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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洗洗脸吧。”
　　南柯这才想起自己从外面回来，被风吹的上下颠倒的证据还没清理。
　　他尴尬笑了笑：“人老了不中用，风吹的眯眼睛了，我这就去洗。”
　　曲翊盯着他的背影，似有什么话说，然而终究也是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教练和其他队员很快过来了，嘘寒问暖一番后，教练面露犹豫的问曲翊明天的比赛还能不能上？
　　靠着床头的人眼神清亮，道：“能行，没问题的。”
　　担惊受怕一晚上的T哥总算将心放回了肚子，二队的人一直没跟着磨合，今天晚上临时应急训练赛完全脱轨跟不上节奏，如果曲翊上不了，明天的晋级赛怕是难了，幸好幸好。
　　“那行，那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调整状态好好打。”
　　“好。”
　　人蜂拥着来又蜂拥着走，南柯烧了一壶开水将牛奶泡进去，床上的人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牛奶温度正好，南柯将它倒进杯子里拿到床边坐下。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有点困了。”
　　“把这杯牛奶喝了就睡吧，今天睡个早觉，明天晋级的最后一场，赢了就去世界赛了。”南柯声音轻柔，又似安慰又似鼓励。
　　“要是。。。。。。明天我又犯病怎么办？”曲翊漆黑的瞳仁伴着房间里暗黄色的光芒，隐隐有波纹流动。
　　南柯一怔，随即皱起了眉：“说什么呢天天，你又不是得了疯癫病，哪有随时发病的可能？”
　　曲翊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态度逗乐了，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我和你开玩笑呢！”
　　南柯看似更加不悦了，皱巴巴的将牛奶塞到曲翊手里，转身去收拾另一边的床铺。
　　“你要睡这儿吗？”
　　那边的人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曲翊看了看他，将手里的牛奶喝完放下杯子，缩了缩躺进了被子里。
　　南柯忙忙碌碌好长时间才终于爬上了对面的床，他面对着曲翊，房间里只剩下一盏床头灯，光线很暗，对面的人已经闭了眼，但明显没睡着，没多久就要翻动一下，南柯伸手拧灭床头灯，然而曲翊不知是不是因为睡了太久，不论黑着亮着都毫无睡意。
　　“睡不着吗？”黑暗里南柯的声音很轻，一整晚他都显得异常的温柔，体贴的几乎让人愕然。
　　“嗯，有点。”
　　“那聊会儿天？”
　　“好。”
　　说聊天却又不知从哪儿开头，他们已经在一块待了三年了，马上进入第四个年头，南柯喜欢他也喜欢了两年多了，要说说些什么，两人之间除了游戏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可现在，他不想和他说游戏。
　　“你觉得AZ好还是KM好？”
　　对面像在思索，顿了片刻，道：“KM像家，AZ则像赛场，我的职业梦兴许在这里能实现。”
　　曲翊的职业梦，南柯最熟悉不过，一个世界冠军，其他的，都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那实现之后呢？”
　　又是片刻停顿：“实现之后，大约退役吧，去做做解说，或者教练之类的！”
　　“没有游戏以外的计划吗？”
　　“有吧，有可能去读书，弥补一下人生的遗憾！”
　　南柯沉着声音：“读书挺好的，去读读书也行，别把一辈子都抛在游戏上，人生还有很多精彩的事呢。”
　　那边的人似是在点头，良久：“哥呢？你会一直做游戏吗？”
　　“我。。。。。。”他翻了个身躺平，也不知是不是开玩笑，“我想继续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对面的人不再说话了，南柯也顺势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忽然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样出声问道：“如果，如果没有他，你会考虑接受我吗？”
　　随即他又似觉得不妥一样，补充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回答也可以。”
　　对面的曲翊叹了一口气，声音缥缈无感从另一侧悠悠入耳，他说，不会。
　　不会，喜欢是一件自发的事，不会因为任何东西变得被动，至少在曲翊心里，是这样。
　　“哦~”南柯轻笑了一声，“没事儿，我还能耗两年，再等等你，不急。”
　　话题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然后不知何时，另一边的人沉沉的睡去，南柯，却是一夜都没睡，他将胳膊放在眼睛上，沉默的思考了一整晚自己的未来。
　　下午一点，AZ准时到达比赛场馆，这一场比赛至关重要，连带着场馆里都缠上许多紧张的气氛，工作人员脚步飞快，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设备，确认人员，经过昨天一场惊变，曲翊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怀里揣了南柯硬塞进来的暖水袋，又裹了超厚的羽绒服，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活像个被围起来的熊猫，他有心叛逆几下，又想起昨天到今天，那人一刻也不离开的眼神，只能默默热着，他和南柯特殊的关系此时怕是坐的实实的了，也不用避讳什么了。
　　临上场前，南柯再三嘱咐，觉得不舒服马上点暂停，别硬撑着，曲翊心里嫌他罗里吧嗦，嘴上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一直点头，惹的其他人都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好像他拣了个什么神奇宝贝却不会操作，只能干瞪眼一样。
　　然而老天眷顾，上场前的抽签，AZ最终抽到了另一个赛区的队伍，这也预示着，来自同一赛区的AZ和TKC极有可能同时晋级总决赛，然后直接锁定明年夏季的世界赛名额。
　　下午四点，亚洲邀请赛最后一场晋级赛正式开始，上场前，AZ和TKC在同一侧，赛区内是对手，出了家门就是兄弟，TKC的队长纷乱领着自家队伍站在旁边，交代完自己队里的事，就凑过来和这边的人说话，曲翊和他认识，不算熟，但那人是个自来熟，各人问候一番后凑到曲翊身边。
　　“听说寒神病了，好点了吗？”他语气热络，曲翊自然同样回应。
　　“没什么事，基本好了。”
　　“那就行，釜山这天气是真不行，我差点也冻着，对了，寒神你们啥时候回去，走之前要不要逛免税。。。。。。balabala”
　　身边的曲翊一脸茫然，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心想这人到底是和自己说还是自言自语。
　　最后还是776过来解围：“行了哥们，上场了别说了，寒神就算好看你也不能这么盯着看啊！”
　　“啊？什么。。。。。。什么好看？你说什么呢？”
　　恰巧场控挥手示意准备，那人才赶忙归队站好。
　　五局三胜的比赛，两组同时开始，TKC3：0强势战胜对手，不到两个小时便结束了比赛，不愧是秋季赛的冠军。
　　而AZ就打的略显吃力了，开局输了一局，然后连赢两局进入赛点，赛点之后的那局，又输了，比赛来到决胜局。
　　T哥趁着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紧锣密鼓的为选手调整状态，此时战术打法都是次要的，心态不崩一切都没问题，曲翊点了几滴眼药水，心态很稳，不慌，能让他慌的事不多，就算输了，他也顶多叹一口气，回去找自己的问题，平和的很。
　　南柯随着教练说了几句，最后上场前，教练组和选手搭起必胜的手势，输赢在此一战，成败都不遗憾，放开去打。
　　台上的聚光灯亮起，最后一局比赛正式开始，AZ的队员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牌选手，打过的决胜局数不胜数，游戏内的声音很稳，他们一步一步按着最熟悉的套路来，曲翊全部身心都融进了那片峡谷，他什么都不想，眼睛里只有对面一座泛红的水晶。
　　十五分钟，AZ在龙坑处站位失误，被对面一换三，兵线压上高地，耳麦里的声音渐渐有些紧张了，776和重言两人指挥的语速明显快了许多，幸好对面只是压了一波，兵线被清掉之后就退走了，全员复活之后，此时三路兵线压力很大，曲翊玩的是单带英雄，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当前的状况，提出自己去上路带兵，牵制对面的节奏，776很快同意了，如果一直不出高地，带不出兵线，六神装之后他们是断然打不过对面的，走到一半，曲翊忽然有种直觉，他往后稍微退了退，出声提醒此时正要穿过野区往上走的朝暮和重言：“上路一塔的草里有人。”
　　朝暮此时已经进入技能控制范围内，重言探草的技能也刚甩出去，对面的打野和边路猝不及防扑了出来，曲翊果然没猜错，他迅速支援过去，三打二，曲翊吃掉对面一套技能之后，打野依靠灵活的走位成功拿了个双杀，此时对面的人和自己这边的人都过来了，曲翊的大招和治疗还在手里，他点了治疗给自己和队友补血，然而血量仍然很残，但对面全部都是满血，在776正要下达撤退指令之前，曲翊率先开口：“这波能打，队长封上路，其他人跟，先杀中。”
　　身体率先做出反应，776封掉了上路，对面法师刚好被圈在中间，直接扫出复活甲，紧接着曲翊开大进场，技能直直往对面中路脸上甩，几乎是顷刻，双方血量就见了底，然而寡不敌众，对面最后只剩一个边路留着一点血皮跑掉了。
　　如果场上的选手此刻能听见下面的呐喊，那绝对是让人分外震颤的声音，解说飘起来的语速缓慢下降，结束了。
　　曲翊被打出复活甲，重言一边跟着曲翊往上推，一边调侃：“寒神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中路高地告破，对面五秒复活，胜局已定！
　　获胜声音响起那刻，积聚在曲翊鬓角那颗汗珠终于无所顾忌的滚落下来，他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最后被旁边的朝暮拉起来拥抱，776走到他身边，非常用力的抱住了他：“真的是神仙，自带buff，牛逼！”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跟着赛场的旋律去对面握手，对面的上路虽然不认识却执意要和他拥抱，三个小时十五分，AZ成功晋级总决赛，锁定世界邀请赛，对AZ而言，这是一个新的里程碑，而这个里程碑的创造者，和台上那个俊俏的少年有着十二分的关系。
　　T哥和南柯等在下场口，所有人几乎都是欢呼着跑下来的，kids扑到教练怀里，一反常日的落下泪来，大家一边嘲笑他一边又自己也忍不住鼻尖发酸，终于又往前走了一步，重言也上前拥抱了曲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想说的话曲翊已经知道了。
　　大家都觉得是自己救了那一波，成功翻了盘，但其实，只有五个人真正打出自己的东西，游戏才能赢，没有人自带buff，这也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南柯站在他身后，等所有人都抱完了说完了，他才走到他身侧站定，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罐温着的牛奶和几块巧克力递过去：“饿了吧？先吃点这个！”
　　前面的人纷纷回头看，看了一眼又着急忙慌的转过头，好像后面真是什么不入眼的画面，嘴里还要高不高要低不低的喊着：“哎呦哎呦，快走快走，不然一会儿狗粮要吃饱了，今天可要留着肚子吃大餐！哈哈哈哈。。。。。。”
　　曲翊跟在他们后面，嘴里含着牛奶吸管，对他们的话淡然一笑不予理会，他慢慢的走，听着前面喧喧闹闹的声音，嘴里温热醇厚的牛奶下肚，突然感觉，其实这样也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喜欢南柯教练！


第59章　结束
　　回国那天，昆城的天气分外冷，清冷冷的阳光穿过灰度爆表的天幕落在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将整个城市笼罩的越发迷茫了许多。AZ和TKC一起到达，在机场受了一波彻彻底底众星捧月的欢呼，曲翊手里拿满了粉丝送的礼物，一边致谢一边被南柯护在身后，粉丝的手约过南柯伸向曲翊，躲避不及，最后生生被人摸了一程，许久才钻出人群。
　　776紧随其后出来，钻进保姆车半天才将嘴里的气喘匀。
　　“寒神，你现在可是真红啊！”
　　红吗？或许吧。
　　AZ全体正式进入年假时间，一年的辛苦奔忙收了一个漂亮的尾，虽然没拿冠军，但比起前几年，已经好的太多了，一个世界赛直邀名额，再辛苦也值了。
　　曲翊来时匆忙没带多少东西，他收拾了收拾，一个背包就装完了，包里装了几件内搭，衣服柔软的质感中包着一个精致的小黑盒子，曲翊把它放在中间，大约是怕碎了。
　　离开首尔的前一晚，俱乐部打完比赛，两支最后留下的队伍一起吃了一顿收官饭，今年算得上是中国赛区大满贯的一年，双方俱乐部的老板都分外慷慨大方，包了整个私人会所给这些孩子庆祝，所有人都玩疯了，本就是些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一年四季又被锁在俱乐部里没日没夜的打游戏，难得纸醉金迷一次，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曲翊也跟着大家喝了些酒，他不常喝，酒量很差，没几杯就感觉有些上头了，然而又不能拂了大家的面子，只得强撑着往下灌，不过确实也高兴，喝就喝了。轮流喝了一圈之后，整个人已经晕晕乎乎开始有重影了，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散了会酒气，觉得这包厢实在憋闷，又见大家玩的热闹，便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出去了！
　　釜山的温度比昆城还要低，街上没什么人，仅剩的几片树叶要掉不掉的挂在干枯树枝上，被风一吹就是哗啦啦一阵响动，倒是将酒吹醒了几分。曲翊沿着街漫无目的的走，不多时便被冻的鼻尖发酸，他吸了吸鼻子，猝不及防的闻到一股甜香的气味，他迟钝的反应了片刻，才闻出是香水的味道。一块精致的木质牌匾落入眼里，大大的韩文下面是英文和中文的香水。
　　他顿了顿，模糊的想起了些什么，转身走了进去。
　　店主是个年轻的女孩儿，曲翊进去时，她正拿着手帕仔细擦拭着玻璃架台上的香水瓶，见人进来熟稔的抛出一句韩语，眼神随意扫了一眼，顿时呆住了，她握着手里的瓶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曲翊，半晌才小心又急迫的放下手里的瓶子跑过来，问：“先生需要点什么？”
　　她说的是蹩脚的中文，显然认识曲翊，曲翊眼角和鼻尖都冒着红，身上晕着淡淡的酒气，点了点头继续去嗅手里的香水味道。
　　他闻了几个，味道都不对，四处看过去，转身语速很慢的询问：“有没有海洋味道或者薄荷味道的香水？很淡的香气。”
　　小姐姐反应了片刻，慌忙点头道：“有的，有的。”
　　她转过身，在一排玻璃架台上手指轻轻敲点着寻找，半晌，伸手从中间格子里取下两个几乎相同的浅蓝色瓶子。
　　“这个，很淡的海洋水味道和薄荷味道，看看是您需要的吗？”
　　曲翊接过来，凑近的刹那一种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感觉迅速包裹了他，淡淡的海洋香气后调，和那人衬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心安的笑了笑，又将另一只瓶子拿近，这是前几天见他时候的味道，闻着比那个浓郁了些，清冷的薄荷香，像他。
　　他捏了捏手里的瓶子，伸手递回去：“麻烦一样拿一瓶给我，包起来。”
　　小姐姐睁大了眼睛，一手伸出一根手指，问道：“两支？”
　　“嗯。”
　　“哦，哦，好，稍等！”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停在那两支试用香水上，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勾起了嘴角，伸出手指触了触又很快缩回，而这一切，都被那边的小姐姐原封不动的拍了下来。
　　两只精致的黑色盒子被装在一个高档的礼盒里，小姐姐打了票据出来，递过去让曲翊确认，他扫了一眼，也不知看没看清，直接递了卡过去，装在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摸了摸，没去管。袋子递到曲翊手里，他道了谢往外走，走到外面时，本来提着的盒子变成抱在怀里，夜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站在小店门前那片微然的光影下，忽然就想给林一寒打个电话。
　　手机在手里握了很久，屏幕按亮又熄灭，通讯录里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印在眼底，他的备注一直没改过，还是最初存下的林，一个单字，他想起和他一起住着的那些日子，他叫他林老师，他嫌生疏，又实在叫不出别的，最后只能叫哥，每次被他亲的急了就喊他，喊的那人总要停下来反应几秒，再嗤嗤的笑，一晃已经这么久过去了，熟悉的称呼也许久都没叫过了。
　　也是，叫什么呢，他连话都不和他说了。
　　“小翊！”
　　声音卷着夜风刮进曲翊的耳朵，他僵硬的转身过去，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南柯正急匆匆的往这边来，他手里带着一件长羽绒，鼻子和耳朵都冻红了。
　　“衣服也不穿就往出跑？”
　　南柯利落的把衣服裹在曲翊身上，伸手便要拿他手里的盒子，那人忽然退了半步，手臂明显紧了紧，南柯一怔，放轻了声音道：“先把衣服穿上，我不抢你的。”
　　站在身前的曲翊眼神有些涣散，半晌仍是没动。
　　南柯走近了些，终于闻到了些许漂浮的酒气，难道喝醉了？
　　“还认识我吗？天气太冷，先把衣服穿上好吗？别冻着了。”
　　仍是不动。
　　南柯看着眼前整个脸已经被冻红的人，无奈只能收紧羽绒，站在路边直接打了个车回酒店。
　　安静坐在一侧的人低头抱着怀里的盒子，南柯不认识牌子，只识得那是香水，他不明白，一盒香水为何如此宝贝？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还是。。。。。。？
　　他叹了口气，事实其实根本不用多想，除了有关那个人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