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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公道可一般不是我付得起价格的。”冯真对家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便是简约舒适，有些自然气息，“我有客户做这行，价格还不错，四月份清闲了，准备谈谈。”
四月啊，周琛想，有一件事情是要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个青年还记不记得。

清明时候，小雨淅淅沥沥，从南京到连市，天连成一片的灰。
冯真回家祭拜完父母，道完自己诸事安好，便如约和周琛一同去祭拜老爷子。
他们一路开车回去，很自觉地避开曾经两人一起来这里的那几次，倒是关于这几年的事情聊了不少。
“巷子的话还是很多。”
“你的朋友待你都极好。”
“他们也愿意如此对你，不是么？”
“我确实感谢。”不管是林逍对自己、对父母的帮助，楚源对自己的尊尊教导，还是陈雅茹，五叔、沈姨如长辈般的关心与引导，其实大都是看在周琛的面子上。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免费帮你什么，尤其是无关的人，所以，他也是感谢周琛的，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更不理解这个人在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周琛坦言，看着那一上一下的雨刷，“在英国时候，我就一直想着工作吧，谈恋爱，然后把你忘了，毕竟林家承担了所有你的医疗费，也给了你父母很多钱，按道理钱到位了，愧疚的心会少点，年轻的感情也不会太长久，我也会慢慢把你忘掉。”
前方红灯停，车慢慢停下，冯真拉下了车窗透气，湿冷的空气一下嗅到身体里，大脑稍微轻松了一些，“有烟么？”
“我戒了。”他取了个口香糖，笑着，“戒烟必备，值得拥有。”
冯真没有拒绝，烟瘾上来总是需要一些东西缓解一下，椅背已经被周琛调低一些，他便顺着躺下来，看着雨刷一下一下擦干净车窗上的雨水，一切朦朦胧胧。
这是他曾经昏迷前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理疗时候。”冯真有些疲惫，“那时候老想着以后可能站不起来。”
理疗的痛苦就像是一个人走在无尽的山洞里，不知道一切努力有没有回报，却又因为已经忍受那么多疼痛而不能放弃，慢慢地对疼痛麻木，却还是看不到什么效果，心便慢慢变得绝望起来，这个时候，抽烟，喝酒，无疑是最好的方式，冯真没有选择喝酒，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发现。
“我会把你治好的。”周琛如此坚定，“这样的阴雨天，会腿疼么？”
“还好，五叔那里拿了泡澡的药。”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用。”
冯真已经掐了烟，侧着身子面对车窗，没有回答周琛絮絮的话，身上盖上小毯子时候，便顺势睡着了。

到南京这边的墓地，已经是下午4点多，周琳也在，整个人比年前治疗时候长了些肉，气色也好很多。
周琛使了个颜色，两个保卫便是让着周琳出来。
她还记得冯真，便熟悉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算上现在已经快5年，“好久不见。”
她一路上都是牵着Joe的手，跟在这两人后面，絮絮地说着话，冯真便和周琛错开一些位置走着，不时回头看看这对母子，有时候对视一眼，那也就对视一下吧。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转弯的时候，周琳问着。
这两人一下有些尬，冯真先开的口，“我们很早就断了。”
周琳低头，手放Joe的肩膀，好像是忘了冯真为什么如此回答，待到一片松柏树的时候，突然道，“那真是遗憾。”
冯真笑笑，这个姑娘还真是在努力地做训练。

这里的墓已经有人来过，花花草草，老爷子最爱的西风烈都是几瓶摆好。如今老爷子与夫人葬在一起，和那些老朋友们靠得近，也是圆了心愿。
人这一生，来去无悔，不欠他人，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冯真放好从上海那家老店带过来的老烟斗，点上老烟叶。
冯真跪下，看着那相片上的人，想到自己的父母，心中煞是悲凉，认真四拜，轻声道，“我回来了，外公。”
周琛只觉得心中一热，心中默念着，“外公，他回来了。”不是我用了什么手段之类的，是他自己回来的，外公，这一次我没有失约。






第24章　你问心无愧么？
几人下去时候，老爷子的一位朋友过来祭拜，因为前段时间在北京遇过，冯真知道这是尔家那位，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一身黑绒旗袍的尔雅。
这对爷孙上去，一会儿便是尔雅一人先出来，“你们还没走呢？”
“小琳有话和你说。”周琛道。
尔雅看了眼后面与冯真说话的女子，其实他们在北京见过面，不过几家吃饭，便没怎么打招呼，不过她现在明显对另一件事感兴趣，“你和冯真复合了？”
“还没走，”周琛含笑，“不过你也没有机会。”
“人渣。”她撩起耳边的头发，老向周琛手里牵着的孩子，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个长得像周琛的孩子还真是可爱，“阿琳和那谁的孩子？”
“周家的孩子，叫Joe。”
“哼。”确实很可爱，她蹲下来捏捏Joe的脸，再抬头，冯真和周琳已经在眼前，许是这景太熟悉，一时间叫她产生了此去经年的恍惚感。
“好久不见，尔雅。”是冯真先打的招呼，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
尔雅是来不及回忆过去的，只是心中酸楚的很，上一次见面还可以故作轻松，就连这人把自己通通忘记也是配合，然而见他这般光景，便是无限心疼起来——这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虽然还没有到恋人的程度，到底比朋友的感情更深一些。
她的双眸已经微微发红，冯真便是笑着，“真难看。”
“说谁呢？”
“衣服。”
她忍不住笑出来，一时间心中酸楚压下去一些，便是看向周琳，“你哥说你有话与我说？”
“我们到那边去说吧。。。。。。”
“在这边说吧，我现在不喜欢和你单独在一起。”女人之间一旦有了恩怨，话语都会刻薄起来，塑料姐妹情其实这么个玩意儿。还好周琛和冯真自觉，说到车那里等着。
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恩怨很多，真要理清楚也是三天三夜理不完，所以简约起来的话便是周琳的一句，“对不起，尔雅。”
尔雅一愣，下意识地警惕起来，“对不起什么。”又瞬间想起眼前这个女人的记忆能力受损，自己如此似乎显得有些过分，也就放低了些声音，“你没必要道歉，倒是显得我小肚鸡肠。”
“你一直都是很好的。”
尔雅便是低笑，“所以活该被你那样对待么？”
周琳沉默着，关于过去很多事情她其实也并不能记得很清楚，尤其今年开始，记忆很是混乱，“我很抱歉，尔雅，我醒来后，大脑里就一直有这件事，也想过很多方法向你道歉，但是我没有办法记住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是越来越清楚，如果再不向你道歉，以后会完全忘记。”
她其实都快记不得自己和周琳是如何认识的，两人后来具体怎么到了今天这样的位置，都不能记得很清楚，所以解释过去的一些行为都没有办法，然而那种愧疚的心情越来越重，所以只能用自己最能想到的语言来说对不起，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要对这个人说对不起。
“那你快些把我忘了吧。”尔雅只觉得刚刚压下去的酸楚便又都回来，许是时过境迁太久，曾经的愤怒到这时反而都成了说不出的感觉来，“周琳，你应该把那些事情都忘了，像鱼一样的记忆不是很好么，多快乐。”
“我已经没有办法快乐了。”她静静地看着这女生，她们曾经一起长大，一起跳舞，一起旅行，吃一个冰淇淋睡一张床，却也因为一场表演机会搞到分崩离析，然而如今却连那次机会到底给了自己什么都想不清，人总是因为当下一些东西而变得目光短浅，回头看时候只觉得当真是傻得可以，她轻轻笑了笑，“尔雅，对不起。”
这一瞬间，尔雅突然觉得周琳可怜起来。

周琳出来，尔雅上去接爷爷下来。
周琛与冯真正在看着一个方向，周琳便也看了过去，原来是一群送葬过来的人，“我死了，还是葬在北京吧。”
“胡说什么。”周琛低叱了一声，“她和你说什么了？”
“记不清了，好像是想我开心一点。”她看着这两人，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冯真意外，她的记忆已经到了这位置么？看着那双微窝的眸子，心中忽然有些别样的恐慌感，便提醒周琛送周琳到那边时候，要多加保卫。
死过一次的人总是会有一些这样的直觉，他的直觉没有错，三天后，刚刚接受完记忆训练的周琳，吃了大量安眠药，因为她今年回来一直睡到半中午才起来吃午饭，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太在意，等发现时候再送到医院时候，便已经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住的地方其实几乎没有可以吃的东西，药也是按量提供，这些安眠药是哪里来的？楚源便把瓶子给了周琛，法文的牌子，主人是谁，可以猜到。
“是我的疏忽。”
“我一直以为你停了药，”见里面医生出来，对他们点了点头，楚源松了口气，“也是，你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会是健康的，我居然漏了这点。”
他们进去，周琳还在昏迷，指标已经开始恢复生命值状态，周琛的身体晃了一下，被楚源及时扶住，“你两天两夜没睡，还是。。。。。周琛？周琛？”
冯真得知周琛晕在了医院，便被易正打电话叫过来。
“易先生，我现在工作。”
“楚源会算你的工资。”
冯真感觉自己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厌这个人。
楚源的电话打过来，他已经在路上，然而老师是叫不要过来的，“冯真，这么多年过来，你也看到，他没有你，你没有他，很多事情其实也有了自己的轨道，我不希望你还没有想清楚时候，就开始做选择。”
一样么？他看着窗外，外面人来人往，高楼大厦，里里外外看似一样，然而又如流水，下面的水终究不是曾经的那一波。
如果与我有关呢？那日，五叔是如何回应的。
哦，他说，“非黑即白，这世上很多罪，是没有办的赎的，只能去弥补，”
他们之间的曾经都太过热烈，伤害也是那么明显，现在两人的交友圈和工作交集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这么密切，如果不解决而且逃避，就没有可能产生别的任何东西。
所以，这个时候，他的选择只有解决。
周琛啊周琛，你还真是下了一盘大棋。

一个人的精神紧绷太久，最容易发生两件事，断了或者更紧绷，周琛是后者，冯真和周琳是前者，不过两人具体体现的方式又不同。
冯真看着是忙于工作，倒不如又说这人根本是不存在什么期待地忙碌，周琳看似慢慢恢复，其实不过是在为离开做一个很好的准备。
不过现在周家这对兄妹都躺在医院，分析两人心情如何也就不重要，至少先让人能吃能喝。
楚源已经有些心力交瘁，他年幼时候家道中落，还好周琛外公接他到身边养着，与算是看着周家兄妹两人一起长大，如今这两人这样，实在是有些无奈。
当然，他也不觉得冯真能帮得了太多，毕竟现在的这两人，都不是如何了解。
不过，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冯真能多陪陪周琛。
冯真先去看了周琳，沉默地站了半小时左右，便到了周琛的病房，站在门口，透着玻璃看着里面动静，没有进去。
林逍在里面给周琛测体征，出来便是看到冯真站在外面，一脸神情微妙，便是走近，笑道，“有没有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这个白修罗说的话叫冯真侧目，“林医生，好。”
“是挺好，送走了你，又把他给盼回来了。”林逍摘下听诊器，与冯真一同看向里面，这个角度看过去，光线很好，青年确实如同睡着一般静谧，“你刚住院那段时间，他也经常这样看着你，谁都拽不走，常常耽理疗时间，最后你爸接受他进来一起，和你一起输营养液，后来你接受理疗，也还是这样子看着。”
“我倒是不知道周琛是这样子的。”
“他不擅长与不喜欢自己的人相处。”
冯真勾唇，在这群人眼中，好像付出一些都会被自我感动，从而冲淡曾经的过错，只是林逍为人如何他没有资格说什么，毕竟这个人对自己的母亲帮助很多。
然而林逍外号林白修罗，对这些何其敏感，心中感慨着自己真是为了好友里外不是人，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医生的平和，“其实我倒是挺希望那场车祸，你直接死了，。”
冯真带着礼貌的沉静。
“我们这些人，大都先是周琛的朋友，然后才是和你相关的某一种身份。”
“所以呢？”
“我只是不喜欢看着你一副周琛欠你的模样。”
“我俩本来就两不相欠。”
“他确实欠你，当初不该混蛋地找你来出柜却又朝三暮四。”林逍双手放兜，看着这个青年，“不过你一醒来就摆出忘掉所有事情的处理方法，却还享受着他给你带来的福利，你的良心，就安定了么？”
这世上最懂人心的，永远不是搞心理学的人，倒是这些从小在人心中成长起来的人，运用自如。
就是因为不安定，所以才会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
朋友？他们的结果非黑即白，哪里来朋友这种可能？
周琛还在喜欢着他，那自己呢？这个曾经自己第一次想和他有一个家，愿意拿生命去保护着的人，自己又是什么感情呢？
冯真在门外待到晚上，夏唯过来取一些调经的中药，很意外地看到自己师兄——难道林医生住院了？
“她挺好的。”不到两周后就是婚礼。
“瞧我这乌鸦嘴。”夏唯呸呸两声，“吃过饭了么？师兄。”
“吃过了。”
“个给你。”女孩的手心摊开一小盒的巧克力，“看体检报告说你低血糖，正好补补。”
“我明天就回去上班了。”他多解释了一句，双眸含笑，夏唯便是脸色一红，“师兄，你别总对我笑，太撩了。”
现在小姑娘还真是坦然的很，冯真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和尔雅萌芽出一些感情的时候，也还好是两人没有继续下去，否则不知道带来的会是多大的伤害，如今对夏唯，他更是不忍心伤害。
就是这个时候吧，该说的都说了吧。
“夏唯，我在这里，是陪我的前男友。”
“啊？”女孩一愣，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随即又是强颜欢笑地地问对方怎么样了，可不可以去看看。
“还好，一直太累了，这会儿还没有醒。”冯真送她出门，“下次有机会的。”
不是不相信夏唯，也不是怕她多说什么，只是有的事情现在还不需要太多的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哈利波特一周目~算是补上童年么~





第25章　定位
周琛在晚上9点多的时候醒来，因为睡眠充分，这会儿眼睛挺亮，所以看着冯真时候，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你恢复得挺好，那我回去了。”
他便是抓着这人的手，“我要是恢复不好，你不是要更担心。”
一如既往地厚脸皮，冯真抽出手臂，问他要吃什么，不过已经把粥端了过来。
这是清淡的白米粥，米油都已经熬了出来，香味扑鼻，饿了一天一夜的周琛光着闻着就觉得肚子更是火燎火燎的。
“你熬的？”
“周琳醒了，你要去看看么？”
“我昏迷的时候她就脱离了危险期，这两天应该没什么时间自杀，”大概是已经默认粥就是冯真做的，那双亮亮的眼睛便又多了笑意，“她现在应该不想见我，等小五回来吧。”
杨五是个搞艺术的，平时非特别情况都不出现，冯真对他更是不熟，便也没多问什么。
等周琛喝了粥，洗了澡，都是十点多，期间有医生来做全身检查，确认存活没问题便摆摆手要出去，这德性？
“小恒？”
“啊……这都能反应过来。”医生摘下口罩和金丝框眼镜，“林子这个眼镜真沉，看我鼻子压红没？”
白暂高翘的鼻翼两侧确实有对红印，冯真只想他是来看看周琛的，便问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回去。
“隔壁酒店拍戏呢，走不了这会儿，对了，明天有早饭么？”
早餐倒是有，不过，“你今晚几点忙完？”
“不知道啊，一点，两点？好像也不重要吧，不知道今天对手那个角色死得顺利的话，嗯……可能性不大……”他如此絮絮，瞥了眼一旁处理邮件的周琛，便自己把自己打断了，问今晚出不出院，要是滚蛋的话待会儿可以来这边睡觉。
周琛便瞥了眼冯真，“待会儿一起回去？”
“回去回去，你昨晚在这不是待了一夜？这种情况请护工不就好，何必自己来。”
还不是易正那个混蛋找人外面看着！
冯真自知也没办法当着小恒面说你家那位干了什么缺德事，更何况这几只一般黑，只不准这位公子爷又给出了什么解释，瞥见周琛倒是一旁含笑模样，心中更是气郁。

离开医院之前，周琛还是去看了看周琳，不过在门口，没有进去。
“我一直觉得她随时要离开，有时候想着死是种解脱，又怕她一个人到那边，无依无靠。”
“在这个世界都解脱不了的人，到那个世界更没有解脱吧。”
“看来我们关于死亡的想法不太一样。”
冯真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你不进去看看她？”
“这样挺好。”周琛依然如此道，“医生也靠谱，不需要我在这里刺激她的情绪。”
“你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