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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经过一班据点，同学们的加油声就更加沸腾。这时候，没人再想起前几日那些偏见和不满，全都淹没在为班里荣誉奋斗的心情里。
“周明琛！加油！周明琛！加油！”

这些周明琛全听不到，他只专注于眼前的跑道，关注外界的声音会让他分神，关注对手会影响心绪，他只关注自己迈出的每一步。

但他能接收到那些信念，许多人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因为他们在同一个班级，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不知不觉的，就有了一种归属感，他的荣誉，还是他的，但又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
颊边的汗水流下来，无声掉进衣领里，头发全湿了，脚步腾起间，汗珠掉在地上，诉说着体力的渐渐透支，倒数300米，周明琛已经气喘吁吁，脸色发白，但他仍是努力着，加速，加速！

412的几个都很有默契的没喊，目光紧盯着跑道上那个快速移动的身影，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300米，250米，200米，周明琛超过第三名，150米，100米，周明琛超过第二名。

最后50米，两个人的逐鹿，最激动人心的一刻，仿佛被谁按了慢放键，听得到每个人“砰砰”的心跳。
一班的同学已经聚到终点周围，还能他们听到整齐而歇斯底里的呐喊：
“周明琛！加油！周明琛！加油！”
“吴浩！加油！吴浩！加油！”

标志着终点的那条黄线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遥遥无际，周明琛心里什么念头都没了，死命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子往前冲，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两个身影几乎是同时到达，终点线不知是被谁先扯下。
周明琛猛的扎到412几个人围的圈里，被较为高大的冯简宁抱住。

待周明琛稳住了，冯简宁把人放开，此时格外细致：“没事吧，不能马上停下，得再走走。”
周明琛双腿肌肉紧绷僵硬，每吸一口气都像有针扎似的，胸口疼得厉害，但是刚刚极速奔跑过缺氧的厉害，又忍不住大口大口喘气。程溪皱着眉，给他抚了抚后背顺气，虽然知道这只是无用之功。
他被冯简宁和程溪扶着绕圈走，马晓宇挤到人群里去看比赛结果。

电脑上自动生成的排名表格，高二男子3000米，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名字，成绩是10'28''20，名次第一。第二行才是周明琛，成绩是10'29''54，名次第二。
就差一点点，太可惜了，马晓宇失落的退出人群。

冯简宁心急：“第一还是……？”
马晓宇看了一眼周明琛，有点说不出口。
周明琛了然的说：“第二吧。”
马晓宇点点头，冯简宁讪讪地闭嘴了，程溪看着周明琛，也是有点担心的样子。

周明琛笑了：“喂，你们几个，第二也是我拼了命跑的，不至于这么差劲吧。”
周围一些班里的同学也凑过来，一改前几天的疏离，都是真心的安慰和自豪。几个曾经给周明琛出难题的男生，抬手跟周周明琛碰了碰拳，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说话。
“周明琛，你很厉害了。”
“对啊，第二名也很棒啊，比很多体育生都快好多。”
“……”
周明琛客气的回了几句谢谢。

三千米结果出炉，第一名是个体育生，第二名是周明琛，吴浩也拿了个第五，这对一班来说是很好的成绩，去年的3000米，一班两个同学都没进前十。
校运会结束的时候，一班总分排名是第一，名副其实的一班。班里每个同学都有荣与焉，喜笑颜开。发奖状周明琛也上去领了一张，吴浩则懊恼的坐在位子上，他跑了第五名，差一点就可以进前三了。

全班同学都在讲台下面鼓掌，宋老师欣慰把奖状递给周明琛，老怀欣慰：“还可以，周明琛和吴浩这次都算努力，值得表扬，不过嘛，明年再接再厉。”
吴浩抖抖脑袋，提起了精神，是啊，明年还有机会。
周明琛脚下步子一个踉跄，差点没趴倒在地上。

校运会成为了一次契机，先是吴浩本人最近变化挺大，以往从不低头看人，进出教室都有几个小跟班，现在变成了独行侠，话少了人也谦虚了。
同学们想起上次连班长自己都认了错，周明琛平时也没飞扬跋扈，反而挺努力认真，又为班里做了贡献，见到他眼神也不再躲闪害怕，变得亲热了几分。

虽然对同学们的亲热敬谢不敏，但周明琛后知后觉的感到，老班还是有点英明神武的。
也可能是，小城里的少年就是这样纯粹，喜怒哀乐总是那么鲜明，如疾风来如骤雨落。

这也是他们活得最自我的年纪，会为了成年人眼里的一些小事，牵动情绪伤透脑筋。一言不合就可以大动干戈，头破血流，事情过去也可以轻易握手言和，成为朋友。







第27章　第　27　章

隔了一个多月，出版社那边终于有消息，决定买下程溪的笔记本版权，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空出来签约。
给王先生留的是周明琛的电话，所以他是第一个知道的。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周明琛轻笑了下，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段时间几个舍友虽然不说，但一直都记挂着。

签完约那天，四个人一起去吃自助餐庆祝，即将有稿费的程溪请客。周末人多，他们在门外站了小半个钟头，才领到牌子进门。
一进门，几个人对了对眼神，便心有灵犀的散开，如鱼得水一般穿梭在各种食物中，蚂蚁搬家一样，一趟趟把喜欢吃的东西搬到桌上，叠起的盘子把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自助餐厅里的顾客，许多是一大家子，或是三五朋友，也有年轻的情侣，但一桌桌扫过去，没有一个是落单的。食物或许谈不上多美味多高级，但却分外可口，与同行的人说说笑笑着，一顿饭不仅仅是为果腹而已。

几人手上都忙活着，周明琛和程溪往鸳鸯火锅里下了肉丸虾饺和素菜，冯简宁和马晓宇之前来过几次，熟门熟路的刷酱料烤肉串。不到一会儿，炉子上烧烤滋滋响，肉串发出诱人的香气，馋得人直流口水，火锅里汤底沸腾，一边红辣椒翻滚煞是好看，水蒸气呼呼往外飘，马晓宇眼镜都糊了，忙拆下来拿衣服抹了抹。

杯里装了新鲜果汁，冯简宁率先拿起，眉飞色舞的拽起了英语：“cheers！”
旁边三个听着，很给面子的憋着没有笑场。虽说这发音十分只能打三分，要让英语老师听见，肯定会捂脸说这不是我教的，但好歹内容正确呢，不容易了。

几人一齐碰杯，高声语：“cheers！”

放下杯子，周明琛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出声。
马晓宇和程溪见状，对视一眼，也无声的笑了笑。冯简宁一脸的茫茫然：“老周你笑啥？”
周明琛摆了摆手：“抱歉啊，实在没忍住。”虽然他眼里一丝歉意也没有，只有满满的笑意，朝冯简宁眨了下眼，“老冯，你说你这英语，怎么不用在关键时刻？要在考试时能用的这么应情应景，英语老师也不至于整天盯着你背单词了。”

迟钝的冯简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装洋气不成反被嘲笑了，英俊的大男孩脸颊红了红，恼羞成怒，从盘子里拿了一个小蛋糕，眼疾手快的塞到周明琛张开的嘴里。
本来玩闹的气氛静了一下。
周明琛垂眼看看嘴里的蛋糕，又抬眼看对面的冯简宁。冯简宁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下怂怂的缩回手坐回位置，后背紧贴着椅子，表现的十分没骨气。

马晓宇看着他俩，有点担心周明琛会不会真生气，开玩笑伤了感情可不好。程溪给他夹了块鲜嫩的甜玉米，顺便给他一个“没事，让他们闹”的眼神。马晓宇释然的笑笑，低头吃东西。
果然，周明琛不但不恼火，还捏住蛋糕纸，顺势咬了口嘴里的小蛋糕，慢悠悠品着味儿，然后煞有介事的评价：“多谢款待，松软香甜，还挺好吃的。”

冯简宁凶人的气势又回来了，指着他大骂。
程溪和马晓宇对视着笑了，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他俩耍宝。

几分钟过去，周明琛仍旧占据上风，主要还是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尤其是当你的敌人非常沉不住气时。他筷子拿得稳稳的，夹了个肉丸塞进嘴里，咬下去口感Q弹嫩滑，汁水浓郁。
冯简宁说累了，见状也忿忿的拿起肉串，狠狠咬下一大口，软/嫩香辣的肉串瞬时攻陷了他的味蕾，含糊不清的嚼着东西说：“唔，这lou烤的不chuo。”

马晓宇无奈的摇摇头，给他拿了一串烤蘑，顺带低声提醒仿若幼稚园学生的他：“你是不是都忘了，咱今天是来干嘛的？”
说完他抬抬下巴，指指不声不响吃着东西，顺便把生食变熟食，投放到周明琛碗里的程溪。

周明琛看到马晓宇的动作，跟着侧头瞧了眼程溪，他正低垂着眉眼，从锅里夹两片生菜，仔细在调料碗里涮了涮，再放到周明琛碗里。距离过近，周明琛眼前便是他长长的睫毛，眼角上挑的凤眸，细腻瓷白的皮肤，神情动作自然专注。
怔了下，周明琛这才发觉，自己都没往锅里下筷，可碗里却是有荤有素，还都蘸好了调料。怪不得他从刚才就觉得怪怪的，自己分神和冯简宁开玩笑，嘴里还能悠闲吃着东西，把冯简宁气得不轻，原来是程溪在一声不吭的照顾他。

意识到这个，周明琛咳了咳，不知怎的耳朵发热。不想让大家发现自己的异常，也不想惊动程溪，他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借着喝水掩饰。

听到马晓宇的话，冯简宁迷糊了，疑惑的看着他一会，才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站起身，举起杯子：“那个，412的各位。”
突兀的举动，三人都抬头看着他，冯简宁嘿嘿笑了下，不好意思的看着程溪：“不好意思啊程溪，刚才都让我给打乱节奏了，让我们再次举杯，恭喜程小溪同学成功赚到第一桶金，迈出了走向知名作家的第一步！”

似是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程溪停下筷子，有些发愣。
周明琛和马晓宇也笑着站起来举杯：“祝贺程小溪！”

三双眼睛的注目礼，三张不同的面孔，都带着暖融融的笑意，程溪心窝子也热起来，不自觉露出一个浅笑，一同站起来，说了一句自己最想说的话。
“谢谢。”
声音很轻，但落在每个人耳朵里都很真诚。

冯简宁嚷嚷着呼吁：“来来来，干杯干杯！”
“干杯！”叮叮当当，四只杯子相撞的声音响起。

末了，周明琛挑了挑眉，戏谑的说：“这次不cheers了？”
冯简宁不屑的一挥手，不接受他的激将法：“切，小爷我是纯正的华国人，我讲国语我骄傲。”
周明琛失笑，这次总算是有点稳住了。

……

常说吃自助餐，饿着肚子进来，扶着肚子出去。几个人没有勉强自己的胃，吃饱后两个小时还没到，就坐在一块聊天。

冯简宁兴致勃勃的问：“哎哎，说起来，你们将来想干什么啊？毕业不读书以后。”
马晓宇特老实的想了想，说：“考公务员，回鑫城找份安稳的工作，然后就成家吧。”
“哇，这么老套的？”冯简宁不敢相信的张大眼睛看他，手一拐锁住他脖子摇了摇，“喂兄弟，你还不到十八岁，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跟小区里那些大爷大妈一样，敢不敢有点追求！”又询问其他两个意见，“我说的对吧？”

周明琛不以为然，举起杯子抿了口果汁，像品红酒一样优雅，似是品味的停顿片刻，才拖长了尾音说：“晓宇有追求，只是和你不一样而已，人各有志，晓宇喜欢安稳，平平淡淡就是福。”
程溪对马晓宇笑了下，眼中是淡淡的鼓励：“同意。”

马晓宇笑了笑，不在意冯简宁的数落：“简宁你想做什么？”
冯简宁抬起下巴，一脸向往：“我当然是要成为一名飞行员的，从小时候第一次坐飞机起，这就是我的梦想，绝对不动摇！既能上天也能入地，多酷！还能一年四季去不同的地方！以后没准你们坐飞机是我开的喔……”
几人“喔”了一声，皆是揶揄戏谑的语气。

“你们等着看嘛！”冯简宁没趣的哼了声，双手抱胸问：“你们两个呢？”
周明琛认真想了想，发觉自己兴趣虽广，从棋类乐器到书画运动，但真正的爱好寥寥无几，打篮球更像是一种习惯，不足以发展成职业，况且家里也不允许。
眼下连理想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不过他也不着急，于是耸耸肩，有些不走心的说：“还没想好，将来的事情现在谁能说得准，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喽。”

冯简宁打击他：“老周，目标是你的方向，你的灯塔，朝令夕改是做不成大事的。”
周明琛丝毫不在意：“那说的是你，爸爸是全能人才。”
马晓宇笑了笑，未来千变万化，做自己喜欢的事没那么容易，但是周明琛应该没问题。
冯简宁倒想反驳，但找不出可靠的论据。周明琛长得好，成绩好，脑子好，家世好，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马晓宇好奇的问：“程溪你呢，会考虑找其他工作吗？还是一门心思只写东西？”
几人都看程溪，程溪一贯不喜欢把自己的事拿出来讲，在人群里也是被忽视的存在，但周明琛他们几个跟别人不一样，他微微一笑，想了想认真的说：“可能会找其他工作，也会一直写东西。”
冯简宁捧场地拍拍手：“程小溪以后肯定是大作家啦！”

这个几人都没有异议，程溪看那么多的书，偶尔还向杂志社投稿，是宿舍公认的知识分子。
冯简宁又添了一句：“我要收藏程小溪的签名，谁也别拦着我啊，回头我买了全套的笔记本珍藏，程溪你记得给我都签上字啊，等以后我穷的吃不上饭了，还能拿来换点钱，为了这个，程小溪你千万要争气啊！”

这么奇葩的变相鼓励，程溪笑笑没说话。
周明琛：“饭都吃不上，谁能相信你的签名是真的。”
“……”冯简宁无语凝噎。







第28章　第　28　章
寒风瑟瑟，小区里的树叶洋洋洒洒往下掉，如今偶尔早上出门，总能看到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黄叶毯子。清洁人员扫也扫不过来，索性让它自由，成为小区一景。太阳也变得温温和和，不再威风凛凛，洒在人身上暖洋洋，夏天躲之不及的人们都盼着它出来，偶尔看不见就念叨。

周日，程溪照常去周明琛家写作业，虽然没提前说，但两人都心照不宣。

程溪不喜欢呆在那个家里碍眼，以前要么呆在学校，要么就近找生意清淡的咖啡店或书店，一呆就是一个上午。周明琛家里就他一个，在学校呆习惯了，出入有伙伴，回家来自己玩会儿游戏就觉得没趣，打球也提不起劲，懒懒的窝在沙发上听歌就能荒废一上午。

一个周六，两人在家门口分手，周明琛门合上了一半，突然顿住手，问：“明天过来不？”
程溪关门的手也愣住，抬眸看着他，周明琛笑笑，继续说：“过来一起写作业啊。”
程溪也微微一笑：“好啊。”

就这样，前几次是周明琛邀约，后来变成了惯例。周日八点半，程溪一如既往出现在家门外。
程溪寡言少语，但周明琛就是觉着吧，程溪身上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奇异能量，甭管他是在打游戏还是看股市，偶尔无聊或者烦躁时，抬头看一眼写作业或翻书的程溪，不安分的心一下就静下来了。

偶尔，他也会拉程溪看电影。
每当这时，周明琛不爱规规矩矩的坐沙发，偏偏喜欢光脚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也磨着程溪跟他一起，把程溪从沙发上拉下来，肩并肩靠在一起，两人披着一张薄毯子，看面前占了半个墙的投影仪。

太过文艺的片子，程溪会给他仔细分析。也许爱书喜静的人都这样，平时不说话，谈起喜爱的书籍或是电影来，都会滔滔不绝，多了几分鲜活气。
他莫名喜欢程溪说着话，一边抬眸看他的样子。因此，有时即使懂了也故作不解，还要再问程溪一遍，看程溪淡淡的蹙眉，绞尽脑汁想出更合适的措辞来解释。

这天快到十点，家政阿姨突然发来消息，说家里有急事，过不来了很抱歉。
收到短信，周明琛长叹了口气：“程小溪，文阿姨不过来了，我们中午只能吃外卖了。”

他满脸的不乐意，程溪放下笔，想了想问：“冰箱里有菜吗？”
周明琛奇怪他问这个干嘛，但还是说：“有啊，昨天特意和阿姨说了想吃酸菜鱼，早上阿姨去买了新鲜的活鱼，可惜了今天吃不到。”
听到有食材，程溪站起来说：“我来做吧。”

“什么？”周明琛瞪大了眼睛，从沙发上蹦起来，“你会做饭？”
程溪点头：“普通的家常菜没问题。”
周明琛知道他从来话留三分，以此推断，程小溪厨艺很好？

周明琛晕乎乎的领着他去厨房，程溪看了阿姨买的食材，直接确定了菜单：“可以做一个水煮鱼，椒盐鸡翅，肉沫茄子，水焯生菜，应该够吃。”

周明琛还有点不敢相信，程溪已经脱下外套，撩起袖子开干，屋里开了空调，他里面穿了件打底的浅灰色毛衣，也不觉得冷。
“你还真会啊？”周明琛傻傻的站在一边，看他娴熟的处理鸡翅，愣了半晌，兴趣上头，凑过去说：“那我给你打个下手吧，刀，我就不碰了，我洗个菜？”
程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