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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鸿询正沉浸在卢秋皱着眉吞生菜沙拉的回忆中，萧雅问了两遍才醒过神。
　　“嗯，今天举行的开拍仪式。”
　　“就是有秋明的那个梨园电影？”吴海萍还记得卢秋。
　　在母亲面前，周鸿询有点不自在。“是，秋明在里面演程蝶衣。”
　　“秋明？哪个秋明？”萧雅不追国内影视，她偏爱港台电影和美剧。
　　“就是春秋情仇里的小师弟，好可伶哦。”
　　“那演员叫什么名字？”萧雅随口一问。
　　“演员名字叫什么来着……”吴海萍不确定。“我这个记性，又忘了。”追剧的时候记得，追完两三个月就忘了。
　　周鸿询淡淡说道：“他叫卢秋，很有才，《霸王别姬》就是他写的。”
　　“对对，名字带个秋。”吴海萍连连点头。
　　萧雅眨了眨眼睛，下意识里对秋字反感，为什么会对秋字反感，一时间没多想。
　　“妈，跟我同名的香港影后陆雅在《霸王别姬》里演女主角呢。”
　　“陆雅啊，她演技很好，就是没我们萧雅漂亮。”陆雅大名在国内老少皆知，吴海萍看过她主演的好多影视剧。
　　“演员有演技是实力派，比花瓶强多了。妈，想不想去无锡探班？”
　　萧雅是陆雅的粉丝，很喜欢陆雅。
　　“去探班？能去吗？”吴海萍天生不愿麻烦人，怕打扰到剧组。
　　“鸿询是《霸王别姬》最大投资人，怎么不能去。”萧雅不以为然。
　　“鸿询，最近有空吗？有空陪我们去影视城逛一圈。”吴海萍心动，没见过拍戏的人对拍电视电影有一种好奇。
　　周鸿询抬眼笑了笑。“下周我要去京城开会，要不，等我开完会回来陪你们去？”
　　“不用，等你回来至少要十多天。”吴海萍有点失望。
　　一直没出声的萧教授说话了：“鸿询没空，让国俊陪你们去好了。”
　　“对哦，小雅，你打电话问下国俊，问问他下周有没有空。”
　　萧雅皱了皱，刚想说话，周鸿询已经掏出手机：“我来问国俊。”
　　萧雅到了嘴边拒绝的话缩了回去。
　　能接近萧雅，钱国俊求之不得，很愉快地接受了照顾两位女士的任务。
　　吃过晚饭，周鸿询得到个惊喜，卢秋给他打来了电话。
　　“周哥，吃晚饭没有？”典型的中国式问候。
　　“刚吃完，你呢？还是吃沙拉系列？”周鸿询喉咙发出一阵低笑。
　　“宾果，被你猜中。”
　　“文特说你太瘦了，拍戏吃得消吗？”拍戏很消耗体力。
　　“还行，我现在体重达到先生要求，先生允许我补充一点牛肉或鸡肉。”都是低脂肪肉。
　　“听起来不错。”
　　“嘿嘿，限制的肉吃得香，我都舍不得吞下肚。”卢秋砸砸嘴，还在回味晚餐那一小块鸡肉。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周鸿询小腹一热，闭了闭眼。越受限制的东西越渴望得到，对方一点点举动，都让周鸿询联想到某些旖旎动作上。
　　“还有什么事吗？”周鸿询声音沙哑异常。
　　卢秋一愣，心里敲鼓：“额，没什么事，好久不见，打电话跟你问个好。”莫非周鸿询不愿他打扰？
　　周鸿询一听，担心卢秋有想法，连忙解释：“我下周要去开人代会，公司的事要先处理，最近一个月都没不抽不出空探望……先生。”
　　其实有副总裁协助处理公务，周鸿询完全能抽出空。
　　时间像海绵，挤挤总能挤出点。
　　之所以忍着一个月不去看卢秋，主要是顾忌接触多了，被卢秋觉察到不同。按照世人对同性恋的反应，不接受还算好的，就怕卢秋露出憎恶厌恶的表情。
　　事情不摊开，心里一直能存幻想，一拒绝，啥都没有了，简直是活生生的丰钬第二。
　　“哦，我就说呢，周哥怎么忽然就人间失踪了，原来是忙着准备开大会。”卢秋释然，刚才真是想多了。
　　飞询那么大一个公司，周鸿询想挤出半个月时间，难怪要忙得一个月不见身影。
　　“等我从京城回来，会去剧组探班。”周鸿询声音温柔，那一刻，脑海什么顾忌都没有，只想尽早见到卢秋。“要不要给你带块嫩牛肉？”
　　“好啊，我要澳洲的肋眼肉。”卢秋不客气地提要求，朋友之间不用客气。
　　“行，一定带到。”周鸿询眉开眼笑。
　　“那好，我就数日子盼啦。先生叫我去排练了，有空聊！”
　　“好！有空聊！”周鸿询心里依依不舍。
　　等卢秋挂断手机，周鸿询忽然想起，刚才忘记告诉卢秋，下周自己的母亲和继妹会去《霸王别姬》剧组探班。
　　不过想到卢秋待人一向礼貌，周鸿询又认为自己不必特意相告。那么俊秀有礼的年轻人，谁会没好感？


第29章　
　　陆雅气场太大，孙嘉兴跟她对戏排练，束手束脚，很放不开。
　　“卡！嘉兴，你想让陆雅跳几次？”谢普愤怒地一摔头上的帽子，指着孙嘉兴鼻子骂道：“要知道，你是嫖客，陆雅是妓女，你干嘛一副接女王的隆重表情？”
　　在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包括陆雅都笑出了声。
　　孙嘉兴羞愧地低着头。
　　“行了，今天太晚，你回去好好想想揣摩揣摩，明天继续。”
　　谢普吼了一下午，嗓子冒烟，累得不行。瞧瞧时间和剧组人员的状态，知道今天排下去也无果，只好宣布休息。
　　孙嘉兴垂头丧气坐到角落，卢秋走到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等孙嘉兴喝了两口水，卢秋拍拍他肩膀：“师兄，怎么会这么紧张？”
　　孙嘉兴嘴角扯了扯：“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是陆雅啊，得过华语最高奖的陆雅！他这个二线大陆明星在影后面前，就是地上的尘埃。
　　“想法跟陆雅多说说话，熟悉了就不会这样了。”卢秋建议。
　　孙嘉兴眼睛瞄了瞄周围，小声说道：“港台那边的的明星架子都大，陆雅的经纪人都用鼻孔看我，猪鼻子插葱就他那样。”
　　意思是很怕受冷落。
　　卢秋跟孙嘉兴在《春秋剧组》呆过一个月，不过因为角色间没交流，两人也就是见面点头的关系。如今一个饰演程蝶衣，一个扮演段小楼，关系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为了培养亲密感，卢秋经常找孙嘉兴对台词，对台词期间，总是做些哥俩好的举动。
　　卢秋有前世经典参照，剖析起人物性格和心理活动头头是道，给了孙嘉兴很多领悟。
　　孙嘉兴感受到卢秋的用心，慢慢地，跟卢秋开始无话不谈。
　　听到孙嘉兴用葱猪鼻形容陆雅的经纪人，卢秋不由咕咕笑出了声。孙嘉兴身高186，性格老成，二十七岁的年纪有三十岁的稳重，拍戏认认真真，卢秋对他很有好感。
　　“我看陆雅跟她经纪人不同，你还是应该跟陆雅多多交流。”自降片酬来内地拍《霸王别姬》，充分说明陆雅对剧本的喜爱。
　　一个演员想成为巨星，拥有传世佳作，光有演技不行，还得有运气碰到好剧本。就跟剑客宝剑难求一样，演员也是好剧难遇。
　　说起来，卢秋挺佩服陆雅，能一眼发现到《霸王别姬》的不凡。卢秋有种预感，凭陆雅那种异于常人的嗅觉，这女人的名气还得更上一层。
　　孙嘉兴抹了把脸，举起水瓶猛喝两口。“我知道，喝完水我就过去。”
　　没等孙嘉兴去找陆雅，陆雅主动过来了。
　　“嘉兴，我们能谈谈吗？”
　　陆雅一米六七，瓜子脸，很瘦，皮肤白皙，脖子和手腕处青筋清晰可见。在圈内女星中，陆雅的外貌只能排中等，她是靠演技才有今天地位。
　　陆雅对外公布的年龄是三十二岁，不过靠化妆品和精心保养，看起来最多二十六七。
　　“好……好……啊！”孙嘉兴突然结巴起来，陆雅曾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陆雅扫了卢秋一眼。
　　“你们聊，我要去压腿。”卢秋摸了摸鼻子，起身告辞。刚才那一刻，陆雅好似菊仙附体，跟程蝶衣抢师兄来了。
　　卢秋压完腿回来，看不到孙嘉兴和陆雅身影，不知两人跑到哪里去交流了。
　　第二天，卢秋惊奇地发现，孙嘉兴跟陆雅相处发生了变化，两人之间飘荡着浓浓的荷尔蒙气味，正是段小楼看菊仙那种男人看女人的神情。
　　孙嘉兴满面春风，面对陆雅再无自卑，嘴里总是陆雅亲切没架子，体贴温柔等不错评价。
　　区区一个晚上变化如此之大，卢秋心里觉得怪异，不过他没去问孙嘉兴。
　　孙嘉兴不对陆雅发怵，排练就顺利起来，菊仙跳楼那段，一次就过了。第二次排练，谢普直接摄制下来，效果要好，就不再拍了。
　　这天，卢秋没拍戏任务，穿着戏服练甩水袖，剧务领了一男两女过来。来的三个人正是吴海萍、萧雅和钱国俊。
　　吴海萍一边走一边认真听剧务讲解，萧雅没认真听，脑袋东张西望四处乱看，她来影城只想见陆雅。而钱国俊的注意力，都在萧雅身上。
　　最初，卢秋没在意，抬头瞟了瞟三人背影低头继续理长袖。
　　没想到，剧务将三人领到了卢秋面前，对其中一位年长妇女介绍道：“夫人，这就是卢秋，卢秋，快来见见周总的母亲和妹妹。”
　　周鸿询的妹妹？卢秋头上像有炸弹爆炸，震得他七荤八素。
　　“您好！我看过你演的秋明，你演得真好。”吴海萍满脸激动：“你刚才做的甩袖动作真漂亮，跟舞台上的一模一样的。”
　　“啊，周夫人，您过奖了！”卢秋第一时间观察萧雅，发现萧雅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强自镇定。
　　“我妈姓吴！”
　　萧雅嘴巴一撅，瞪了卢秋一眼。
　　卢秋称呼周夫人致自己父亲于何地？萧雅心头不悦，脸便冷了下来。
　　“抱歉，吴夫人。”卢秋鼻尖微微冒汗，他忘记吴海萍是再婚，理所当然按周鸿询的姓来称呼了。
　　在萧雅面前犯这种低级错误，真是找死！这女的不好惹，千万不要被认出来。卢秋心里不停祈祷。
　　“没什么。”吴海萍倒不介意，因为儿子，在外经常被人冠以亡夫之姓。“能给我签个名合张影吗？”
　　“好！”卢秋真心不想合影，想找个地方避开。可吴海萍是剧组最大投资人的母亲，如此小小要求，他能拒绝？抛开这层身份，周鸿询当卢秋朋友，就冲朋友之母，也应该好好接待。
　　“妈你在这里，我去找陆雅。”
　　因为一句周夫人称呼，萧雅对卢秋没了好感，不想跟没眼头见识的人合影，知道陆雅就在前面拍戏，便提出先过去看看。
　　“好吧，我等等过来，国俊，你陪小雅先过去。”
　　吴海萍知道萧雅这样不礼貌，对此她无可奈何。
　　萧雅脾气从小就这样，吴海萍和萧教授要能硬起心肠纠正早纠正过来了。
　　总算还有点礼貌，萧雅走前冲卢秋点了点头。
　　卢秋乐得差点要放鞭炮，心里飘荡着一首歌。
　　没给认出来啊没被认出来！（反复重唱）
　　卢秋光顾着提防萧雅，忘记还有一个钱国俊。钱国俊经过卢秋面前时，深深看了两眼，卢秋不认识钱国俊，自然不知钱国俊就是经手案子的律师。见钱国俊盯着自己看，还冲对方笑了笑。
　　萧雅在前面走了两步，发现钱国俊没有跟上来，回身一看，看到钱国俊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瞧两眼。
　　“看什么呢？”
　　钱国俊笑了笑：“刚才那穿戏服的演员很面熟。”
　　“面熟？”萧雅头一歪：“明星面熟有什么奇怪的。”她对鲁秋生已经没有印象了。“哦，对了，我们可能在天鼎见到过他。我记得就是那回，谢普缠着鸿询要投资，嗯，当时谢普身旁还有两人。”
　　萧雅只有模糊印象，记得跟谢普在一起的人中有一位很年轻，另一位是胖子。
　　“呵呵，是见过。”钱国俊也想起来了，那天只看到卢秋半个脸，当时就觉得面熟。
　　当时怎么就会觉得面熟？钱国俊皱了皱眉，有点不确定，卢秋的气质，跟记忆里的资料出入很大。
　　“走啦，等等帮我多拍两张照片。”萧雅将手上的相机塞给钱国俊。
　　“遵命！”钱国俊赶紧接过相机。
　　陆雅获知来的影迷是飞询公司老板的妹妹，加上两人名字一样，对萧雅非常热情，跟萧雅前前后后拍了十几张照片，其中，还特意穿上戏服合照。
　　萧雅大为高兴，对卢秋那点不满，抛到了九霄云外。
　　萧雅将卢秋忘了，钱国俊没忘。钱国俊四十不到在律师界能挣到如今地位，除了高水平，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初鲁秋生的入室盗窃案，钱国俊不但见过鲁秋生的照片，还看过鲁秋生的录像带。鲁秋生的体貌特征牢牢记在了钱国俊的脑海。
　　卢秋即便气质发生很大变化，钱国俊这回看清了全貌，立刻将他跟鲁秋生对上了号。当时在影城不好多问，回到尚海，将吴海萍和萧雅送到家后，钱国俊直接开车去了律师事务所。


第30章　
　　钱国俊进了办公室，直接走向档案柜，按照年月顺序，很快找到目标，抽出一份标注鲁秋生的档案袋。
　　钱国俊拿着档案袋坐下，从里面掏出文件，鲁秋生的一寸照片就在其上。
　　那眉毛、鼻子、嘴唇，赫然跟影视城甩手袖的演员一模一样的。区别只是照片上的人眼神无力，嘴角耷拉，颓废气息浓浓。
　　“鲁秋生，卢秋，不是我这记性，还真把你们当两个人了。”钱国俊喃喃自语。
　　卢秋跟鲁秋生说话口气、行为、气质相差很大，如果胖点，脸部线条柔和了，钱国俊看到只会疑惑，不会有六分把握觉得相像。
　　卢秋也是疏忽了，光知道防备周鸿询萧雅兄妹，忘了还有个律师比他们还熟悉鲁秋生。如果知道想起防备，卢秋肯定会偷偷找到律师所去认一下钱国俊。尚海上千万人口，碰面机率小，就是碰面了，也不会认出。律师手上经手的案列太多，那么多当事人，谁会记得？
　　没有防备之心。就是今天让钱国俊看了个正。
　　确定卢秋就是鲁秋生，钱国俊有点头大，头大周鸿询跟卢秋的关系。
　　钱国俊跟周鸿询交情长达八年，周鸿询没回国创业，两人就结识了。钱国俊的表妹跟周鸿询是同学，钱国俊到美国探望表妹，认识了周鸿询。
　　当时，钱国俊的表妹暗恋周鸿询，苦于无法接近，喝了酒，在表哥面前吐露心愁。钱国俊的表妹长得漂亮，各方面都极其优秀，从小学五年级起，就有小男生送情书送玫瑰了，初中高中大学追求者更多。
　　钱国俊觉得，除非男的眼睛涂满眼屎，才会不拜倒在表妹的石榴裙下。现在真的听到这么一个，心里既好奇又不平，安慰了表妹后，直接去找了周鸿询。
　　钱国俊以同乡的名义去见周鸿询，两人聊得投机，钱国俊报出表妹名字，结果周鸿询想了半天才记起是自己的同学，当时，钱国俊很无语，觉得周鸿询就一木头疙瘩，不懂风情。
　　钱国俊认为表妹出色，周鸿询优秀，两人条件相当，配成一对是天地良缘，以后只要到美国，就想法为两人制造见面机会。结果周鸿询木楞楞的，当钱国俊的表妹跟路边的树桩差不多。
　　钱国俊还没气馁，钱国俊的表妹已经死心了。钱国俊红娘没做成，周鸿询的朋友倒做成了。之后两年，两人一直保持联系。
　　钱国俊的表妹留在美国没回，周鸿询回国，钱国俊是他信赖的朋友，飞询公司的法律纠纷都交由钱国俊处理。
　　做了周鸿询八年的朋友，五年多的合作伙伴，钱国俊自认是最了解周鸿询的人，可今天，钱国俊不自信了。
　　周鸿询在美国没交女朋友，那是忙学业，回国后不交女朋友，那是忙事业。现在事业有成，公司聘请了高管协助，周鸿询有空闲有时间了，却不忙着找女朋友，而是去投资拍电影。
　　钱国俊熟知周鸿询喜好，清楚周鸿询对影视不乐衷，见到娱乐圈的人一向敬而远之。周鸿询突然出资拍电影的消息传到耳朵里，钱国俊那时就很惊讶，之后见到周鸿询，还特意问了他转变态度的原因。
　　当时周鸿询的回答是《霸王别姬》剧本相当优秀，能弘扬国粹。这个高大上理由，也说得过去。之后周鸿询向京昆剧团捐赠5百万，钱国俊就往高大上方面想了。
　　在影视城，将卢秋跟鲁秋生联系到一起后，钱国俊就有意跟剧组的人打听卢秋的消息。结果打听到了京昆泰斗鞠桂亲自指导卢秋。
　　鞠桂不爱抛头露面，基本处于隐退状态，钱国俊推测，不是周鸿询那五百万慷慨捐赠，鞠桂不会出山。
　　国内的影视圈非常不景气，市场基本被港台和欧美影视垄断，这还是保护政策之下的状况。
　　投资国内拍片，十个投资商里有两三个保本就恭喜发财了。周鸿询什么不能投资，偏选了电影？
　　一个对影视从不关注，八年没听他哼过一句戏词的人，突然对影视表现出兴趣，对戏曲变得推崇，本身就怪异。
　　如果说周鸿询是改变爱好，钱国俊更相信周鸿询是为了公司形象钓名沽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