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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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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续地撤下了院线。
  投资全部收了回来,发行方最后赚了一笔不多不少,已经比想象中的好很多。沈钧拿了钱人间失踪,说要好好放松下。网友们枪口一致地骂起了某总局,说性解放多年还在搞取向歧视,获奖影片在国内被禁了,简直是社会的倒退。
  赵荼黎到不觉得很意外,他咬着一颗苹果说:“这不是很正常嘛,自古以来有几部海外获奖片被恩准公映。这个普及度我已经觉得很满意了。”
  沈谣不知道在看什么,捧着平板表情严肃,眉间拧出一道小褶皱。赵荼黎只当他又在看什么舔屏向快剪,或者乱七八糟的小黄短片——《绿闪》里那两场欲盖弥彰的床戏,给饭圈无数剪刀手提供了现成的素材。
  过了会儿,沈谣趴到他腿上,献宝似的举起平板:“这个剪的好棒啊。”
  他为了表示自己听见了,吝啬地把目光从毕业论文上移开,象征性地扫了一眼,却再也移不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熟悉的标题和投稿时间……
  赵荼黎目不忍视地移开,旁边沈谣还在碎碎念:“UP主绝对是学过的,虽然没有江久那么专业吧,但是绝对也……你看看这些专场和卡节奏,四部影片剪在一起,年代都不一样居然还能有这么完整的故事性。”
  他最后斩钉截铁地下结论:“是个大手。”
  赵荼黎权当他在夸奖自己了,被迫陪沈谣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弹幕飞过去一排又一排的文艺感言,赵荼黎看完,只觉得全身都被大卡车碾了一遍。
  这种费力不讨巧还有可能曝光身份的事,他再也不干了。
  《绿闪》拍完,可生活却像是上了一个新台阶,四周的人都在飞速变化。
  江久和殷牧垣还没正式同居,他们俩都有工作。他不要殷牧垣帮忙打通关节,在工作室当了一年半的摄影师后,拍图风格和理念很对某本时尚杂志新上任的艺术总监的胃口,所以辞了现在的工作,准备开年就跳槽。
  沈钧完成了大工程,和女友在阿根廷大瀑布边住了一段日子,每天变着花样在朋友圈晒恩爱,唯恐亲戚朋友们不知道他终于尝到了爱情的甜头。跨年时映着异国他乡的烟花,他向那作家求了婚。
  而沈诀,依然与富二代不咸不淡地处着,没说在一起,可到底比旁人亲密些。他的新电影席卷了全球票房,人气在国内几乎达到了出道以来的巅峰。
  难得没有人作妖,日子过得让人厌倦平稳的时候,农历新年即将到来。
  赵荼黎终于恋恋不舍地和沈谣告别。一年前他们合作了《寒焰》,从室友变好友,分开时并未有任何波澜,回家后分别接到了通知,沉浸在即将饰演情侣的各怀鬼胎里。
  这一年他临走前把沈谣死死地按在怀里,吻顺着眉骨烙在眼皮、鼻梁,最后落在了那两片薄唇上。他仿佛叹息:“真舍不得你。”
  沈谣回抱他,在玄关处递过去一条自己的围巾:“见围巾如晤吧,注意身体。”
  回家那天,沈诀接的他。时隔近三年,他们终于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年少荒唐,只是到底不敢再太过亲近,他不问沈诀到底拎不拎得清,这个答案没那么重要。
  “我想跟妈妈出柜。”沈谣坐在副驾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要我在旁边拦着吗?”
  他看了沈诀一眼,仿佛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最终摇头道:“算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想把你卷进来。再说以前……是吧。”
  沈诀坦然道:“过去的事不用提了。”
  车窗外是千篇一律的干枯稻田,冬天覆盖上塑料大棚,高速公路的绿化带把尽头的铅灰苍穹的切割成两条长长的布片。沈谣塞着耳机,留了一边听沈诀说话,他们之间很少有语言为主的交流,沈诀好似一夜想通,把他当大人看了。
  沈谣忍不住问:“你和那个……”
  “他叫谢安闲。”沈诀知道他想问什么,索性一股脑儿全说了,“美国认识的,他那会儿念硕士,现在毕业了。如你所见,就是个没屁用的富二代,学商科的,现在靠家里的关系在做电影投资。”
  沈谣一点都不关心“小谢哥哥”是做什么的,他直奔主题道:“你喜欢他吗?”
  这问题在沈谣心中一点都不难回答,他向来认为答案是泾渭分明的两个极端,喜欢,或者不,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沈诀却沉默了。
  他开车时眼皮半搭,看上去有些疲倦。沈谣试探道:“要不你停在旁边,换我来开吧。现在我开车还可以……”
  “大概能算喜欢。”沈诀突兀地说,他没精神似的眼睛蓦然亮了亮,随后挑起了一个吝啬的笑来,“是挺喜欢的。”
  沈谣和谢安闲只有一面之缘,接不上茬,索性“唔”了一声,算搭了他哥的腔。
  他从不自作多情,也对沈诀足够了解。他们在这点上近乎默契的相似,桥归桥路归路,前事再不追究,所有的关系都断干净才开始下一段。
  “想什么?”沈诀问他。
  沈谣低着头,很愉快地答:“你一说他,我就很想荼黎。”
  航班是黄昏时分抵达的,因此再到家已经过了晚饭点。沈司令是军人作息,从不等他们吃饭,回家时沈司令出门锻炼去了,只有陈如瑾在。
  “妈,我们回来了。”沈诀帮沈谣提着行李箱,他从孩子的年纪起,便和陈如瑾相处多年,这声“妈”早已炉火纯青,没有一丝罅隙。
  陈如瑾在泡茶,夜间不宜再饮绿茶,她便选的滇红。含笑让他们去洗洗,因过年时家中佣人放假,陈如瑾亲自下厨给两兄弟做了饭。她的手艺好,做的东西不是川菜的风味,清淡可口,晚上吃反倒养胃。
  沈谣喜欢喝粥,一口气喝了两碗,他很久不回家时仿佛不懂什么叫细嚼慢咽似的,总是吃得像饿了好几天。豪气干云地一抹嘴,把空碗推到旁边,又伸手拿了盘子里的一个虾球放进嘴里,起身走人。
  “我吃饱了,妈,大哥,你们慢慢吃。”
  陈如瑾笑吟吟地给沈诀夹了个芦笋:“你们俩好像关系变好了?似乎很久没听他叫你大哥了吧,我就说,亲兄弟哪来的隔夜仇。”
  沈诀拿不准她知道多少,过去两三年他和沈谣很少同时出现,父母猜测他们吵架,觉得是沈谣迟来的叛逆期。这会儿陈如瑾开玩笑般提起,沈诀只好说:“是,以前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说开就好。”
  她频频点头,甚至很有少女气息地拍了拍手:“我就说,你们俩怎么会真吵架。从小到大谣谣最喜欢你这个大哥。”
  这下他是彻底不知道怎么接话,扒拉掉最后几口饭:“妈,我也吃饱了。”
  沈谣幸灾乐祸地围观了全程,给“吃饱”的沈诀丢过去一个橘子,互相交换眼神。
  他得意忘形:“也只有妈妈治得了你咯。”
  沈诀翻白眼:“就你话多。”
  在家安稳地呆了几天,沈谣本来打算直接跟陈如瑾明说,被沈诀拦住了:“又脑子进水了?现在提,万一妈妈翻脸了你去住哪,等过了大年,要回去之前再说,实在不行就跑,回学校去现在有片酬,不怕他们断你粮。”
  沈谣一想,只觉得十分在理,于是严肃地说:“那我听你的,别坑我。”
  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沈谣耐着性子在家陪父母,今年的年夜饭在他们家办,届时沈家一大家子都会来。奶奶已经谢世三五载,沈老爷子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耄耋的老人了,大家考虑到这一层,最近都是年年齐聚。
  三十前一天买好了菜,陈如瑾掌勺,沈谣和沈诀都打下手。自小接受的教育里就没有“君子远庖厨”这么一说,沈司令压根没打算养两个绅士。
  沈钧也回来了,带着他的未婚妻,相貌平凡知书达理。小儿子也有了着落,沈老爷子看上去十分开心,精神都比平时好。
  下午时分,长辈们凑了两桌麻将,小辈中沈家老二的一儿一女去缠着沈诀聊天了。沈谣百无聊赖地剥瓜子,和赵荼黎隔着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有人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然后脖子就被搂住,沈谣头也不抬:“够了啊叔叔。”
  沈钧心情好,问他:“小诀说你打算今年跟家里出柜,真的假的?”
  “不……”沈谣本能想否认,半晌叹了口气,“我没准备好,怕他们生气。”
  “大哥肯定会生气,搞不好拿军用皮带抽你。”沈钧恐吓他,“我小时候被抽过,可疼,一下去就是一条红紫的淤血。”
  沈谣被他说得一抖,沮丧道:“那我不说了。”
  把小孩彻底唬住了后,沈钧这才马后炮道:“你就没想过,也许大哥大嫂早就知道了呢?”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往家里带过人,正经交往的也就荼黎一个,他们有那么与时俱进吗?”
  看来在他的意识里,沈锋司令和陈如瑾女士还是解放前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一对。沈钧暗自好笑,揉了揉沈谣的后颈:“你爸妈问过你谈恋爱吗?没有吧;给你介绍过门当户对的女孩儿吗?我记得也没有——对你又不像对沈诀,老问,‘有喜欢的人了吗’,那不是说明他们根本都对你的感情不上心。”
  沈谣又嗑了个瓜子,忧心忡忡道:“放屁,那是因为他们都觉得我还小。”
  大概此时说出自己谈恋爱,沈司令的第一反应是“早恋”,浑然不顾他过完年都快二十一了。
  沈钧见他顾虑前后的样子,跳转话题和沈谣聊起了自己将来的结婚计划,顿时小侄子更忧愁了,木着一张美人脸听他东拉西扯。
  年夜饭桌上,沈谣心里有事,沈诀以外的其他哥姐伙同来灌酒。最终喝醉了的沈谣从晚上八点半一口气睡到了十二点,被外面的烟花爆竹声吵醒了。
  家里还是很吵,他房间在楼上,隔着一层地板依稀听见下面打麻将的声音。沈谣难耐地翻了个身,拿枕头盖住自己脑袋,摸了手机来看。屏幕亮得眼睛有点疼,沈谣揉了揉,看到一堆赵荼黎的未接来电。
  这人仿佛忘记了还有别的联系方式,从11点多开始,锲而不舍地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中间最长的间隔是五分钟。
  沈谣一愣,打开微信回他:“怎么了?我才醒,年夜饭被灌了酒。”
  赵荼黎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他说“喂”,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开了床头灯,桌上有一杯水,沈谣拿过来喝了,凉到胃里。他咳了两声,这才重新调整情绪:“荼黎,新年快乐,什么事啊?”
  沈谣半开的窗,朴素厚重的遮光窗帘被西风吹得掀起一半,夜色带着迟迟未散的硫磺味扑进房间里。他赤脚坐在床边,握住冰冷的陶瓷杯子,身后炸开一朵烟花,流光溢彩。
  “新年快乐。”赵荼黎平静地说,“我跟我妈出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每写到敏感的地方就忍不住申明,兄弟line其实还是亲情线,刚开始写的时候没有想好(原谅一个没有大纲的我吧qwq)可能表达没有很清晰。哥哥对弟弟是疼爱,弟弟对哥哥就是崇拜多过喜欢,他们那会儿非要说是正儿八经的年少荒唐,再加上也没牵扯出什么来就及时抽身了,写这个只是因为想说沈谣这个人其实傻傻的,没闹出什么来……责任的话也不一定就是谁的。所以,嗯,谣谣的真爱还是黎黎呀w 至于“我教你啊”那点,毕竟最开始提到过他不是很在意性的人(比如和黎哥还没确认关系就啪了),比较在乎的是感情,而且也有前任所以他当然会知道的多一些∠( ? 」∠)_

  ☆、重逢

  沈谣刚从混沌中被迫醒来,头痛欲裂四肢绵软。赵荼黎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在他周转不灵的脑子里投放了一颗□□,平地炸起了朵蘑菇云,轰得四境八荒寸草不生。
  他干巴巴地说:“……啊?”
  电话那头的赵荼黎彻底折服在这人宠辱不惊的平静里,好气又好笑:“我跟我妈出柜了,年夜饭桌上,当着一大家子人。现在他们都知道我是个不知好歹的同性恋了,我在大街上,四周没人,正在找地方凑合住。”
  沈谣眨眨眼,消化了他的信息,张口就问:“那你……现在冷不冷?”
  千里之外,赵荼黎站在一地萧条的鞭炮红衣里,他拉着个行李箱,两个小时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亲人的谩骂让他几乎心灰意冷,连一句辩白也懒得,长这么大第一次径直地离家出走了。等到了大街上,才想起这天是除夕。
  他没指望沈谣能给他什么实质性的安慰,说白了这是他的家事。可对方哪一句问询,让赵荼黎一颗冻成石头的心就这么慢慢复苏了,连脚底的炮衣都像春天落下的一场花雨。
  赵荼黎笑了一声,温柔地说:“不冷,戴着你围巾呢。”
  沈谣:“带钱了吗?”
  赵荼黎:“都在身上,证件也在,我打算去找个档次高点的酒店住……尽量别被拍到。”
  沈谣斩钉截铁道:“既然带了证件也带了钱,你找最近的一趟航班,到我家来。”
  他“啊”了好几声,对方却坚持说:“让你过来就过来,大年夜的……凭什么住外面,明天还初一要吃饺子呢,去买机票——算了我帮你买吧,你赶紧想办法去机场。”
  说罢就把电话挂了。赵荼黎哭笑不得地站在当场,片刻在刚过零点的大街上,好不容易拦到了一辆的士,司机似乎孑然一人,以为遇到同病相怜的小辈,和他聊了一路,硬是没认出副驾驶上的年轻人是某个眼熟的明星。
  沈谣雷厉风行,找他要了证件号买了凌晨四点的夜班飞机。直到坐到位置上等待起飞,赵荼黎才切实地有了离开的感觉,他惴惴地想,“这次离家出走玩大发了。”
  他整夜不曾安宁,一闭眼就是母亲凄厉的指责和旁人冷漠的目光,而实在太困,赵荼黎最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给赵荼黎订好机票后,沈谣仿佛酒醒了一半。他在迷糊中睡了个回笼,掐着时间起床,把酒气熏天的外套扔到洗衣盆里,再拿了件新的披上,房间没开空调,又没暖气,他赤脚洗了脸,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冷,坐在床边搓了搓脚趾。
  沈谣轻手轻脚的摸出卧室,家中老小都已经休息,客厅里的狼藉也收拾干净了。他打算偷偷跑去机场把赵荼黎接回来,哪知刚走到楼梯口,走廊灯就亮了。
  动静有这么大吗?
  他惊恐地回身,唯恐被他爸发现暴打一顿,却见沈诀披着外套站在门口,睡眼惺忪,眉头紧锁地问他:“去哪儿?”
  “你车钥匙借我下。”沈谣向他摊开手,迅速招供,“男朋友来了,去接他。”
  男朋友?清早六点?沈诀目瞪口呆,在自己听错了和沈谣梦游中坚决地选择了后者。可从没听说梦游的人还能认知正常的对话,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沈谣不耐烦地小声催他:“赶紧的。”
  大约是意志支撑沈诀爬起来的,他不怎么清醒,换做平时就算不跟着一起去,也断不会轻易放沈谣这个点出门。他只是回房把钥匙拿出来,递过去:“路上开慢点,接到人之后也别满大街找酒店了,带回来就行。”
  沈谣的表情活像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但他到底没表现,简单说了句谢谢。
  机场离市区不算太远,车里放着催眠的轻音乐,沈谣心想沈诀平时都在听些什么,这样能不疲劳驾驶吗,颇为嫌弃地按了停止。他一路无声,赵荼黎此时在万里高空,却一直靠近他,想到这层,沈谣立刻有些兴奋起来。
  就快见到他了。
  到达机场时人烟稀少,雾气蒙蒙的城市正在苏醒,黑夜破晓之时,一个晴朗的黎明。
  沈谣靠着到达大厅的一根柱子,哈欠连天地等赵荼黎的航班落地,等他从关内出来。大年初一的清晨,还没有太多的人,沈谣戴着墨镜和帽子,裹得结结实实,像个变态。他就那么专注地等,终于看到了赵荼黎。
  那人走出来时埋着头,拖了个不大的行李箱,眉宇间都是长途跋涉的困顿。
  而沈谣的哈欠连天,在他们四目相对时立刻无影无踪了。
  回城时沈谣放了沈诀车上的轻音乐,赵荼黎貌似刚睡醒,眼角还有点红,一见便知是做了噩梦。沈谣单手掌方向盘,另一只握住了他的。
  他见赵荼黎不说话,就自行找了个话题:“我刚刚在那边等的时候无聊,太阳快出来了,然后一点点光。之前不知道破晓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好像明白了。”
  赵荼黎:“今天好像没有云,上面看日出,挺美的。”
  说完这句,沈谣不知道如何接话,于是安静了半晌好不容易开了尊口的人又沉默了。沈谣暂且没体会过出柜的压力——料想大年三十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这不像赵荼黎的作风可也轻松不到哪里去,想说时他自然会提起了。
  车开回家中,他们俩风尘仆仆的推开门,沈诀正在客厅里端着个白瓷碗喝汤。见沈谣回来,他拼命使眼色,意思是陈如瑾已经起来了。
  沈谣气音:“我去,不是吧,这都不到八点钟!”
  沈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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