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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把马尾男子手中高举的牌子抢到手里，双手抱住。
　　“你······怎么知道是我？”江北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
　　马尾男子得意的笑了笑，“很好认啊，放眼一望又小又可爱的就你一个。”
　　江北真想举起牌子对着马尾男子的脑袋来一下。
　　“走吧，这会儿赶紧出去路上还不算太堵，一会儿人都出来了就走不动了。”马尾男子很熟稔的接过江北手中的包，转身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江北愣了愣，赶紧跟上，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在后面仔细打量了一下马尾男子。
　　吴越只说这个朋友叫大头，真实姓名没提，可这头也不算大啊······
　　鉴于是头一回见面，而且接下来的日子还要全仰仗此人照顾，江北默默的压下了心中的好奇，没有上前问人为什么要叫大头而不是马尾。
　　江小北同学，请保持住你以往忠厚老实的良好品质，别刚到地方就得意忘形。

第　52　章
　　马尾的家住在二环，可以说是比较靠近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了，而且江北查过地图之后惊讶的发现离自己的学校也非常近，坐公交车只要一个小时。
　　马尾应该挺有钱了，这样黄金地段的房子居然不是租的，虽然是首付月供，也很厉害了。江北没有问马尾是什么职业，根据马尾的形象气质，自发的给其安排了一个有钱又很闲的艺术家身份。
　　马尾拿钥匙打开门的时候说，“我就在市里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事儿比较多，很少回来住，开学之前你就自在的住在这里，不用拘束，全当自个儿家。”
　　江北惊讶了能有五分钟，进了门站到客厅里看着装潢高级的复式套房，又震惊了五分钟都没缓过神儿来。
　　律师事务所的话，应该是个律师了，虽然形象气质跟电视里的律师相差了不止一个十万八千里，但也不能是事务所里打扫卫生的。
　　那确实挺有钱了。
　　马尾律师推开了楼下一间卧室的门，把江北的姓李放了进去，对江北说，“你住这屋吧，这是客房，我的房间在楼上。厨房里有冰箱，你不出去吃的话，就随意买点菜自己做着吃，我大概也顾不上你。”
　　江北连忙摆手，“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那行。”马尾律师把一串备用钥匙扔给他，“钥匙拿好了，出门别忘了带，不然我还得从市区跑回来给你开门。”
　　江北接了钥匙，仔细的装进兜里。
　　“你要先洗个澡吗？”马尾律师往客厅走着问了一句。
　　“晚上再洗吧。”虽然马尾律师让他随意，马尾律师的态度也确实很随意，完全不像对待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江北还是有点不习惯，紧张的手脚都不知该怎么安放。
　　马尾律师回头看了他一眼，应该是看出了他的局促，笑了笑，“别紧张，我跟吴越都一样，你就当跟吴越在一块放松就行。”
　　“嗯。”江北点了下头，然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洗澡的话那就换个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马尾律师说，“已经订好桌了。”
　　“不用这么麻烦，在家吃点就行，我会做！”江北吓了一跳，实在不适应被人这么友好重视的感觉。除了秦天。
　　江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秦天就可以。
　　想到秦天，江北紧张的情绪一下又被低落覆盖，叹了口气。
　　“没有麻烦，提前就和几个朋友约好了。”马尾律师伸了个懒腰，笑说，“那几个都是玩乐队的，刚好介绍你认识一下，吴越交代过的，我去上班前怎么不得先把你安置好了，不然吴越得杀来暴打我一顿。”
　　“这么着急？”江北看着他。
　　“我吃完饭就得回市里了，你能等到我下次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吗？”马尾律师说，“吴越说你特别爱钱，没等开学就这么着急来就是为了争分夺秒的赚钱。啧，你这面相还真看不出来啊······让他们几个带着你我放心，来钱也容易。等跟他们混熟了，再让他们随便哪个给你介绍个可靠的兼职，不用不好意思。”
　　吴越到底都跟人说了些什么！
　　江北张了张嘴，“······也不算很爱。”就是想多赚点钱，心里能踏实。
　　“什么？”
　　“没。”江北笑了笑，“谢谢。”
　　“你真挺可爱的。”马尾律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换衣服吧。”
　　秦天有点烦躁。他不喜欢这样喧嚣杂乱的环境，少年疯狂的时期还能跟付凯那些个朋友游走各个酒吧夜店，工作之后就稳重了许多，不太喜欢往人堆里扎了。尤其在那件事之后，他慢慢的习惯了一个人安静的呆在店里，对着空开的大门能发呆一整天不动不说话，有人突然进门询问还会吓一跳。
　　自从上回答应了阿伦来过一次酒吧之后，阿伦没事儿就跑到店里拉他一块出门。他想拒绝，但不好拒绝。毕竟来这里之后阿伦帮了他很多，还麻烦他表哥替他打听事情。
　　今天是阿伦朋友生日，其实秦天完全没搞清楚寿星到底是那个叫大东的还是叫李浩的，反正除了他，每个人都挺开心的，仿佛一块过生日。
　　酒吧里人很多，舞池里群魔乱舞胳膊腿儿仿佛都要跃出舞池甩到桌子边儿上，秦天把脚往桌子底下缩了缩，闷头喝了一杯酒。
　　“听说今晚有乐队。”阿伦在他耳边压着声音喊，周围这么嘈杂，不喊可能听不到。“我之前来的时候听过，很不错·····跟你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一会儿你听听看，说不定能上去指导指导。”
　　秦天偏了偏头，没说话。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没兴趣？我不玩这个了？
　　阿伦明明知道他已经一年多没碰过乐器了，今天却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这让他非常不耐烦，想起身走人。
　　秦天压着火气，端起来不知道谁及时给他倒满的一大杯酒。阿伦立刻拿起自己的酒杯过来跟他碰了一下。秦天看了他一眼，仰头把一杯酒全部灌了下去。
　　“秦天酒量挺好啊！”李浩笑着说了一句。
　　酒量好吗？
　　秦天没感觉，以前和付凯喝的时候，两人对喝三瓶高度白酒都不醉，好像还行。但这一杯酒灌下去之后，秦天觉得一直还算清醒的头猛地有点晕。
　　大概是心情不好，把酒劲儿全顶脑子里去了。
　　秦天扯了扯嘴角，放下杯子。大东立刻又给他和李浩分别满上一杯，说，“天哥都这么给面子了，寿星也不能落后，今天大家都要不醉不归！”
　　李浩笑着端起酒，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秦天到嘴边的话一下又咽了回去，只能又把酒端了起来。阿伦按住了他的手，“你喝不少了，我替你喝吧。”
　　秦天手顿了一下，侧身抽回了手，“没事。”
　　阿伦看了眼自己的手，苦笑了一下，转头跟大东继续喊话了。
　　舞池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刚刚还在张牙舞爪的人都渐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闪关了，换了柔和的黄色小洒。秦天低着头盯着酒杯，听见阿伦在旁边说了句，“来了。”
　　谁来了？
　　秦天没有抬头去看，头晕的厉害，看杯里静止的酒都在打旋儿。
　　过了几分钟秦天就知道阿伦说的什么来了，是今晚的乐队。
　　鼓点声率先响起的时候，台下一片欢呼声，以高亢的女声为主，也有不少男人兴奋的吹口哨。秦天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亢奋，大概是乐队演奏的好？
　　确实挺好的，尤其是架子鼓的部分，干脆利落，乐感精准，抑扬顿挫十分流畅的贯穿引领着整个演奏的节奏。但秦天还是听得出鼓手技术有点生疏，应该是个新手，虽然那点生疏在外行听热闹的人耳中几乎不明显，感觉却非常好，再多练上几年就很了不得了。
　　秦天端起酒慢慢喝了一口，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台上，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新鼓手会如此受欢迎。
　　台上打着很强的灯光，能让台下的人很清楚的看清楚乐队成员的模样，但他们所在的桌子比较靠边儿，离舞台很远，加上秦天有点模糊眩晕的视线，看的没别人清楚，但也差不多能看出个大概。
　　靠台边儿的架子鼓后面坐着一个穿黑T恤牛仔的男孩，低着头，看不清脸，实际上抬着头也看不清，因为男孩脸上戴了一个很大的黑色口罩，就差没把眼睛一块遮起来。
　　没被口罩遮住的部分也被额前的碎发遮了个严实，但就是这样也能看出男孩帅气的轮廓，应该长得不错。而且打鼓的姿势也十分帅气，很酷了。几乎一眼就夺走了台上所有人的光，安静而又嚣张的在角落里熠熠发亮。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江北。
　　大概是因为姿势有点相像，但记忆里江北要笨拙很多，凭借的全是一腔热情。而这个鼓手举手投足间十分利落，生疏却充满自信。
　　而且鼓手要高不少，目测踩着鼓点的腿很长，也没江北那么瘦。
　　联想的有点太不搭边儿了。
　　秦天无声的笑了笑，心口闷闷的揪了一下。
　　有好多女生举着手机对着那个鼓手拍照，男的也有。比如阿伦，在他旁边也拍了两张。
　　阿伦喜欢男人，秦天其实很早就看出来了。
　　那个鼓手的年纪应该和阿伦差不多吧？
　　秦天偏头看了一眼，阿伦拍完照片正抱着手机放大着翻看照片，表情······好像挺中意？
　　也是，毕竟这样的小男孩，对阿伦来说应该更有吸引力。
　　好像一直是他想多了。
　　秦天心里的烦躁一下消减了不少，难得笑了笑，对阿伦说，“那个鼓手不错。”
　　“嗯，是挺帅的，虽然是新手，但感觉比大牙强多了。”阿伦晃了晃手机，又往台上看了一眼，说，“可惜戴着口罩看不到脸。”
　　“一会儿完了，你可以直接去要电话。”秦天说。
　　阿伦回头看着他，眼神有点莫测，没吭声。
　　秦天转开视线，把杯里剩下的酒喝了，“我去个洗手间。”

第　53　章
　　起身的时候，秦天晃了一下，感觉一直还算平稳的酒劲儿猛地窜上了头，视线都模糊了。
　　“你没事吧？要不要陪你一块去？”阿伦伸手扶了他一把。
　　“你们喝你们的。”秦天抬了下胳膊，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阿伦看着秦天有些摇晃的身影拐进了洗手间的通道，犹豫了一下，跟着站了起来。
　　“去哪儿？”李浩从台上收回视线，这才发现秦天不在了，疑问的看了眼阿伦。
　　“秦天好像醉了，我去看看。”阿伦摆了摆手。
　　李浩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笑着又看向台上。
　　阿伦没理他，走的很慢，走到洗手间外面之后没有立刻进去，靠着墙深吸了好几口气，听到里头响起水声，才握了下拳抬脚走了进去。
　　秦天撑着洗手池用凉水泼了几把脸，依然很晕，还想吐，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直想往地上出溜。
　　他应该喝的不多，不知道怎么会这么难受。
　　是因为突然想到了江北吗？
　　秦天觉得像这种时候，想到某些人某些事，应该像武侠小说里描述的陡然灵台一片清明才对，大概是他功力不够，所以没达到提神醒脑的功能，反而更晕乎了······
　　真是废物！
　　又捧了一把水泼了泼脸，秦天伸手摸向旁边纸巾盒。手摸到纸的同时好像还摸到了一只手，秦天低头看了看还撑在台子上的左手，慢慢的转头看向连同纸巾一块被握住的右手。
　　努力撑了好几下眼睛，秦天才勉强辨认出几乎快要靠到自己眼跟前的脸，“阿伦？”
　　“秦天，我······”阿伦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秦天皱了下眉，抽了下手没抽动，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阿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左手还撑在洗手台上，其实不用扶秦天也不会倒下，但被阿伦这么一抓，左手一下就撑了个空，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秦天已经顾不上留意自己的手，眼睛晕了晕就死死的盯着自己有点打晃的脚面，拼命想要站稳。还好，脚下虽不稳，但也没摔倒。
　　阿伦抓着他的胳膊靠上来，正把他挤在了自己和洗手台之间，像夹心奥利奥一样卡住了。
　　“我、我喜欢你秦天······”阿伦的手有点抖。
　　秦天慢慢抬起头，地面不晃了，他盯着晃得更厉害的阿伦的脸，似乎没听懂阿伦在说什么，只紧紧皱着眉，很难受的样子。
　　互瞪了能有半分钟，阿伦下定决心般猛地抬起下巴贴了上去。
　　有点急促滚烫的呼吸贴在了唇上，秦天僵了一下，双手一挣，一把将阿伦推了出去。
　　阿伦晃了两步后背贴到了墙上，刚张嘴想说什么，秦天一拳砸了过来，重重的砸了他的脸上。
　　这一拳完全没有控制力道，甚至还夹杂了情绪比平时还多了一些力道，阿伦被砸的摔向了一边，身体倒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好半天没能缓过来。
　　而秦天在砸出一拳之后，就好像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原地大口的喘了两口气，就扶着墙踉跄的走了出去，一直顺着通道从后门走到了街上。
　　“今天表现不错，看台下的反应比前天要热烈很多，继续努力！”石宇收好吉他，转过身对江北表扬了一句。
　　江北拉了拉口罩，笑着没说话。
　　“你再让他努力，就要把咱几个的风头都抢光了。”凌峰笑着看了眼江北，说，“你小子行啊，有两把刷子，真不像个刚学了一年多的新手。”
　　“这叫天才，你这等凡夫俗子是不能理解的。”石宇说。
　　“走，天才，去吃烧烤！”凌峰说。
　　“我就不去了······晚了就没有公车了。”江北往旁边退了退，乐队的这几个人就像马尾律师说的很好相处，也很照顾他，但江北还是不能在他们面前完全放松，猛地一下从旧环境里跳脱出来，小心翼翼包裹保护自己的习惯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卸除的。
　　“没公车怕什么，让宇哥开车送你。”凌峰没所谓的笑说。
　　“不了！”江北连忙摆手，说完又觉得太着急可能语气有点生硬，忙又补上一句，“要开车喝酒就不尽兴了，我晚上也没有吃东西的习惯，你们去吃吧。”
　　石宇叹了口气，“你平时要是有打鼓的时候一半嚣张自信就好了······得了，那你回去小心点，明天拿了钱我再给你。”
　　“不着急。”江北说。
　　“你真不去？”凌峰有些遗憾的看着江北，“我还想跟天才面对面讨教点心得呢。”
　　“天份是讨教不来的。”江北笑了笑。
　　“靠！”凌峰笑了起来，指着他说，“别以为你帅我就不舍得打你啊。”
　　“你打不过。”江北说。
　　凌峰愣了愣，几个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江北在后门告别了几个人，转身朝西边儿走。这是第二次来这个酒吧表演，他记得路了，从后门出去沿路往西走五分钟就有一个公交站，可以直达马尾律师家。
　　非常方便。
　　今天结束的有点早，人都还在酒吧里疯着，酒吧附近基本见不到什么人影，这么安静的街道让江北感觉很安全。但这样的安全在拐过一个拐角之后就被打破了。
　　前面有一群人，不用眼睛看，只听声音也知道走夜路一定要避着走的街头醉汉。有可能只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触动对方某根敏感的神经，突然跳过来把自己打一顿。
　　虽然自己现在有点能打了，但江北还是不想在大街上跟人打起来。
　　醉汉呢，手底下都没个数，还是一群，万一打不过就尴尬了。
　　江北在粗粗一眼扫清对面至少五六个醉汉正围着一个看似也醉的不轻的人影明显要展开切磋模式的同时，毫不犹豫的贴着墙根儿转了个身，准备绕到对街去站牌坐车。
　　“滚开！”身后有人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江北猛地停住了脚。
　　“去。你Ma逼的！喝醉了就别出来瞎晃，眼睛没他妈带出来是吧，也不去问问这一片儿是谁的地盘！”又一个声音怒声骂着。
　　江北飞快转头的同时，划地盘的那一帮人已经在喊完开场词后朝着中间的人一记铁拳砸了过去。江北努力想看清被围的那个人，但没人给他机会，一片凌乱晃动的身影步伐里，只从缝隙间依稀看到那人在拳头砸下时仿佛慢动作回放，抬起了胳膊。
　　差一点就挡住了，但还是没能挡住，秦天觉得脚下仿佛欢乐的踩着棉花，整个人被自己的胳膊带的往前软软的趔趄了一步，正栽进了铁拳的怀里。
　　“操！”铁拳始料未及被袭了胸，很没面子的骂了一句，被卡到胸前的拳头用力向上一勾，擦着秦天的下巴又是一拳。
　　这一下秦天没能躲开，整个面朝天的仰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在了众人的脚边儿。
　　大地在转，天在转，楼房路灯也在转，或者是自己一个人在转。
　　长到这么大还真没这么窝囊的挨过揍，一般都是他揍别人别人还不带还手的。躺到地上之后，秦天悲伤的回忆了一下牛逼威风的过往，痛定思痛，以后再也不能贪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