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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你无关，我们是为了别的事情。我哥失恋，所以看我不爽。”祁圆觉得再说下去，自己都觉得他哥这事儿是真的了，所以才有这么个心态。
　　又看顾为轩盯着自己，于是开玩笑道：“没事，他被我打得比我惨多了。”
　　顾为轩收回来的手握着拳紧了紧，也没再说话。
　　高二上半学期快过半的时候，大家都开始为期中考试准备起来。
　　只是这天，12班来了个家长，倒是让班里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行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觉得这样的学生，真的没有必要再上什么学。成绩好又如何？做人的基本人品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讲台边上的中年人看着颇为斯文，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很有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好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应该都是真的一样。那人的模样乍一看，倒是很像若干年之后的顾为轩。只是这人隐在镜片后面的眼神，谁也没看清是个什么意思。
　　徐成文听他把当初老王跟自己说的那番说词，又拿出来说了一遍，末了还来了那么一句总结陈词。当了这么多年语文老师的徐文成，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词穷的一天。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个，这个顾同学的家长，你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徐成文硬是让自己憋了句话出来。好歹是他带了一年多的学生。从没见过这家人来过，突然之间来了学校居然是这么一出！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顾为轩垂着头，握着拳搁在膝盖上。可能是捏得太用力，整个人都忍不住有点发抖。耳朵里只觉得嗡嗡直响，完全不敢抬头看旁边的人一眼。
　　祁圆也是被弄得一脸懵，听着前面站着的，应该是顾为轩爸爸的那个男人嘚啵嘚了一通，才反应过来看看他同桌。
　　侧头看见顾为轩这个样子，立刻想也没想地把手伸了过去，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低声问道：“轩哥，轩哥你没事吧？”
　　“你快松手！”祁圆低低喊了一句，不知道他是气到了还是握着拳头久了血脉有些不流通，手凉得有些吓人。
　　顾为轩终于是听到了旁边有人在叫他，缓缓偏过了脑袋。
　　祁圆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就看他眼眶都憋红了，显得脸色更是白得跟病了似的。眼神里居然露出一丝以往从来没见过的怯懦来。顿时心疼得不行。
　　“你……”顾为轩觉得嗓子里像是哽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能憋出这么一个字。
　　“我信你。”祁圆不假思索地说道。握着他手腕的手又覆上了他还没松开的手背。要不是这会儿在教室里，祁圆更想抱抱他。


第50章　宿舍
　　讲台一侧的人听了徐成文的话，笑了笑说道：“没有误会，当初他奶奶都为了这事儿气病了。”
　　顾为轩刚刚放松下来一点的神经又绷了起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还好在最后一排靠着墙，不然两人连着的板凳都差点把祁圆给掀翻了。
　　一见这么个情形，祁圆赶紧跟着站起来把人搂住往墙上按：“冷静、冷静轩哥。”
　　祁圆不是没见过他打架时候的样子，所以这会儿看他这个眼神和架势，估摸着他是想上去跟那人干一架。
　　“老师你看看，要是没有他同桌拦着，估计这会儿就想上来打我了吧。”男人捏了捏银丝边眼镜的框架，像是带着点无奈地说道。
　　陈昊和苏颖也赶紧站起来劝着，三个人把他堵在教室最后面不让他动弹。
　　一时间教室里气氛相当诡异。
　　男人看了眼自己儿子周围围着的那几个人，径自走了过去。祁圆瞥了一眼，心说我这好不容易按住了，您老怎么还来凑热闹？
　　“有什么事，都可以回家来好好谈谈。”男人对着他儿子说道。
　　顾为轩只盯着他，没有回话。
　　祁圆简直想说一句“您老赶紧走吧，我这儿快压不住了，待会儿挨了揍可不怪我啊”。
　　这么想着，就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那人的目光。瞧了一瞬，男人略一低头，镜片反射着白光，又什么都看不清了。祁圆也没多想，又赶紧转过了脑袋。
　　等把人送走，徐成文回了班里走到两人桌前，对着祁圆说道：“祁圆，你先陪你同桌回宿舍休息休息吧，待会儿的课我给老师们去请个假。”
　　祁圆“嗯”了一声，桌上也没收拾，拉着他同桌就走了。
　　“要睡会儿么？”祁圆顺手关上了宿舍门，轻声问道。
　　“你没什么要问的？”顾为轩看着他说道。
　　祁圆顿了顿，开口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去睡会儿。”
　　顾为轩硬扯了扯嘴角，顺着墙沿坐了下去，撸了一把头发，又抬头对着祁圆说了一句：“那你听听吧。”
　　“上回来找我的，是我妈，今天这个，是我爸。”顾为轩低着脑袋，手臂垂在支起的膝盖上说道。又补充了一句，“都是亲的。”
　　祁圆“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有时候一件衣服穿久了，好像都连着皮肉了，你硬要把它脱下来，总是不那么容易。
　　顾为轩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我爸……大概是从小被我爷爷打惯了，所以又把那一套用在了我们身上吧。不过他倒是挺厉害，从名校毕了业，一路做到有自己的事务所。奇怪的是，他并不想我走他的路，对他来说，想方设法让我留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就是他想做的。”
　　祁圆听着顾为轩已经刻意轻描淡写的叙述，想到之前他和人打架，自己无意间看到的他背后的烟疤。还有头一回叫他住在自己家里时候他同桌说的梦话。觉得事情应该远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吧。
　　“他觉得那样是为我好。”顾为轩哼笑了一声，肩膀也跟着抖了抖，“至于你看到的我打架，我帮他们，也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找个理由，找个借口，找人出出气。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自以为是地做着我认为对的事情。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放任心里的恶魔出来作怪罢了。所以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祁圆见他说着说着，又开始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蹲在他旁边捏了捏他的胳膊。
　　顾为轩抬眼看了看他，就听他说道：“有没有区别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顾为轩慢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看着他。
　　“我不想回去，我怕哪一天，我也变成那样的人。”顾为轩捏了捏拳头，吁了一口气，接着盯着他说道，“祁圆，我们，你要是觉得想算了……”
　　祁圆一听，难得骂了声“操”，接着往前凑了凑，膝盖支在了地上。一胳膊肘揽过去，就把人脑袋按在了自己胸口那儿。
　　“别怕，你不会的，咱们不回去。但是，”祁圆说着顿了顿，提了点音量说道，“你他妈的也别想就这么和我算了，你丫的先表白的你还想跑？！晚了！”
　　顾为轩知道这人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着自己，就是乍一听后面的半句话，莫名还是觉得有点想笑。也没忍着，就笑出了声。笑得肩膀都一抽一抽地。
　　“你就笑吧你。”祁圆矮了气势，拍了拍他念了一句。
　　顾为轩今天难得听话，还真是没停，伸手搂着祁圆的腰，脑袋埋着也没抬起来，继续抽着肩膀。只是笑声渐渐弱了下去，换成了有些粗重的喘气声。
　　祁圆听了，觉得鼻腔里像是被倒灌了点镇江老陈醋，酸得厉害。抬眼瞧了瞧天花板忍了忍。想开口又觉得嗓子疼，就跟那回发烧扁桃体发炎了似的，张了张嘴也没发出声音。微叹了口气，伸手在顾为轩后背上轻轻拍着，一下下地，就像小时候他外婆哄他睡觉那样。
　　怀里搂着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只偶尔还抽抽那么两下。哭猛了的后遗症那种抽抽。
　　“笑完了？”祁圆问道。
　　“唔。”顾为轩闷闷地回了一声。
　　“笑累了吧？去睡会儿？”祁圆又问道。
　　顾为轩抓着他T恤的手松了松，把脑袋退开了一些。
　　“祁圆，谢谢啊。”顾为轩说道。声音有点哑。
　　祁圆见他能说话了，刚开口还是那么一句。跪了半天老腰都有点酸了，曲了膝盖退开了一些，伸手就把人下巴给抬了起来，啧了两声说道：“这种时候说什么谢，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直接以身相许么？你这人怎么台词都说不对？来，跟着我念：大爷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祁圆捏着嗓子说了后面半句。
　　顾为轩背靠着墙，“切”了一声笑着拍开了他的爪子。
　　“嗳，你别说，你这笑得眼泪汪汪的样子，还怪好看的。大爷我都忍不住想兽性大发了。”祁圆看着他，头发有点凌乱，眼眶的红意还没褪下去，眼睛因为刚哭过，水水的，泛着光。像是刚下过雨的夏天里的夜空那么干净，还真是挺有点像刚被怎么怎么过的样子。
　　一时间没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觉得自己还真有点禽兽。
　　顾为轩看着他的样子，笑骂了一句“滚”。又凑过去在他T恤上蹭了蹭鼻子。
　　“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能不能再恶心一点？！”祁圆看着自己胸口那块衣料上斑斑驳驳的水渍喊道。顿时没了禽兽的想法。


第51章　匿名
　　自己父亲来学校闹了那么一出，对顾为轩来说，只要祁圆没有别的想法，对他也没什么影响。第二天该上课还是上课。
　　正主没想法，总有其他人会有别的心思。没两天，那位走起路来听不见脚步声的教导主任那儿，就收到一封匿名信。内容很简单，只说顾为轩和祁圆这两位同学，有超出同学情谊的“不正常”感情。
　　教导主任倒是没有直接找他们，而是找了他们原先高一的几个同学问了问。
　　“绝对没有的事！绝对是造谣啊这！”陈昊一脸正经地愤慨道，“主任你说，到底是谁写的？！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
　　“真没有吗？”教导主任没理他，转头问苏颖道。
　　“没有，”苏颖推了推眼镜，接着说道，“主任，我从来不骗人。”
　　教导主任对他这样成绩优异看着就是老实孩子的学生一向信任。点头道：“知道了，那你们先回去吧。也别和他们两个说了，免得影响他们学习。”
　　虽然主任觉得祁圆的学习再影响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可这里面毕竟还有个顾为轩在。
　　出了教导处，陈昊胳膊肘捅了捅苏颖，低声说道：“嗳，还是你厉害。我怎么就没长你这么一张充满欺骗性的脸呢。”
　　苏颖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说道：“我那句从不骗人一听就是骗人，谁信谁傻。逼。”
　　陈昊在旁边听了，“盒盒”笑了起来，觉得像他同桌这种，一本正经地逗乐自己却从来不笑的人，特别有劲。
　　“你好叔叔，那封匿名信，好像没什么用。教导主任找了我们班上几个同学去问了问，后来也没把他们两个怎么样。”吴用在电话里说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知道了，我会再想办法的。谢谢你了同学。”
　　吴用忙说没事，客气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心说最好你赶紧想办法，还从没见过亲爹要这么弄儿子的，真是有趣得很。
　　那天晚上被顾为轩像个小鸡似的提起来按在墙上，这口气自己没办法出，倒是有人帮忙了。
　　顾为轩父亲来学校那回，走的时候他便偷偷跟了出去叫住了他。像是颇为难以启齿地说了下顾为轩和祁圆的“关系”。其实大多也是自己猜测而已。只不过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合计合计就先想了这么个不上路子的第一招。却没想到效果不佳。
　　这天一教室的人还在上着课，顾为轩和祁圆就被教导主任叫了出去。两个人也是一脸懵，倒是前面的陈昊和苏颖这会儿有点后悔，没把那天被叫去谈话的事情给他们两人说一说。本来是怕他们两个有什么想法，这会儿倒是来不及了。
　　顾为轩刚走到教导处门口，脚步便顿住了。里面坐着的男人听见动静，朝他笑了笑。
　　“先进去吧。”教导主任开口道。
　　祁圆跟在后头见他停了，也好奇地往里看了看。一见那人，便忍不住想开国骂。心说这人怎么又来了？！这回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教导主任将人带了进去，又把门带上了，总觉得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奇怪。
　　两人找了个角落里男人对面的空位坐下了，几人围着个小圆桌，跟来谈判似的。
　　“你就是祁圆吧？”男人勾着嘴角问道，看着斯文有礼，笑容却是没什么温度。
　　祁圆很是随意地“嗯”了一声，也没抬眼看他。
　　“听小轩跟我提过。”男人又道。
　　祁圆听了这话，倒是抬眼瞧了瞧他，心说这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顾为轩眯了眯眼睛，又转头看了看祁圆，见他也正好侧头看着自己，又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才放心下来。
　　男人看着两人的互动，斜勾了勾嘴角，接着又叹了口气道：“祁同学，你这样缠着我们家小轩，我们一家人都很苦恼。同学之间关系好没问题，只是更进一步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话听上去颇为隐晦，不知道内情的听了，指定以为是祁圆缠着顾为轩要这样那样，顾同学苦恼异常，回家和爸妈倾诉了一番，害得人家家长只好来找学校解决问题。
　　祁圆听了，下意识地朝前倾了倾身子，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旁边那位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顾同学你冷静，冷静！”教导主任赶紧站起来伸出双臂劝道，“先坐下，有什么误会咱们慢慢说。”
　　之前听徐老师说过顾为轩的父亲去他们班的事情，徐老师再三打包票，自己的学生品行肯定没问题。再加上顾为轩成绩一向很好，又常年不回家，他自己对这位父亲说的话，也是打着问号。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祁圆看他同桌又激动上了，赶紧拽着他胳膊一把将人拉着又坐了回去。
　　觉得自己不能也跟着着了这人的道，今天一定得稳住。
　　“不是，我说叔叔，他都一年多没回去了，到底是怎么跟你说我的啊？用意念啊？”祁圆定了定心思，换上了平时那副有点懒又有点痞的态度，开口问道。
　　男人也不回他的话，而是掏出手机拨了个号，没一会儿顾为轩的裤兜里就开始震动起来。
　　“谁给你的？”顾为轩冷声问道。
　　“不是你打的爸爸电话告诉我的吗？”男人笑道。
　　祁圆连忙又把人胳膊拽住了，感觉他同桌一和对面这人说话，分分钟就要炸。
　　“我没说过。”顾为轩侧头对着祁圆说了一句。
　　祁圆点点头，拽着他胳膊的手微微把人捏了捏，又转头对着男人说道：“行吧，就算你们有打过电话，可也不能证明他跟你说了那些话啊。况且我们俩就是好朋友而已，怎么，还不许同学之间互相友爱了？”
　　祁圆反问道，觉得压根就没必要在这人面前说真话，况且他们现在还当着教导主任的面。两人互相喜欢就行了，犯不着在这些人面前表演什么要死要活的爱情故事。


第52章　电话
　　教导主任看着眼前的三位，一个是默不作声像是随时要站起来跟亲爹干一架的顾为轩，一个是插科打诨拒不承认的祁圆，还有那位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说话模棱两可的顾为轩父亲。觉得今天真是遇到了自己从教生涯的瓶颈，好像都没有自己什么事儿，完全插不上话。
　　这事儿吧，没有实质性证据还真不怎么好判断，最多也就是传点风言风语让不太理解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一番。男人也没料到祁圆是这么个路子，觉得和个半大小子再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最后这事儿除了让祁圆少听了一节课，教导主任回去反思了一下他的工作，也就只好不了了之。
　　男人看着被教导主任先打发回教室去上课的两个年轻人消失在门外，两指捏着抚了抚镜框。
　　两人沿着走廊走了一段，拐过转角下楼回自己的教室。
　　“嗳，同桌，我听说有的人吧，就是他能自己抱怨爹妈不好，但是别人说就不行，是不是这样啊？”祁圆一手搭着顾为轩的肩，把重量压在他身上，不费力气地懒懒走着路，状似闲扯道。
　　“我不是。”顾为轩言简意赅地回道。
　　“哦，我说你爸，”祁圆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贼兮兮地凑过去问道，“是不是有问题？”
　　顾为轩瞧他的样子，无奈一笑，回道：“大概是吧。”
　　等他们回了教室，四个人趁着课间，跟搞地下工作似的缩在教室后面小声讨论了一番。
　　以祁圆和陈昊为主要发言人。
　　“管他什么威逼利诱，坚决别承认。”陈昊小手一挥说道。
　　“压根没有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祁圆一脸无辜地问道。
　　陈昊看了倒是愣了愣，心说你这表情搞得跟真的一样，我都要信了。随即慢了半拍点头道：“对对。祁圆说得很对。”
　　顾为轩和苏颖看着各自的同桌，这两位一个戏精一个话痨，一时间内心颇为无奈。
　　顾为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