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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拦他，甚至没有人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跟在赫煜希身边的人，都知道顾惜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没有人轻举妄动。
　　　　偏偏赫煜希也静若止水。
　　　　顾惜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酒吧灯线里，赫煜希的眼睛还没有移开，已经紧紧注视着顾惜刚刚站立过的地方，眼睛里竟是痴恋。
　　　　文海挪步上前，凑到赫煜希耳边请示：“爷，要追上去吗？”
　　　　赫煜希突然叹了口气，恍若浑身力气都被抽空，瞳孔没有丝毫的焦距。
　　　　他回头静静的看着文海，不是看一个下属的眼光，而是朋友，是一个倾述的对象。
　　　　赫煜希问文海：“我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紧了？”
　　　　文海愕然，看向赫煜希不是很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赫煜希是什么人？逼这个字根本就不在他的字典里。他的字典里只要服从或是死。
　　　　但是文海发现，这一刻的赫煜希，其实就是个普通的男人。
　　　　或许连个男人都算不上，他还不到三十啊，没有成家，不过是个男孩而已。
　　　　“爷，你的确是把人逼得太紧了。”文海叹息道。
　　　　顾惜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偏偏又生了一身的倔骨头。
　　　　“哟，小男友跑了？”所以说这个世界就是有不怕死的。
　　　　万青摸着自己的鼻子，略显单薄的身子一个劲儿的在赫煜希眼前晃悠：“我说，人都找到了你还留不住。啧啧~”
　　　　文海眉头紧蹙，伸手正要横在万青面前。
　　　　万青眼神一凛，矮身躲过的同时手上已经凸显出几根闪着银光的针。银针飞速划过空气，直直逼向文海。
　　　　文海冷哼一声：“暗器，最多能用做偷袭！”语毕，几枚银针已经错过文海的身子，插入吧台上的酒瓶中。
　　　　就瓶瞬间碎裂，香醇的酒汁流出。
　　　　万青猛然扑上前，一面使劲儿的用嘴巴接着流出来的酒汁，一面叹息道：“你竟然糟蹋酒，这么好的酒可是很贵的。”
　　　　天知道他现在兜里连一瓶茅台都买不起。
　　　　文海嘴角抽了抽，见赫煜希已经往门口走去，也不再理会万青。
　　　　赫煜希的背影，留给文海的是满眼的萧条。
　　　　万青突然从后面赶上，一手搭上文海的肩膀，摇头晃脑道：“你家老大这是受情伤了，你不安慰安慰？”
　　　　文海一手拂开万青，旋即顺便给了一脚。
　　　　万青一个踉跄往后栽了俩米远。
　　　　夜色里传来万青撕心裂肺的辱骂：“我靠！太子爷你家奴隶不靠谱！绝壁的！”
　　　　赫煜希身形颤了颤，突然停下脚步。
　　　　文海赶紧上前：“爷，有什么吩咐吗？”
　　　　“派人保护好顾惜，不要惊动他。”
　　　　文海有些疑惑：“爷，就这么放任顾爷在外面吗？”
　　　　赫煜希抬眸，伸手略带疲惫的望向深邃的夜空：“文海，我是不是错了。”
　　　　“我早就知道顾惜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我早就是他是带刺的蔷薇，是一直张牙舞爪的老虎而不是柔软的猫。我偏偏还想着挫了他的锐气，拔了他的刺，抚顺他的毛。”
　　　　“爷……”
　　　　“我偏偏想把顾惜变成一个傀儡，留在我身边。我真的错了啊，文海。”
　　　　顾惜知道身后跟了很多尾巴，但是他一点也不着急。
　　　　他没想过要回小岛，也没想过要逃离。相反，他就是要让赫煜希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顾惜承认，他已经被一种名为仇恨的东西腐蚀。
　　　　游荡了整整三天，赫煜希都没有出现。
　　　　他饿了，会有人在他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放好食盒，累了有突然搭建起的临时座椅。
　　　　当然，赫煜希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下会这么做。这些天一直躲在屋子里，不见客不理事。他原意是让人跟着顾惜，保护顾惜的安全。
　　　　不过文海在听了万青一番对于自家爷和顾惜之间这□□头打架床尾和后，再听闻万青一番驳论，终于接受了赫煜希自己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让人照顾好顾惜，这才偷偷下令让手下不仅要照顾好顾惜的安慰，还要照顾好饮食起居。
　　　　当然，至于赫煜希命令中的不准惊动顾惜，就主动被文海故意曲意为不露面！
　　　　文海瞅着赫煜希的房间，眼底闪过几丝担忧。
　　　　嘴里叼着一根宝宝肠的万青突然凑到文海耳边，一拍深沉道：“依我看，你家太子爷现在是在闭关修炼。等神功炼成了，就能出关了。所以哥们儿，你不用担心。”说罢，还就着一双油滋滋的爪子一把拍到文海的肩膀。
　　　　文海额间直跳，伸手推开一身厨房味道的万青，一脸嫌弃：“嗟来之食，你倒是吃得挺香。”
　　　　万青嘴角微抽，翻了个白眼继续进了厨房和张妈交流感情。
　　　　赫煜希在屋中冥思苦想了这些天，却是什么都没有想明白。
　　　　他自知自己错了，可又觉得对顾惜的占有并没有什么错。
　　　　爱情这玩意儿，原本就是自私。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赫煜希的思绪，微抬胳膊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赫煜希淡淡开口：“进来。”
　　　　文海有些愕然，因为他没有想到赫煜希会让他进去。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赫煜希在里面是不是还活着，虽然顾惜还在，赫煜希死去的几率几乎为零。
　　　　这下可好，人叫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爷……”文海双手叠放于身前，欲言又止。
　　　　“文海，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扭捏了？”
　　　　文海尴尬一笑，道：“爷，要不把顾爷接回来？风家最近不安宁，放任顾爷在外面似乎不太安全。”
　　　　赫煜希点点头。风家最近的确不安宁，风浩钏那边昨天给他来电，要他务必护得顾惜三个月的万无一失。
　　　　很显然，风家这次要改头换面了。
　　　　只是，他倒是想把顾惜给弄回来。人家都架着刀往自己脖子上抹了，他哪里敢？
　　　　赫煜希发现，只要是遇上顾惜，他的处事能力就是零！
　　　　“文海，马上命人把顾惜接到赫家本部，老爷子那边我来安排。”
　　　　文海一怵：“爷，你要把顾爷接到本家？！”文海一向不苟言笑的嘴巴登时张成了血口。
　　　　赫家本部是哪里？那可是赫家前任家主的养老地啊。
　　　　更重要的是，里面住着曾经叱诧风云的赫家前任家主赫章，不不不，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赫章是个老顽童。
　　　　自家的太子爷竟然会把心肝宝儿送到老头子身边。
　　　　文海吞了吞口水，弱弱应了一声是。
　　　　
　　　　第89章　顾惜的命运
　　　　
　　　　“顾爷，这是太子爷的意思，你就别为难属下了。”文海弯腰，有些为难的看着面前好吃好喝的顾惜。
　　　　这绝对是体力活儿，自家太子爷一声令下要把顾惜送到赫家本部，偏偏人家还不出面。
　　　　这人是伤不得还得罪不得，这不摆明了让他为难么
　　　　顾惜吃完最后一颗米，才有心情抬头看向文海。
　　　　只是顾惜眉间的厉色让文海为之一怔。
　　　　“他让你把我绑到哪里？”顾惜邪魅一笑，眼中全是讽刺。
　　　　文海欲言又止，低垂着头也不说话。服从命令是身为下人最基本的本分。
　　　　顾惜突然捂着自己的腰大笑起来，笑得那么张狂。
　　　　你看这人啊，当真是为所欲为。他逃到天涯逃到海角，也逃不出那人的手掌心。
　　　　顾惜侧过头，眸中涌动着愤怒的光：“告诉赫煜希，我顾惜想走，谁也留不住！”
　　　　文海还没反应过来顾惜这话的意思，下一秒顾惜已经掉头进了小饭店的厨房。
　　　　片刻后，一声枪响，厨房里传出滚滚浓烟。
　　　　不好的预感在文海心里迅速蔓延。
　　　　顾惜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文海敢保证今天所有出来的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厨房里，几个厨师慌乱的往外窜，文海随手一把拎起一人的衣领，眼中折射出利刃般的光：“刚刚进来的人呢！”
　　　　那厨师都被烟给呛晕了，那里还知道文海在问什么，只一个劲儿的摆头示意文海赶忙往外走，屋子怕是要起火。
　　　　文海将厨师扔开，往厨房扫了一眼。
　　　　这饭店虽然小，但五脏俱全，要是真躲一个人，还真的很难找到。
　　　　“顾惜？快出来！顾惜！”
　　　　没有人回答，浓烟继续肆掠，烈火在酝酿。
　　　　“文哥，这里可能要起火……”
　　　　手下话未说完，下一秒整个厨房果然袭来滚滚烈火。
　　　　文海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自己的姓名作势就要往里面冲。却被手下死死抱住往外拽：“文哥！先出去！”
　　　　出去？
　　　　文海苦笑一声，他倒是能出去，顾惜呢？
　　　　文海掏出枪，抵在跟了自己多年的手下额头，冷声道：“谁要是敢拦我，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几个人面面相觑，瞪直了眼睛看向自己跟了多年的大哥。
　　　　文海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有担当顾全大局的人，什么时候竟然会这么意气用事？
　　　　见几人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文海语气又加重了几分：“这是命令！”
　　　　“文哥……”
　　　　“滚！”文海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到语气中的几分愠怒更带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厉色。
　　　　他们这样的人，出生入死惯了，应该是习惯了生离死别才对。
　　　　几个人深深看了文海几眼，不再强留。
　　　　见人出去，文海才松了口气。
　　　　转身看向火势熊熊的厨房，将枪收回腰间，文海叹了口气。他这辈子，估计就要搁在这里了。不过顾惜的命要是搁在了这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陪葬。
　　　　文海在浓烟中找遍了整个厨房，却依旧没有找到顾惜的身影。
　　　　哪怕是被烧死了，也该有个尸体才对。浓烟呛得文海睁不开眼，烈火吞噬着脆弱的肉体。
　　　　文海顺着墙角坐下，他整个手臂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肉。
　　　　万青晃荡着过来时，只见一着火的小饭店外面眉色凝重的站了一群西装革领的汉子。那架势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祭奠仪式。
　　　　万青在一排人面前走了一群，见自己的存在感弱道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询问道：“文海呢？”
　　　　众人齐刷刷的冲万青投来犀利的眼光。
　　　　万青大抵明白了什么，低咒一声，迅速冲到隔壁的饭店迅速打湿刚脱下的衣服，又冲回被烈火焚烧的屋子。
　　　　一排人顿时如人墙般将万青拦住，脸上一致的决绝。
　　　　万青恨不得把这群人的脑瓜子扳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豆渣：“他妈的一群饭桶！不救人等人死了好收尸？”说罢，掌心数根银针飞射。
　　　　银光闪过，等众人回过眼时，万青已经进了屋子。
　　　　众人低咒一声，纷纷涌向饭店。
　　　　万青看到文海时，人简直就是一火人。
　　　　万青一咬牙，将身上已经快干的衣服披在火人身上，愣是扛着死气沉沉的文海冲出了火海。
　　　　后来万青想起这事儿，就一阵的自豪。
　　　　文海被送完医院时，意识已经完全失去。
　　　　等赫煜希到场时，手术已经在进行中。
　　　　万青嘴里叼了根棒棒糖，光着膀子，斜眼看向赫煜希：“哟，太子爷这是来慰问下属来了？”
　　　　“闭嘴！”赫煜希低吼一声。
　　　　万青一震，他潇洒惯了，没想到赫煜希竟然会突然用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不过很管用。
　　　　手术室外面站了一排黑衣，赫煜希没有命令这些人回去。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赫煜希懂。
　　　　如果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只会把这群人当作自己的工具，那他早就被人从太子爷的位置上给推倒。
　　　　众人发现赫煜希到来时，已经是医生从手术里出来时。
　　　　“太子爷！”
　　　　整齐却又出乎安静的声音在手术室门口响起，为文海做手术的医生也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手脚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赫煜希亲自上前，将人扶着：“医生，情况怎么样？”
　　　　见赫煜希并没有恶意，医生才推了推鼻梁上带着金边的眼眶，叹息道：“烧伤面积太大，后半辈子，可能……”
　　　　赫煜希眉头一紧：“什么程度？”
　　　　“失明，失声——”
　　　　“能不能自理。”赫煜希问得很平静。
　　　　医生愣了下，才弱弱的点了个头。
　　　　赫煜希身后一群汉子，听到医生的回答，眼眶顿时涨红。
　　　　一个身手灵敏的人失明失声意味着什么？就仿佛鸟儿没有翅膀，还折了腿。就像猛狼没有了锋利的爪子。
　　　　赫煜希为文海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安插了保镖。
　　　　自始自终，没有提及顾惜一句。
　　　　本来就跟着文海的人，赫煜希没有抽退，放任了他们守在文海床边。
　　　　万青瞧着赫煜希一脸的淡漠，有些摸不着头脑。
　　　　“诶。”万青凑到赫煜希跟前，询问道：“你不找你的小情人了？说不定去扒拉扒拉，尸体还能找到到。我看那火势还不至于把他烧得连骨灰都不剩。”
　　　　赫煜希回头，深深看了万青一眼。
　　　　万青身上涂的全是伤药，救文海伤的。
　　　　就在万青觉得自己都快被看出个洞时，他又突然听到赫煜希淡淡说了声多谢。
　　　　赫煜希这辈子没怎么对人说过多谢。
　　　　赫煜希也没有派人再找顾惜。
　　　　第一天，万青偷偷盯着赫煜希，发现这人没有动作。
　　　　第二天，还是没有。
　　　　半个月后，万青终于相信，赫煜希已经放弃了对顾惜的追逐。
　　　　飞蚊翁翁的叫，垃圾堆周围有好几个乞丐，正无聊的挠着自己满身的污渍。
　　　　顾惜整个左臂全是血，浑身上下比路边的乞丐还要黑还要狼狈。
　　　　冲进厨房用枪打掉燃起灶的那一瞬间，顾惜是真的没给自己退路。
　　　　要不是文海把人吼了出去，要不是那厨房里有个后门，他就真的葬身火海了。
　　　　“诶，兄弟，那个道上的？”一个乞丐痞痞上前，打量了顾惜一阵子，兀自摇了摇头。
　　　　就顾惜现在这一身的狼狈，说是个大家公子还不如说他是奥。巴。马。
　　　　“滚开！”顾惜挥手，目光如炬毫不犹豫的抬起手中的枪，直指乞丐。
　　　　乞丐哼笑一声，只当顾惜拿了个假玩意儿在手上吓唬人，作势就要上前扒拉开顾惜的手。
　　　　他们这地盘虽然算不上什么帮派，但是乞讨这玩意儿也是讲究个地利的。现在自己的地盘上突然多了个人，能不管但是一群乞丐都没有想到，顾惜手里的枪是真的。更没有想到，顾惜会开枪。
　　　　枪声响起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瞬间停止。
　　　　顾惜冷笑着转身，离开。口中还喃喃道：“他还没伤害我，所以这枪不用打实……”
　　　　那乞丐被吓得屁滚尿流，俩条腿跟拉面似的一颤一颤的。
　　　　后知后觉中，才发现自己捡了一条命回来。额头上冷汗直冒。
　　　　几个人合力才把小乞丐给安抚好，几个乞丐商量了一阵子，还是觉定要转移阵地，这地盘只要让出去了。
　　　　顾惜完全随心在走，他也不怕赫煜希来找他，也不怕被人发现。
　　　　但是顾惜没有想到，根本就没有人找他。
　　　　有好心的上前让他去医院看看流血不止的手臂，顾惜也不说话，就怔怔的看着别人。好几次，他都听到别人说他是个神经病。
　　　　顾惜想，他可不就是个神经病么？
　　　　游荡在大街上，浑身狼狈不堪，又不知道去往何地的神经病。
　　　　顾惜越走离城镇越远，最后走上了高速。
　　　　一路上全是血渍。
　　　　走到人迹罕至的高速路边时，一个闭眼直直栽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一辆低调的大众停在路边，车上猛然冲下来一位长眉白须的老人。老人一边往路边冲，一边破口大骂：“妈的，老子不就是没吃晕车药吗！靠！”
　　　　话说完了，人也冲到路边了。
　　　　外面的空气虽然比车里好了很多，但是他并没有时间去欣赏，捂着胸口当即吐了个天昏地暗。
　　　　身后一群医生、护士、保姆连连跑上前，又是递水又是慰问。
　　　　老人咕噜咕噜就着水杯猛喝了大口水，在嘴里转悠了两阵子陡然用力，一个华丽的抛物线喷出。
　　　　把水杯随手往后一扔，老人小眼睛一眯，插着腰肢惬意道：“还是大自然好啊，车里个那玩意儿太闷了。从这里开始，走过去！”
　　　　顿时，道路上响起一阵阵哀怨长绝的悲鸣。
　　　　小保姆哭丧着一张脸凑到老人面前，拉耸的眼皮底下全是恳求。
　　　　这里走到市区，没个一小时俩个小时的，可能么？
　　　　老人笑眯眯伸手捏了把小姑娘的脸蛋儿：“小姑娘家的，就该多锻炼锻炼。可不能被现代的高科技给残害成变形体。”
　　　　小姑娘嘴角一抽，这比喻，哪里恰当了？
　　　　不过小姑娘也知道，老人做的决定，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正准备转身，小姑娘眼尖瞅见一抹殷红的血渍，当即惊恐道：“老爷子受伤了！”
　　　　一群大汉外加白大褂火速将老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旋即老人就被里里外外就地检查了一番，就连口腔都没有放过。
　　　　确定没有丝毫伤痕后，才被妥妥放开。
　　　　老人磨牙那叫一个恨啊，怒瞪小保姆一眼。
　　　　小保姆不服气，指了指地上的血渍，“有血，新鲜的。”
　　　　众人这才把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