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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芜已经愤怒的失去了理智，他甚至没功夫理会白潇楠那些羞辱人的词汇，震怒而惊讶的吼道：“我不欠你钱！”
　　“啊，是的，你不欠，但是你爹欠，他把你卖了一次尝到了甜头，转手想卖第二次。这次他狮子大开口，想拿你抵他所有的债，所以，你从此就归我了，跟以前那个家没关系，明白了？”
　　“我早就跟他没关系了！”阿芜依旧愤怒的吼道，声音小了一些，掺杂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难过。
　　“宝贝儿，你可能记错了。上次你还的那个，是后爹的债，这次把你卖给我的，是亲爹。”白潇楠微微笑了笑，从茶几上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看着阿芜苍白的小脸一点点失去所有的血色，连嘴唇都快咬白了。
　　“他？他有什么资格卖我？！他从来都没管过我！”阿芜失声叫道，看向白潇楠的目光即不满又带着些疑惑。
　　白潇楠放下杯子，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阿芜床边，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发，“哎，的确是不公平。不过嘛，世界就是不公平的，赶紧长大了面对现实吧，我这儿可不是幼儿园。”
　　阿芜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手，愤愤的瞪着他，刚才听到那个消息时的火气已经下去了大半，有一股凉意顺着他的脊背爬了上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总是这样，面对现实，他很早就学会了，可是面对着现实他总是即愤怒又束手无策。
　　他的抵抗很幼稚，他知道，他发的脾气和质问都很幼稚，这个世界不仅不公平，还毫无道理可讲，如果他真的想让自己活的好一点，他不应该继续顶撞这个男人。
　　白潇楠把他表情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手又伸向了阿芜的头顶，这次阿芜没有动，他轻轻的揉了揉阿芜的头发，不是很软，有一点扎手，就像头发的主人一样。
　　“那，那我……我应该干什么？你想要我干什么？”阿芜不确定的问道，声音中多了一丝小心。
　　“首先，你住在这儿，你的一切都归我，以后对我说话要有规矩，像今天这样可不行，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会罚你的。今天的我给你记着，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再一并算。”白潇楠满意的笑了，阿芜看到他的笑容，突然觉得更害怕了，可是同时，那股刚刚消下去的怒气又伴随着莫名的委屈倔强的烧了起来。
　　“你们买卖人口，还指望我听你的话？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快点放我走！”
　　阿芜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下地，他忘记了还绑着绷带的脚和拷在手上的手铐，猛的一动，手铐上的铁链发出了一声金属的刮擦声，突然就提醒了他现在的处境，阿芜一愣，双目通红的瞪着白潇楠，白潇楠笑着问他道：“好，你要自由，我现在让你走，你打算去哪儿？”
　　这一问，阿芜猝不及防的就红了眼眶。
　　“我……你管我去哪儿？”他不想说话，因为他知道他的声音可能会抖，可是沉默就显得他刚才说的话只是在无理取闹，虽然这句话即便说了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白潇楠看到他这幅要哭不哭的样子，突然一下也愣了，他抬起的手渐渐放下，最后放在了阿芜肩膀上，扳起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
　　张承衍说的没错，这小子哭的时候可真漂亮。
　　哭起来的样子，可真像啊。
　　白潇楠感觉到自己有一瞬间的心软，这张苍白却精致的脸，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柔软。
　　“你是我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我当然要管了。”话虽是这么说，他的语气却柔和了许多，不再跟看笑话似的，反而带了些劝慰，“你就算离开这里，你还有什么呢？你那个妈，你要真对她还有点感情，就不如在这儿好好待着，她没准还能过得更好。”
　　阿芜的眼神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下巴被他抬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委屈，红的厉害，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就像是在漂亮的人物画像上点缀了两点颜色，分外的生动。
　　白潇楠看了他一会儿，松开了手，他迅速把脸埋了下去，抬手轻轻擦了一下眼睛。
　　毕竟还小，装得再怎么厉害怎么强硬，也不过才十四岁，白潇楠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把他逼的太紧，他把手放在了阿芜头上，阿芜没有躲开，他心情突然变好了一点，语气缓和的说道：“你伤好起来之前我不强迫你，你好好想想，怎么样能让你自己过的更好。我不养没用的人。”
　　说完，他走出了房间，给阿芜一个可以自己思考的空间。
　　他一出去，阿芜迅速的哭了出来，他躺回了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让自己安全的躲在这一小片封闭的空间中，痛痛快快的哭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拆他手上输液的针，还给他拿来了一副拐杖，对他说道：“一会儿要吃饭了，先生说你可以在屋里吃，你是要我给你拿上来，还是自己下去吃？”
　　阿芜犹豫了一下，问道：“白……先生在下面吗？”
　　“嗯，他在。”那人对他笑了一下，似乎对他这个不明身份的人一点见怪不怪，“你要下去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开。”
　　“那我下去。”阿芜连忙说道。
　　那个人似乎对他的反应也并不惊讶，从口袋里把钥匙拿了出来，一边解一边对他说道：“先生早就知道你要下来，所以才把钥匙给我的。”
　　瞬间阿芜就有点后悔要下去了，可是话都已经说了，再打退堂鼓会显得他更加弱势，他做出一副不惊讶的表情，拄着拐慢慢的跟在那个人身后下了楼。
　　那个人可以扶他，但是阿芜拒绝了，拄着拐走的很慢，可他还是愿意自己走。
　　楼下，白潇楠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等着，背对着他。听到拐杖拄在地上的声音，他转过头，看着阿芜艰难的一点一点蹦了过来，面带微笑很有耐心的等着，一点都不着急。
　　阿芜好不容易跳到了桌子旁，他示意阿芜坐在自己的左手边，端起就被向他举了一下，赞赏道：“精神可嘉。”
　　阿芜对这句表扬不置可否，有些局促的坐着，等白潇楠放下了酒杯，他小心的斟酌道：“那个，白……白先生，对你来说，我有没有……除了上床之外的用处？”
　　白潇楠沉思了一下，随后勾唇笑了笑，把手放在阿芜的手腕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说我拥有你，你是不是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阿芜的眼神一颤，他不想和白潇楠对视，但他强迫自己不要转开头，犹豫着说道：“我不明白？”
　　“你是我的，整个人，由内而外，全部，都属于我。开发你的用处将是我的任务之一，你只要把你自己交给我就够了。上床将会是其中之一，但不只是这么简单，你用不着天天惦记着这个。”
　　阿芜的脸一下就涨红了，他反驳道：“我没有惦记，我只是讨厌这个。”
　　“哦？讨厌？这么说，你已经试过了？”白潇楠挑起眉毛，很有压迫性的问道。
　　“没有。”阿芜下意识的否认了，眼睛却不自觉的避开了白潇楠的目光。
　　“有没有都无所谓，反正从今以后上你的只有我一个。”白潇楠耸耸肩，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阿芜无声的瞪着他，他看到阿芜的眼神，胸有成竹的说道：“你不用紧张，这不是我要教你做的第一件事。”
　　他用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了阿芜碗里，看着他轻笑道：“你要学的第一件事，是如何信任，和交付。”


第6章　Chapter　5
　　阿芜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白潇楠扶住了他的手，把筷子重新塞回他手里，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吃饭吧，下午好好休息，晚上我会来找你。”
　　阿芜愣愣的看着他，而他没有再多看阿芜，自顾自的开始吃饭。
　　阿芜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一顿饭，不知不觉就吃了不少东西，虽然他心理上很不情愿，可是他很饿，很累，他的身体告诉他他必须好好吃东西。
　　吃完饭之后白潇楠让他回屋里休息，他自己坚持着拄着拐上楼，这下他发现他的房间就在白潇楠卧室旁边，整层楼就只住了他们两个，那些仆人们一定是住在别的地方了。
　　阿芜没有让陪他下来的那个人再陪他慢慢走上去，他自己一个人一点一点的蹭着走，仔细的观察着这个房子的结构，他看到的在这栋别墅里干活的只有三个，其中包括那个来给他解手铐的年轻女孩，还有帮忙传菜摆放碗筷的两个人，但是这么大的一个房子她们三个不可能收拾的过来，一定还有更多人负责这里的卫生打扫，但既然一路上都没看到，就说明他们是按点过来收拾的，不是常在这个房子里。
　　楼梯拐角处有一个小窗户，阿芜停在那里看了一眼，看到有人在清理游泳池，昨天站在游泳池附近的两个保镖不见了，想来游泳池平时是没人看守的，只是因为白潇楠坐在那儿，才会专门跟了两个人。
　　阿芜的心里丝毫没有轻松下来，以白潇楠的身份，这个庄园里的保镖不可能只有两个，别墅里的人不多正好说明了在外围守着的人不少，凭他自己要跑出去的难度很高，现在他脚不好用，情况也不清楚，更加不能贸然行事。
　　阿芜在有人过来之前离开了窗前，回到了自己屋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快把脚腕养好，弄清楚情况再见机行事，在此之前，他需要让自己活下来。
　　白潇楠在书房见了张承衍，张承衍双腿叉着，捧着一杯茶水在沙发上坐着，看到他来了，立马坐正了，带了几分好奇的关切道：“怎么样，白老大？虽然跟那一个不能比，但已经是我们能找到最接近的了。”
　　“你这次怎么这么上心了？”白潇楠看了他一眼，从茶几上拿起另一杯刚沏好的茶，轻描淡写的说道：“怎么样我还没尝呢，你有兴趣？”
　　“啊？”这次轮到张承衍惊讶了，就凭他们家老大对那位的劲头，那孩子送过去了一晚上怎么可能还没动？不喜欢是不可能的，昨天白潇楠看那个孩子的眼神他看得一清二楚，那是满满的志在必得，难不成……是太喜欢了？
　　“倒不是我要问，这不是小文找来的吗，他让我问问，这事办的怎么样。这小子的确是个硬茬，我们去带他走的时候还差点折了个兄弟，连带着拐他的那个人贩子还给死了。您要是下不去手，要不，我带走给您□□好了再送回来？”张承衍有些不太习惯的问道，他对这种事一贯是嗤之以鼻的，要不是白老大太放不下，李晟文还正好找来了这么个人，这事儿他还真不太想管。
　　反正不管什么样的硬茬，扔到了那个地方一样都老实的跟兔子似的，又能安抚白潇楠又不至于让他分心，再好不过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下不去手？”白潇楠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张承衍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但是这件事他不太愿意别人插手，“他的事你不用管了，硬骨头有硬骨头的好。你刚才说还死了个人？怎么回事？”
　　“倒不是什么大事，那不是我手下的一个小弟从他爹那儿听说了有这么个人嘛，他爹说自己有个小子长得不错，谁知道已经让那个后爹给卖了，我们找过去的时候，那伙人自己也起了点内讧，一拨想拿他卖个好价钱，一拨可能不想惹这个麻烦，想把他还回去得了，所以一个人想带着他走，另外几个拦着不让，我们过去的时候给打起来了，带着他的那个人正好给打着了，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几个替赌场看场子的，我们知道怎么办。”
　　白潇楠闭着眼听着，觉得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两个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后还落自己手里了。
　　“嗯，我知道了。他家里那边你知道怎么办吧？拿了钱，人就是我的，跟他们没关系了，不许再多嘴。”
　　“嗨，其实那两边都躲高利贷躲的没功夫搭理他，要不是说能拿他抵债，估计早就没人惦记他的死活了。您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他们再出现了。”张承衍拍着胸口答应了下来，这样的人和事儿他都见的多了，所谓的亲情对这些赌徒来说只是用来哄抬物价的一个借口，至于这人的死活，他们从来就没在乎过。
　　值得叹气，但不值得同情。
　　“对了，你说这人是小文找来的？”张承衍看没事准备要走了，白潇楠突然问了一句。
　　“啊，是啊，怎么了？”张承衍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以前这些事白老大一向是懒得知道具体细节的。
　　“没事，这事儿办的不错，不过，这人太精了，你最好小心点。”
　　“这孩子是心眼不少，不过人不坏，这几年干的不错，我正打算提拔一下呢，您不用担心，当初他替我挡过一枪，怎么也是我过命的兄弟了。”张承衍把杯子放下，谢过白潇楠，大步离开了。
　　白潇楠看着张承衍走了出去，自己留在书房里愣了一会儿，想着晚上的事，不知不觉有些出神。
　　那天下午愣神的不只白潇楠一个人。
　　阿芜回到屋里之后一下午都没有再出去，坐卧不安的等待夜晚将临。他不知道白潇楠要对他做什么，或者说，除了他恐惧的那件事之外，还会有什么。
　　白潇楠自己一个人吃了晚饭，没有叫阿芜下来，阿芜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变暗，太阳逐渐下沉，房间里的光线从橙黄变成暗紫，最后和黑夜融为一体。他没有动，他觉得有点饿了，但是他没有下床，也没有开灯，就那么默默的躺着，祈祷这黑暗可以保护他，让他不要被想起。
　　就像过去的十四年里一样，上帝从来没有一次听到过他的祷告声。
　　黑夜彻底将临，阿芜躺在漆黑的房间里，又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每次黑夜将临，都意味着他的母亲要离开家出门工作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会很生气的和妈妈吵架，两个人大闹一顿，他打的她放声大哭最后摔门而去，最后承受两个人怒气的人都是他自己。
　　后来，他妈妈带着他走了，而那个处处看他不顺眼的继父总是趁这个时候溜进他的房间，找他的不痛快，他开始是以为他不喜欢自己，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太“喜欢”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无法忍受那个男人的毛手毛脚，可惜他的反抗不仅没有引起母亲的注意，反而引起了母亲的反感，等到他终于有能力反抗那个男人的时候，他自己反而成了被责怪被抛弃的那个。
　　他就从来不该出生，这是从小到大他妈妈天天骂他的话，被高利贷带走抵债的那一天，他知道这不只是一句气话。
　　阿芜觉得很害怕，白潇楠有一句话说的对，给他自由，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跑。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人需要过他，没有人在意他的来去或生死，如果他消失了，就是消失了，就像水消失在水里（注），不会有人去寻找。
　　阿芜在黑暗中抱紧了自己，他不想被白潇楠揪出去，可他更害怕他会被永远的遗忘。
　　突然，一道光打在他脸上，骤然见到光，阿芜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眼前，白潇楠站在门口，逆光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声音低沉的说道：“出来，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Noble_yaya投掷的地雷
　　注：原文来自博尔赫斯的《另一次死亡》
　　感谢大家的留言，这两天真的太累了，熬过明天一起回复，谢谢你们给的动力，摸摸大


第7章　Chapter　6
　　上课？
　　阿芜心中冒出了一个问号，他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动，白潇楠就走了进来，打开了他床头的小灯，像拎个枕头一样把阿芜从床上拎了起来，严厉的说道：“快起来，不要再让我等，一会儿难受的是你。”
　　阿芜一把让他拎了起来，在床上没跪稳，差点直接摔了下去，幸亏及时扶住了白潇楠的胳膊。这一扶，他才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肌肉是多么有力，怪不得他被按在水里的时候连一点挣扎的余力都没有，那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手臂，是他这种自以为强悍的半大男孩完全无法撼动的力量。
　　他一出神，白潇楠在他耳边嗤笑了一声：“怎么，很喜欢？”
　　阿芜赶忙往后一步，推着他让两人之间错开距离，白潇楠攥住了他的胳膊，让他没法退的太多，他含笑打量着阿芜有些紧张的模样，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紧张什么？脸都红了。”
　　阿芜恼羞成怒，推着他喊道：“你放开！我才没有！”
　　白潇楠倒是真的放开了他，他后退一步，从头到脚的打量着阿芜，不慌不忙的说道：“那就快点过来，我耐心有限。”
　　阿芜看他脸色很严肃，也不敢太磨蹭，下了床瘸着腿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着，不安的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白潇楠没说话，这个时候倒是很有耐心的等着他一步一步的跳着走，他带阿芜上了楼，那是整个别墅的最顶层，一个单独隔出来的阁楼，从外面看不明显，走到了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一层。
　　白潇楠拿出钥匙，打开了阁楼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