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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你一下,怎么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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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九张入场券,可以带一个朋友。程鹿是情歌王子,乐迷都是情侣,有的分手了单独来听,有的恩恩爱爱,彼此共享一张椅子。
  但哪有男孩子坐老男人怀里的,钟在御羞红了脸,坐得挺乖。
  程鹿清清嗓子,下面屏声静气,他眯着眼笑:“感谢来自天南海北的朋友们捧场。”
  “好了,大家都知道我不是多爱废话的人,咱们直接开唱吧。”程鹿说,“不过开唱前——”
  他故意拖长音,眼神明晃晃地看过来。乐迷的目光也齐刷刷,与歌手齐力同心。
  原本软趴趴地林森立即站直了,隔那么远,仿佛能听见台上强而有力的心跳。
  “——先为大家介绍我男朋友。来来来,大宝贝儿,跟大家打声招呼。”程鹿其实很激动,手在微颤,他怕会遭受摔门而去,颇为遗憾地一叹,“虽然现在还没松口。”
  原来如此,台下鹊起欢呼,起哄“答应他”,有人带头喊“嫂子”,最后同目光一样,齐刷刷地喊“嫂子”。
  程鹿早年就公开出柜,却没听说是为了哪个人。
  这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林森也不是个甩脸色的人。摔门而去不是他的风格,何况什么答不答应的,他真想试试。
  林森优雅地拿出一盏小小的玻璃杯,到了无颜色的基酒,仰头闷了。放下酒杯的一刹,原本寡淡无味的脸,带了粉红颜色。
  口哨声欢呼声鼓掌声,震耳欲聋。
  钟在御抬手捂耳,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吴窥江扒下他捂耳朵的手,他随之抬头,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是亮晶晶的浑黑,带着狡黠。
  吴窥江问:“当众表白,你也想要吗?”
  钟在御受不了那翘起的嘴角,默默重新捂起耳朵,身子倒是很诚实的亲密贴着。他捂了很久,直到吴窥江又扒开他的手,“开始唱了。”吴窥江哄人似的,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听歌,别闹腾。”
  冤枉好人,钟在御想他哪里有,认真琢磨。吴窥江也低头,认真嗅,那分开的一段日子太可怕,明知过去那茬,心有余悸。要口对心、新对口,一遍遍确认。
  想了好半天,钟在御回他:“我没闹腾。”
  吴窥江答:“没闹腾,这么久是怎么回事。”
  钟在御不好意思说,装作认真听歌,盼他别不依不饶,那他真要跑得一晚上无影无踪。
  程鹿唱过三首就下去猛撒狗粮,早就做好成功的准备,一掷千金地请所有人喝香槟。
  钟在御没喝过,兴冲冲地拿了两杯,给吴窥江,他举起装着可乐的玻璃杯,示意不要。
  果然是戒酒了,杯里金光盈盈,钟在御呡一口,心情舒畅,接二连三呡光了两杯。
  明显晕晕乎乎,吴窥江问他:“没喝过酒。”
  “怎么能没喝过啊,夏天喝啤酒的。”钟在御酒量低,一瓶啤酒就能放倒,“喝菠萝啤。”
  “你还吃菠萝呢。”吴窥江喂他喝可乐,用自己喝过的杯,“解酒的。”
  不论能不能解酒,身后的人跟酒精似的。钟在御迷迷糊糊一晚,程鹿唱了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知道。他瞪着眼睛找林森,想结伴回家,没捕捉到人影,先叫吴窥江拽走了。
  吴窥江给他穿外套,扣严实,带帽子,从来没有这么照顾一个人,心疼北风吹冷了他。拽走手腕往外走,几十步路,也担心迷失方向。
  上了车,钟在御没长手似的,安全带也等着他扣。
  扣就扣吧,纡尊降贵算不上,自己媳妇自己疼。扣完安全带,吴窥江又扒拉下帽子,露出一张脸,怕他闷坏。
  开车上路,因这跨年夜,车流不断,每条路上都有醉鬼。奇怪的是,每个醉鬼都挺亢奋。同样亢奋的还有吴窥江,只有钟在御安分守已。
  车一开,钟在御没安全感的扣上帽子,低着头,只露出鼻尖以下。也没翻箱倒柜地找口香糖,分明就在他右手边。
  刚才的旖旎暂且偃旗息鼓,有点扫兴。吴窥江不觉得,他情人眼里出西施,瞧着什么都是好的。但不说话算什么?他从来都是主动出击,没话找话:“奶奶怎么样。”
  钟在御说:“今天去看医生了,医生说情况稳定。”
  没找到突破口,吴窥江又问:“爷爷呢?”
  钟在御回:“就那样,不过他年龄大了。”
  吴窥江老谋深算:“你怎么样?”
  钟在御立即扭头看他,帽子敌不过大幅度动作,一张脸露出大半,有点警惕。什么叫怎么样?陷入热恋中的人容易迷失方向,几个寻常字都能琢磨得花样百出。
  吴窥江像个老狐狸:“从上车起你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是刚才在酒吧里把话说完了?”
  有人倒是无畏,眼下缩起头。钟在御年轻大胆,热血上头,嘴里可是什么话都敢说:“你喜欢我?”
  痴心如火,吴窥江的老房子着火,灰飞烟灭。那目光中的疑问连同情爱都不加掩饰,既是表白,又是献身。他张张嘴,话没出口,先自行呛了。
  钟在御惊慌,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又想起还在路上:“先把车停下来!”
  吴窥江听话,打方向盘,车猛烈晃动。钟在御坐不稳,又担心他,嘴上骂着怎么不小心,手上小心顺着背。车停下来,眼前黑黝黝一片,只剩下车前灯,与头顶一轮清冷冷的月。
  钟在御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哪?”
  无措的模样像中了猎人的圈套。
  吴窥江撸起袖子,露出手腕:“给我带上。”对方大脑放空,他语气恶劣,“我知道你买了,给我的吧。”
  敢说不是,就地正法。
  钟在御出门没背书包,不舍得让玛瑙在家独自跨年,拆了包装揣在里兜。他拉开拉链,掏出黑绳串着的一枚玛瑙。
  这年入冬,他不满十八。
  事业在谷底稳当,家庭在遭罪受难。
  他收获了独一份的初恋,尝了口传说中的青涩,他看得见眼前的喜欢,看得见背后的荒芜。至少,他秉承初心,想老板值得最好的,便买了这镇店之宝。
  锦红再好看,好看不过心上人。
  吴窥江压着激发的肾上腺素,剩下这点理智等着心上人亲手带上。玛瑙被体温焐热了,一夜提心吊胆的人手指冰冰凉凉。袢一扣,跟锁上似的。
  咔嚓一声,安全带解开。
  钟在御脑门上倏地一轻,吴窥江掀开他的帽子,又眼睁睁地靠近。
  越来越近的脸和火热的呼吸,覆上脸的手指轻轻刮拉,呼出的气息不知是你的我的,唇都要融化了。


第37章 不行
  额头相抵; 轻轻蹭着。
  “喜欢。”
  分分秒秒,过去了好久好久。话从来不迟; 踩着恰到好处的一点一线。
  湿润了唇; 吴窥江发现钟在御眼角也是湿的; 像是一滴泪掰两半,左右各一半。就这么多; 那肯定是高兴的呀。
  没人告诉吴窥江他笑起来时脸上是冷的; 眼角是平平整整,所有的笑都是被环境挂上标签。此时近在咫尺,钟在御发现那双眼睛有了弧度:“你——”
  吴窥江使坏:“不喜欢了?”
  不喜欢这个人; 还是不喜欢这个吻; 太多不容许说“不”的问题了。钟在御知道吴窥江在逗他,不喜欢; 能一动不动随便吻?他反瞪一眼,打开车门。
  吴窥江懵了:“你去哪!”他连忙去开车门,才打开,就发现钟在御不过是换个座,背对他; 蜷缩在后座上。
  后脑勺上一个旋,吴窥江在后视镜里看了半晌; 应该是没事,才放心开车。
  那长一个旋的又把帽子戴起来,不给瞧,装起独头蒜。
  吴窥江怕他热了还不好意思脱外套; 调低了两度。
  各自回味,钟在御住的老城区今夜灯火通明,普天同庆。
  吴窥江不要脸地觉得统统在恭喜他,后座的钟在御明显没睡着,时不时不安地动一动。
  车在菜市场门口熄火,吴窥江说:“陪我走一走。”
  钟在御伶俐地爬起来,扒着窗户看清是哪儿,点点头。
  吴窥江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想这羞涩得有点难办,十四五岁早恋的天雷勾地火,他家十八一枝花的钟在御羞涩闭成了花骨朵。
  一下车,吴窥江就去拽钟在御的手。
  钟在御自家门口哪好意思,扭着手腕却躲不开他的强势:“你别,被看见了。”
  那都是嫉妒他大冬天的揣了宝贝,吴窥江不由分说,拽着手腕插进口袋,在那肉|体凡胎看不见的地方:“怕什么,天冷了,焐个手不行?又不是没焐过。”
  钟在御咬牙:“跟那时候不一样!”
  吴窥江语气嚣张,还挑了挑眉梢:“怎么不一样?”
  哪能每次都被他压一头,钟在御不甘心:“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喜欢我。”
  吴窥江强硬:“现在不是知道了?”
  口袋中的手立马软了,筋骨酥化,钟在御没了力气,不跟他争辩。
  到家楼下的路四五百米,如刚才的吻一般远远不够,这里倒是安静,只有远处有对结伴的姐妹。
  筒子楼没电梯,吴窥江送人从不下车,第一回 送过这么近。发现楼梯乌漆嘛黑,手机照明,楼道里精彩纷呈,夏天吃的雪糕皮都有。冲锋衣里套毛衣,厚棉裤藏双腿,这时候怕磕着碰着细皮嫩肉,他要把人送到家门口,亲眼看着才放心。
  一拽,拽不动了。
  钟在御盯着他的眼,目光坚定:“你走吧。”
  吴窥江以为他是怕被看见,毕竟家门口的地危险重重,两男人在一起,他可以不要脸,不得不顾及这张好看的脸蛋。他点点头:“行,我就送到这。”
  松了口不松手,钟在御无辜地看他,就听对方说:“我都说喜欢你了,你还没回我呢。”像婚介所领证,盖个戳儿,咱两就成了,他热切期盼着。
  “不行。”
  吴窥江眉头一蹙,以为是幻觉:“什么?”
  钟在御大了点声儿:“我不行。”
  一时惶惶,像是看不懂一加一等于二,吴窥江问:“什么叫不行。”
  钟在御的普通话有心练过,咬字清晰,发音准确:“就是不行。”
  “是不能喜欢我,还是不肯跟我在一起?我惹你烦了?讨你厌了?”吴窥江咬牙切齿,合心合意的低眉顺眼,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可憎可恶。
  他想他妈说的对,他是有些疯癫的。那点疯癫叫更加强盛的理智压到不得翻身,五指山压过孙猴子,孙猴子也翻得出五指山。
  钟在御艰难地咬牙,话听着沉,他说得也沉甸甸:“都不。”
  吴窥江上前一步,拽着钟在御的衣领狠狠抵到墙上,手中的手机俨然行凶利器,锋利的刀口抵上脖间。这人要是不喜欢他,他濒死之鱼一般挣扎有何意义?要企划案要公司要高楼大厦有何意义?
  感情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刚才是装的演的,戏瘾犯了哄他玩呢!
  他埋在他颈边,银牙如兽齿,声音趋于一种隐忍:“我刚才要是没多嘴问一句,你准备怎么说?回去了就装不认识,拉黑电话删微信?”
  钟在御做好了挨揍挨骂的准备,对方却没有动静,这如死水的呼吸,他害怕:“不是,我会发消息给你的。”
  “御儿,你逗我呢。”吴窥江终于懂了杀人者是什么心态,殉情的心思都萌生了。他抬头,眼睛盯着,如回到车里,陌生的犄角格拉中一停,亲吻分开的一刹。
  钟在御答不出这句话。
  吴窥江忽的笑了一声:“记得欠我的饭吗?亲手做顿饭。”
  钟在御点点头,乖乖承认,恩怨情仇什么的,厘清最好。他说过的话从不收回,做过的事也绝不后悔。不知不觉,两只眼角都挂一劈两半的泪珠。
  “明晚就还我,我来接你。你说个点,我准时在菜市场候着你。”温柔只有零星片刻,现在连个思考的功夫都不给,零点一秒都等不起,吴窥江凶极了,“快点说,否则现在就跟我回去,客房你也别用了,我那两米的床一个人睡正嫌宽!”
  钟在御一夜未眠,天乌黑,顶着俩团青晕,在被窝里默默掐点。等林森妈妈上工,掀开被窝,抓起钥匙,自己家还得溜。
  奶奶起得早,瞪着在自家还鬼鬼祟祟的孙子,没开口叫他。
  钟在御溜出自己家,溜进林森家,还直接钻进人家被窝里。
  林森睡前幸福,睡后还有一宿的幸福好梦,叫他钻得半醒。
  钟在御仰面朝天,“你那天的话,是说他喜欢我,不是说我喜欢他。”
  什么喜欢他喜欢我的,林森嘟囔一句,翻过身背朝他,要继续安睡。
  钟在御语无伦次:“可他那么好,我怎么能和他在一起,我配不上他,他怎么肯要我这样的。”他晃晃林森,“你呢,你别睡啦。”
  林森像在说醉话:“想知道他喜欢你什么,你自己去问啊。你呢,你又喜欢他什么!”
  两个问题竟然都是未解之谜!钟在御冥思苦想,不知道自己喜欢吴窥江什么。只知道这人亲他,他品出甜味。这人的胸膛,他枕着舒坦。这人的掌心滚烫,掐他禁锢他,他不觉得害怕。
  如果这些能算他喜欢吴窥江的理由,那吴窥江那边呢?他又穷又没学历,家里两位老人,是个压垮人的累赘,连长得好看也只剩下一无是处。
  越想越觉得不可能,钟在御把自己分解,一一评论,最后贬到尘埃里。认定吴窥江瞎了眼才会看上他,如此倒是安心。林森的熟睡传给他,没多久他也睡了。
  梦中有人敲门,来人西装革履,自称博物馆工作人员,说那锦红玛瑙是国宝,万众期待,不仅要国内展览,总统都盼着见一面。
  然而黑绳解不开,展览玛瑙变成了展览吴窥江,他被荷枪实弹的保镖拉上飞机。钟在御举着前阵子才办好的签证,靠两条腿狂追,喊“等等我——”。
  钟在御在菜市场磨蹭了半小时,还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
  吴窥江更早,倚在车边,和年轻交警凑一起,一面裹紧外套抵御寒风,一面吞云吐雾,抱怨家中老婆不好伺候。
  小年轻眼里不揉沙子,一码归一码,同是天涯沦落人,还是贴了罚单。
  “我老婆来了。”吴窥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踩灭了烟,“走了,哥们,下回继续贴。”
  年轻交警目瞪口呆。
  钟在御发现吴窥江一看见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进了车里,心知原因,就是不好受。那年轻交警表情奇怪,眼珠子没给瞪出来。
  车内气氛压抑,钟在御把菜丢在后座,手足无措,只能来回搓大腿。
  吴窥江也不见得有多心平静和,目光数次相撞。钟在御至少睡了整个白天,吴窥江呢,几乎未眠。缺乏睡眠火上浇油,他彻底化身炮仗,不点自燃:“菜买得挺快。”
  这话里带嘲讽,钟在御警惕,只敢回一声:“嗯。”
  “还准备先带你去买菜,一起去逛逛超市。”吴窥江急躁地点着方向盘,“这点时间都不想给我?就这么想摆脱我?”
  钟在御冤枉死了:“菜市场的菜又多又新鲜。”
  事实上,他就是一字不吭,吴窥江都得发火:“下午的菜还新鲜?老菜帮子了吧。”他自己又添了把火,是嫌他年龄大?“御儿,你喜欢年轻的?多大的?十七八的有我这么会疼人吗!”
  钟在御七上八下,情绪唤他反驳,理智叫他退一步。
  吴窥江继续:“我这么疼你,结果养出一只白眼狼?全身全意都在你身上,供你吃供你穿,结果就让我吃了一嘴,这生意做的,一本万利!”
  这都什么话,钟在御生生气红了脸:“关生意什么事,我做什么生意了!”
  吴窥江满身铜臭:“你没做生意,我做了!赔了个底朝天,底裤都输得脱给了你。结果你倒好,整天玩蹬鼻子上脸,光想着收获。我就该早点办了你,省的天天憋火没处发。”
  什么办不办的,钟在御想他疯了!一时气短:“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说这种话怎么了,就这点就开始嫌太糙了,听不下去?”吴窥江冷笑,“我知道我话糙,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鼻子好好的,凭什么叫你蹬,还不他妈的因为你!”
  硝烟弥漫,一路唇枪舌剑,到停车也没分出个孰胜孰负。


第38章 不行
  停车下车; 两人没有提前商量,却各自不约而同闭了嘴。
  钟在御一张脸埋在高高竖起的衣领下; 露出上半张脸; 怒气沉沉的模样; 衬得脸色比铅灰还深几分。
  吴窥江视若无睹,不管不顾; 拉过手; 接下一袋子菜,清清嗓子准备哄人了。手中颠了一把,挺有分量:“那么重; 买了什么好东西。”
  楼上就是自己家; 冷不丁想起,关起门来好办事。
  钟在御怕手艺拿不出手; 乖乖地说:“我会做的太少,怕你不喜欢,买了点虾,煮一煮就能吃。”他抬头,怕自己的心思白费; 怕他不喜欢,迫切解释; “特别好吃。”
  正如镇店之宝,要给他最好的。
  吴窥江软化:“你剥吗?喂我吃?”
  钟在御点头,缴械投降。
  第三次来,开放式客厅再熟悉不过。
  钟在御轻车熟路换鞋; 终于惊于脚下这双不大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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