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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平摊着。不知道它拿什么材料在身前支了个架子，上面架着几根粗大的棍子，棍子上串的都是蛇啊，蜥蜴啊，很是残忍地从嘴里穿过从屁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身为魔宠生命力及其顽强，有的甚至还在一抽一抽地动。
　　阿九在这架子下面放了个盛着火晶石的鼎，不时往里面吐火控制火候，烤着烤着还会翻翻棍子，十足的老手。
　　知道我来了，连头都没回，自己不吭声接着烤，直把那东西烤得喷香，刷油，撒盐再翻转。
　　我忍着笑，问他，“阿九，你这是在跟本尊赌气吗？”
　　阿九实际年龄是三百多岁，朱雀族五百岁成年，也就是说这家伙虽然体型大但心智还是偏小，顶多算是一个修真界实力强大的未成年，比之那些神兽家族的老妖怪还嫩得很。
　　青春期的小孩儿心思复杂得很，我想他应该是因为上午我既抢了他的轮回果又刻意避开青龙的话题惹得他不高兴了，又找不到什么别的办法闹脾气，转来转去就只能过来倒腾这些倒霉的小宠物。
　　见我和他搭话，他才转了个头，红宝石颜色的眼睛瞟了我一眼，回道，“大人，你如果想让我放过这些虫子，就快带我去找那条臭蛇，不然信不信这洞里的东西我两个时辰就能吃完！而且，”他顿了顿，翅膀指向靠在铁笼里热晕过去的宋祁渊，“连带着把这小鬼也给吃了当点心，你怕不怕？”
　　哈哈哈，你怕不怕？阿九怎么这么可爱？
　　我的目光被带过去，瞅着宋祁渊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不由得感觉到心塞，但总归是不怕他死掉，这孩子的命长得很，不把我干掉他可死不了。
　　“阿九，别闹了，这个孩子你不能吃，以后你找青龙少不了他。”
　　算算时间青龙是在宋祁渊去鬼谷深渊历练的时候被他无意中救了一命，之后接连几次碰到，一人一龙心心相惜，最后结伴而行，比起主仆更像是朋友，与俞柯和朱雀的关系差不了多少。那时候宋祁渊十八岁。
　　等等！竟然还有八年？？？！！！
　　这么算起来是有点儿前路漫漫啊……
　　“少不了他？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找青蛇需要一个残废的帮助？”阿九抄起一串烤蛇肉，嘎巴嘎巴嚼了嚼，尖尖的鸟嘴开合，看的我牙酸，吃完的棍子直接甩到了宋祁渊所在的铁笼上，发出咔啦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然后我就凭借着俞柯异常牛逼的视力观察到宋祁渊的睫毛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莫名觉得有点儿可爱。
　　只是睁开了眼睛就完全不可爱了，他倚靠着墙，瞳孔里没有焦距，仿佛透不进一丝光。缓慢地把头转向我和阿九的方向，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没有说话。
　　不过我估计是说不出来话了吧？昨天喊得那么凶，嗓子绝对受不了。
　　阿九显然也发现宋祁渊醒了，他的细爪子抓上铁笼柱子，红色的眼瞳中露出明显的嘲讽，看向笼子里关着的人，讥讽道，“小鬼，大人说以后我还得靠你找到我的宿敌。但是我现在一爪子就能拆了你，放在火上烤烤，吃进嘴里都不够塞牙缝的。你算什么东西能让大人这么说？”
　　我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宋祁渊这么讨厌阿九了……


第二十一章　我这张脸
　　之前在寝殿碰到的阿九很小一个，还会对俞柯撒娇，与眼前的这个嘲笑讥讽宋祁渊的阿九简直判若两人，怎么说呢？我心里莫名有点小小的兴奋但也不免担心我俩现在对待宋祁渊的态度会不会引起以后的一些祸端。
　　思来想去，我觉得打算对宋祁渊好这件事我可以不让顾锦城知道，但绝对瞒不过一直粘着俞柯的朱雀，毕竟我可以命令顾锦城别跟着我，但绝对不能要求一个小孩子别跟着家长。
　　虽然比喻可能不太贴切，但总体来说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头疼的就是要怎么跟阿九解释我的突然转性？
　　神兽的意识里向来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分别，阿九看的上眼就会对他好，看不上眼的是理都不会理，要是遇到讨厌的那不宰了就算不错了。所以我现在差不多能懂阿九的心情，宋祁渊没有他喜欢的地方所以他才会对他用这种恶劣的态度。
　　“阿九，不能吃。他还有用。”杂么了半天我也就语气严肃地憋出了这么句装腔作势的话，仿佛异常高深，想要先唬住阿九，不能让他再积累仇恨了。
　　阿九向来最听俞柯的话，只要俞柯一变脸，他就不再炸毛了。烤肉的香味儿还在扩散，显然已经烤熟，阿九看了眼自己的口粮，又看了看我和宋祁渊，最后“噗”的一声缩成了很小一只，抱着烤肉跑到一边，冲我撅了撅小尖嘴，赌气道，“谁稀罕吃他，一身酸肉。”
　　铁笼子里坐着的小孩儿像是已经习惯了阿九的态度，兀自靠着岩壁，睁大的眼睛寻着我说话的声音准确无误地瞅向我，开口是嘶哑稚嫩的声线，却冷的仿佛敲一敲都能掉渣儿。
　　“俞柯，没想到我对你还有用处。你留了我三个月的命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吗？
　　其实我想不通自己与你有什么仇怨，也不明白你与我们宋家有什么仇怨，用得着你兴师动众地越过天河跑到仙界灭了宋家把我带回来。
　　我生活的十年时间里连你这个人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做什么能得罪你的事，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空洞的瞳孔幽深，眼角泛红，仿佛能流出眼泪，宋祁渊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质问我。哑得不行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不仅难听还带着细微的哽咽。
　　我想自己可能是被他传染了，嗓子也开始不舒服，感觉像是塞进了一块馒头上不来下不去，噎得难受。
　　我走近铁笼，蹲下身，把视线和他平齐，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我想他一定可以感受到。
　　凑近宋祁渊的身边，与他隔着几道冰冷的金属杆对视，我张了张嘴，轻声说，“宋祁渊，对不起。”
　　虽然我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现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份、处境和经历，我说这样的话会显得很怪异，甚至很傻逼。但我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对宋祁渊道歉，俞柯对他做的事情是我写出来的，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我。
　　看着现在的宋祁渊，我对自己所制造出来的世界感到抱歉，我剥夺了属于这个天之骄子的一切，让他没有了亲人，受尽一切屈辱却还要强迫他乐观地对待之后要走的修仙之路。
　　他明显愣了一下，不敢置信挂了满脸，莫名有些可爱，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他脏兮兮的头，接着说道，“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并且早晚有一天会拥有一切。
　　我等你变强。”
　　我继续高深莫测地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的逼格瞬间高涨了许多。
　　听说给处于绝望境地的人一根稻草，他就能死死地抓住，并且爬上来。我希望自己现在所说的这些话能让他好歹缓和一下心思，别觉得这个世界太黑暗，自己太孤单。
　　大哥，你总有一天会走上这个世界的巅峰，到时候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避风头让你找不到，也省得被你打死。
　　措不及防被摸头杀，宋祁渊不明所以，他向后挪了挪算是躲开了，却没有我像想象之中的破口大骂。什么不让你这种人碰我啊之类的提都没提，这孩子只是抿了抿嘴角，若有所思地转开脸便不吭声了。
　　有点儿让我捉摸不透了。
　　只是不等我多想，这边的阿九便炸毛了，把吃的没多少的魔宠肉随手扔了，吵道，“大人，你怎么能摸他的头？！那么脏你真下得去手？”
　　我还没站起身，阿九就扑棱着翅膀飞到我肩膀上，红色的小眼睛惊异地瞅着我，又转而瞅向宋祁渊，我从他的鸟脸上看到了懵逼。
　　我不待他多说便站起身，不再理沉默的宋祁渊，转身向着洞外走去，顺便从空间里掏出来个灵果堵住阿九的嘴，正好让他的尖嘴插在上面，没法再出声。
　　等离得远了，我才安慰阿九，摸了摸他气炸了的羽毛，笑了，“好了阿九，你先别气了，这件事别告诉锦城好吗？还有本尊以后可能会对宋祁渊做出一些让你不理解的事，希望你能接受。
　　因为这个孩子真的很可怜。”
　　阿九早就吞掉了灵果，虽然听我这么说了，气好像也没消多少，直声直气地哼哼，“但我听阿瑾说他想杀了您啊！他都发这种誓言了，您怎么还能让他活到现在？现在还想对他好？我的大人啊，你这是在闹着玩儿吗？”
　　原来顾锦城这厮早就在我之前见过了阿九，今早却说刚听到阿九回来的消息，真是没几句真话的死士。
　　我伸手点了点阿九叽叽喳喳的尖嘴，解释道，“本尊这不是闹着玩儿，只是想通了什么，你不用知道，只要记住绝对别告诉锦城。”
　　“大人，你这么说简直就是独裁！就欺负我听你的话！”
　　心知阿九这么说就是已经接受了我的条件，心情终于放松下来。至少在这个世界里阿九还是跟我一个阵营的，不管我说什么，这孩子都会听，真的是天底下最听话的小孩子。
　　额，三百多岁的小孩子。
　　心里这么想着，再次看向阿九的时候却见这孩子整个呆掉了，两只小眼睛盯着我的脸出神，被我逮到，赶紧撤回了视线。
　　我听到他小声吭哧嘀咕道，“呜，大人，我出去才几天你变了好多，笑起来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我这张脸。


第二十二章　少说话
　　顾锦城是第二天晚上回的魔宫，比我预计的时间还要晚上八九个时辰，这并不像他的风格。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还没睡过好觉，每天提心吊胆的，也不敢睡石床，即使阿九再怎么看我，我都不上去躺，因为总做乱七八糟的梦，捉摸不透，细细思考的话太伤脑细胞，索性就那么把它晾在那儿，当了个摆设。
　　我睡不踏实，就开始研究起了俞柯的这副身体，他大乘期修为的真气太过庞大，我消化起来不免有些费劲。但总归是知道些门路，适应起来虽然难但进度并不慢。
　　如今即使闭着眼睛我也能够根据周围真气的流动感觉到是否有人，所以我在顾锦城刚到寝殿门口的时候就觉察到了他的气息，虽然隐藏的很好，但以我们之间的实力差别，他的伎俩还瞒不过我。
　　他在门外停留了很久，怎么算也得有一个小时，我在里面无聊的一边数羊，一边捯饬着睡在旁边阿九的鸟毛，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我猜他可能是有点儿想进来，但等来等去，只感觉这股气息的位置突然移动了，却不是推门，而是飞到了上面。准确来说是寝殿的顶部，我记得我寝殿的屋顶是有斜度的，铺着琉璃瓦，四角雕着朱雀像。
　　现在的问题是我并不知道屋顶有什么好待的，他大半夜的上屋顶干什么？我继续暗戳戳地寻着他的气息，等着他的动作，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自己都觉得困了，等到阿九的毛都快被我摸掉了，也没见他的气息挪动半分。
　　……我怎么觉得他睡着了？等等！难道他之前都是在屋顶上睡的？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越想越觉得在理，之前我这儿一有点儿风吹草动，这家伙都能立即到位，坚决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书中的顾锦城是个孤儿，被收养在魔宫里培训成为俞柯的死士，从不计其数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成为了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能够站在俞柯身边的人，阿九不算，他是鸟。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里俞柯对顾锦城的定义到底是什么，这个人在他的心里头占了何种位置，我只知道现在我很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顾锦城靠的太近了，他对于俞柯已经不能算是保护，更像是一种监视。
　　俞柯总喜欢把所有的事情不管大小都交给顾锦城，并且能够容忍这个人洞悉知晓自己的一切，这虽然与他嫌麻烦的性格有关系，但问题是原文中的顾锦城很忠心啊，现在的这个人我没法猜到他的心思啊！于是，我就这么一直胡思乱想的直到天亮……
　　期间顾锦城的气息一直都在，并且在早上八点准时敲响了我寝殿的门和我汇报了他都去干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情报，并且告诉我所有的域主都会来，包括尸骨域的江鬼。
　　尸骨域主城上空的阴气还是异常重，上空盘旋的黑色气流中间隐隐流转着金色的纹路，听顾锦城的描述更像是一个法阵，上次王多菊去的时候，他不见客，这次顾锦城持着我的命令去了，他再大的脸也不敢不见。
　　不过，他只说自己这是在修炼某种新得来的秘法，需要凝结法阵来聚集天地灵气。
　　去你妹的天地灵气！你那个简直就是天地邪气好吗？
　　顾锦城跟我汇报完了就退到了一边，刚睡醒的阿九扑棱着翅膀飞上他的肩膀站稳，用头蹭了蹭他的脖颈，抱怨道，“阿锦，大人把我的轮回果抢了，还不带我去见那条青蛇！”
　　我坐在桌案旁边一脸尴尬，想不到什么理由替自己辩解。
　　顾锦城难得把嘴角扯开弧度，刮了刮阿九的尖嘴，“大人既然要了那就必定有用处，你昨天魔宠也吃了脾气应该也闹够了，该消停会儿了。”说教完阿九他转而看向我，问道，“尊主，今早我让人收拾了那处，很多笼子空了出来，还需要属下去寻一些魔宠吗？”
　　我心道那些魔宠其实吃了更好，最起码能让宋祁渊这几日活的轻松一些，便回答，“不用了，你寻到再多到底也会被这个小东西吃了，空了也好，让某只断了念想。”
　　我这话一出口，对面的阿九立刻炸了毛，小眼睛瞪的溜圆仿佛要喷火。
　　“我总共才吃了几只就被您这么说？哼，就知道欺负我！不愿意搭理你们了！我要上妖山找臭狐狸玩！”说罢便忽闪着翅膀以极快的频率飞走了，我无奈一笑也就任他去了，毕竟这个世道上现在还没有多少东西能伤得了阿九，我也不怕他会出什么危险。
　　他口中说的这只臭狐狸是个修炼成精的小妖怪，会些妖术，能口吐人言就是不能化形。正好和同样不能化人形的阿九凑成一对，成天去欺负弱小。附近山上的妖怪都被这两人欺负怕了。
　　妖怪化形向来费劲，天赋越高血脉越强，化形难度越大，要经历的雷劫也更加可怕。阿九一直想化成人形，在后期也因为化形受过伤，按着我的意思，我有点儿不想让阿九化成人了，就这样子也挺可爱，为什么非要为了化形遭罪呢？
　　距离我定的在天河杀了宋祁渊的时间还有七天。等待的时间本应该是漫长而枯燥的，但我没有想到我这七天里却有点儿惊心动魄，因为发生了一件让我噎得慌的事儿。
　　这件事让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我说的话又到底有了多大的分量。
　　那两个在洞外扒着我衣服的女的死了。顾锦城杀的，尸体扔在了荒山，不过几个时辰就被野兽分食了，连点儿渣都没剩。这是狐狸告诉阿九，阿九不经意间跟我提到的，语气是云淡风轻和满不在意。
　　可是这样的情况却是我这种现代人最无法理解的，我旁敲侧击地问过顾锦城这么做的原因。他的表情有些疑惑，说道，“侍从跟属下禀报的尊主当日说这两人上赶着送死，那便是该杀了。
　　尊主，您说过的，不喜欢的玩腻的人都可以杀。您杀会脏了手，属下便替您办了。”
　　他都这么说了，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前人留下的锅，我这个做后人还能怎么样？只能默不作声地背了。
　　我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不再乱说话，我要做一个友好的人，少说话，少冷脸，绝对不让顾锦城再拥有乱杀人的理由。
　　真的怕了。大好年华的两个姑娘就这么被心狠手辣地干掉了，想想就心底生寒。


第二十三章　阮十酒
　　在我焦急的等待中，“杀”宋祁渊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前天夜里我就已经给自己模拟出了很多条后路。比如今天拍完宋祁渊，我就带着阿九去绕着这个世界玩一圈，碰运气找找青龙，找得着就看热闹瞅着他俩互掐，时间长了找不到就算了，等到宋祁渊牛逼之后就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而今天也是宋祁渊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转折点，他的师父会把他从河里打捞起来，然后带回去灌药，重塑经脉，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之后会把他送上擎苍剑派，托付给宋祁渊父亲生前的挚友醒酒真人，雅称“酒仙”，大名阮十酒。继而在门派的平台下一步步地成长历练，成为修仙界的顶梁柱，擎苍派的掌门，之后在仙魔大战中成功攻破俞柯的魔宫，凭借一己之力拿下俞柯大魔头。
　　而这段时间里，书中的俞柯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在修仙界混的风起云涌的少年就是那日被自己迫害至“死”的宋祁渊。他依旧忙着吃喝玩乐，杀人放火，顺便和属下算计着怎么才能渗透到天河另一端去团灭了修真门派。
　　坐在阿九的背上，吹着凉飕飕的风，我渐渐冷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乘着双头火翼狮跟在后面的顾锦城和关在笼子里的宋祁渊，心情不免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