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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当天他就“不小心”地听到了剧组里有人在小声议论这件事。
　　“哎，你们猜是不是赵乾发的这个帖子？”
　　“很有可能啊。”
　　“他想借着这个机会红吧。”
　　“听说他以前挺红的，后来因为——”
　　“看来是抱上林辰这条大腿了，啧啧啧。”
　　“嘘，小点儿声。”
　　赵乾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心想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听见吗？他表面不说，还是客客气气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却在拐角处险些撞上一个人。
　　“哎，不好意思——”赵乾一抬头，林辰就站在他面前。
　　“走路看路。”林辰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
　　赵乾又问：“你看见网上那个帖子了吗？”
　　林辰顿了顿，挑了挑眉，看着他说：“怎么，你要来个官方发糖？”
　　赵乾：“……你吃错药了啊？”


第14章　
　　林辰不太在意地耸耸肩，说：“开个玩笑。”
　　赵乾顿时松了一口气，林辰对于他的这个反应似乎十分不满，皱着眉看他：“你看不起我啊？”
　　赵乾很无辜：“……我哪有这么说。”
　　林辰看了他一眼，说：“啧，赵乾，我这么好的大腿摆在你眼前，你还不抓紧一点。现在《侠灵传》热度还行，说不定你真能再红一次。”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很紧张，林辰一直在观察着赵乾的表情，连手心都有点儿出汗了。
　　然而赵乾根本不为所动，一本正经道：“不了不了，拒绝炒作，从我做起。”
　　林辰：“……”这他妈的赵乾还有没有想红的想法了！
　　关于想不想红这件事，如果换了之前的他，赵乾可以非常肯定地回答：“不想。”在演了那么多不适合自己的角色之后，赵乾的心里也很累。然而这次不一样，玉清真人的这个角色非常适合他，导演和同组的演员也和他相处的很愉快，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认真真地拍过戏了。说老实话，他很享受这个状态，也享受演戏的过程。在演《侠灵传》的过程中，赵乾慢慢觉得，他找回了一点从前的感觉。
　　以及，从前的梦想。
　　二十四岁的时候，是赵乾最接近梦想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本可以有另外一条路。也许就像杨伊知说的那样，如果他不那么死心眼，今天的影帝或许就是他的了。
　　那么，他现在还是一点儿也不想红吗？一点儿都不在乎了吗？
　　赵乾不知道。
　　十二月中旬，距离《侠灵传》的拍摄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整个拍摄过程也即将进入尾声。正式杀青前，梁固学准备请大家吃顿饭，顺便再去KTV嗨一把。大概是由于上次摔得太惨，这次聚餐，梁固学说什么都不喝酒了。
　　众人纷纷调戏他：“哎，喝一口不会醉的，梁导。”
　　梁固学大义凛然，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喝，我不喝。”
　　然而等到了KTV包厢之后，其余人却有点儿想喝酒了。毕竟辛苦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大家心里都挺高兴的。剧组年轻人多，彼此间也能放得开。喝了酒，话匣子自然也就打开了，大家都嚷嚷着要一展歌喉。
　　“唱！”余瑶瑶情绪非常高涨，她唱歌还行，比一般KTV水平要高那么一点儿，加上她声音比较甜美，还是能够把人唬住的。郝来唱了一首很火的民谣，居然也不错，众人都没想到郝来居然还是个文艺青年。梁导非要点《青藏高原》，到了高音部分死活上不去，嗓子都快喊破了。
　　轮到林辰时，他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余瑶瑶却不放过他，自顾自地说：“哎，我记得林辰唱歌还不错吧，给你点一首你自己的，不要谢我啊。”
　　林辰：“……”这歌是之前他出演的某一部电影的片尾曲，当时让他来唱，完全是个噱头……其实他根本不怎么会唱歌。
　　然而没办法，又不能扫兴，林辰只好上去唱了，唱的非常……一言难尽。
　　余瑶瑶在下面快要笑疯了，拿了个话筒在旁边喊：“林辰，你行不行啊，还跑调！你之前上台是不是假唱啊！”
　　“假唱”两个字简直像一根针一样戳中了林辰的死穴，他转过头，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不行吗！”
　　众人笑作一团，连赵乾都有点儿忍不住，林辰又半死不活地唱了两句，接着不唱了，黑着一张俊脸走了回来。
　　赵乾忍笑忍得发抖，只好装模作样地给他递饮料：“唱的还是很好的啊。”
　　林辰眯了眯眼睛看他，没直接拿过杯子，而是就这样就着赵乾的手喝了一口，赵乾愣了愣，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这个动作也未免太过亲昵了一点，然而没等他多想，另外一个人唱完后把话筒扔给赵乾：“赵哥，到你啦。”
　　赵乾拿过话筒，一时间还有些恍惚。从前他也唱歌，自从当了演员之后，倒是有很长时间没有正儿八经地唱过了。然而他并不怯场，对着众人笑了笑，上去点了一首《王妃》。
　　《王妃》的传唱度挺高的，也很嗨，调子一出来，气氛顿时热烈不少。
　　“摇晃的红酒杯，嘴唇像染著鲜血
　　那不寻常的美，难赦免的罪……”
　　赵乾唱出第一句的时候，众人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我操，这是要逼死原唱的节奏啊啊！”
　　“哇赵哥——太好听了吧。”
　　“赵哥你是不是隐瞒了你的身份，其实你是个歌手吧……你是不是来我们剧组当卧底的！”
　　赵乾唱着唱着没忍住，笑了一声，接着继续：
　　“夜太美，尽管再危险
　　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
　　爱太美，尽管再危险
　　愿赔上了一切超支千年的泪……”
　　在KTV包厢昏暗且暧昧的灯光下，赵乾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褪去了玉清真人的那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仙气，猛然间跌落在了红尘俗世里。赵乾微微低着头，看向一个未知的地方，只有偶尔的时候会懒洋洋地抬起头，眼神却也没有真正在看谁。他头顶的一束灯光照亮了他的小半个侧脸，另一半则陷入了一种温柔的黑暗。
　　林辰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赵乾，也没想过赵乾居然这么会唱歌。
　　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变成了茫茫大海上一座孤独的小岛，所有人的身影全都消失了，只有赵乾还停留在他的视线里。他看似离他很近，但却有着一段漫长的距离，消灭这种距离的是赵乾身上发出的光芒，让人无法抗拒。
　　林辰能听见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他希望赵乾能够看他，又希望赵乾永远别发现自己。他想给自己的这种怪异的感觉找个借口，于是林辰喝光了桌子上剩余的酒。
　　三分四十三秒。
　　这首歌一共三分四十三秒。
　　赵乾说：“谢谢，我唱完了。”
　　几天后，《侠灵传》正式杀青，赵乾和林辰的第一次合作就此结束。
　　分别时，林辰觉得他好像做了一场短暂又不想挣脱的梦，有人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不知名的种子。
　　他带着这颗种子匆匆离开剧组，甚至不敢回头多看赵乾一眼。


第15章　
　　赵乾拍完戏，与剧组众人告别之后，又要回家宅着了。
　　相处几个月，大家都有点儿依依不舍。但演员的工作性质就是如此，想要一直在一起工作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期待以后有机会还能再见。赵乾接下来倒是没什么工作了，郝来也是。余瑶瑶的档期满，马上还得去演另外一部电视剧。林辰……林辰他不清楚，他也没主动跟大家提过，他走得最早，是第一个离开剧组的。
　　郝来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分别的时候，心里难受得不行，他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都有点儿蔫了。
　　“瑶瑶姐……”郝来两眼汪汪地看着余瑶瑶。
　　余瑶瑶也是说哭就哭：“大腿……以后咱们就只能线上语音打游戏了……你记得带我……”
　　郝来又转过头来看着赵乾。
　　赵乾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说：“别别别，余瑶瑶要飞外地，我又不去，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玩嘛。”
　　郝来吸了吸鼻涕，觉得好多了，说：“你说的啊赵哥，我记下了。”
　　余瑶瑶在一旁赶紧说：“那我呢那我呢，我能去吗？”
　　赵乾无奈地点点头：“来吧来吧，不过我家不大，你们别嫌弃啊。”
　　很久没回家，但赵乾家里却还是很干净。阿姨一星期上门打扫一次，张心眉知道赵乾要回来，还特意提前给他买了不少吃的东西塞在冰箱里。赵乾回来之后泡了个澡，把屋子里的暖气开到最大，就这么安心地躺在沙发上看电影。他喜欢看电影，尤其是比较小众的文艺片。
　　一连好几天，赵乾都睡到自然醒，感觉整个人生都圆满了。可没过多久，他的这种悠闲生活就被张心眉的一个电话无情打断了。
　　“喂？”他睡得迷迷糊糊，好不容易才摸到手机。
　　“赵乾！”张心眉道，“你在做什么？”
　　赵乾哀嚎一声，说：“睡觉啊……”
　　张心眉简直快崩溃了，说道：“别睡了，还睡！你要红了知不知道啊？”
　　赵乾：“……又做梦呢？”
　　张心眉：“这次是真的，大哥！你自己去微博上看看你涨了多少粉丝！”
　　赵乾上了自己的微博，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粉丝数量真的涨了很多，关于他的话题和讨论也是铺天盖地一大堆。和之前那些CP粉们不一样，更多的人关注到了赵乾的脸和演技。
　　“师尊……是真的帅……”
　　“啊啊啊，感觉自己鼻血流一地，演师尊的到底是谁啊？”
　　“叫赵乾啊。”
　　“之前怎么没发现啊……”
　　赵乾看了一圈，有点儿迷茫问张心眉：“我真的要红了？”
　　张心眉激动道：“那必须是真的啊，赵乾，你要时来运转了！”
　　张心眉没说错，随着《侠灵传》的开播，赵乾的人气与日俱增。很多冲着林辰和余瑶瑶来看这部剧的人，竟然意外地被赵乾圈了粉，更不要提那些本来就对玉清真人抱有很大期盼的原著粉。估计连梁固学和赵乾公司的高层也没想到，这部剧竟然把赵乾给再次捧红了。
　　而他，只是个男三号。
　　不久，公司高层难得约见了赵乾，准备跟他谈续约的条件，他们开出了比以往更优厚的待遇，生怕赵乾跑了。一时间，赵乾竟然觉得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没有立刻和公司续约，而是跟他们说：“我要再想想。”
　　林辰匆匆离开剧组，这回居然没跟周晓吵着要去度假，也没回自己的住所，而是直接去了他爸妈家。
　　林辰的爸妈早年在南方做生意，算是运气比较好的商人，发家史有一点儿传奇和幸运的味道。林爸爸和林妈妈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林辰，还有一个就是林苏。本来他们想让林辰继承家业，但偏偏儿子非要闹着要去娱乐圈发展，最后只能依着他了。
　　好在林辰还是比较争气的，入行几年，也算是成绩斐然。林辰从不跟圈内人说起他家的事，只有公司内部的几个人知道他家境殷实，是个十足的被宠大的小少爷。
　　林辰到了家之后，林爸爸和林妈妈不在，只有林苏一个人抱着一堆零食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综艺。
　　“哥。”见了他，林苏有点儿惊讶地喊了一声。
　　林辰却没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林苏放下零食，也跟着林辰跑了上去。
　　“哥！”林苏说，“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林辰的房间门没关，她看见林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乱转，抽屉被他用力地打开又关上——他在找什么东西，而且看上去非常着急。
　　林苏难得看见林辰这个样子，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关心道：“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林辰这时候好像才听见她的声音，他出了一身汗，此时才顾得上把外套给脱了，他说：“我自己找，你给我倒点水来。”
　　“好。”林苏点点头。
　　他从小时候起就住在这个房间里，这里的所有摆设他都很熟悉。林辰有些怀念地看了看墙上贴着的篮球明星海报，他的床。靠墙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书、漫画、还有乱七八糟的CD……林辰在那一排CD里翻来覆去地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一张。他把这张CD抽了出来，放进CD机里。
　　他上学那会儿，还没有现在这么多听歌的APP，林辰喜欢去音像店里淘CD。他记得自己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地下乐队，叫做幻梦。那时候他才十几岁，第一次听到主唱声音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后来，他攒钱去看了幻梦乐队的live……那个主唱的名字叫做……
　　按下播放键前，林辰看见自己的手有点儿发抖。
　　是不是自己猜错了？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吧？
　　林辰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按下了播放键。
　　“哥，水来了。”林苏回来了，她看见林辰趴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整个人一动不动。
　　林苏是真的有些担心了，她上前摸了摸林辰的额头，强行把他翻了个身。她摘下林辰的耳机，问道：“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啦？”
　　林辰看了看天花板，没有说话。
　　他想，出大事了。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他喜欢赵乾，可能比他想象中要早，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强烈。


第16章　
　　林辰不知道是不是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曾经有过一段叛逆期，他只知道，他的叛逆期持续了整整三年——现在回望他的高中时代，简直令他生不如死。
　　早些时候，他就明白。他的爸妈为他做好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人生计划。什么时候出国，上什么学校，回国后做什么工作，和哪个叔叔家的女儿的结婚。一条通往某种意义上的“人生赢家”之路就此诞生，很完美，很直接。
　　但他，并不想要。
　　他不想要爸妈为他安排好的人生，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于是，他开始对世界怀有一种莫名的愤恨，对家人的态度越来越差，对生命和周遭的一切感到怀疑。在他的学校里，有不少人知道林辰家里有钱。有一些人对他敌意很大，还有一些人有想方设法接近他，但这些人在林辰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他从不跟任何人交心。
　　在最迷茫、最低潮的那几年里，是幻梦“拯救”了他。林辰已经想不起来是从哪里知道幻梦的。也许是某个网站上的留言，也许是社交网络里的一个分享，也许是半夜醒来时的灵光一闪，总之，他只能记得当他听到第一个鼓点的那一刻，当主唱开口的第一个瞬间，当整个人都沉浸在这场“幻梦”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种灵魂与灵魂碰撞出来的共鸣，这共鸣让他颤栗，让他无所适从。
　　幻梦只出了一张专辑。这张专辑陪他度过了很多个空虚且漫长的黑夜。他上课时听，睡觉时听，走在路上的时候听。他能哼出这张专辑里面的每一个调调，幻梦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着迷。
　　高二那年的暑假，幻梦在南方的一个城市里有一场小型live。林辰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天，便买了一张车票。他什么都没准备，也没跟任何人说，就这样独自一人前往那个陌生的南方城市。到了那里，还被黑心出租车司机坑了几十块钱。他好不容易才走进那个昏暗的酒吧，不敢对别人说他只有十六岁，甚至还没有成年。
　　那个夜晚，是林辰记忆里非常难以描述的一个晚上。
　　他和幻梦的距离只有短短几米，他记得他们出场时，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嗯，谢谢大家的捧场啊。”主唱笑了笑。他染了一头极其夸张的金发，很短很短，耳朵上戴了一圈亮闪闪的耳钉。虽然他化了很浓的烟熏妆，但是整个人又很奇特地不显得娘。林辰第一次见到幻梦的主唱，只觉得这个男人颓败又性感，跟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live结束后已经过了零点，但人群久久不愿散去。林辰连续站了好几个小时，腿早就失去知觉了。出了酒吧之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一点小事和一群人起了点冲突，双方脾气都不是很好，没讲几句话就动起手来。对方人多，林辰吃亏，他只能努力护住关键部位，希望别被打得太惨。
　　“喂。”有人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林辰被人按在地上，只能勉强偏过头，他看见有个背着吉他的男人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林辰能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人有了几秒钟的松懈，他立刻抓紧这个机会，将那个人掀翻在地，拳头用力地朝他脸上砸去。
　　“我操。”背着吉他的男人夸张地喊了一声，“停停停，别打了。”
　　林辰根本没法停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愤怒什么。男人似乎叹了一口气，随后林辰就感到肩膀一痛，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再一次被人压倒在地上了。
　　“放开我。”林辰吼道。
　　男人在他脸上拍了拍，漫不经心地说道：“冷静一点啊，小朋友。”
　　林辰当时就想破口大骂，但回过头却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