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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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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说话的人不多吗?我什么时候紧张的时候动手指了?”
  宋祺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时钟又换了得意表情,藏着小心的欣喜,问:“你真的还能记得?是记起了这条裙子吗?”
  时间退回到三年前宋祺佑参加的那场酒吧趴,宋祺佑的朋友们把他拉去后并不管他,一个个都去勾搭漂亮小姐姐了,手里拿杯红酒的,单手撑墙勾嘴角邪魅笑的,舞池里牵着纤纤玉手转圈的,留宋祺佑一个人在角落当壁花。
  如一切俗套的爱情桥段,有一位戴着假面的壁花少女坐在了壁花少年旁边,谨慎地开口:“你好?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冒昧地问一句,你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搭讪在这种社交场合不是什么稀罕事,宋祺佑尴尬地笑了下:“不算不喜欢,只是不太能融入。”
  “好吧。那你为什么要来呢?”
  “朋友邀请了我,我不好拒绝。”
  少女很快地接了句:“一样的理由。”
  宋祺佑还记得她说的“either”,猜她是把自己认作与这酒吧格格不入的同类了。在这样热闹的场合找个同类总是好的,他很快接受了这个少女成为身边静默的存在。
  只是总有男生前来邀请少女跳舞——虽然被遮了半张脸,一眼看下来少女的打扮依然非常美丽,偶尔也有女生来邀请看起来有点呆的亚洲小伙,两人统统默契地婉拒。
  有些男生非常有耐心,问“那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少女拿宋祺佑当挡箭牌,说“抱歉,我今晚只和我的舞伴跳舞”;有些女生也非常热情,问“可以问你的联系方式吗”,少女逾矩地替宋祺佑回答,“抱歉,他非常内向”。
  一般人大抵会介意,但宋祺佑脑回路不一般,他不怎么会处理这些社交事宜,少女的行为他也就不觉得有什么,还当她是好心。不过他不太能理解,事情到后面为什么会演变成要和少女跳舞。
  “就跳一支舞。跳完我们出去透气,好吗?”
  在演奏的是一支圆舞曲,宋祺佑连连摆手:“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你只需要会转圈,和……”
  少女要了两杯酒,仰头喝下一杯,递给宋祺佑一杯。宋祺佑不好意思不喝,听她把音拖了很长的“and”说完:“和搂紧我。”
  文化差异真的是很大啊。宋祺佑看着少女小半张脸,把她认成白种人地感慨。
  舞池气氛非常热烈,耳边不断有高昂地谈话声和咯咯笑声。宋祺佑头有点晕,踩了少女的脚好多次,“Sorry”和“Oops”没断过。好在少女不是很介意,带着他打着旋到了舞池边缘,边说“多亏了我的靴子”边笑得捂肚子。
  宋祺佑过意不去,掩饰着尴尬主动问:“接下来呢?”
  少女说:“出去透气吧?”
  临近放假,校园里几乎没人,少女掠过每一处的黑暗,嘴里诵起诗:“若你思念故土,要在我的眼泪里返乡吗?我会不知疲惫,为你划一只小船……”
  酒的后劲上来了,宋祺佑开始头疼,意识也不太清明,无暇礼貌地询问诗歌出处,与分辨少女声音里的情绪。他走快了两步跟上去:“抱歉,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回去好吗?”
  关于这次若不是时钟有意让他记起他大概永远也不会记起来的社交,宋祺佑最后的记忆是他当晚并没能成功清醒地回到酒吧,第二天大早,他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室友戏谑地问他:“哥们,可以呀。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个漂亮女孩是谁?”
  “所以真的是你?”时钟的酒吧里,宋祺佑难以置信地问。
  “是我。那天穿的裙子就是这条呀。”
  “你不是被朋友叫去又不感兴趣,你就是为了……我?”
  “是。”时钟把蕾丝绕手指玩,“你会生气吗?我骗了你,还一直没告诉你。”
  宋祺佑不生气,他就是太意想不到了,在那些他未曾参与的年月里,时钟到底以他为中心做了多少事。
  “时钟,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种问题不是你在问之前心里就有信任的答案了吗?我说‘很多’或是‘没了’,能影响你的认知吗?”
  宋祺佑低下头,他确实不确定自己能否相信“没有”,如果时钟说“没有”。他又把两年前的事快放地想了一遍,说:“两年前你穿的是靴子。”
  时钟绽出一个惊喜又不服输的笑:“今天可不会让你踩我脚了。”他把小皮鞋脱下,上前踩在宋祺佑脚背上,“你带我跳。”
  真是难为宋祺佑。他凭空创建了一套“前左右后转半圈”的步伐,抱着“反正是时钟的酒吧不管了不管了”的决心,在舞池中独树一帜。裙摆与西装裤挤压,时钟趴他肩上笑个不停,像是回到三年前的冬季。
  回到家时钟还没笑完,宋祺佑把他丢床上,欺身压上去:“为什么选在今天告诉我?”
  时钟调整到一个舒服的躺姿:“我昨天写了一段话你就感动成那样,我想看看告诉你这件事,你会有什么反应?”
  “你不是还担心我生气吗?”
  “高收益难免伴随着高风险。”时钟一本正经板了会儿小脸,又忍不住笑,然后坦白,“我主要是觉得,这事很难藏住,谁知道你会不会碰巧尝到马德莱娜小蛋糕。那时候你再来诘问我,和我现在主动告诉你性质就不一样了,不是吗?我不想冒险。”
  哪有什么性质不一样,甚至哪有什么具体的性质。宋祺佑拨开他遮住眼角的一绺短发,问:“能藏住就不会告诉我了是吗?”
  时钟应得很欢:“嗯!”
  真是拿他没办法。宋祺佑左手盖在时钟右手上,闭着眼低头去亲时钟,还是一点狠劲都不舍得使。
  时钟弯着眼承接这温柔的吻,想,能不说的当然不说了,比如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你醉过去之后我把你拖到附近的槲寄生下,偷了你一个吻。
  让你知道我把你在地上拖了一段距离也不合适呀。
  湿漉漉的吻结束时,两人都有了反应。时钟拿膝盖顶在宋祺佑西装裤鼓起处画圈:“宋老师换个说话风格吧,待会儿别一直喊我名字了。”
  宋祺佑眼神和意识都有点乱:“那喊什么?”
  时钟含住他耳垂含含糊糊地吐了三个字。
  宋祺佑脑子一嗡,支支吾吾地拒绝:“这……这怎么说得出来……”
  “试试呗。”
  “小……不行。”
  时钟咬住下唇,期待地看着他。
  “小……货。不行我真说不出来。”
  宋祺佑把头埋枕头里,时钟在他耳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宋老师还说像我这样说话的人不多,我看是像宋老师这样说话的人不多吧。真该买一箱子‘五好青年’奖状,每天给宋老师发一张。”
  “你手一直在扯床单。”
  “什么?”
  “从我们刚刚接吻起,你右手一直扯着床单没放。”宋祺佑抬起头看时钟,声音一下亮起来,“‘你一紧张手指就会动来动去。’”
  时钟没想到宋祺佑会绝地反击,又羞又恼,强行拿着范儿:“谁扯床单了?谁紧张了?我六七四十二式来一遍还能七七四十九式不重样地再来一遍没有在怕的,紧张?”
  都背上乘法口诀了还撑着睥睨天下的眼神,真可爱,是不是?宋祺佑喜欢看这样的时钟,这样的时钟才像23岁。
  时钟被宋祺佑又温柔地亲了亲,莫名感觉到自己被轻视了,不服气地脱衣服:“光说不练假把式。别亲了,做。”
  之前酒吧灯光闪烁,宋祺佑没注意到,时钟左脚踝戴了金色的链子,右脚踝绑了朵花。这会儿白‘皙的脚踝架他肩上,链子叮铃叮铃地响,花儿惹人破禅地香。
  宋祺佑手摩挲着时钟脚背,痴迷的目光疯狂地顺时钟小腿到大腿,很渣男地想,时钟张开了腿,我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只是时钟还是全程扯床单,也不知道宋祺佑想着“时钟腿怎么能张这么开”时有没有能说出那三个字,没有的话两个人也就半斤八两吧。
  六七四十二式也是不可能的,一七得七都不行,来了两轮,时钟比宋祺佑还先蔫。唯一的进步是开发了一种没把握好就需要洗头的新玩法,结果也是果然没把握好。时钟趴床上,宋祺佑忏悔地给他吹着头,投机取巧地建议:“今天就别回去了吧?”
  时钟真累得不行了,嘴都没张,哼出一个:
  “嗯。”                        
作者有话要说:  “花儿惹人破禅地香”化用诗句“花气薰人欲破禅”。

  ☆、17

  时钟在宋祺佑家住了一天,第二天不顾宋祺佑买了一个放哪都显得挤的衣柜,回他富丽堂皇的别墅拥抱宽大衣帽间了。
  没有时钟的夜晚,宋祺佑只能投入物理的怀抱取暖。
  不过过了些日子,时钟渐渐能接受在宋祺佑家住一天,或是住两天,到腊月二十下起“百年一遇”的大雪,时钟盯着外面白茫茫一片,脑中也白茫茫一片地做决定:我在这住一段时间吧,等雪停。
  宋祺佑在他身后咧嘴笑。
  雪公平地消除世界的颜色,柔和地遮掩世界的形状,宋祺佑坐书桌前看书,时钟就坐床上看雪发呆。时钟长相精致,皮肤又白,发起呆来颇像穿上人类衣服的雕塑,宋祺佑有一碰他他会整体地仰面倒在床上的错觉,起身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在看雪吗?”
  这话像仙女棒把雕塑点活了,时钟灵动得不能再灵动地笑:“是啊。我很喜欢雪。雪后的小青菜特别好吃。”
  宋祺佑宠溺地轻笑出声,看他喝下一口热水,问:“要下去走走吗?”
  已经被踩实了的雪滑得很,宋祺佑左手打伞,右手牵牢时钟:“小心,你走那些还没人走过的地方。”
  时钟用力试了试,发现完全挣不开他,笑:“我们这样牵着难道不是摔了一个就得两个一起摔吗?太惨了。”
  宋祺佑的回答铿锵有力:“牵好就不会摔。”
  时钟每次听他正儿八经地说话都想乐,故作神秘地说:“你不知道亲近雪最好的方式就是摔在雪里吗?雪那么温柔,让出一个你的形状,还会让你觉得暖和。”
  “觉得暖和是因为冷得不行了身体在应激。”
  “啧,你怎么这么没情趣。”时钟被揭穿也不恼,继续胡说八道,“你看雪多喜欢你,一直往你身上扑,它们情感这么热烈,你不怀疑它们是‘欲盖弥彰’吗?”
  宋祺佑相信雪,但是挺怀疑时钟的。他停下脚步,转向时钟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意有所指?”
  几只哆哆嗦嗦的鸟滑冰初学者似的从他们旁边掠过,宋祺佑没等来时钟的回答,等来了时钟的吻。
  没有风,雪便款款,手也不该再撑伞,该搂上少年。
  他们在附近的超市买了小青菜回家,宋祺佑洗时钟切,晚上就多了个菜。饭后宋祺佑石头剪刀布又输了,时钟美滋滋地去洗碗,他坐在沙发上思考明日战术,手机突然响了。
  “喂……妈?”
  前两年宋父身体状况不好时,宋祺佑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回家,隔三岔五还会专门回家一趟。这一年多来父亲情况转好,他又逐渐忙起来,与家里联系就少了很多。这会儿时钟在厨房洗碗,他突然接到电话,不自觉地有点心虚。
  不过宋母没准备多聊宋祺佑的日常生活,身为教授的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打电话过来只是和儿子商量个事。
  “什么?你和爸要去法国作报告?爸的身体允许吗……行,没事,我这么大个人……行,你忙你的去吧……再见……”
  宋祺佑挂了电话往厨房走去,时钟清着碗问:“刚刚有电话吗?我都没敢吭声。”
  宋祺佑听他刻意小心翼翼的语气笑了:“你本来想吭什么声吗?”
  “唱歌呀!”时钟伴着水声,清了清嗓子真的唱了起来,“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嘿!巴扎嘿!”
  宋祺佑又笑了会儿,说:“我妈的电话,说过年那会儿她和我爸要去法国作报告,我今年自己留S市过年。”
  时钟听了皱眉,觉得他家宋老师真是缺乏情感接收器:“宋老师你反射弧这么长吗?这还笑那么开心?”
  “你正好唱了过年的歌,我觉得挺配。”
  “要不我今年和你一起过年吧?”
  “不用不用。”宋祺佑这才意识到时钟对这件事的看重,忙说,“一个人过年而已,没什么的。我们正月有那么多时间见面。”
  “或者你来我们家过年。”
  回男方家过年?
  宋祺佑八年前去过一次时家见到过时父时母,印象里都是很和蔼的长辈,且他身在S市,难免不听到关于时氏的消息,那些消息里也都是全是赞扬。所以听到时家长辈知道自己拐走了他们小儿子,宋祺佑没有那么怵,倒是想到之前三番五次警示自己的时喻苏,他有点不放心。
  “喻苏知道我们在一起吗?”
  “他知道。哦,他可能不知道你真的会答应我。” 时钟眉头松不下来,“不过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谁知不知道也都没关系,谁的意见都不具有参考价值。”
  “不是。只是我和喻苏十一年的朋友了,你又是他弟弟,我们是不是该和他说一声?”
  “十一年怎么……要说你说。”时钟把甩了甩水的四根筷子往筷子筒里一插,声音不太乐意,“反正过年的事,要么我来和你过年,要么你来我们家过年,要是你都不选,我在家就不再穿衣服。”
  好吧。那就只能选……去时钟家过年了。
  宋祺佑买了些见面礼,大年三十下午去了时家。时钟穿着家居服,随意地套着个羽绒马甲,靠在门口等他,远远看见他的车,一边挥手一边蹦蹦跳跳。
  “怎么才来啊?你还买了东西?”时钟翻着宋祺佑带来的礼物嘀咕,“银行卡里没钱了吧。”
  进了时家大门,宋祺佑开始有点紧张,轻轻把时钟往里推:“等多久了?进去吧,外面多冷。”
  时母先迎上来,很是亲切地招呼着:“小佑来了?来来,快进来。” 接过宋祺佑的东西,也说:“怎么还带了东西来?钟钟也是不懂事,也不知道叫你别买。”
  时钟没接话,边给宋祺佑拿拖鞋边想,我要是知道他要拿那么点工资还要买这么贵的东西,肯定不让他买。
  时父和时喻苏坐在客厅沙发上,宋祺佑上前打了招呼。时父脸色还行,时喻苏眼神挺……难以捉摸。
  糟了,打是亲骂是爱,时喻苏不会有恋弟情节吧。
  宋祺佑在另一侧的沙发坐下,时钟挨着他坐下,时母亲自端来一些水果,说:“先吃点儿,年夜饭还要一会儿。”
  宋祺佑连声道谢,时母看着他笑着感慨:“我上一次见到小佑还是八年前,小佑来找喻喻……”
  时喻苏打断:“我的老太太诶,您可快别叫我喻喻了。”
  时母嗔他一眼:“你就没钟钟温顺。”又重新看向宋祺佑:“那时候还是小朋友,现在都已经是S大的,副教授了是吗?”
  宋祺佑说“是”。时喻苏不太满意地顶了句:“就那时候也不是小朋友。是您年纪大了,看谁都小。”
  真是每个家庭相处模式不一样。宋祺佑家,宋父宋母和他三人之间几乎不会用开玩笑的方式表达亲近,交流都是开正式会议般地有板有眼,言语也十分注重礼节。时母现在回忆起大学时的时喻苏,时喻苏一句一句地“呛”她,时父偶尔也说一句,他听着觉得新鲜。
  不过好像少了点什么。宋祺佑感觉到时钟靠他紧了点时想到,对话里没有时钟。想到了这点就觉得有点别扭,他在一个间隔插了句:“时钟现在就和我们那会儿差不多大。”
  客厅突然安静。
  宋祺佑懵了:我没说错什么吧?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向我?
  还是时钟的笑声打破了这奇异的寂静,他笑得很轻,很开心。时母也接着笑了两声,顺着宋祺佑的话对时喻苏说:“是呀,就是钟钟这个年纪。钟钟一年前都开始筹备酒吧了,你看看你快毕业的时候,打篮球输了还要在家生一天闷气。”
  时喻苏边说“您记性真是差,说了八百遍不是因为打篮球输了在家也不是生气”,边给了宋祺佑一个戏谑的眼神。
  时母接着分了些话题给宋祺佑,问他这些年来的生活,对未来的打算,宋祺佑一个一个认真答着。到要吃年夜饭时,大家起身去餐桌,时钟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是对宋祺佑说的:“我上楼换身衣服。”
  时喻苏最先制止:“你这一身不挺好的吗?换什么?”
  时母反应过来,说:“一家人吃家常饭,不用那么正式。是吧小佑?”
  宋祺佑本来觉得都行,被点名了只好拉住时钟小臂,也说:“不用麻烦,这样就好。”
  时钟把他们看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到宋祺佑脸上,打掉他的手,上了楼。
  气氛一时尴尬,时母很快调整好,又开始问宋祺佑父母近况,像询问自己久未相见的老友。直到楼梯上再次传来响动,大家看见了一个精心打扮过的时钟。
  涂着红唇,穿着红旗袍,踩着红色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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