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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逐云来回瞅了瞅，把正跟沈杰聊天的周潋拽上来了，周犁嗤笑道，“你们不也是一家人吗，我们就不担心放水了？”
　　谢逐云很社会的拍了拍周犁肩膀，“放心吧，我妈对我从来都是大义灭亲的。”
　　周潋在旁边笑着捏了她闺女脸蛋一下，四个人稀里哗啦的洗牌，麻将局开打，周老师最后沦落到伺候牌局，给大家倒水洗水果，偶尔谁去洗漱间替把手什么的。
　　剩下沈杰和谢建业在一边沙发上喝茶聊天顺带看孩子，电视给切换到录像机上，放的是黑猫警长的录像带，周昇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沈杰和谢建业聊着聊着就被动画片的情节给吸引了都不吭声了，两老一小专注的一起看电视，又过了一会儿，沈杰不高兴了冲着麻将桌那边吼了一嗓子，“你们洗牌能不能小点儿声，别影响人看电视！”
　　饺子里的硬币不是白吃的，八圈儿麻将打下来，舒望北和周犁赢了个盆满钵满，周潋算是没输没赢，只有谢逐云输的钱包都空了，气得说今天运气不好，改日还要再来挑战。
　　大家玩的高兴，晚饭随便热热剩饭菜吃了，一直闹到晚上九十点钟，谢家三口才告辞回去。
　　到了初三，舒望北蒸了一大锅的苏耗子，又把之前就备好的冻粘豆包和酸汤子面都找了出来，和周犀周犁一起分别打包装好，还有备好的其他年货，分好装好后，开着车开始送年礼，周犀在学校关系比较好的领导和同事都送了，周犁刚到新单位，单位的同事领导也不能漏下，又去舒望北几位老师家里送过，这一天就这么折腾过去了。
　　这年头送礼不外乎罐头、糕点、糖块什么的，顶多再来点儿水果，收礼的都收惯了这些东西，没什么感觉了，舒望北准备的东西实在是特别，很多人别说没吃过，听都没听说过，他怕别人不会吃，还在包装里放了食用方法，收礼的都觉得很实在又有新意，关键是看得出人家花费了很多心思，都很领情。
　　晚上回家时谁都累的不想动，沈杰默默去厨房做了饭，等吃完了收拾收拾都早早睡了。
　　初四这天没什么计划，一家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谁料到舒望北正准备午饭的时候，家里门铃响了。
　　周犀在周昇的卧室兼书房里教他练字，客厅里就沈杰和周犁在看电视。
　　周犁去开的门，把人迎了进来，舒望北从厨房伸头出去看，就见来的人是好久没见的王晓鸥。
　　舒望北觉得挺惊讶，自从那次在古镇留言离开以后，他就再没见过这人，他还以为王晓鸥是打算以后永远不出现在他和周犀面前了呢。
　　王晓鸥进门就挨个儿打了招呼，那样子看起来有些拘谨，他给沈杰打招呼时，沈杰就坐在沙发上，脸上神情冷硬严肃，连看都没看他，只微微点了点头。
　　王晓鸥在沙发边上站着很局促，舒望北看不下去了，过去张罗着让他坐下，给他倒了茶，王晓鸥忙把手里拎着的礼品递给舒望北，舒望北接了笑呵呵道，“有心了，谢谢，今天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吧，正好我打算做顿大餐。”
　　王晓鸥明显的眼睛亮了一下，瞅了沈杰一眼，有些怯怯的说道，“那就添麻烦了。”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年后
　　锅里的菜还在煮着；　舒望北不敢耽误太长时间，回了厨房继续忙活。
　　王晓鸥在沙发上干坐了一会儿，也没人搭理，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瞅了厨房那边一眼，“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完赶紧起来走了，到厨房时；　他看见舒望北正颠勺，火从灶上引过来了，那架势相当专业；　王晓鸥还记得舒望北做菜的好滋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舒望北炒完这盘菜才发现他，笑了笑问道，“饿了吧；　马上就好。”
　　王晓鸥面对舒望北一个人时明显镇定了很多，他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胖了。”
　　舒望北转头瞅着他笑了一下，“我长的都是幸福的肥肉，周老师给宠的。”
　　王晓鸥撇撇嘴，“你还是那么讨人厌。”
　　舒望北点头肯定道；　“彼此彼此。”
　　“听说你成了周犀的师弟了，以后毕业了也打算当老师，给周犀当同事？从早到晚腻在一起不怕审美疲劳吗？”王晓鸥尖酸刻薄的问道。
　　舒望北笑嘻嘻含沙射影道，“我们家周老师长得帅为人好；　我当然得黏住了不给别人机会抢走啊。”
　　王晓鸥明晃晃的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眼客厅，低声问道，“你把沈叔叔接过来住了？天天面对着他，你难道不怕吗？”
　　舒望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沈杰正坐沙发上看电视，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清冷严肃，周身的气势像是随时能起身掏出手｜枪毙掉谁，冷不丁一看还挺吓人的。
　　但也就是能吓唬吓唬外人了，舒望北把老爷子看得透透的，对亲人他心软着呢。
　　舒望北准备做鱼了，才发现蒜末还没切，他扒拉开堵在门口的王晓鸥，伸脖子往客厅沙发那边喊，“爸，刚才给你的蒜剥完了吗？”
　　沈杰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冷冰冰开口道，“不剥。”
　　“嘿！”舒望北脾气上来了，撸起袖子问刚从书房出来的周昇，“宝宝，你跟爷爷说，不劳而获怎么的？”
　　周昇奶声奶气的无缝接答，“是可耻的。”
　　舒望北冲着沈杰嗷唠一嗓子，“听到没，蒜你不剥，今天鱼就不做了，反正就你最爱吃鱼。”
　　念叨完了，舒望北就去储物间找粉条，王晓鸥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对舒望北佩服的不行，等过了几分钟，眼见着沈杰黑着脸过来送剥完皮的蒜来了，王晓鸥已经对舒望北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吃过饭了，王晓鸥早早告辞，他以前跟沈杰打交道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再被沈杰瞪两眼，他就得晕过去。
　　走的时候，舒望北把他送到门口，王晓鸥回头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周犀，不太死心的问道，“我跟周犀说句话行不行？”
　　他来了之后，就没什么机会跟周犀好好说话，都是一家子人一起。
　　舒望北耸耸肩膀摇摇头，“不可以。”
　　王晓鸥咬着嘴唇瞪他，舒望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给喜欢自己丈夫的人机会吗？”
　　王晓鸥想了想，摇头道，“不会，我连让人进门都不会。”
　　舒望北笑着拍了拍他肩头，“所以嘛，你得理解理解我，我不仅让你进门，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你，本来我做的饭正好够一家五口吃的，多了一个你，你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量，害的我和周老师都没吃饱，你说我够不够意思？”
　　“那我还带礼品来了呢！”王晓鸥被说的不好意思了，梗着脖子狡辩道。
　　舒望北“哦”了一声，“那我拎出来还你？”
　　王晓鸥脸被气的通红，“不用了。”
　　说完转身就走，舒望北从身后叫了声他的名字“晓鸥。”
　　王晓鸥回头看他，舒望北没再露出那种笑嘻嘻的开玩笑的表情，脸上的深色很严肃，“听我一句劝，我和周老师这辈子不可能分开的，你别惦记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自身条件这么好，周围肯定有不错的，珍惜缘分，别只看以前，要看看未来，别让自己老了后悔。”
　　王晓鸥露出沉思的深色，好半晌轻轻点了点头，转身下楼了。
　　走到楼梯拐角时，舒望北又叫住他，王晓鸥不太耐烦的回头看他，“又有什么要劝我的，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
　　舒望北又开始笑嘻嘻，“等你找到合适的人谈恋爱了，欢迎你带你对象来家里玩，最好找个会打麻将的！”
　　王晓鸥这回不理他，干脆的转身就走。
　　这次过后没多久，王晓鸥趁舒望北没放学又来过一次，不知道怎么跟周犀谈的，反正舒望北回家时正撞见他脸色很差的往出走，跟舒望北擦肩而过时连招呼都没打，在那之后，就真的很久再没见过他了。
　　过完年，周昇开始准备上小学了，舒望北相当重视，把学校发下来的注意事项看了得有五六遍，把上面的每条要求都扎扎实实的做到了。
　　孩子的衣帽鞋子这类的，除了当初从家里寄过来的，舒望北后来也没少给买，不过等上小学以后就得每天穿校服，舒望北特别喜欢周昇学校发下来的小校服，国际学校就是时髦，做的款式都是小西装，胸前印着校徽，连书包都是统一的样式，他给周昇试穿过一回，小豆丁穿西装，样子真是又帅又可爱。
　　周昇开学那天，舒望北给他整理好衣服，头发都往后梳着，露出个白白的鼓鼓的小额头，舒望北忍不住在上面亲了一口，笑着道，“出发吧，一年级小豆包。”
　　周昇上小学以后比上语言班事情要多得多，开学以后每天接送就不用提了，老师会要求他们每个月在家长的陪同下看完一本书，书目都是指定的，这时候新华书店算是最好的国营书店了，书的种类也不是很全，有些书真是费了些功夫才买到。
　　还有学校会经常组织活动，春游、各种比赛、兴趣培养汇报之类的，每次活动家长肯定也要参与。
　　过年以后，沈杰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已经开始恢复工作了，白天的时间也不是太充裕，周犀本来教学任务就忙，手里还有本教育类书籍要出版，而且学校近期要给他升职，他得准备不少考察材料，好几件事都堆一起了，周犁也在上班，忙起来十天半个月的住在单位不出来，平时周昇学校有事，就家里这几口人来回倒腾，看谁能空下来谁就去。
　　舒望北还劝过沈杰，说这么大年纪就别揣着片｜刀出去冒险收保护费了，别一不小心再把腰给闪了，在家舒舒服服呆着，偶尔带带孩子多好，结果被沈杰给瞪了。后来舒望北问了周犀才知道，沈杰跟他想象中的流氓完全不一样，人家是超级大流氓，根本不出去打架，手里管着好几家公司和厂子，黑道白道都吃得开，哪是那些街头小混混可比的。
　　不过据周犀说，现在经济发展环境越来越好了，沈杰年纪大了，不想再弄那些耍凶斗狠的事了，也在考虑慢慢转型，让手里的企业都能赶上大好形势走上正轨。
　　舒望北现在是大一下学期，课程里专业课增加了好几门，他报考中文专业之前没想太多，就是觉得自己文学知识差的太多，正好学这个专业好好提高一下，跟周犀不就更有话聊了嘛，结果这时候才悔不当初，他上学时就讨厌背东西，现在好了，随便拿出个文章或者诗词来，背都是基础。
　　好吧，出口成章都需要积累和汗水的，舒望北认了。
　　周老师虽然本身学的是数学，但是上学时就不偏科，对文学知识的掌握肯定比舒望北这种大一新生要好得多，每天舒望北放学回家苦着脸背诗词的时候，周犀就在旁边帮忙，或者提问或者提示，偶尔给他讲讲诗词的注释，想各种办法帮他提高效率，就是这样，每天也得背到大半夜，然后第二天还得早起上学，好在孩子还是沈杰负责接送，给他省了不少心。
　　六月份的时候，舒望北接到了钟晴的电话，钟晴的厂子在上升期，每个决策做下来都会影响厂子未来的发展，钟晴很谨慎，经常跟舒望北电话沟通，舒望北也尽量给他提供建议。
　　这次钟晴打电话过来是说想在北京建厂的事，他的意思是想让舒望北主持这事，舒望北马上就要进入考试月了，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事他顶多能在暑假的时候帮忙张罗张罗，等开学了就又开始忙，他实话跟钟晴说了，希望钟晴能再找个主导的人，他知道钟晴对陌生人不大放心，于是建议道自己平时可以经常过去看看，帮钟晴把把关。
　　钟晴还有些不情愿，舒望北解释道，“塑料厂发展越来越大，越来越好，其实我的能力也就到这里了，以后的塑料厂需要更加有能力有远见的管理人，你虽然性格有些急躁，平时做事粗心了些，但是有大局观，有思维有能力，果断勇敢，只要再找一个细心圆滑的人跟你配合就好，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以后厂子的发展不可限量。”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舒望北暑假时着实为这事忙活得不行，开学以后只要有时间都要在厂子里，周末甚至就住在厂子宿舍里。
　　舒望北知道做管理不易，于是看沈杰天天早早下班，还能接孩子还能悠闲的喝茶就觉得很羡慕，后来忍不住好奇去请教过几次，沈杰用特别鄙视的目光看他，“什么事我都自己去干，那我要手下干什么！”
　　舒望北若有所悟，跟钟晴通了电话，提拔了几个骨干，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后来钟晴找的专业管理人终于到位，舒望北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从厂子里的管理工作退出来以后，周犀有一天突然说了句“还是每天在家好。”
　　舒望北刚开始听到时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天他才突然回过味儿来，这是周老师在隐晦的抱怨被冷落了呢，自己这段时间是太忙了，忽略了家里也忽略了周犀，周老师这是想要他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偶遇
　　这么多年以来；　周犀已经习惯了舒望北对自己无时无刻的目光侵蚀，说是“侵蚀”一点儿都不夸张。
　　舒望北看他的目光，让周犀觉得自己是块特别美味的糕点，随时都可能会被舔上几口，甚至有被饥渴的伴侣一口吞掉的危险。
　　周犀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并且享受着伴侣对自己的渴求，在舒望北离开的一年里；　这种目光不再如影随形，他总觉得心里缺少了什么，等到舒望北回到他身边；　他就发现自己的心被填满了，其实他之前缺少的就是那种被爱人全心全意爱慕并且依赖的满足感。
　　舒望北上大学以后，时间渐渐紧张起来，两人相处的时间直线减少；　等到钟晴在北京建厂以后，舒望北更是忙得没日没夜的；　明明爱人就在身边，却把注意力都给了工作，周犀发现自己的心眼儿其实很小，小到会跟爱人的工作吃醋。
　　好在舒望北很快从厂子里退了出来；　然后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舒望北撇下一家老小，拉着他出来单独约会了。
　　周犀独自一人等在电影院门口，他身上穿着件卡其色中长款风衣；　风衣下摆一直到他膝盖上方，下面露出两条又长又直的大长腿，脚上皮鞋黑亮，黑裤子白衬衫，整个人看着英俊、精致又利落，他身边走过的人都假装不刻意的回头看他，他自己却好像毫无所觉，只皱着眉头看着小卖店的方向，浑身的气质冷硬，让人不敢靠近。
　　又过了几分钟，在周犀想过去找人时，就见舒望北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拿着爆米花和汽水，眼睛锃亮得盯着自己朝着这边走过来。
　　“周老师，你没发现别人都在看你吗？这件风衣你穿简直太帅，”舒望北把手里的汽水塞给周犀一瓶，然后冲他竖大拇指，接着道，“应该说我们家周老师每天都超帅，今天是尤其特别的帅！”
　　周犀顺手把他手里的爆米花也接了过来环在身侧，目光比刚才独自一人时缓和了太多，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刚才身上套着的那种冷硬的外壳好像一下子就散开了，露出了柔软的内心，整个人都温柔的像是春风，他笑着拍了拍舒望北头顶，“进去吧，马上到时间了。”
　　舒望北四处看了看，见有年轻的情侣大胆的牵着手，就悄没声息的往周犀身边靠，好像不经意似的，小拇指碰了碰他垂在身侧的手，抬头看了看周老师没什么表情变化，就一边走，一边又碰了碰人家的手，如此几次，舒望北那只揩油的手就被周犀反手抓住了。
　　周老师一眼都没看他，只淡淡说了句，“别总盯着我看，走路要看路，小心摔跤。”
　　舒望北达到目的，心情特好，笑眯眯的和周犀十指交握，看这会儿没人注意他们，就垫了脚跟趴在他耳朵边上说，“那咋办，我怎么看都看不够啊。”
　　周犀这回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想看回家给你好好看，”说完这句话，周犀略微低下头，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想怎么看都行。”
　　舒望北呆了一下，等缓过神来立刻把汽水瓶贴到自己脸上降温，周老师一个大招放出来，舒望北心跳的飞快，都想不看电影立刻开车回家大战三百回合了。
　　这次他们看的电影名字叫《北京故事》，这片子不算热门儿，舒望北上一世没看过，这也是头一次看，出乎意料的还挺有趣，片子里的北京风貌很真实朴素，中西文化巨大差异的碰撞，改革进行中的大时代的亲情，小人物的人生大戏，趣味其中，回味无穷。
　　电影最后一幕放完，影院里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观众们都离席往外走，舒望北和周犀还坐在原位聊刚才的电影情节，打算等大波人群先走以后再出去，就在这时候有人叫了一声，“周老师，师母，太巧了，居然碰到了你们！”
　　周犀和舒望北抬头看过去，就着影院里模糊的光线发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手拉着手站在他们面前，表情都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