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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真看着这样的魏恒，只觉得有些怪异，具体又说不出来。
傍晚时候，楚源打了电话过来，问小恒有没有在这边，冯真便说在，就住在自己家楼上，说话时候看了看门外，这位小恒先生正在帮忙择菜，电视里正放着这位一身红卫衣拍摄的新年广告。
“这个造型不好看。”小恒如此道。
“楚老师想和你说一些话。”
“楚大佬？”小恒直接拒绝，理由很简单，“我忙着呢。”
忙什么？人家便是摆了摆手上的菠菜。
还好楚源那边也不强求，知道人在那里，请帮忙照看一下，便对着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话，让冯真稍后把地址发一下，有些东西要寄过来。
冯真便问了小恒的门牌号和手机号，把地址发了过去。
看着这样的小恒，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小恒，并不是那个小恒。
虽然自己不是小恒的治疗医生，不过接触这个人时候，他还是很清楚这个人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但是这个人不是，眼前的这个青年，虽然披着小恒的皮囊，眉眼间却是如此不羁，似乎都是对这个世界的蔑视与玩弄。
“你是谁？”吃完饭后，冯真问了出来。
他们都在厨房收拾碗筷，虽然小恒没有帮忙的意思，摆弄着一小盆金桔，“我是王珂。”

“王珂的具体信息都在这里面，”楚源捏了捏眉头，他即将飞去法国，倒是没有想到小恒会突然出现情况，“易正明天去那边过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及时问他。”
周琛低头翻了翻档案，并没有问太多王珂的事情，只是请好友为自己带去对二老的祝福。
“明年很多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这个论断叫周琛不解。
“现在已经是最差的时候了。”楚源拍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在期望一些快点到头。”
这点对于故事里的任何人而言，都是如此。

周琳和Joe由周家的保卫送到北京去，到了那边有周煜扬安排一切，周琛倒是放心些，如今公司已经没什么事情，季子柏反正留在南京过年，他便不顾这人杀人的眼神，和易正一起去了连市。
一路上两人聊了聊新年两家的安排，以及年后的一些想法，最后话题还是回到了小恒或者说是王珂的身上来。
“王珂其实在小恒15岁那年出现过。”易正单穿着一见毛衣，看着前方的路，表情更多的像是回忆，“你还记得高一那年被围殴，是小恒出的手么。”
这个记忆很容易被牵出来，高中时候几个人难得相聚，便在在明街（酒吧街）party，许是年少人太过招摇，被一些混混盯上，那些人不知道他们什么身份，几句话对不上口便是操家伙。
一群公子哥虽然有些花架子，打起架来毕竟赶不上人多，易正就妥妥为小恒挨了一棍子，倒了下去，半昏半迷时候，便是看到13岁的清瘦少年，双手反拿着棍子，许是灯光晦暗，许是雾气太大，那小小少年如同地狱出来的罗刹，打人更是专挑脑袋拍，下手又快又毒。
“会不会是小恒生气？毕竟他火起来也是不计后果的。”
楚源那日有些事情拖着，出来晚了些，只赶上了个处理现场，周琛和林逍在打另一边，杨三出去叫人，对于小恒如何专门敲人脑袋，对于血液横飞这个场景并不能有易正那样震惊的体验，所以会提出一些质疑。
“那天有个人，手几乎废了吧。”
周琛能想起来，因为那个人的手上插着两个酒瓶子，“难怪那个时候在警局，他都不和我们说话。”
这个易正倒是不知道，不过也能理解，言多必有事，王珂那个人对自己身份的定位和这个圈子完全无关，心里又有完全占据小恒内心的想法，自然不会那么容易露出破绽。
“我经常在想，要是没有那天的事情，小恒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
“五叔怎么说？”
“还是那个时候那句话，这一世是他先来找我的，具体的话也就没了。”
易家人一向信佛信得紧，家里更是供着菩萨，易五叔常年修为其中，说的话虽然不知道来源为何，到底不少还是一语成谶，不过五叔只给签语，不作解释，一切都还让他们自己去摸索。
周琛体会最深的莫过于曾经带着冯真去五叔那里开一些方子调理身体，五叔便私下笑他给自己找了个劫数。可惜那个时候享受乐趣之中，忽略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些事情，一时间又没有抓到，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和易正换一下班。



作者有话要说：
二老板拿着我的病历直接甩我脸上——一下把我从梦里甩醒了。。。。。。
戒肉的第100天，为自己鼓个掌~





第15章　各进各家门
到云连市已经是晚上，两个大男人没有急着分别去找想找的人，毕竟都没有充分的理由。
易正总不能上门就说王珂你把小恒身体还回来，我们要一起过年，自然要想想怎么和这个好久没打招呼的人相处相处。
而周琛是完全到了之后，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去见冯真。
他和冯真接触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成长经历简单说过，国内小学，国外初高中，偶尔回国读书，大学两年国内两年国外，毕业后半工半读之类的都讲了一些，以此换了冯真还能记得的一些高中乃至大学初期的一些故事，所以现在要真是过来找人，巧言如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圆满。
“你越是想表现圆满，越容易患得患失，倒不如顺其自然。”
易正这话也算有道理，就像他和小恒乃至王珂的相处都是如此。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小恒醒来时候发现自己不在会变得害怕。
所以比起和王珂做敌人，他更愿意和这个人做朋友。
冯真是听了楚源说的话，答应帮忙领路之类的，不过下来时候看到周琛也在，明显有些意外。
人家周琛是没什么感觉的，当他看着这个人裹得像个粽子，一步一步走过来时候，脑子里只想过一个不相干的词，步履生莲。他甚至有种伸出手拥抱这个人的想法，虽然最后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我来帮忙领人回家。”
“我和他说了一声你们过来。”
“你说了？”易正连忙说要上楼，以往这个人远远看见自己就要马上跑，不费些力气都抓不到。
门还是小恒开的，这熊孩子穿着围裙，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提着鱼，开了门就回头走，说怎么买了个葱蒜花了这么久，见没人搭理话，一回头，便勾起了唇角，“哟，这么早来了。”
他倒是反应正常，直到一起吃完饭，也没有要跑的打算。

冯母对家中人一下这么多还有些意外，问了问易正是哪家的孩子，人家便说是小恒好友，从南京过来，正好和带小恒回家。
“回去可能下雪，早点出发。”冯母如此提醒，倒也没管人家太多闲事，吃了饭，等碗筷收拾完，和儿子一起去上坟。
周琛没有太多事情，便跟着一起来了。
冯真笑着地看了他一眼，道是给自己家中亲人上香，墓地那种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便给他推荐玩玩的地儿。
“来吧，也没什么事儿。”冯母如此道。

周琛这个人如果想聊天，话题还是挺多的。
他和冯母的话颇多，说好久没来这边之类的，买花上香甚是操作熟练。
他在自己父亲墓前磕了四个头，冯母也没有拦着。
冯真心里都有些惊奇。
待晚上那三人离开之后，他才问母亲是为什么。
冯母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良久，叹了口气，“阿真，如果妈妈走了，你身边还能有谁呢？”
“你会好好的。”
这样的偏执叫冯母笑出声来，“明天去亲戚家走动走动吧，你也好几年不回来，还是要多认认脸。”日后万一有什么事儿，也能有个照应。
冯真沉默，握紧了母亲的手。

周琛回到北京时候已经是29下午，抱着Joe和大家吃了晚饭，季子柏便来了，穿着一身红色毛衣，顺便也带了一件同样的红色毛衣。
“今年流行小恒色？”虽然那个人现在还是王珂。
“驱魔辟邪。”季先生补上后句，“招点烂桃花。”
“年后怎么安排？”
“别介，年前那么多事儿压我头上忙，你可别想年后还剥削我。”季子柏年后的安排比较满，公司初九开工，“今年圈子不是约了滑雪，你不去？”
周琛都快忘了这事儿，初四到初七，几个人约着一起去俄罗斯滑雪，也可以说是换个更冷的地方度个假。
“再说吧。”今年不一定谁能来，谁不能来。
“算了，你们这些为情所困的，说点别的，你哥今年带回来的那漂亮妹子，看着挺眼熟，嫂子？”
你还真是看谁都眼熟，“不是，我妹妹。”
“小琳？”季子柏想了想以前看到的周琳，泼辣而又张扬，摇摇头，“不像。”
如今这个周琳清瘦至极，整个人有种病态的苍白，看着对方的眼神似乎是没有睡醒的迷茫，季子柏只知道这姑娘住在疗养院，倒是没有想到具体是这个模样。
这个女孩自己也没太多关系，他也就是表示了同情，拍了拍朋友的肩膀，问Joe呢，还带了礼物给那孩子做新年礼物。
“什么礼物？”周琛的脑子敲了一下警钟，毕竟这个家伙去年可是送了条小蛇。
季子柏便是从大衣取出口袋里的一个玩意儿，原来是一只小兔子，小小的，一只手就可以抓着。小东西被取出来，大概是觉得冷，在季子柏手上又窝成了一团。
“他养不了这个。”Joe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周琛并不准备家中养什么动物。
“这个是侏儒兔，长不大。”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你如今瞻前顾后，担心的问题过多，让Joe自己决定吧。”
这个方法有些佛系，两人下楼，便是见到躺在金毛怀里的Joe，把玩着狗尾巴，看出来整个人很放松。自闭儿童到新环境里很容易紧张，动物是最容易让他放松下来的，所以这两天周煜扬搞了一条大金毛回来。
“他挺喜欢动物。”
“除了人，他都挺喜欢。”
季子柏叫了这孩子一声，待他抬头看过来，便掏出小兔子，放在小家伙的手心，“你的朋友。”
朋友这个观念现在已经在Joe的脑袋里有所形成，他低头看着小兔子，暖暖的小东西在他手心里动了动，这样生命的感觉，叫这个孩子再次睁大了眼睛。
很明显，这只兔子会被留下来。
“你家还养不起一只兔子了？眉头皱成这样。”
“兔子的寿命并不长。”
“死亡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学习的过程，谁不是一开始接受爷爷奶奶，再爸爸妈妈这样的去世，都是慢慢来的。”想到这孩子今年对自己有些反应，季子柏还挺高兴，“冯真的水平倒是比我想象中高，听楚源说明年可以给Joe加入语言教育。”
“他比较建议送Joe到英国，那边的培训相对成熟。”
“附议。”
“。。。。。。”季子柏辅证的理由十分有说服力，“你总是不可能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季家人最擅长断舍离，考虑问题总是可以剥离一切的感性因素，和这样人在一起必然是相对轻松的，所以对于冯真的问题，周琛也没有什么隐藏地对季子柏说了。
用半小时大概听完周琛的话，以及这个人对当下和未来的苦恼与担忧，我们的季先生沉吟片刻，看着自己的好友，给出一个结论来，“这个事儿可能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冯真应该记起了大部分的事情。”
“是吧，他听到五叔那神神叨叨的话，一点怀疑没有。”
“当心五叔知道了揍你，”季先生喊了一声Joe，不要捏着兔子脖子，起身教他好好抱着兔子，便突然笑起了周琛，“他家那老太太应该快不行了，你这几年帮他们家做的，他也会知道，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最讲究平衡，对你而言是个好节点。”
对于人性，季子柏一向擅长，并且运用娴熟，尤其如今他站在事外，更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现在对他，我想换点别的方法。”
“夜长梦多，前置服务不就是为了更好的后续转化，这黑白脸你自己一个唱完，可别想再拉别人演戏。”见外面周煜扬进门，季子柏便是理了理毛衣，说别为这种事儿揪心，不如出去打个球，赛个车，现在小一辈的孩子也长起来，该拉的关系还是要拉的。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万般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收到朋友们的祝福，道今天是我生日？
打开阴历瞅瞅，还真是——





第16章　僵局
冯母走得很安静，正月初三这日她还去给自己的父母，家中爷爷奶奶都烧了纸，晚上吃了一碗薏米粥，睡前看着春晚回放，说还是赵本山的小品好看。
她告诉他以后不要抽烟了，要好好吃饭，也别总忙着工作，不管对象想要男的还是女的，都是要看看的，人生的路还有很长，一个过下去是很苦的。
她还说了要是真喜欢男的，不要贪图一时间享受，要领养个孩子，繁殖后代是人的一种本能，可以给他带来一些奔头。
她说到了周琛，她说那个孩子活得也苦，这么多年对他们家照应很多，妈不知道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就是希望你俩不管走不走下去，都能放下来，人心里埋着刺，是没办法好好活着的。
她说，阿真，爸妈不应该把你教得什么事儿都是为了别人想。
她说，阿真，林唐是个好孩子，你们都在南京，要多照应照应彼此。
她说，阿真，你爸不怪你，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

初三11点左右，冯真做完冥想，进屋为母亲关电热毯。
这个时候，母亲已经走了。
他很冷静，当天晚上请表兄家的嫂子们过来帮忙给母亲清洗和换衣服，第二天电话通知亲人，唱戏的班子和葬礼该用的东西都开始准备上，当天下午丧礼的音乐就漂了起来。
三天的葬礼期，冯真都是如此安静，接待着前来吊唁的人，送母亲去火葬，再接母亲的骨灰回来送入墓场入土。
家中老人感慨这孩子长大了，可以担起冯家这支家的天。
“那孩子没来么？”二姨问他。
是哪位？冯真是真的困惑，这个问题并非一人问过。
“给你爸送葬的那孩子，高高的，长得跟混血儿一样　。”
冯真有些发怔，整个大脑却没有任何办法思考。
想起这孩子已经忘了不少事情，二姨便也没强求他想太多，只是有些遗憾，那么好的朋友。

母亲朋友家的孩子是入土当日到的这边，没想到周琛也来了。
冯真看着他，他也是看着冯真。
只这么一眼，一切都已经说明。
人群散尽，风尘仆仆的男人轻轻地抱着这个连续三日未合眼的青年，声音如大提琴般叫人心中安定，“冯真，我可能不应该过来，不过我觉得你需要我。”
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体一僵，随即微微颤抖起来，原来一个成年人的崩溃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只是这样软软一戳，所有情绪便是决堤。
我应该早些来的，不顾那么多有的没的，周琛是这样想的。
楚源心善，给了冯真15天的丧假，工作推动的事情便让林唐和戴哲轩一起带着。

周琛回去南京两天忙了开年演讲和开年会议，订了主管述职时间，把韩家兄弟叫过来帮忙处理OT收购方案的法务问题，剩下事情丢给去年秋天挖过来的成旭，便又趁着一天时间赶回来连市，看看冯真。
他能感觉有东西在慢慢打开，而且，快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东西打开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作为一个优秀的商人，他永远有拥抱变化的勇气，并且有着战胜一切困难的信心。
我们的周老板如此充满信心，迈着坚定的脚步，一步一步上楼，转身，敲门。
开门的是冯真，进来，便是看到屋子里坐着的姜宇，两人面对面，都有些意外，看来北京的事儿还不够这个人忙的，周琛眯了眯眼睛。
姜宇的意外更多是这个人又和冯真关系这么好了么？
他们都没有否认认识彼此，不过关系一般，不常走动而已。
冯真便是点点头，问两位中午要吃什么？附近有米有面，吃饭还比较方便。
姜宇吃面，周琛吃米，冯真随意，于是便找了一家重庆鸡煲的店，有米有面有肉，附赠果汁和水果。
三人吃的都不多，吃完饭，姜宇要去赶高铁，周琛乐得很，和冯真一起送这人上出租车，随后两人便在这个城市里随便走走。
周琛在这个城市里走走是很多年前的事情，现在都记不清当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记得冯真总是倒着走，一双黑瞳里满满地都是他。
如今的冯真只是看着前方，与他随意走着，也没有介绍什么的打算。
他们最终在学校门口停下来，这里是连市一中，冯真的母校。
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晚上，冯真带着他翻墙进去，眸子弯弯地说自己读书时候就想翻墙进来，可惜怕被摄像头抓着记过，影响高考的三好学生加分。
那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个人从来不像自己看到的表面那样乖巧宝宝。
这一刻，那扇门透出一些光来，吱吱呀呀，诱惑着他去推开。
这个时间，学校刚刚开学，操场上正是一群年后难得精神嗖嗖，励志减肥的孩子，他们一起走了两圈，灯光昏暗，空气中慢慢流动着一些泥土的味道。
“冯真。”
前面的青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看不清那双眸子。
“你，都记得吧。”
青年没说话，良久，似乎叹了口气，脸上却又卸下一切的轻松笑容，“嗯，应该是吧。”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