”
　　李奕杰一直认为一个没文化老实巴交的农民根本不会想到用杀人这种极端的行为解决问题，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张珏：“我们查的是骗保案你知道吗？”
　　“啊？不知道啊，你给我发的都是杀人案和伤人案，我以为是翻案呢。”
　　“我怀疑有人教唆杀人以此谋取高额保险金，”李奕杰道，“王大勇案子的杀人凶器还在当地公安局的物证储物室里，明天我会查上面有几组指纹。”
　　“不对啊，”张珏不解，“以命换钱，人都死了钱给谁用？”
　　“你不是说他有儿有女有孙子吗？我不仅要查王权的账户还要查王大勇的，王大勇作为犯罪嫌疑人已经执行了注射死刑，如果有人暗中操作那王大勇一定也有补偿。”
　　“说的有道理，你先查，我远程给你协助。”
　　“好，回去给你做大餐。”
　　“大餐什么的，”张珏摸摸鼻尖，“等你回来再说吧。”
　　李奕杰挂了电话没一会儿雷桦挂的水也见底了，他叫来护士站的护士帮忙换了吊瓶，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叫醒雷桦一起回了宾馆。





第10章　第十章　　集体骗保案（3）

　　
　　李奕杰说雷桦抵抗力好这话还真不是没理由的。
　　挂完水回去没多久雷桦又生龙活虎了，大半夜异常亢奋的要查大元村的所有村民信息，和他同住一屋的罗麦不堪其扰用武力镇压了他，雷桦被压在身下哭唧唧地说自己马上睡，罗麦才放过他。
　　第二天肆东市下了场雨，李奕杰提着早饭找罗、雷二人时他们还在睡，被叫醒后两个人惺忪着睡眼踢拉鞋子去洗手间洗洗弄弄，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坐上计程车去大元村所在的派出所。
　　大元村的村民大概有三四千人，人不多，信息传播的比较快，2013年年底发生的凶杀案现在随便拉个村里人问问，他都能给你倒出半斤话来。
　　派出所所长一早就在派出所等他们了，看到他们后先扬起八颗牙的微笑，接着开始嘘寒问暖，一会儿问他们有没有吃过早饭、昨晚睡的舒不舒服，一会儿又问需不需要派两个人在肆东市陪他们逛逛、买点特产。
　　罗麦越听李所长的话越觉得不对，他看了一眼陪所长寒暄的李奕杰，李奕杰注意到视线也看了看他，然后回了个少安毋躁的眼神。
　　等李奕杰拿到档案室和证物室的钥匙，李所长还抓住李奕杰的胳膊絮叨。
　　“小李啊，你说我们又是本家我又比你大一轮的实在太有缘了，等你忙完了过来陪大哥喝一杯你看成吗？”
　　李奕杰笑：“等我搞定了一定得陪你喝，你就放心吧。”
　　李所长嘴角咧的更大了，他把三人引到证物室门口，叮嘱他们不懂就问后才离开。
　　他一走雷桦话匣子就开了，他先是对着李奕杰抱了个拳：“头儿我真佩服您，跟个大叔也能聊这么长时间。”
　　李奕杰把他的拳头打掉道：“你没听到他开头的意思啊，他把我们当成上面领导视察呢，想着让我们逛逛快点走呢。”
　　雷桦一脸呆滞：“有吗？我看他挺热情啊。”
　　“有，”罗麦道，“我们是外地人，本地人排外太正常了，李队陪李所长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就是为了让他心里舒坦点，这样我们查案也便捷，你看钥匙不是轻易到手了吗？不然光扯皮就得扯几天。”
　　雷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奕杰看他们精神头都还不错合掌拍了一下道：“我来分配一下任务，雷桦查一查王大勇和王权以及与骗保案关联人的账户信息，着重调查这些案发前后三个月的。罗麦你跑一趟案发现场，李所长说王大勇和王权的家都没有动迁也没人住，我估计还是有些痕迹可以推敲的，你去走访一下，顺便问问邻居。我去找凶器上的指纹，我们大队的档案库里这案子的凶器指纹报告没有，如果大元村派出所也没有，我要去市局检验。”
　　任务分配完毕，罗麦走之前拿着雷桦给的大元村地图问李奕杰：“王权被杀案的案发时间是2013年12月2日，其他有关联的伤人案分布在2014年到2015年之间，报案人是2015年3月报的案，时间跨越两年多。这个保险公司老板在此期间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是怎么做上老板的？”
　　“傻。”李奕杰悠悠道。
　　罗麦一脸问号：“什么？”
　　“我说报案人傻，当时雷桦点到这个案子第二天我联系他了，他说这案子就算了，去年他家拆迁又赚了一大笔，现在开了好几家健身房。”
　　罗麦：“……这案子和凶杀案有关系，怎么可能算了？”
　　李奕杰耸肩，“所以我们来肆东市查骗保案是顺便，内里真正查的是当年凶杀案，你走访村民的时候注意一下别透露案件信息。”
　　罗麦点头：“我知道。”
　　“如果指纹报告派出所没有，中午我可能不回来，你和雷桦记得吃午饭。”
　　罗麦听了这话莫名的有点小别扭，他抓抓脸把地图折好塞进口袋里：“知道了。”
　　李奕杰盯着他的样子想笑又忍住了，于是他又道：“第一次一个人行动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罗麦咬着嘴唇恩了一声，转身时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也是，接着拔腿就跑。
　　被他们当作隐形人的雷桦啧啧啧了好几声，李奕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干活。”
　　罗麦这趟出行带了充电宝、运动相机、录音笔、手机以及地图，他踏进大元村时把相机打开夹在背包的肩带上，根据地图向王权家走。
　　大元村依山傍水，风景和空气都很不错，非常适合老了以后过来定居，罗麦瞧着不远处的农田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王权的家靠山脚在大元村的深处，罗麦根据原档案了解到王权与儿女分家已久，他把位置比较好的房子留给了儿孙，自己住在最偏的地方。王大勇住在王权家的二百米处，村里人都说王大勇这人脾气轴但不坏，王权和他平时的关系还不错，不太理解王大勇为什么会杀人。
　　罗麦进了大元村又走了十分钟，到了案发现场他整个人都傻了，飞奔到王权家后又转身找王大勇家，等看到同一摸样的房子后赶快联系李奕杰。
　　“李队，王大勇和王权的房子都被推了！”
　　这头的李奕杰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看过现场，有挖掘机的车轮痕迹，倒塌的房屋砖头已经大面积湿透，被砖头遮住的地也都湿了，最近天气都有雨，我怀疑这房子前段时间就被推了。”
　　“这件事李所长应该不知道，”李奕杰冷静下来，“周边只有车痕迹没有车是吗？”
　　“对，他们应该是悄悄行动的。”
　　“那你现在去问问村民有没有人看到过挖掘机进来，之后去王大勇和王权的儿女家看看。”
　　“是。”
　　王大勇的案子已经过去四年，案件早就结束，房屋就算是被人推了被人卖了罗麦都不觉得奇怪，但前提是必须光明正大而不是偷偷摸摸。
　　就在罗麦往村口赶的途中他手机里收到雷桦给的几个定位，下面写着一句话：“王大勇、王权儿女家。”
　　罗麦回了一个OK抬头发现自己到了地方。
　　罗麦进村时无意中看到村口位置有个杂货店，店门口放着两张桌子，现在正有七八个人围着不知道在做什么，罗麦慢慢地走进杂货店，他先买了一瓶水一包饼干，然后凑过去看，发现这群人在下围棋。
　　围棋罗麦不懂，他看了两分钟只觉头大，刚要离开被杂货店的老板娘叫住：“小伙子，你钱包！”
　　背对她的罗麦心中嘿嘿一笑，转身的时候一脸感谢：“谢谢谢谢。”
　　老板娘也是才看到罗麦的钱包在柜台上的，她方才在看电视剧没注意到罗麦这人，这会儿和罗麦对视上感叹：“小伙儿长得真俊，打哪儿来的？没见过啊？”
　　老板娘声音略大，下围棋的人中有几个人看过来笑道：“哟，老王，这是又想给你家姑娘说亲哪。”
　　老板娘斜他们一眼没好气的怼他们：“我姑娘需要说什么亲？王大权家侄子发了点小财瞧不上咱家，他就认为我家姑娘没人要？到时候我家姑娘嫁到城里去，看我不甩王耀的脸。”
　　老板娘说话的时候带着点儿化音，听在耳朵里特别搞笑，罗麦随着众人一起笑，老板娘瞧着他笑的眼睛弯弯的给他一包瓜子。
　　“多少钱啊？”罗麦打开钱包准备掏钱。
　　老板娘挥挥手：“吃着玩玩，不要钱。”说完又看向手机。
　　罗麦道完谢把瓜子塞进包里，接着把录音笔抓在手心，然后很随意的问：“姐姐，我想问问这山里是不是有狼啊？”
　　听罗麦叫自己姐姐，老板娘笑的特开心：“什么狼啊，有鬼也没狼啊。”
　　罗麦挑眉：“没狼啊，我朋友说这儿有狼啊，我还特意带着相机想拍照呢。”说着拍拍背包肩带上的相机。
　　“没狼，只有小野兔什么的。”
　　“那我不是白跑了，还好我没上山，”罗麦道，“姐姐你们这儿是不是要拆迁啊，我看这儿环境那么好，拆迁不就太可惜了？”
　　老板娘在听到拆迁二字就关了手机，她道：“拆迁？不可能啊，”而后问那帮下围棋的，“你们有听到拆迁的事儿吗？”
　　“没啊。”
　　“谁说拆迁了？”
　　“那我看到山脚下有房子塌了，地上还有不少车轮印呢。”罗麦道。
　　“哟？真的假的？山脚下住的不是……”老板娘话说了一半脸都变了，“我说怎么前几天半夜听到车子轰隆的声音呢，准是王耀那小子瞎捣鼓。”
　　一说王耀，围观下围棋的几个人凑过来搭腔：“王耀是不是把山那边的房子买了？”
　　老板娘冷哼：“可不，几年前走的时候说一定回来娶我姑娘，现在有钱了我姑娘去找他还不理人，果然去了趟大城市调调都不一样了。”
　　“等你把女儿嫁到城里，她的调调说不定也变了。”
　　“那么麻烦做啥，让她嫁给王耀不就行了，反正王耀有城里人的调调。”
　　“哈哈哈哈。”
　　“还下不下围棋了，”老板娘出了柜台对着几个瞎说八道的男人一顿暴捶，“不想下就给老娘滚。”
　　于是罗麦滚了。
　　这一趟他收获颇丰，他紧了紧相机往王大勇儿子家走去。





第11章　第十一章　　集体骗保案（4）


　　根据雷桦的地图罗麦很快找到王大勇家。
　　其实不用地图也能找到，因为王大勇家实在显眼。在大元村或一层或两层的房子中，王大勇儿子家的五层别墅很是鹤立鸡群。
　　罗麦抓着相机绕着别墅走了一圈，而后在半开的大门口杵了两分钟，接着转身找王权儿女家。
　　王权儿女早已经结婚生子，兄妹两家离的不远，自建房也不如王大勇家夸张，都是两层小楼周边加二三个平房养鸡鸭。
　　罗麦到王权女婿家时正好看到一个男人抓着装鸡食的盆从平房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