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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不过，露出这种表情的你，实在太美丽……”
　　
　　伴随着陶瓷碎裂的声音，英雄王的话语戛然而止。他阴沉地盯着面前的景象。
　　
　　一柄叉子将英雄王面前的餐盘戳成两半，直直钉入下方的桌板中。而始作俑者，只是沉静地喝了口茶：“没有人邀请你加入我们，英雄王。”
　　
　　“你才不配与本王讲话。”
　　
　　“因为你是蒙尘时间最久的王吗？但我们都是死人而已，根本没什么不同。”
　　
　　英雄王愤怒地提高了声音：“淤泥之中的疯狗，也敢与本王相提并论？上次在远坂家时，就该令你彻底消失！如果不是时臣那混蛋中途阻止，本王早已将你和你的主人切碎！”
　　
　　“兰斯洛特才不是疯狗，”阿尔托莉雅怒气冲冲地插嘴，“他是圆桌骑士之首，是得到湖中仙女祝福的人！”
　　
　　少女的怒目直视令英雄王态度有所软化。冷哼一声，他将杀意收回：“哼，既然你开口乞求，本王便饶恕这个胆敢挑衅的家伙好了。”
　　
　　“谁乞求你了。”阿尔托莉雅已然气到无力。而兰斯洛特，则一脸严肃地澄清：“我无意向你发起挑战，英雄王。我已经不想给主人添任何麻烦了。但我必须阻止所有奇怪的人靠近王的妹妹。这是，我对王的忠诚。”
　　
　　“你这疯狗，竟然敢说本王奇怪！？”
　　
　　“难道不是吗？”阿尔托莉雅附和，“谁会在料理店里掏出宝具啊。”
　　
　　“欸？你看见了啊。”英雄王少见地露出几丝懊恼，“刚才的事，给本王忘掉！”
　　
　　“暂时做不到呢，我记性没那么差。”少女再度陷入无力。
　　
　　远远听着的雁夜撇了下嘴：“那几个家伙，已经进入小学生斗嘴模式了吗？”
　　
　　“总比在店里决斗要好吧。”对面的男人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麻婆豆腐上。
　　
　　雁夜设想了一下：如果阿尔托莉雅解放风王结界，英雄王开启王之宝库，兰斯洛特亮出无毁的湖光……“那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如果这家店被夷为平地的话，以后要去哪里吃麻婆豆腐呢。”
　　
　　只当对方在说笑，雁夜露出了笑意。而密切关注着两边动态的间桐樱，则幽幽地叹了口气：“果然，您的从者永远都是这样呢。为了喜欢的人，就把自己的主人抛下不管了。”
　　
　　“不是这样的，樱。兰斯洛特才没那么糟糕。”
　　
　　“本来就是啦。”间桐樱眨了眨眼，“而且，就是为了令他与亚瑟王再见，您才答应教导冒犯过您的家伙吧？为了让她能够实体化英灵？虽然对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但这样一来，家里又多了一个饭桶。”
　　
　　喝粥的雁夜被狠狠呛了一下：“樱，你这样说也太……”
　　
　　从方才起就紧紧盯着食物的绮礼终于抬眼：“是那个用火系魔术的女孩子？她现在，住在你那里？”
　　
　　“没有，只是来学习的时候在我家吃饭而已。”雁夜摇了摇头，“鲜花似乎去和两仪同居了。‘我想去式那里’，她是这样说的。”
　　
　　“这样啊。”绮礼低声说着，并没有追问两个关系微妙的少女是如何化敌为友。而间桐樱则再度夺回话语权：“总之，雁夜叔叔，我会努力下去，直到有能力守护您！”
　　
　　察觉到不对劲的雁夜怔怔地望向樱。
　　
　　分明只跟雁夜学过基础魔术的少女，此刻身上却有魔力的气息翻腾着。少女望向前方的眼睛黑得发亮，其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您，就由我来保护！”
　　
　　“樱真是个乖孩子。”专注于消灭麻婆豆腐的绮礼如是评价，“是吧，间桐君。”
　　
　　心中的疑虑散去，雁夜有点骄傲地挺直了身子，“那是当然，樱是最好的。”
　　
　　努力鼓起的强烈气势一滞，间桐樱挫败地垮下了肩膀。
　　
　　自己所防备的，分明就是面前这家伙嘛！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且，被对方占了便宜，雁夜叔叔却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谁！真是迟钝得……太可爱了！
　　
　　间桐雁夜毫无危机意识，也不知道间桐樱是如何默默吐槽自己。但几天后，他便陷入了新的不安之中。
　　
　　——因为某人的回信。
　　
　　【你怎样想我都无所谓。你只要注视着我就好。
　　
　　但，你身边无关紧要的，碍眼的人，实在太多了。
　　
　　你也烦恼着吧？为了这些令你生活不复平静的家伙。为什么，不强硬一点将他们赶走呢。】
　　
　　将信纸收好，雁夜因为被某人密切注视着的不适感而将眉紧皱。
　　
　　令他忧虑的是，迄今为止，他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说不定是自己身边的人——雁夜早就这样猜想过。但在他看来，会暗搓搓地盯着别人并将自身好好隐藏的，只有兰斯洛特与卫宫切嗣，而这两人，根本对自己没有任何兴趣。
　　
　　曾在言峰绮礼身上感觉到的违和涌入脑海，雁夜用力将其驱逐。
　　
　　应该不是吧。那个毫无怨言照顾自己，每每在自己跌倒之际可靠地扶住自己的男人。
　　
　　“请不要堵在我家门口，英雄王！士郎只是个孩子，你会吓到他的！”阿尔托莉雅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
　　
　　“哈，这种小鬼也配得到你的守护？还是坐本王的车去兜风吧。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英雄王不可一世的声音随即飘来。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雁夜走到窗边。某样东西以闪闪金光晃了他的眼。待雁夜看清时，他嘴角不禁抽了抽。
　　
　　宛如由纯金塑造的机车停在卫宫家门口，在日光下闪着黄灿灿的妖冶光芒。而英雄王脸上的笑容，也灿烂得光彩绽放。
　　
　　被以这种方式追求，阿尔托莉雅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
　　
　　还有……分明一直从御主那里汲取力量，英雄王却不回远坂家，而是逗留在言峰绮礼的住处，只为方便追求少女骑士，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23。　我的敌人壕气冲天（三）

　　被召唤之初，兰斯洛特对自己重返人世这件事很是惊讶。但在见过了形形□□的英灵后，他已经习以为常。
　　
　　或许，也只有那个人的再现能令自己动容了。
　　
　　因为目睹了王的死亡，自己余下的人生被无尽的痛楚所填满。无论是那之后短暂的征战，还是在修道院内度过的漫长时光里，自己都在心底咀嚼着先前罪过带来的痛楚。但那个时候，赎罪已经无济于事。
　　
　　因为，自己最想守护的，自己愿意为之挥剑的人，已经不在了。
　　
　　险些撞到路人，不列颠的骑士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冬木市街头。他加快脚步，打算去与主人汇合。
　　
　　转过墙角，兰斯洛特猛地停住了脚步。他一眼看见了身着白衬衫的雁夜，而在对方身边，还坐着另一个人。
　　
　　——那个他曾以为再见只是奢望的人。
　　
　　金子般闪耀的发丝因为被笼罩在阴影下而被映成了柔和的栗色，湛蓝的眼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书页。脱下战袍与盔甲、换上英式制服的骑士王，宛如平易近人的平民少年。
　　
　　被身边的人提醒，少年终于意识到了骑士的存在。抬眼看向这边，年轻的王仿佛毫无芥蒂般，朝着骑士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对与兰斯洛特来说，那是比什么都更珍贵的笑容，简直，美好得如同幻觉。
　　
　　然而，仿佛是近乡情怯般，骑士忽然踯躅起来。愧疚与自卑折磨着他，令他只能望而却步。
　　
　　年轻的王却毫不在意地走了过来。在高大的骑士面前站定，他微微扬起脸，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真没想到能与你再见面，兰斯洛特。”
　　
　　心中乌云般堆积起来的阴影就此烟消云散，骑士单膝跪下，如从前那样行礼：“终于见到您了，我的王。”
　　
　　就只是这样吗？还以为会有感人的拥抱呢。雁夜有点失望地感叹。
　　
　　看向身边，雁夜发现与自己一同前来的两名少女都站起身来：“要走了吗，两仪？”
　　
　　“嗯，要去买点东西。”两仪式答道。
　　
　　黑桐鲜花接过话：“我和式一起去。”她向雁夜鞠了一躬，“多谢您之前的教导。如果不是您的话，我现在对从者的事还一窍不通呢。”
　　
　　“这没什么。作为魔术师，你本来就很有天赋。”
　　
　　得到前辈表扬的鲜花扬起嘴角。两仪式则提醒她：“把自己的从者丢在这里可以吗，天才少女？你可是他的主人，至少要负起责任来吧。”
　　
　　“没关系啦，他一定会和骑士先生聊很久。而且，我也把钥匙给他了。你不是要去买外套吗，我陪你去！”
　　
　　“你啊，最近是不是太黏我了。”两仪式语气无奈。
　　
　　鲜花安静了片刻，继而以活力满满的声音回应：“你不可以嫌弃我的，式！我是你的小姑子嘛！”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雁夜坐在街边的太阳伞下，感到不可思议。
　　
　　大概是吊桥效应吧。毕竟，认真起来的两仪式，可是有着男人也无法比拟的英姿。雁夜暗自猜测。
　　
　　正午的日光令雁夜昏昏欲睡。知道兰斯洛特会与主君聊上一会儿，他索性托腮假寐。
　　
　　沐浴在夏日的暖意中，将自己藏身于阴影内的雁夜陷入睡梦。
　　
　　雁夜所不知道是，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了某个藏身暗处的男人眼前。
　　
　　专注的目光在青年轻阖的眼与白皙的颊掠过，最终停在呈现为淡粉色的薄唇上。
　　
　　那是，他曾经品尝过的部位。即便是现在，也可以忆起那美妙的味道。
　　
　　男人的视线逐渐下移，热切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轻抚着青年尖尖的下巴与细小的喉结。终于，他停在了从微敞领口暴露出来的锁骨。
　　
　　那是无比美好的弧度。男人几乎可以想象，那两道纤细的骨骼是如何向青年单薄的肩延伸。
　　
　　男人的黑瞳明亮到了极致，平素无机质般的冰冷瞳孔内跃动着火焰。在沉默中，男人以热切到恐怖的目光注视着街道对面的青年。
　　
　　熟睡中的雁夜如有所感地微微蹙眉。随即，高大的骑士走过来将他唤醒，恰好，也挡住了另一边男人的视线。
　　
　　“您还是不要在这儿睡的好。我怕您被变态拐走。”骑士一脸忧虑。
　　
　　“那样的话，企图拐走我的家伙还真是倒霉。”睡眼朦胧的雁夜下意识地吐槽，“话说，攒了几百年的话，这么快就说完了？”
　　
　　骑士纠结地绷紧了脸：“作为罪人，我根本没资格站在他身边。而且，”他严肃的表情有所缓和，“您才是我的主人，我自然要陪着您。”
　　
　　兰斯洛特第一次见间桐雁夜的时候，内心是拒绝承认对方的。
　　
　　那个站在魔法阵之外，透过黑色瘴气冷淡地注视着自己的青年，罔顾自己的意愿，在黑暗潮湿的地底将自己召唤于现世。对方淡漠的表情，简直像将自己视为工具一样。
　　
　　然而，在与间桐雁夜一同击败前任家主并捣毁虫仓之后，兰斯洛特对雁夜的情感便转换为了同情与尊敬。
　　
　　这个脆弱的男人，在冷酷不幸的环境中生存，却能够以温柔的态度对待他人，同时，从微末小事便能获得幸福。
　　
　　对方，其实拥有着值得仰望的坚强心灵。如是想着，骑士替雁夜整理了一下衣领。
　　
　　“当初我因为您那张嘴太烦人而苦恼过，”兰斯洛特柔声道，“但现在我觉得，由您来做我的御主真是太好了。”
　　
　　“你这样说我怎么可能高兴啊。”青年孩子气地瞪起了眼。
　　
　　街道另一侧的咖啡馆内，言峰绮礼有点遗憾地将视线从落地窗上移开，转向身体正前方：“真是碍事。这样，就完全看不到了。”
　　
　　坐在绮礼对面的，是已将面前饮品喝得见底的英雄王。这位英灵难以捉摸的神色，令绮礼皱了下眉：“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吉尔伽美什。”
　　
　　半小时前还因为不耐烦而露出怒容的英雄王，此刻却已换上了兴致盎然的表情。听到绮礼的问话，他脸上邪恶的笑意加深了：“愉悦吧，杂修。你已经遇到能够引起你兴趣的东西了。”
　　
　　“是指……雁夜吗？”
　　
　　“那是当然了吧，”英雄王不耐地挥了下手，“能让你一动不动地观察将近一小时的，自然是最能让你感兴趣的东西。虽然你这不愿坦诚承认的杂修很让本王火大，但现在的你，比之前那付无聊的德性有趣多了。”
　　
　　绮礼动了动发僵的脖颈，没有立即应答。他知道，吉尔伽美什只是喜欢寻找乐子，而自己为难的模样一直都能取悦对方。
　　
　　但是，高傲的英灵也没说错什么。自己，的确是从间桐雁夜身上获得了无数的乐趣。
　　
　　原本只是远远地看着，在与对方交流的只言片语中获得愉悦而已；而在得到导师的命令之后，自己便能切切实实地触碰对方了。不得不承认，触摸那个人或是看到对方为难模样的时候，自己心中，的确产生了鲜有的情绪波动。
　　
　　“这个能令我感到满足的，原来，就是‘愉悦’啊。”绮礼喃喃自语，忽然露出微笑，“这样的话，不彻底得到对方不行啊。”
　　
　　恶意的笑容在男人英俊的脸庞上浮现，先前那副循规蹈矩的沉静模样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漆黑的瞳孔如有黑色漩涡在中央转动着，仿佛能够令一切光芒湮灭其中。
　　
　　一定可以禁锢住对方的，言峰绮礼如此坚信着。
　　
　　对于坦露真实想法的自己，雁夜放心不下；而对于以伪装出现的自己，雁夜则对这一假象毫无所察。这样下去，自己一定能将这个人握在手心。
　　
　　“但是，间桐雁夜，并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吧。”英雄王轻飘飘地抛出了这一番话，“说不定，在现实生活中，他只想与温柔的人相处呢。一旦露出本性，你，一定会被讨厌的。”
　　
　　浓重的黑色风暴停止，绮礼微微露出苦恼的神色：“应该……不会……吧。”
　　
　　尽管驳斥着英雄王，但绮礼的声音并不怎么坚定。事实上，他也在默默设想着这一可能性。
　　
　　信中的对方，似乎，的确是喜欢着温柔的家伙啊。
　　
　　也就是说，虽然对方在信中会耐心地取悦着自己，但在现实中，却会嫌弃真实的自己吗！？
　　
　　盯着一脸烦恼认真思考的绮礼看了片刻，英雄王终于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竟然会认真思考这种问题，简直就像白痴一样！太有趣了！
　　
　　言峰绮礼一点都不觉得这忧虑很白痴。他甚至觉得，英雄王是难得智商上线了一次，将被自己忽视掉的隐患指了出来。
　　
　　身体状况有所好转的雁夜前往医院的频率已经减少了很多。这令绮礼得以在回信末尾添上一句话：
　　
　　【雁夜，你，是不是只喜欢温柔的人呢。】
　　
　　
24。　我的敌人壕气冲天（四）

　　尚未拿到变态回信的雁夜，如今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从者身上。
　　
　　骑士严格地履行着职责，时刻守护在雁夜身旁。而这，却发生在亚瑟王被召唤出来之后。
　　
　　兰斯洛特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雁夜想。这家伙，不是应该时刻不离地跟在主君身后吗？就像真正的痴汉那样？
　　
　　“我说，兰斯洛特？我不需要你这样保护啦。有这个时间，你倒不如去挽回与亚瑟王变得生疏的关系。他会跟随鲜花回到英国，你不打算跟着去吗？”
　　
　　雁夜试探的问话令忧愁爬上骑士英俊的脸庞：“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配继续站在王的身边。毕竟，是当初身为骑士的我违背了‘守护’的誓言。”
　　
　　“但如果你不努力挽救，你就会第二次违背守护对方的誓言了。”
　　
　　兰斯洛特被雁夜狠狠噎了一下。他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但仍有忧顾虑：“我对王产生了……犹如亵渎的感情。如果我在他身边，迟早会被察觉的吧。”
　　
　　“不会啦，小心隐藏就好。”雁夜耸了下肩，“我当初喜欢葵小姐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让她觉察呢。”
　　
　　“您啊，真是……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吧。”
　　
　　“的确不是。”雁夜咳了一声，“如果你担心，不如去找阿尔托莉雅探下口风？她应该知道你们彼此的想法。总之，你可以选择坦白，或是隐藏情感。反正，你之后都可能后悔的。”
　　
　　对于雁夜那仿佛并无正确选项的言论，骑士感到无语。但他还是决定阿尔托莉雅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