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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锦衣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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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毕竟不是宫里人,你说救人吧,可是连理由都说不响嘴,这可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和龄被人打嘴巴子吧?这么好看的小脸蛋,打坏了不是造孽么。

    和龄看出来萧泽的为难,其实他能突然出现她已经很感激了,这儿这么多看热闹的,经过的,谁也没有出来说一句什么。

    自然了,旁的那些人身份上也够不上,和帝姬唱对台戏,又不是活腻味了。

    萧泽拦在和龄身前,只是嘴里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英雄救美人多好一出戏,救不成不就成狗熊了?他丢不起这人。

    有他拦着,帝姬身边的宫人也犯了难,特别是大珠,她被萧泽一瞪瞬间就不敢呛声了,缩着脖子退回到自家帝姬身后,背脊一弯,然后一不留神瞅见了人群之外站定了的太子殿下。

    大珠顿觉乌云罩顶,忙在背后戳仪嘉帝姬,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可她主子一门心思在和龄这儿,压根儿没注意到她的提醒。

    气氛短暂僵持住了,和龄做了个深呼吸,她就知道,该来的躲不掉,虽然很感谢萧泽,但是她不想欠别人人情,也不好无端让别人搅进这趟浑水里,够黑的了。

    才要从萧泽身后站出来,太子却发话了,淳厚的嗓音穿越过烦杂人群,直抵正中几人的耳畔。

    太子道:“仪嘉,大白日的,你却在这里闹什么。”他的音色很稳,甚至是平和的,然而这平和中蕴藏了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众人皆是一惊,齐刷刷朝声源看过去,围着的宫人立即跪下磕头行礼,一时间只剩下正中三个当事人鹤立鸡群地站着,表情各异。

    和龄更为真切地接触到那道脉脉悠远的目光,她不会怀疑太子不是在看自己了,他确实是在一路向他们走来,目光却只停在她一人身上,深深的,依稀携着一星探究,半点偏移也没有。

    和龄再次摸了摸脸,这回她是为了确认自己脸上的温度,本来么,被这样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一直眼也不眨地瞧着是个姑娘都要生出点想法的,何况和龄对长相俊逸的男子有所偏好… ;…

    太子直到快走到和龄跟前了,才生硬地转了方向,面向仪嘉帝姬。

    他自己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和龄却搔了搔后脖子,这下换做她直勾勾盯住他了,不过只是打量着太子的背影。

    “太子哥哥… ;…”

    仪嘉帝姬的气势瞬间就萎了,这宫里不会没有她不怕的人,皇帝皇后她母妃,还有老太后,这些都不算的话,挨下来就是太子姬昀了,低声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姬昀两手负在身后,宽敞的袖摆盖住了大半个身体,衣袂被风吹得一鼓一鼓的。

    他向前踱了两步,居高临下审视着仪嘉,语气倒算是平和依旧,不过开口却是教训人的台词,“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你是帝姬,不是市井泼皮,大白日的吵嚷个不休,成什么体统。”

    “太子哥哥,是这个宫女有错在先…她冒冒失失的,撞倒了窦贵人,我这是替窦贵人教训教训这丫头,好叫她仔细着些,别以为皇宫是她家似的——”

    仪嘉帝姬骨碌碌转着眼睛,她知道太子是站在萧泽那一边,便可怜巴巴道:“太子哥哥就不要凶我了,想云知道分寸的,往后再不会了。”

    姬昀微蹙着眉,他从她话里提炼出了有用的内容,问道:“窦贵人出事了么?”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适才那个宫女,一看之下滞了滞,他没想到她竟一直在看自己。

    这么近的距离,更加能瞧清楚她的长相。

    太子是皇子里头除了顾盼朝外唯一对良妃有印象的。眼眸子深了深,他友好地朝她笑了笑,“你盯着我做什么?”

    和龄吃了一惊,偷看还被捉个现行。

    可话不是这么说的,她抓了抓衣角,心说分明是殿下您先来看我,我这会儿才看您的,现下这么一问,她可怎么回答。

    “嗯?”太子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多新鲜呐,只准他打量她她还不能打量他了么,和龄挺了挺胸,面不改色道:“奴婢看您俊俏… ;…”

    太子听罢,抚了抚自己的脸,嘴角噙着笑道:“这话我爱听。”

    萧泽纳了闷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丫头是自己先瞧上的,太子怎么有跟自己抢人的趋势。

    他看他们眉来眼去心里不舒服,得,英雄救美的功劳没揽上,这下成了太子光华下的陪衬了。

    同样不舒服的还有仪嘉帝姬,不过太子不处罚她已经够她偷笑的了,就接着回道:“窦贵人被这丫头撞得摔倒在地,现下御医应该在为她号脉,至于有没有事么…”瞟了和龄一眼,“这可是谁也说不准的。”

    接收到那道仿佛胜券在握的目光,和龄皱了皱眉,最后低下头决定夹紧尾巴做人。她不能因为太子和萧泽帮自己就显得如何如何了,反倒现在要没有他们,她没准儿还要嘴硬几句,输阵不输人,挨打也认了。

    太子轻易便洞悉了仪嘉话尾里幸灾乐祸的口吻。别人的事与他无关,这个妹妹也不是亲妹妹,皇室的亲情隔了层肚皮就什么都不是了,他犯不着管她的闲帐。

    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了。

    仪嘉帝姬本身就不敢再留下,她气的是自己这样都没整治到和龄,只是让她跪了一会儿——真真气人,她家祖坟是烧高香了,还是自己倒霉,设计了这么一出到最后节骨眼儿上竟然没办成。

    仪嘉帝姬心有不甘,但是好在那头窦贵人还没个结果,她寻思着过去探探情况,要是弄掉了窦贵人的肚子那才叫好,和龄连命都要给未出世的小皇子赔进去。

    她不是嘴皮子厉害爱犟嘴么?

    回头到阴司里阎王爷跟前好好说道说道,看来世给不给她托生个好人家。

    和龄眼见着仪嘉帝姬走了才稍许放松一点,甬道顶头吹来一阵微凉的秋风,带来几片泛黄的秋叶滚到脚下,不小心踩上去,秋叶发出脆脆的哀鸣。

    天凉好个秋啊,和龄挪开脚,不去碰到树叶,面上多了浅浅一层萧索。

    “你是回坤宁宫去?”萧泽笑微微看着和龄,“一道儿走吧,还记得我么,我是上一回迷路了叫你带我去坤宁宫的那位… ;…”

    他兴致高多说了几句,和龄说“奴婢记得您”,然后就不肯多说话了。

    跟在太子萧泽身后走着,脑海里转着方才的事,心想自己一会儿回屋定要好生睡一觉压压惊,醒来你好我好大家好,没什么过不去的,日后出宫前尽量避着仪嘉帝姬就是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只能如此了。

    三人一同进了坤宁宫,姬昀却陡然停下步子,目光顺着和龄告退离开的方向。

    萧泽走得快,转头道:“怎么了,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姬昀摆了摆手,这时天幕上的日头被大片流云盖住了,他们这一片儿暗暗的,照得他的脸色讳莫如深。

    “净澜先去吧,我这儿有点子事要处理,一会儿就过来。”他笑容和熙,“母后若问起来,你搪塞过去便是。”

    萧泽心里虽然奇怪,但是他是不会质疑太子的,就在内侍的带领下往前去了。

    他们这边说话也就是一小会的工夫,和龄被太子殿下叫住的时候还没绕到后边小院,她脸上写满了诧异,不晓得有什么原因能够致使太子专门来找自己的。

    蹲身福了福,这下和龄没有肆无忌惮打量他了,而是努力地作出一副老实巴交的表情,两眼虚无地看着几步开外一棵高耸的香樟树,就差在额头上贴个纸条写上“我不是成心撞那位窦贵人的我是个好人”。

    “不必紧张,”姬昀道:“我不过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他抚了抚袖襟上盘结舞爪的龙纹,说的是叫人家不要紧张的话,面上神色却很是庄严。

    和龄已经准备把自己因何会撞着窦贵人的经过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不想太子殿下问的根本不是这个。

    “听说,你叫做和龄?”

    “是,”和龄有点怯怯,解释道:“进了宫内皇后娘娘并不曾另为奴婢改名。”

    她看到太子露出沉吟的面色,须臾,他道:“那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么?”

    “回殿下的话,家里没人了。”和龄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就说了谎话,她吃不准太子的意思,反正还是照着一穷二白,怎么可怜怎么说吧。

    “孤女?倒也可怜见的。”姬昀不动声色,背着手绕着和龄转了一圈,步子按在她正前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复问道:“那么,你是哪里人氏?”

    她绞了绞手指头,“… ;…不,不详?”

    说完这句和龄真想一头撞到豆腐上,她真不是成心的——人有时候撒谎也要有点参照,和龄说这一句的时候脑袋里转了转,一时间中原有什么地名她愣是一个没想起来,张口就来了句“不详”!

    太子优雅地,缓慢地低笑了一阵,“你是在…逗本殿下玩儿?”

    话毕,忽然用力捏住了和龄的下巴,声调依然平和低醇,“不急,你细想想。这对我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萄藤徙影扔了一颗地雷么么大~ ;…3… ;~

    距离和龄恢复身份更近一步啦,撒花~~
第58章 宫心计
    太子这么一说;和龄还真就打算认真回想回想。

    “是,”和龄呆致致的,滴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微一挪腾,“奴婢——那奴婢这就细想想。”

    她心里是不晓得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不去忙他自己的事儿;却在这里扫听自己的过往做什么?难道她进宫的来路遭到怀疑了么?

    不;应该不至于,泊熹办事是滴水不漏的,他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露出线头等着别人拽。可若说是同泊熹没干系;那太子就是发自内心对自己好奇在打听自己了呀!

    果然很稀奇。

    和龄吮了吮唇;而姬昀也把手从她的小下巴上拿开了;目光却不曾移开。

    他很努力地试图从面前这张人面上找见更多的能够与旧日小帝姬重合的神韵,无奈那时他只是个小少年;不过偶尔几回在御花园里瞅见淳则帝姬。

    那是个贪玩儿的孩子,摸鱼、上树、抓蛐蛐,偶然也有稍雅致些的,会穿着花裙子去扑个蝴蝶。

    但淳则帝姬大多时候只腻着她亲哥哥老六,他们别个皇子没必要也没机会和她多接触。

    至于小帝姬的相貌神韵… ;…

    这无疑是无法用辞藻形容的,一些模糊的画面在他少年时的记忆里载浮载沉,仿佛沾湿了水氤氲开来,不管再怎么努力,依然不能辨别细致。

    而和龄是真的在努力回想了,于关外生活了太久太久,她在回忆里举目四顾,一张张生动的人面罗列着排过去,有徳叔,有掌柜的,有金宝银宝,甚至还有她那只年迈的老骆驼,炙热贫瘠却包容万物的无垠沙海———

    唉。

    再没有更多了,之前的记忆像是凭空叫人在脑勺上挖了个坑,哗啦啦如流水一般全走光了,不论回想多少回,她始终什么也记不起来。

    “殿下,奴婢尽力了,老实和您说了吧,”和龄垂头丧气的,为了不让人太子殿下怀疑她是在装样儿,她还特意大叹了一口气,说道:“是这样,奴婢小时候走路不仔细撞石头上了,后来就失忆了,过去家里的人事,还有奴婢究竟是哪儿人,您冷不丁这么一问奴婢还真没能耐答上来。要不这样,您瞧我像哪儿人那奴婢就是哪儿人成不成?您是火眼金睛,瞧准了指定没差的。”

    姬昀莞尔一笑,曼声道:“我可猜不出,只想听你说。”

    和龄不觉得太子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诚然,她确实刻意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她彻头彻尾都不提哥哥。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是一个太子这样身份的人物,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近处经过一行宫人,路过时头也不敢抬,行过礼便都过去了,发出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姬昀盯着低着头的和龄好半晌,他等那群人走没了,好像才回过神来。

    “我姑且信你一回,关于失忆… ;…”他的声音很醇和,“希望你忘记的,是一段不值得恋恋的经历。”

    和龄怔忪了一瞬,她也想过自己因何会失忆,世上人失忆的本就不多,除了话本子里三不五时这个千金小姐病了,那个江湖大侠走火入魔了,寻常人家过日子,哪里见到隔壁家老王失忆的?从没这话。

    兴许她真的忘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和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眸光剔剔然,两道视线再一次落在太子紫芝冠玉的面容上,然后馨馨然一笑,大咧咧道:“殿下您人真好,您一定是个好相处的人。”

    姬昀还没被人这么直白地褒赞过,身为太子,自小就受到来自各方的各种阿谀或奉承,但直到此时听见跟前这小宫女直剌剌说“您人真好”,配上她嘴角深深的梨涡… ;…

    这感觉,居然还不错。

    “回去吧。”他朝她摆摆手,走了两步,踏得落叶纷飞,蓦然回首道:“准备着,我兴许还有寻你的时候。”

    和龄在后面呵着腰恭送,她压根儿没留神太子说了什么,只憨憨卖傻地仰脸一笑,躬了躬身,兀自有种把大佛请走了的松懈感。

    ***

    却说太子姬昀一路往南边暖阁行去,他心思隐藏的深,适才在和龄面前不会流露出来他对她身份的怀疑。

    当年小帝姬是从皇宫里莫名其妙消失了去,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是一个信仰,没必要信得理智也没有了。好好儿的大活人能不见,保不齐就是背地里有什么腌臜事儿。

    不得不说,他母后这人委实是个听风就是雨的性情,前番不晓得跟哪儿听说了所谓良妃真正的死因,还没落实清楚就跑养心殿里咋呼去了,结果事后樊贵妃依然稳坐在她的贵妃之位上,倒是他母后白白在皇帝心里落了个没脑子的印象。

    虽然,皇帝过去也没认为皇后有多聪慧。

    想起这些就不愉快,姬昀按了按太阳穴,一抬眼间竟见到萧泽站在紧闭的隔扇门前一动不动,那样的情状,分明是在听壁角。

    怪道一路来时都静悄悄的,原是母后和英国公老夫人在里头说话,姬昀默不作声拾级而上,站定在萧泽背后。

    “——你胆子益发大了。”

    后者心里一悚,然而丝毫没有偷听者羞惭的觉悟,萧泽直了直腰杆子转回首,眸子里散发着不寻常的光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言语道:“不怪我偷听,殿下是不晓得娘娘和老太太在说什么——”

    他这头说着,屋里萧皇后的声音又响起来,萧泽指了指里头,示意他听下去就知道了。

    姬昀把脸向外,他本想过来将自己发现的小宫女一事告诉皇后,这会子却也被萧泽满脸兴味的表情吸引住了,轻咳一声,到底是默认了。没有敲门。

    暖阁里,萧皇后闲闲摆弄着她的皮影戏,嘴上却不停,“…母亲,这回可不是我凭空臆想,”她对上一回指控樊贵妃谋害亲妹的事仍旧有怨气,把皮影戏一扔,转头突而端正了神色,“您可千万要信了我,女儿这么些年虽没有得皇上多爱重,可相敬如宾已是难得的了,前朝多少废后呢… ;…”

    萧老夫人瞪圆了眼睛,忍了又忍,瞧着女儿这个岁数了,又是这样的国母身份,手上拄着的龙头拐杖才没有敲在她身上,但仍是愠怒道:“怪我打小宠坏了你,教得你这般没出息,想跟樊氏斗却不得其法,什么时候能长点心,我老婆子总有一日要蹬脚西去,届时你有事找谁商量,到为娘坟头上哭诉么!”

    “母亲说的什么话,您是老寿星,长命百岁!”萧皇后起身坐到老母亲身边,她想是自己才儿说的不清楚,母亲才以为她又是在异想天开。

    略思忖一番,啜了口茶,慢声慢气道:“母亲别不信,我瞧着这叫和龄的丫头是我命里的转机,女儿和樊氏斗了大半辈子了,除了这后位,处处叫她占了先机,得亏是她没有儿子,不过这也说不准… ;…啧,不提她也罢。女儿的意思是,和龄这丫头的来路恐怕不简单。”

    “哪儿不简单?”

    萧老夫人耐着性子听女儿发表高论,她因没见过和龄,故此对皇后的话到现在为止并未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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