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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焕余像是自虐一般来回看了好几张，才退出界面换掉手机。
　　只是演戏而已。
　　他安慰自己。
　　纪清旁边各式各样的女生就像一颗一颗的沙子落在他的心里，吹不掉，很难受。
　　“你爸怎么样？”孟焕余靠在茶馆小包房里，舒舒服服地嗅着房间内好闻的熏香。
　　“挺好的，自从上回去了趟真人秀，现在说什么都不愿意去了，笑死我，”姜哲涛摁住茶壶盖，动作熟稔地给他倒茶：“你爸妈那边还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
　　姜哲涛也算是想开了点，在姜青白住院后终于不那么执着于乐队的事，年后就自己出来开了家茶馆，生意还不错。
　　孟焕余品了一口，抿抿嘴说：“你这茶不错，余味甘甜，是我爸喜欢的那口。”
　　“那你什么时候走就来我这儿拿点儿。”姜哲涛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
　　“估计现在还没呢……”他小声说。
　　“怎么？舍不得你那个小男友？我可都听说了啊，啧啧……”姜哲涛笑笑说：“我真没想到你能在霍霖婚礼上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你都不知道后来他和陈家弄得多难堪，算是毁了一桩姻缘喽……”姜哲涛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孟焕余骂他：“别唧唧歪歪了，听得我头疼。”
　　“行行行，喝茶喝茶，”姜哲涛说：“算我多嘴，再提一事儿，你可能比较感兴趣。”
　　“什么？”
　　“我听说你那小男友现在在到处借钱。”
　　“借钱？干什么用？”
　　姜哲涛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那你最近帮我查一下。”孟焕余不客气地说。
　　“行，没问题嘞！”姜哲涛问：“你真不打算去国外？”
　　孟焕余看了看他：“不急，手上还有五十万花光了再说。”
　　姜哲涛笑了：“嘚，您厉害。”
　　晚上孟焕余回家买了菜，他闲着没事儿干，在网上找了教程，自己做菜。
　　捯饬了半天，八点半才勉强做了两道菜。
　　半熟不生的西红柿炒蛋和黑了吧唧的黄瓜炒肉。
　　MHY：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吃饭。
　　清：晚点儿。
　　孟焕余把菜重新放进电饭锅里保温，吞吞吐吐地回到客厅打开电视，今天是《一起去冒险》综艺首播，他看着熟悉的片头预告，有种恍如昨日的错觉。
　　“焕余是我，我昨天刚从国外回来听说了孟钦的事，他现在怎么样了？”是迟子深。
　　看曹操曹操就来，孟焕余盯着电视屏幕上的迟子深生气又无奈：“没事……”
　　“那就好，你说你哥是不是傻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这不就让人抓把柄嘛！”迟子深在电话那边气不打一处来。
　　“他都是为了你，以后你也别去招惹他了，他和林绮挺好，很快就要结婚了。”孟焕余一口气把话说完，没等迟子深反应直接挂了电话，他挺累的。
　　纪清说晚点儿回，还真就回来得挺晚，孟焕余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里又在重播今天上午的电视剧。
　　他走过去刚想把他抱进卧室里他就幽幽睁开眼：“你回来了？”
　　“恩，困了就去睡吧。”纪清说。
　　“我给你做饭了，我第一次做饭呢。”
　　孟焕余盯着他看了会儿，说：“你吃过了？放我下来，我还没吃。”
　　纪清听他的话将他放下来，跟着他走进厨房：“要不点个外卖？饭菜都凉了。”
　　“不用。”孟焕余固执地把菜从电饭锅里端出来，温温的，还没有凉透，他端着菜挤过纪清和厨房隔门的间隙。
　　“焕哥，”纪清拉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他顺着纪清的手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没事。”
　　“你是不是想家了？”纪清问：“我陪着你好不好？是我不好，我和你一块儿吃好不好？”
　　“不用勉强自己，”孟焕余挣开他的束缚：“纪清，我不是以前那个孟焕余了，我没办法给你的工作生活带来任何好处。”
　　纪清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再看他也不拉他，过了好久才哑着嗓子问：“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贪你的钱？傍金主？”
　　孟焕余被自己做的黄瓜炒肉咸出眼泪，厉害地咳了两声，泪汪汪地转头看给他顺背的纪清：“我，咳咳，不是。”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纪清的手很凉，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创可贴，抹去他被齁出的眼泪：“当我决定和你在一起，就从来没想过放开你，不管你是海报杂志里的孟焕余还是现在在我眼前的孟焕余。”
　　“你别怕，我现在打算和张丰年打算一起做公司，给我三年，不，两年，我会尽快让你变成和从前一样，会争取你父母的认同……”
　　“对不起……”孟焕余没想到他一直以自己为中心，万事都替他考虑，可他却还在任性耍小孩子脾气，不理解他。
　　纪清闭上眼，搂着他忽然很疲惫地漾开笑：“我的焕哥终于不难过了，可我有点累，能让我多抱抱吗？”
　　“你……”孟焕余抱着他，拍拍他的背：“回卧室休息好嘛？”
　　“恩，就这样去。”
　　纪清把脑袋的重量完全压在他的脸上，慢悠悠地跟着他的步子挪动。
　　孟焕余抱着他，艰难地把房间门把打开，跳舞似的最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纪清没动，就这么抱着他好一会儿，孟焕余听到他平稳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耳边。
　　孟焕余挣了挣，往后退退，清晰地看到纪清眼下乌青的一圈眼袋，他前段时间不是熬夜画图就是熬夜拍戏，靠得这样近，孟焕余才惊觉，他瘦了很多。
　　原本就窄的下颌，现在收得更紧了，让人心疼。
　　他亲亲他的眼皮，察觉到客厅的手机在响。
　　“焕余，我听圈里几个制片人说你那小男友好像在准备投资个什么公司。”姜哲涛说。
　　“恩，我知道了，他需要多少钱？”
　　“两千万还是一千五百万来着的，”姜哲涛说：“要不我先借你点儿？”
　　“你有多少？”孟焕余从烟盒里抽出烟，点上。
　　“这茶馆投了点钱，也回本了点儿，加上我这儿还有点，五百万没问题。”
　　“行，先谢了哈，打我卡上就行，晚点儿把卡号发给你。”孟焕余说。
　　“行，咱们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没问题。”
　　孟焕余吸一口烟，坐到椅子上，翻开通讯录。
　　爸妈本来就对纪清有意见，如果让他们知道他替他向他们借钱，那只会让他们加深对纪清的误解。
　　他翻了好一阵通讯录，最后停在陈康这个名字上。孟焕余犹豫片刻，拧眉将将电话拨出去。
　　“呦，什么风把孟二少爷给吹来了？”陈康话里嘲讽的态度可见一斑。
　　“陈导好，”孟焕余吐出烟圈，表情不屑，话里倒还是客客气气：“不知道陈导之前提过的电影还差角色吗？”
　　陈康那边很聒噪，像是在和什么人喝酒吃饭，听到他的话嗤笑一声：“我以为孟二少瞧不上我们这些小电影冷题材呢，不过啊，孟二少这电话来得太不及时，主角已经有人了。”
　　孟焕余捏着滤嘴，几乎把棉花都挤了出来：“那……请问还有别的角色空缺吗？”
　　陈康那边越笑越大声：“有有有，有个戏份不多的男二，孟二少介意不？”
　　“不介意。”
　　“那孟二少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来星空大厦三楼面试吧。”陈康不以为然道。
　　“……方便问一下片酬吗？”孟焕余独坐在客厅里，问出这种话如同把他的自尊心扔在地上踩。
　　而陈康也结结实实地往上踩了一脚：“嘿！孟二少还在乎这个？看在您问的份上，我怎么也得给您加一万不是，这样，一口价八十万，怎么样？”
　　八十万对两千万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能，能再高一点吗？”
　　陈康笑了两声，突然压低声音小声说：“孟二少，缺钱嘛，怎么来钱快您不比我清楚？我这里有几位老总的电话号码，您看要不……”
　　孟焕余闭上眼，隐忍地青筋乍起：“滚。”

　　☆、第　32　章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当我开了个玩笑，孟二少，这片酬呢，我最多就这么多了，您要乐意就来试镜，不乐意我也不勉强，”陈康说：“我这儿还有事，先不聊了。”
　　孟焕余硬着头皮说：“恩，谢，谢陈导。”
　　不知道纪清那里还差多少，能多给他一些就多给他一些。
　　朦胧的夜色里，孟焕余坐在昏黄的吊灯里，平白地染了一身温柔。
　　“孟焕余！不好意思……请问，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
　　“我找陈康导演，”孟焕余柔和地笑笑说：“昨天晚上和陈导预约的试戏。”
　　前台低头看了眼，说：“陈导嘱咐过，您来了就不用面试了，下周二到剧组报到就行，具体时间会有助理来联系你。”
　　“谢谢，那请问我现在方便找他吗？”孟焕余维持绅士微笑问。
　　前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敲，抬头说：“不好意思，陈导他现在在X市取景，大概明后天才会回来。”
　　“谢谢。”
　　“那个……请问您方便给我签个名吗？我好喜欢你的！”前台抿嘴笑着从柜台里取出纸和笔。
　　孟焕余风度不减，和善地签完名，说了声谢谢。
　　走出星空大厦，霎时冷下脸：“狗东西。”
　　“诶？小焕嘛这不是，”不远处孟天刚停了车，慢悠悠地走过来：“这不挺久没见了，你们家那空壳子可浪费了我不少功夫呢。”
　　孟焕余冷哼，看着他扬起嘴角：“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呵，”孟天望望他身后的大楼：“昇星和星空可是死对头，你来这儿有什么事？”
　　没等孟焕余开口，他抖抖车钥匙，语气幸灾乐祸：“哦！我听说小焕最近缺钱呐，啧啧……你说三叔三婶跑了，怎么把你这么个宝贝给忘了呢？需要多少告诉哥。”
　　“不用。”孟焕余不想和他浪费口舌，抬腿打算离开。
　　“要真缺钱，江烨不就是个前车之鉴，别端着哈。”孟天说。
　　真他妈是出门没看黄历，碰上的都是一堆惹人嫌恶的臭狗屎，先是被陈康摆了一道，又受了孟天一顿冷嘲热讽。
　　孟焕余开车到刘宇的烧烤店。过完年不久，学生和工人都还没返校，施工，生意清淡，刘宇也乐的清闲。
　　“今天就自己来？”刘宇从啤酒篮里提出来两瓶啤酒“狗仔拍戏去了？”
　　“恩。”
　　“嘿，你说也神奇啊，去年这个时候我和狗仔还在他家一块儿吃火锅呢，今年能在电视上看见他，”刘宇喝了杯啤酒，冰得缩缩脖子：“听我妈说他们都挺高兴的，就是狗仔年前和他爸妈因为不回家过年这事儿吵了一架，他爸……”
　　“刘宇，”孟焕余没喝酒，听他说着，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你知道他现在在做投资吧？”
　　刘宇一滞，大概是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不用瞒着，你说。”
　　“恩，”刘宇说：“是在和张丰年做公司。”
　　“还差多少？”
　　刘宇喝酒的动作停下来，看着他：“一千万。”
　　五百八十万，根本不够，现在也找不到能一口气借他五百万的人。
　　孟焕余掏出手机，走出烧烤店：“我打个电话。”
　　“喂？哥。”
　　“恩，想好了吗？打算回来了吗？”孟钦问。
　　孟焕余深吸一口气，白茫茫的热气被风吹得糊了他一脸：“恩，打算回来了。”
　　“你能先划一千五百万到我卡上吗？”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帮我，哥，我只能找你帮忙了。”
　　电话里的孟钦犹豫一阵：“把话说清楚，一千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说了我才能把钱给你。”
　　孟焕余吸吸鼻子：“你不要告诉爸妈……”
　　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孟钦，除开了自己受的委屈，站在刘宇烧烤店外冷的跺跺脚。
　　孟钦听完，叹气说：“这样，我先打五百万，剩下一半儿等你回来落地美国，我就打上去。”
　　“哥……”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孟钦说：“记得这钱算你向我借的，这边的公司我还不是很熟悉，你过来帮我。”
　　孟焕余想笑却笑不出来：“……好，那你记得一定把钱转过来。”
　　“焕哥，我给你做了点炒饭，要不要吃点儿？”刘宇掀开门帘，探出一个脑袋。
　　“我挂了。”孟焕余收起手机，搓搓手，走进屋里。
　　他屁　股刚一坐下，手机一震――【xx银行】您尾号5826的账户25日转入5，000，000，对方：xxx海外银行。
　　孟焕余把手机搁到边上，拿勺挖了勺炒饭：“好吃。”
　　“嘿嘿，你和狗仔口味真像，他也喜欢虾仁炒饭。”
　　“刘宇，以后纪清有什么问题，你多照料他点儿，”孟焕余说：“他这人太实诚，什么话都不说，我怕他憋坏了。”
　　刘宇一脸坏笑：“诶，不带这么强行喂狗粮的，他憋坏了，不还有你呢嘛！”
　　孟焕余没接他不正经的话茬，伸手摸出大衣口袋里的皮夹子，从里面抽出他最常用的一张卡，放到刘宇跟前：“这卡里有点钱，等纪清什么时候过来了你帮我给他。”
　　“你干嘛不自己给他。”
　　孟焕余收好皮夹：“给不了。”
　　他抬眼看刘宇：“就当帮我这一回了。”
　　“焕哥，”纪清揉揉眉心进来“我听剧组的人说你要拍陈康的同性电影？”
　　孟焕余躺在沙发上，看新一期的《一起去冒险》，他叉了块苹果举上头顶：“本来要拍的，现在不去了。”
　　纪清就着他的手，咬下苹果，托起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不去就好。”
　　“焕哥，今天我去和张丰年商量了公司的规划，挺顺利，”纪清弯腰去吻他的额头“你相信我吗？”
　　孟焕余把头埋在他结实的小腹上，像只慵懒的猫，微不可查地“恩”了一声。
　　“等把公司做起来，以后慢慢就会好起来，”纪清拍拍他的背说“我算过了，只要一年，相信我，我一定让你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缺，还是最好的焕哥。”
　　孟焕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动情地亲吻起来。
　　纪清顺势搂住他的腰，有力的手掌在柔软的腰上来回抚摸，闭上眼睛反客为主地夺回主动权。
　　阳台外沉沉的夜幕下，孟焕余上挑的眼尾处淌过一颗清浅的泪珠。
　　房间内的双人床上。
　　纪清双手撑在孟焕余耳边，低低喘着气，问：“很疼吗？”
　　孟焕余在床上很少哭，被弄得不舒服了也只是泪眼婆娑地出声提醒纪清。但今天晚上却哭得特别厉害，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淌。
　　纪清最看不得他这样委屈巴巴的样子，覆身吻去他的眼泪，舍不得再弄疼他。
　　孟焕余摇了摇头，环住他的脖子，嗓子喑哑地说：“要，还要。”
　　纪清心疼地细啄着他的脸，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低语道：“我爱你。”
　　一颗咸咸的眼泪瞬间滑到他的唇边，纪清伸出舌头舔舔，哄道：“乖，不哭了。”
　　“我也爱你，最爱你了。”孟焕余带着软软糯糯的鼻音说。

　　☆、第　33　章

　　入春后的天亮得早，孟焕余借窗帘缝隙间的几缕熹光凑上去轻柔地抵着纪清的额头。
　　昨晚疯得太晚，等纪清把两人身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已经临近五点。他今天没有工作，睡得很熟。
　　孟焕余吻吻他高挺的鼻子，盯着他看了会儿，留恋地再次贴上去亲亲他的眼皮。
　　纪清，真是个美梦。
　　宽阔的房间里还残留缱绻纠缠之后的气息。
　　纪清下意识伸手去抱昨晚哭了一晚的人，结果却抱了个空。
　　他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卧室愣了愣，嗓子忽然有些发紧：“焕哥？”
　　没有人回应。
　　“焕余？”他又喊了一声，顺手拿起枕头下的手机，余光里床柜上两人合影的相片不见了。
　　08：06。
　　心里的不安像被灌气的气球一下子膨胀起来，他随手套了条裤子走到房间外找了一圈。
　　“孟焕余！”
　　没有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如此循环八次，纪清握着手机愣怔地坐在沙发上。
　　他不见了。
　　拉开窗帘，天光乍然惊破，在房间内洒落一层薄薄的阳光。
　　纪清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明明他昨晚一直在哭，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一丁点异样！
　　明明说好相信他，怎么就不见了呢？
　　孟焕余。
　　纪清忽然想哭。
　　他被街坊邻居亲朋好友追债的时候没哭，认命抛下尊严的时候也没哭，却在这个时候，眼睛里泛起一股酸意。
　　这他妈算什么！
　　“焕哥……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纪清点开他的微信发过去一串语音。
　　“不是说好了相信我吗？你怎么能走？”纪清的声音发颤。
　　“飞往美国的xxxx航班……”
　　孟焕余点开手机，盯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眼睛像是溅进了柠檬汁，酸酸涩涩地睁不开眼。
　　他强迫自己不去听纪清发来的语音，也不看他的消息，默默地在聊天框输入――对不起，我走了，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