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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人问的顾庭生，顾庭生看了她一眼，说：“自己就行了。”
　　女人就很矛盾也很微妙的夸道：“哎，这和我家浩浩真不一样，他上个学一家老小都得跟过来。”
　　那个问我拉杆箱的男人立即毛了，很大声的喊：“妈，又不是我让你们都跟过来的，我还想自己一个人来报道呢。”
　　背着被子的男人训了这男孩一声，又夸了我和顾庭生两句，说男孩子就该这样，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一中高中部现在这样的状况特别多，一个孩子来上学来的不是一个，是一群，很多脖子上挂着学生会挂牌，看起来十七八岁的高年级生在维持秩序，我和顾庭生按照路边的指示牌去报道。
　　走了几步路顾庭生手机响了，他停了脚步，接了电话，对我所：“是张悦洋。”
　　张悦洋声音挺大的，我听见他在电话那边问：“你来了吗，日哦，这人怎么这么多，我给你说住宿这边队都排到天边了，妈的，天还这么热，你俩快过来！我给你俩占位置了！”
　　顾庭生“嗯”了几声，和张悦洋又聊了几句，我们两个先去确认了班级。一共十二个分成了十二块黑板展示名字班级，我和顾庭生直接看了一班，第一个名字就是我，顾庭生在第十五个。
　　看得时候就有人说，一班第一个就是中考状元吧，听说没有，好像还是跳级生，年龄十三还是十四来着。
　　我和顾庭生从人群中往外走，都是十四五的少年，身高高低矮胖不一致，有的特别矮，有的特别高，走在路上我就发现有人不时的回顾看顾庭生。
　　等到了登记住宿的教学楼，就见排队的人从教室里面排到走廊外面，排出了十几米，目测两三百人都有。
　　走廊上就朝阳，阴影只有靠墙边一点，贴墙站了一批人，走廊外排着的人一个个直接蔫了，像是失去水分的叶子个个都快干死的模样。
　　排队的人学生和家长开一半，不远处树下坐了另一半学生。
　　我和顾庭生走过去张望了一周，看到坐在树下吃冰糕的张悦洋，走过去，张悦洋旁边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那里看书的女孩抬起头，对我和顾庭生笑笑。
　　向琳琳说：“你们也来啦，我看了，咱们四个都是一班的，进一班的还有陈缤纷、张玉宁，还有很多在别的班，有的去了分校，大家几乎都上了一中没去其他学校。”
　　向琳琳今天长头发披肩，她对我和顾庭生说话时，我发现她长得很漂亮，是一种很安静没有侵略性的美丽。她眼睛很亮，皮肤很白，我还看到张悦洋侧过脸看着她一直笑。
　　我就问：“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张悦洋和向琳琳都一愣，然后向琳琳就看着：“哎……，杨露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顾庭生就对张悦洋说：“还没在一起，你真够慢的。”
　　张悦洋就翘着二郎腿咬着冰糕含糊的说：“我慢，我至少还有目标，你们两个单身狗，好意思歧视老子。”
　　“有目标的单身狗也是狗。”
　　“杨露，你别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这种话！”张悦洋喊道。
　　“别拿我开这种玩笑啦。”向琳琳又笑了笑，她就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这周围人来人往，大人、小孩，各种声音，吵得要命，天气也热，我还真不明白向琳琳坐在树下怎么做到能看书的。
　　她看得是一本硬壳的《红与黑》，这本书我也看过，我都忘了书的内容是什么，却始终记得结局马蒂尔德坐在马车上亲吻膝盖上于连的头颅。我依稀记得这本书讲的是揭露那个时代的黑暗与不平等制度，可是最后记得的只有这个结局。
　　顾庭生问张悦洋：“你不是在排队吗？”
　　“我爸的助理在排。”张悦洋吃下最后一口雪糕，“你们也在这等吧，等他排到了会给我打电话，我们再过去。”
　　那时候我以为向琳琳也是要住宿的，她和我和顾庭生一样占了张悦洋的光，后来才知道向琳琳就没打算住校，她早在一周前就租好了学校附近的房子。这天她没走，坐在树下看小说，其实是在陪张悦洋而已。
　　我和顾庭生道了声谢谢，也不愿意在大太阳下排队，就坐在了张悦洋身边一起乘凉。
　　张悦洋跟个猴子似的，安生不下来，一会儿扯扯向琳琳的头发，一会儿和我跟顾庭生聊天。
　　聊了会儿，张悦洋就掏出一张二十递给我：“杨小露，你去跑腿买汽水，剩下的钱就给你。”
　　我瞅了眼张悦洋，心想你想得美，二十块钱能驱动我，顾庭生就接了钱，他站起身低声道：“我去买吧。”
　　“你喝什么？”顾庭生走了两步问我。
　　“我要矿泉水。”我回答顾庭生。
　　顾庭生又问向琳琳：“向琳琳，你喝什么？”
　　“我也要矿泉水。”向琳琳从书中抬了下头，对顾庭生又说，“麻烦你了，顾庭生。”
　　顾庭生就转身朝学校超市方向走，张悦洋停了好几秒对着顾庭生的背影喊了起来。
　　“等等！”张悦洋站了起来，对顾庭生喊道，“嗨！哥们，合着就不问我啊，那还是我的钱呐！”
　　我们就看到顾庭生很潇洒的扬了扬手，他手里攥着那张二十的纸币在阳光下飘了飘，张悦洋“靠”了一声坐回来。
　　他转头看我：“杨露，你看看你大哥，你也管管他。”
　　“管不住呐。”我低头看手机，给夏朝北回短信。
　　“管不住也要管啊。”
　　“都说了是大哥了。”我按着键盘，“还怎么管啊。”
　　“…………”
　　我们在等顾庭生买水回来的中途，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等待母鸭子的小鸭子，等待的过程确实无聊，坐在树下的人都无聊。
　　然后张悦洋就说：“那女孩也是来住宿的，怎么不见拿行李？”
　　我们坐在树下，四个行李箱，两个是我和顾庭生的，还有两个我想当然的以为是向琳琳和张悦洋的，后来才知道那两个都是张悦洋的。
　　张悦洋出了声，我抬头，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她真的挺高的，目测快一米七了，女孩头发也是散着但发梢尾巴挑染得银白色。她全身上下就背了把吉他和一个斜跨着的两个巴掌大的小包。
　　这女孩穿的也很瞩目——主要是在我们这样一群热的快吐舌头，男生不是穿大裤衩短袖就是牛仔裤短袖，女生不是连衣裙就是短袖配各种裤子中的学生仔中，这姑娘穿了个一边露肩，胸前一个大骷髅图案的宽松短袖，下面是一条牛仔短裤但绑了一堆链子，女孩耳朵上更是一闪一闪的一排耳钉——这些不良打扮和染了色的头发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长得很好看。
　　男生看她，女生也看她，家长们更是看她，有家长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我姑娘穿衣服向来很有品味，不像街头有的女孩那穿的是什么，和街头混混一样。”
　　张悦洋说：“好酷的妹子。”
　　向琳琳的头都没抬，她说：“什么妹子？”
　　我和张悦洋和坐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或偷偷看吉他女孩的众人，就见女孩坐在我们对面的树下拿出了吉他。
　　她翘起二郎腿，手指摸到吉他弦上，我看到她手指上带了一串戒指，银色的，她手指一动就反光。
　　女孩抱着吉他在一群被热的蔫如土狗的众人面前，嗓子沙哑的唱起了歌。
　　离我和张悦洋坐的不算远的地方，两个女孩一个说：“傻叉。”一个说：“婊/子。”
　　向琳琳这时出了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看向了那姑娘。
　　张悦洋却盯着那姑娘说：“真漂亮啊。”
　　我心想，傻叉这词送张悦洋比较合适。


第91章　室友



　　向琳琳说：“这姑娘不嫌热啊？”
　　我也觉得这女孩大热的天在这里抱着吉他唱歌——这思维方式实在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但我也是个男生，到不讨厌她这样的作为；　男人看脸而已；　美女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　这样抱着吉他翘着二郎腿垂眸唱歌更是光芒万丈——一下子就和普通的美女不一样了。
　　只是张悦洋一双眼睛都黏在那姑娘脸上了，我想提醒他一下；　你喜欢的对象还在身边呢；　你这样合适吗？
　　张悦洋就自掘坟墓的回道向琳琳，张悦洋说：“哇……太酷了；　你不懂啦。”
　　向琳琳：“……我不懂什么？”
　　“人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啊。”张悦洋盯着那姑娘说；　“走自己的路；　让别人说去吧。”
　　“我还真不懂。”向琳琳把书合了，转头看我；　“杨露；　你也觉得这唱歌的姑娘特别酷？”
　　我心想哪里是吉他女孩酷；　好吧；　她唱的也挺好听的；　但更重要的是她长得好看啊，腰细腿长的大美妞，别说抱着吉他唱歌；　就是举着酒瓶跳恰恰；　男生们也会说姑娘你好个性，你好与众不同。
　　“我不知道啊。”我心想你俩的事别掺和我这个小孩子，又想大哥你快回来，这里好像要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了；　只是过来排队等登记住宿，怎么还能碰见这种事。我觉得张悦洋要完。
　　“你不也是男生吗？”向琳琳笑了下，“你不懂啊？”
　　我有点火大了，本来就热，那姑娘爱唱就唱呗，要我说向琳琳真觉得恼火，就走过去给她面前扔俩硬币，保准场面会更加好看。
　　不过这主意太嗖，向琳琳这个姑娘我不敢肯定她是什么样的性格，看起来是个脾气挺不错的女孩，但其实不是。接触了两三次就知道她没有张悦洋那么浅，一眼就能看透，我怀疑给她说了这主意，她兴许真能做出来。
　　张悦洋还在如痴如醉的盯着吉他女孩看，向琳琳合上书，说：“我走了，坐这热死了。”
　　张悦洋：“哦，你走吧。”
　　我看看张悦洋，这货现场表演出了见色忘友是什么模样。然后我就听见塑料袋的哗哗声，向琳琳也没动，顾庭生提着一塑料袋过来，我发现他从走过来就瞄了那吉他女孩一眼，便熟视无睹的走到我们身前。
　　顾庭生抖开袋子，先让我挑，我探个脑袋过去，见袋子里面有冰糕和矿泉水还有汽水。
　　“冰糕拿东北大板那个。”顾庭生对我说，“这个最贵，张悦洋给的钱就够买一根。”
　　我就拿了，又拿了瓶矿泉水，一转头对上向琳琳的脸，她一脸无语的看着我和顾庭生。
　　顾庭生又把袋子递到向琳琳身前，向琳琳拿了瓶汽水和一根小布丁，除了那根东北大板，袋子里面就只有小布丁了。
　　向琳琳问顾庭生：“怎么只有小布丁……”
　　顾庭生特别自然的回答：“买了水和汽水后，再买了根东北大板，就只够买小布丁了。”
　　“你不是也喝矿泉水吗？”顾庭生也问，他对向琳琳笑了笑，向琳琳立马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你脾气变好了很多。”
　　向琳琳说道。
　　她拨开冰糕纸咬着冰糕，手里晃了晃汽水，“突然不想喝矿泉水了，想来点甜的。你水买了不止四瓶，怎么买那么多？”
　　“天热，一瓶水肯定不够。”顾庭生拿着袋子提溜着在张悦洋眼前晃了晃，塑料袋和里面的水哗啦哗啦的响。
　　张悦洋这才回过点神，他伸手把袋子推一边，嘴里说：“你挡着我啦哥们。”
　　又伸着脑袋挑挑拣拣，最后骂了句：“我日哦，怎么只有小布丁，五毛钱一根二十块钱能买四十根，你是不是贪我钱了？”
　　“有人给你买就不错了。”顾庭生把塑料袋直接塞张悦洋怀里，他拿了瓶矿泉水坐在我身边，张悦洋也挑出瓶矿泉水和小布丁。
　　张悦洋拿着那水和冰糕并不吃，他问顾庭生：“你看对面那女孩，真够酷了。”
　　我就见顾庭生去看，女孩唱的是英文歌，我是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歌，只听到她声音略沙哑，她发音很不错，音很正，我听到耳朵里脑子就翻译成了中文：
　　我们穿行在拥挤的街道，你拉住我的手与我共舞，当你离开时，你吻着我的唇，说着永不忘记。
　　曲调蛮伤感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悲伤，顾庭生说：“almost　lover。”
　　张悦洋：“歌名？”
　　“我也会这首歌。”顾庭生收回目光，“挺好听的。”
　　我这才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刚刚我觉得这女孩又美又酷，就像张悦洋说的，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现在顾庭生也注意到她了，我才觉得有些吃味，我心想这是和顾庭生一个品味啊，那顾庭生喜欢这样的女孩吗？
　　我就问了。
　　“大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
　　顾庭生没反应过来，他正喝着水，我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这种酷酷的女孩？”
　　“啊！”
　　向琳琳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周围一部分目光集中了过来，张悦洋也跳起身，顾庭生捂着嘴，水从他指缝里往外冒，顾庭生还在眼含热泪的咳嗽。
　　我也被吓了一跳，但是看着顾庭生这么狼狈的模样，突然又想笑，大家手里还都没带纸，顾庭生抹了把嘴，一脸无奈的看着我。
　　坐在离我们不远的一个阿姨递过来了张餐巾纸，顾庭生接了说谢谢，那阿姨说他：“小伙子，喝水慢点嘛，又没人给你抢。”
　　顾庭生擦了脸和手，拧了把衣服领子，看我们的时候目光无奈，他说道：“有这么好笑吗，向琳琳和张悦洋笑就算了，杨露你还好意思笑啊？”
　　“我就随口问一下，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我比顾庭生还惊讶，反应过来很疑惑的看着顾庭生，然后就慌了，我盯着顾庭生，“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这类女孩啊？那你现在过去和她搭话呗。”
　　顾庭生也看我，他摇摇头，他说：“不喜欢啊，我看着像是喜欢的样子吗？”他又说：“你看看张悦洋再说我。说你多少次了，不要总开大哥玩笑，记不住呀。”
　　我去看张悦洋，一看张悦洋已经没了人影，我和顾庭生再去看，张悦洋已经跑到对面，他把水放在那姑娘身边，自己也坐在了吉他女孩身旁，看他的嘴巴就知道叽叽喳喳的在说话，可人家女孩依旧翘着二郎腿低着头自顾自的唱歌没理会他。
　　我和顾庭生收回目光都下意识的去看向琳琳，向琳琳已经低声对我们说“我先走了”，她就抱着她那本硬壳的《红与黑》，袅袅婷婷的走了。
　　我张了张嘴：“这都什么事啊。”
　　又很无语的问顾庭生：“张悦洋不是喜欢向琳琳吗，就这样喜欢啊？”
　　“男人好色。”顾庭生拿了根小布丁咬在嘴里，“追逐美色是男人的本性，更何况张悦洋一看就很肤浅。”
　　我一愣，心想这把我和你都骂进去了，就听顾庭生继续说：“你不算，你还是个小男孩。”
　　“我不小啦。”我回顾庭生，我想我还算哪门子小男孩，我都遗/精啦，男孩遗/精就和女孩来例/假一样，这都意味着童年的结束。从此以后从生理上来说，男孩成了男人，女孩成了女人，他们都开始了承担生育后代、繁衍种族这一刻在基因中的天性。
　　但喜欢和爱情我总觉得不该这么肤浅，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美色，那美色是这世上最贬值的东西之一，是注定随着时间的消逝也与之一起消散的存在。我想不明白张悦洋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他和向琳琳认识多久了，这吉他女孩不过是初见。
　　顾庭生又说：“不过我没有这么肤浅，我也不追逐美色。”
　　“嗯。”我去看顾庭生，我心里想我的大哥当然不是和张悦洋一路的货色，我就听到顾庭生衬着那女孩的吉他声，他也哼了两句。
　　顾庭生唱了两句，他的声音和女孩的声音当然差别很大，他的长相和那姑娘比更是两个类型，一个少年一个少女，我看顾庭生半天了，觉得还是顾庭生的美色更胜一寿。
　　我就告诉顾庭生：“大哥，你不用追逐美色，你比她美。”
　　顾庭生：“……都说多少遍了，不允许总调戏大哥。”
　　“大哥神圣。”顾庭生把冰糕滚往身后泥土里一插，严肃的看着我，“不可侵犯。”
　　后来这天向琳琳走了，我想想可能也是一种预示。
　　张悦洋再坐回来的时候，带着吉他女孩一起过来。那姑娘背着吉他和小挎包，张悦洋走过来对我们两个打招呼：“到我们了，要学生自己去登记。”
　　这时已经过了大半个钟头，我和顾庭生站起身，张悦洋又从塑料袋中翻出一瓶汽水递给那女孩。
　　那姑娘伸手把头发别在了耳朵后面，她接了汽水，眼睛就看看我和顾庭生。张悦洋很嘚瑟的说：“这是乔恩，也是一班的，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我想想看着张悦洋：“向琳琳走了。”
　　但张悦洋没听见，他领着吉他姑娘走了。我和顾庭生跟在后面，乔恩的头发及腰，一头黑发长而浓密，里面挑染的银白色更是引人注目。她走到哪里就有人看她，我想到顾庭生。大哥长得帅气漂亮，走在路上回头率就很高，但和这姑娘比起来回头率还是稍逊一筹。
　　一直到登记完毕，该分道扬镳了，张悦洋托着两个拉杆箱殷殷切切的对那姑娘说：“我陪你去宿舍，你有没有东西要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