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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扬停顿了一阵，最后说道：“叶棠爸爸出车祸了，下午的时候走了，在空军总医院，你要是现在不给我赶过来，你以后也再别回来了！”
　　　　一个小时后，厉明川坐的车停在了空军总医院的停车场，他一瘸一拐的飞奔进医院大楼，直奔医院五层。
　　　　一出电梯，正好看到厉扬正在和什么人说话，一脸沉痛，走廊里来了不少人，厉家的就占了不少。
　　　　厉明川上前就问：“爸，叶棠呢？”
　　　　厉扬瞪了厉明川一眼，当着别人的面，也毫不留情：“混账东西！”
　　　　厉明川深吸一口气，又问一遍：“叶棠在哪？”
　　　　刚才一路赶来医院的路上，他几乎要把自己骂死，厉扬说叶树海是下午走的，他那个时候正在和廖展在床上打得火热，一想到叶棠是如何一个人面对这一切的，他就要自责的疯掉。
　　　　叶树海是叶棠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不管外面的新闻如何报道他们父子关系的，他是最清楚叶棠有多在乎自己的亲人。
　　　　“先去看看你秦阿姨，秦阿姨在604病房，叶棠和叶枫都在陪着。后面还有很多事要料理，你帮着秦阿姨都办妥，有什么要求都尽量做到。”厉扬交待道。
　　　　厉明川点头，“叶叔叔他……”
　　　　厉扬摇了摇头，“车祸，人一下子就没了，没受苦。”
　　　　厉明川：“肇事者呢？是不是酒驾？”
　　　　“正在配合警察调查，如果查出来是酒驾，我要一根一根拆了他的骨头。”厉扬挣红着眼说道。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节哀！”
　　　　厉明川用最快速度冲上了六层，推开604的房门，秦姨正躺在床上输着点滴，叶枫坐在床边握着秦姨的手，寸步不离。稍远一点的地方，叶棠坐在墙边的沙发上，用手捂着脸，看不到表情。
　　　　房中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氛，令厉明川这种抗压性极强的人，都觉得不太自在。
　　　　他见秦姨正在闭目休息，和叶枫对了个眼神，然后走到叶棠身边，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叶棠的肩膀在轻微的抖动，厉明川感到这一触觉后，心里竟是跟着一拧。
　　　　叶棠放下双手，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却还是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看到厉明川的出现，叶棠显然很是意外。
　　　　前一刻还为之辗转难眠的感情，此刻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之下，好像都不再值得一提。
　　　　“来了。”叶棠轻声说道，那声音嘶哑极了，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过觉一样。
　　　　短短两个字，厉明川却足已能够听出叶棠的痛苦，他做了手势，示意出去说话，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叶棠跟着厉明川走出病房，合上了房门。
　　　　“节哀。”厉明川看着叶棠垂下的肩膀，有种想把人抱在怀里的冲动。
　　　　叶棠困难的挤出一丝感激的表情：“谢谢。”
　　　　“你还好吧？”
　　　　叶棠木然的点点头。
　　　　他不能不好，现在叶家需要他撑着，今后的叶家更是落在他肩上的重担，他必须好，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厉明川：“想哭就哭出来吧。”
　　　　叶棠一语不发，像在和自己较劲一样，拳头握的发白。
　　　　除了见到叶树海的第一面，他情绪骤然失控之外，走出那间停尸房，他就再没让自己哭过。在秦姨和叶枫的面前，他不敢让自己流泪，他怕自己的样子会令他们更伤心。
　　　　厉明川看着叶棠故作坚强的样子，一阵狠狠的心疼，他柔声说道：“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忍着。”
　　　　“……”
　　　　叶棠固执的摇头，泪水却已经充盈了整个眼眶。他觉得两眼酸胀极了，似乎此前的人生从没有一刻，像当下这样如此难捱。
　　　　厉明川将叶棠揽进怀里，手指□□他柔软的头发里，闻着他的气息，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叶棠的泪水顷刻间决堤。
　　　　就这一刻，让他脆弱一下，一下就好。
　　　　
　　　　第15章　志已老
　　　　
　　　　叶树海的头七刚过，叶棠在星宇的合约也跟着到期。原本叶棠已经订好了日子回公司续约，可星宇却一改原来的口径与态度，突然表明再无续约的意向，仿佛对待一个失败的包装案例，迫不及待的要把这颗烂果子丢掉，和他撇清关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居然也没有让叶棠感到十分意外，他没有再为自己争取什么，最后回到星宇的这一次，一进一出，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从此和经纪公司人款两清。
　　　　叶棠走出星宇所在的大楼时，抬头望了望这座高档的写字楼，当初签进公司的时候，他还一度踌躇满志，如今前后只短短三年，梦未成，志已老。
　　　　“他在那里！”突然有人喊道。
　　　　“是叶棠！”
　　　　突然一群记者不知道从什么藏身之处冒出来，从四面蜂拥而至，将叶棠很快围了个水泄不通。
　　　　跟着，快门声连连想起，密集的闪光灯刺的叶棠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举起一手挡在自己的眼前，被记者推搡的险些摔倒在地。
　　　　“叶棠，听闻星宇与你解约了，是真的吗？”
　　　　“你是否要退出娱乐圈？”
　　　　“你和星宇之间是否有法律纠纷？”
　　　　“叶棠！叶棠！”
　　　　叶棠感觉摄像机照相机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连天光都遮住了，记者们喋喋不休的询问像是声讨，那架势如狼似虎，好像非要把他砸进地洞里才肯罢休。
　　　　自己来星宇的事不知道被什么人泄露了出去，让媒体知道了，恐怕已经在星宇大楼外等候多时，说不定在10分钟前他踏进星宇大楼的时候就已经蓄势待发了。
　　　　他不得不感叹媒体工作者们的敬业，对一个已经声名狼藉的小演员，居然还愿意花费精力给予这样程度的关注，就连合约到期这么个平淡无奇的事件，也要费心造出个痛打落水狗的声势。
　　　　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有心人刻意解读，所以叶棠缄默其口，艰难的在人群的围堵中，试图向前移动。
　　　　叶棠凭着感觉向马路边艰难的挪着脚步，只盼能够运气好一点，打上辆的士，赶紧离开现场。
　　　　记者们当然看出了叶棠想要逃离现场的意图，干脆立成了人墙，死活不让叶棠得逞。
　　　　“叶棠！你对星宇的解约有什么回应？”
　　　　“你保持沉默是因为对星宇有什么不满吗？”
　　　　“叶棠！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突然，“啪——”的一声，不知道人群里谁扔来个生鸡蛋，正正砸在叶棠的头上，鸡蛋里的黄浆混着蛋壳从叶棠的头上淋下来，留到脸上。
　　　　“活该！”
　　　　“不长眼的去死吧！”有人高喊道。
　　　　记者们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戏剧化一幕给看傻了，紧接着，便意识到这可是独家的新闻画面！
　　　　艺人被砸鸡蛋，这只有在电视剧才会上演的狗血剧情，居然在他们的眼前活生生呈现，记者们瞬间都沸腾了！
　　　　“是哪一位砸的鸡蛋！？能说一说你的感想吗？”
　　　　“为什么砸鸡蛋？你对叶棠有什么看法？”
　　　　“是沈翔的粉丝砸的鸡蛋吗？有谁看到是谁砸的鸡蛋了吗？”
　　　　“咔咔咔——”，闪光灯秒速响起，那节奏就像胜利的乐章走向了最后的□□。
　　　　热血澎湃的娱记们觉得眼前恐怕是造就他们事业巅峰的历史性一刻，撒开了膀拼了命的对着叶棠展开攻势。
　　　　他们将颓败的人围在中央，没有人顾忌是否当事人都受伤，甚至没有人递出一张面巾纸。
　　　　叶棠的眼睛好像被迷住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他下意识的想着千万不能摔倒，这个时候摔倒很可能被踩踏，那将是十分危险的。
　　　　一名女记者突然问道：“叶棠，你的父亲日前去世，你有遗憾吗？”
　　　　叶棠浑身一僵。
　　　　很快有人抓住了这个点，发起了另一轮攻势。
　　　　谈及至亲，少有人不为之动容的，而他们就是要看到被围追的人崩溃，他们就是要逮住人的弱点戳人痛处，他们的收视率他们点击率在此一搏。
　　　　问题的走向变得越发尖锐：
　　　　“你父亲生前和你一直不和，现在人已经往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们因为什么事情闹翻？你们和解了吗？”
　　　　“你觉得自己对得起父亲吗？”
　　　　“你的父亲是抱憾而去的吗？”
　　　　叶棠全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他握着拳头的手微微颤抖，头上脸上糊的都是鸡蛋的黄浆，本来隐忍的表情此时也有些扭曲，整幅画面看上去好不狼狈。
　　　　一众娱记们将一幕落井下石演绎的淋漓尽致，人人唾骂的过气演员，终于被经纪公司请出了大门，事业低谷，情场失意，至亲离世，到最后家里的*被挖出来当做谈资，连一个往生者都不肯放过。
　　　　人人竟然都想看到他崩溃的样子。
　　　　“轰隆”一声，惊雷划过天际，好端端的天气，居然下起了雨来。
　　　　大雨骤降，让带着设备们的记者们措手不及，大家手忙脚乱的撑起伞来，遮挡在贵重的摄影、摄像机上，显然是有备而来。
　　　　叶棠扬起头，任由凶猛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没有人想到为他撑一撑伞，那些金贵的设备显然比他更需要关怀。
　　　　“让开。”叶棠说道。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呱噪不停的记者全部安静下来。
　　　　雨“哗哗”的下个不停，所有记者都屏息凝神，想要听当事人有什么话说，生怕遗漏了重要的同期声。
　　　　但叶棠却没有再说什么。
　　　　有那等不及的喊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点声！”
　　　　“他说让开。”有人说道。
　　　　那声音从穿透雨声，从人群的外部传来。
　　　　资深的娱记对这个声音都不陌生，这个声音每天以狂轰滥炸的频率，不断出现在各大电视和网络平台上，他的电影片段，他的广告代言，他的采访同期，都是收视的保障。
　　　　他是天王级的新闻人物，他是——
　　　　“厉明川！！”
　　　　有人认出了空降新闻现场的大明星，惊呼一声，引得大家转移了目光。
　　　　厉明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记者群的最外延，他有195公分，撑着黑伞站在人群之外，比周围的人都高出一大截来，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小觑。
　　　　大家自发的给厉明川让出了一条通道，大明星脚上的伤还未好彻底，却没有拄拐杖，只带着特殊的护具，他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漩涡的最中央走去，来到叶棠的面前。
　　　　厉明川将伞撑在湿透了的人头上，拿出纸巾，亲自给叶棠的脸上擦了擦。
　　　　“明……川？”叶棠都过视线的缝隙看清了面前的脸。
　　　　厉明川正板着一张脸，为他擦拭脸上被雨水冲散的鸡蛋浆液。
　　　　叶棠怔愣的想着，如果这一幕发生在一个礼拜之前，自己一定会被厉明川现在的举动感动的不轻。
　　　　若是他再一厢情愿一点，厉明川这幅架势，这样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出现，恐怕比那驾着七彩祥云前来救他于危难之中的大英雄也差不了多少。他快有种错觉，自己是被珍视的了。
　　　　但可惜，一个礼拜前，他赌上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孤注一掷的去试探了厉明川的底线，结果惨败而归，被杀的片甲不留。
　　　　厉明川对他再多的好，都不可能是爱情。
　　　　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沉溺其中而已。
　　　　记者们对厉明川的出现大感意外，种种猜测漂浮在空中。
　　　　厉明川真的和这个衰鬼关系匪浅？
　　　　要知道娱乐圈里结交朋友也是要段位的，厉明川的身价岂是叶棠能够企及的？
　　　　这背后究竟有什么故事？
　　　　随后厉明川做了个令众人吃惊的动作——大明星竟然将大家重点围攻的对象护在了怀里，穿过人群，向路边停着的保姆车走去。
　　　　记者们又很快将厉明川和叶棠围住了，但这一次，他们没有敢再近身贴过去，始终在厉明川的身子周围留出了一点距离，像是对其颇为忌惮。
　　　　“明川，说点什么吧！”
　　　　“明川！明川！”
　　　　厉明川把叶棠送上了自己的保姆车，最后转身对着围堵在自己面前的记者们说道：“叶棠已经签约澄星旗下，以后便是我的同门师弟了，今后还要请大家多多关照。”
　　　　厉明川冷冽的眼光扫过众人，他嘴上说着和气的话语，却叫人听着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留下那个爆炸性的消息之后，黑色的保姆车门关上后，快速驶离了星宇大楼。
　　　　
　　　　第16章　新东家
　　　　
　　　　厉明川的保姆车里，柴丙冒雨开着车，时不时小心翼翼的从后视镜里偷看坐在后位的两个人。
　　　　厉明川的低气压已经蔓延到整个车厢，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引炸岌岌可危的气氛。
　　　　叶棠用厉明川塞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说道：“谢谢你，明川。”
　　　　他知道厉明川有严重的洁癖，刚才居然亲手为他擦掉鸡蛋浆，不知道这时候浑身得多难受呢。
　　　　厉明川眉头皱得很紧，“你搬出去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同意让你走了吗？”
　　　　叶棠自从叶树海去世后，临时在秦姨那住了几天，处理好叶树海的丧事后，第一时间请柴丙帮忙，回到厉明川公寓收拾自己的行李，搬回了自己的住处。
　　　　那行李本就是他收拾了一半的，叶树海出事的那天，叶棠本来就打算趁着厉明川晚上回来之前搬走，谁知后面飞来横祸，叶树海竟然车祸去世，这事也就被耽搁了。
　　　　他只不过是回到原位而已，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叶棠：“我本来想处理好公司的事就跟你说的，你白天工作太忙，就没打扰你。”
　　　　厉明川看着叶棠眼睛被蛋浆弄得红红的，心疼的不得了，天知道他刚才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把那些无德记者们暴打一通。
　　　　那是他的叶棠，他心里最干净的人儿，居然被这样一群刁民刁难，还扔了鸡蛋！要不是刚才心急着带叶棠离开，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始作俑者。
　　　　厉明川不舍得对叶棠发脾气，只好拿柴司机撒气。
　　　　“阿丙啊，你本事渐长啊，什么时候和叶棠混的这么熟，还帮他搬家？”
　　　　柴丙在前面缩了缩脖子，生怕这事情波及到自己身上，“厉哥……”
　　　　“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厉明川幽幽的说道。
　　　　柴丙立刻做出惊恐万分状：“厉哥！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厉哥！我对你绝无二心啊厉哥！”
　　　　叶棠被这一对活宝逗的笑了笑，平常柴丙就总是碍于厉明川的**威，时刻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看现在这样子，怕是演技见长。
　　　　厉明川看到叶棠嘴角边两点梨涡，紧绷的面色这才松弛了一点。
　　　　“还笑！脏都脏死了！”厉明川嫌弃的说道，“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叶棠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公司？”
　　　　厉明川：“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叶棠：“……”
　　　　厉明川坦白道：“有个电视台的朋友说他家的记者来堵你了，提前知会了我一声。”
　　　　叶棠：“为什么要知会你我的事情？”
　　　　厉明川表情有些闪躲，最后恼羞成怒：“哪那么多为什么？我要知道你的事情还需要理由吗？”
　　　　叶棠：“你不会还叫人盯着我吧？”
　　　　不然怎么自己一出情况，他这么快就能赶到？电视台的记者怎么会知道他几时几刻会出现在星宇？
　　　　厉明川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推脱道：“我爸让我照看着点你，他挺担心你的。”
　　　　叶棠点了点头。原来厉扬吩咐下来的事情。
　　　　厉扬对叶树海真是非常够意思了，但是恩惠太多，令叶棠也不免觉得有些惶恐，这样的人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我也很担心你。”厉明川忽然说道，语气难得的认真。
　　　　叶棠看着厉明川仿佛很是关切的眼神，那目光竟像是饱含心疼，他觉得自己真是快得臆想症了。
　　　　厉明川为他做的事情，或许是出于厉扬的吩咐，或许是出于熟人的仗义，又或许只是出于同情，但绝没有他想要的感情，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同样的错误，他不想再犯第二次。不久前他放任自己接受了厉明川的好意，犯了自作多情的大忌，如今他已经弄清楚了厉明川的心意，也明白厉明川对他，绝不是他对厉明川那样的感情，他若是再弥足深陷，就未免可笑了。
　　　　叶棠知错就改，和气的笑了笑，客气道：“谢谢你和厉叔叔关心。一会儿把我放在最近的地铁站就行了。”
　　　　厉明川觉得叶棠疏离的神色有些刺眼，却也没有深究，只说道：“坐什么地铁？你好歹有点明星的自觉，还嫌狗仔不够忙？”
　　　　叶棠还想理论，厉明川的电话却响了。
　　　　厉明川接起了电话，“顾总。”
　　　　叶棠有意回避，将脸转向了一旁。
　　　　跟着他自己手机的提示音也劈里啪啦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发现主屏上已经被娱乐新闻推送的提示沾满了。
　　　　点开最近的一条，赫然写着：“叶棠成厉明川师弟，加入澄星旗下。”
　　　　叶棠疑惑更甚，他什么时候成了澄星的艺人？这事情怎么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