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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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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邓丽君经典曲目的《北国之春》正从楼顶广播大喇叭里不断传出,那靡靡之音勾的人仿佛置身在祖国的新春天里。
  这就是梁生后来许多年后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的初印象。
  众所周知的省城金融证券交易所大楼,最早创立于我国进出口贸易兴起的1988年。
  它的全名是巨田证券交易公司,虽在上世纪创办最初曾面临过多次资金缺口问题,后因为新资本加入整改重新面市,便陆续繁盛至今。
  在梁生有限的模糊记忆里,关于它未来的鼎盛时期一直延续到未来的2016年6月,最终被证监会正式停牌的日期则大概在同年的10月。
  正式停牌的当日,这座曾经省城中心地带独一栋的十八楼建筑一夜之间人去楼口。
  全国各地的债主涌进大楼把里头的塑胶水管子都拆光抵债,可依旧无法挽回那一笔笔砸在这个曾经的梦幻之所的资金缺口。
  那件事当时上了首都新闻,很多人眼看着新闻里股票市场的惨淡当时感慨巨田证券的倒闭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但无论它今后的命运即将如何,此后的多年间,无数内行和外行还是把这里当做了后来中国二十年间顶级投资人和梦幻级富豪最初诞生的地方。
  此刻大厅上方的空调机暖气正飞快运作着,却抵不过大冬天早早赶在开盘前来到证券所门口的众位散户股民的热情。
  他们或穿着考究,像是退休的大学老先生,或是不修边幅,如同普通单位里生活不易的中年人。
  但无一例外,这些来自省城各个县市的普通股民们都对眼前这即将到来的八点正式开盘感到一丝焦虑,紧张和紧迫感。
  这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火热和紧迫感,但梁生心里却知道,这里的每一个看模样不起眼的人或许都可能是一个隐藏着大本事的操盘牛人。
  眼下上方的数字滚动牌上依稀有一支支名字陌生的股票的名字闪过,勾的人心痒难忍的同时也万分期待着今早的开盘。
  而每伴随着那个头顶的指使红灯亮了一下,这座现代化的金融交易圣地,包括圣地里的人的心脏便好像跟着跳动了一下。
  “曹先生,噢哟,楼上早起喝茶了没有,先坐先坐,昨天听说您收盘前最后补仓了一把?”
  “哎,都怪我沉不住气啊,辽东大股,那么吃香的一支好股啊,怪我就爱买重组股,不爱买别的,错过了错过了……”
  “是哦,这三个月来,手头还买的跌停了不少,看看今天停牌的那几只会怎么样吧,哎,就怕这K线波动太大,搅和的我整个人心慌……”
  这尚且是梁生第一次正式踏足这样对他而言上辈子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可即便是头一次进入这里,他却依旧清晰地感觉到中国股民这个特殊群体,对财富和金钱的着迷和狂热。
  曾经他出生在社会的底层,因为缺乏正当的教育和机遇,他从没有真正地触及过财富的一角。
  可如今一切重头开始,当他重新以一个崭新独立的人格和身份站在这里。
  一时间从这些人口中冒出来的关于K线,开盘价,收盘价,周K这些陌生而新鲜的词汇都一股脑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不自觉地对这种独属于资本和财富的香气有点艳羡狂热以及着迷。
  那是一种只有真正向往金钱和财富的人才能够体会过的感觉,不同于平凡人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的那点微薄工资,钞票在一点点地把人的精神和灵魂点燃,是一种腐朽芬芳却带着十足诱惑力的味道。
  这种感觉,明显不是他之前在Y市菜市场的小后仓库里一夜夜算着那些不过几千块钱,几万块钱的简单账目,扣扣索索地想着过年时能让自家小声吃一顿像样的肉菜可以带来的。
  他的骨子里就向往着一步步站在更高的地方,用自己的手腕,魄力和头脑去疯狂征服更多的财富,地位和声名。
  而那一刹那,略微泛红的眼底有一丝疯狂感闪过的梁生几乎觉得自己成了一块被人忽然丢进了养料丰富的水池子的烂海绵。
  伴着内心不断被吸收新知识的兴奋,澎湃和不可思议等心情万分高涨地尽情行走在这里。
  不仅把他最初进入这里时的那点紧张感给冲淡了,也让他莫名地有点被这种火热紧张的交谈气氛给感染了。
  ‘叮——叮——’
  头顶的时间大钟又一次敲响,预示着今日的大盘即将正式开始。
  站在大厅中央被猛然间惊醒的梁生也回过神来,又有点情绪难以平复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等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会儿还有十分钟左右今天才正式开盘,他这才拎着小江秘书以前给他的牛皮纸文件袋在大厅找了空出来的塑料凳坐下等人了。
  可他才这边刚一放下东西坐下,耳边就传来两个年纪约三四十岁上下的小散户的交头接耳声,也是这阵内容奇怪的交谈声把他的注意力给短暂地吸引了过去。
  “诶,听说昨天二楼上面有人好像在收盘前拿了个彩头?”
  “嗯,是听说有,都好几天了,连续周三都一个人出现在楼上,回回都是急买急出,但每次都是看样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高手?在省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谁敢自称自己是高手?而且,我怎么听说还是个没什么大来头的瘸子?”
  “对,看模样就是个戴眼镜,瘦巴巴的瘸子,长的一点不起眼,打扮也不像有钱人,一副病病歪歪的德行整天坐在那儿看盘,听说举止古怪离奇的很,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儿来的,小丁他们昨天见着了一样,说是那人手和脸白的像女人似的,看年纪应该是还不超过三十多,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可昨天张老师王会计在上头都和他故意交了回手……”
  “结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输了呗,张老师王会计这次可当众丢了回大人,还自称帮人家上课的专家呢,不过也就是靠着那点人脉和内部消息装神弄鬼,昨个两点多还在楼上专门摆了龙门阵等着看人笑话,可人家三点多买进五点多抛出,六点最后买入忽然爆涨了一波,一个回马枪杀的二楼的满堂都鸦雀无声……”
  这熟悉又诡异的描述可把梁生的注意力都给勾过去了,他心想着这旁人口中的事迹怎么听怎么都有点耳熟。
  一时竟有点想主动上去问问这两个散户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奇怪的瘸子这会儿人究竟在哪儿,还有他的具体底细。
  可没等他抬脚上前详细询问这事呢,忽的一阵开水瓶爆裂的尖锐声音就在二楼上头突兀地响了起来。
  而先是听到一阵身旁人的惊呼,接着眼看着一双又白又嫩的真和漂亮大姑娘似的的手,轻轻扶着根拐杖一步步地出现在了楼梯口。
  下一秒站立于下方的人群的梁生先是一愣,随之便亲耳听着有个脾气一听就不太好的老头子暴怒阴狠的声音伴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响彻在了二楼。
  “瞿朝!你他妈别给我给脸不要脸!这里可是省城!是庄家的天下!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在这巨田证券里头做个籍籍无名的散户一辈子像过街老鼠似的混下去!要是你再不识好歹!成天和我们对着干!可别怪我的人对你不客气!你给我听懂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家里太忙了,而且网线和电路都不稳定qaq
  不过晚上应该不出意外还有一章,么么。
  谢谢地雷,爱你们~破费了~
  任然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2 22:33:59
  鮟鱇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4 09:03:24
  信徒甲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5 22:42:37
  鮟鱇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6 23:18:46
  更声漏雨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7 13:49:52
  更声漏雨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7 13:53:22
  羡竹韵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2…08 23:49:27


第31章 十一
  2002年11月4日。
  早上7点57,距离今早正式开盘还有最后三分钟。
  四五分钟前,二楼上发生的那场风波才刚刚惊动了整个楼上楼下的散户们。
  也是那之后大伙才得冲旁人口中得知名叫张朝升的老头那骤然怒起的一嗓子,使得众人看清楚对峙的双方,和他们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气氛。
  后来的好多年里,当时站在交易所一楼的梁生的脑子里都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一天在自己眼前究竟了什么。
  那是他头一回从不知名的小地方来到省城巨田证券开始正式涉足风投业的日子。
  也是他重获新生后第一次真正全方面地见识到,这世上原来还有无数比他要厉害一千倍一万倍的高人屹立于行业中的日子。
  此前,他一直都在尽可能地靠着自己上辈子的生存经验和他那点娘胎里带出来的小聪明向上爬着。
  无论是在提前预知并承包了昌平区合并从而买下地皮的事情上,还是在和曹茂才夫妻一起创办‘茂金’这个鱼罐头品牌的事情上。
  由于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这些特殊时期,目睹过他人失败或是成功的经验。
  所以他才可以利用自己上一世的记忆来作为捷径,以此更为轻松地达成这样类似考试作弊的效果。
  这就如同一个大伙都是一个考场准备考试决定人生的孩子,他却是提前知晓重要加分项的那个人,所以他才可以总是比一般人要容易窥探到发财的时机。
  可说到底,他这半年多来自己在事业上的无数次抢得的先机,并没有太多是因为梁生这个新名字原本的实力所带来的。
  骨子里他是个投机主义的作弊者,借着重获新生的机会就踩着与他同一起步点的平凡人往上爬。
  所以先前一次次的,他才想用个人的挣扎,努力和不服输去冲淡和弥补这种因为走捷径带来的精挫败和心虚感。
  可如今,一个真正的天才,一个与生俱来的实力强悍者就站在他的头顶上与他人正面交锋着。
  这让他一方面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锐气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压住了,另一方面野心一直蛰伏着的内心反而升起了一种难以形容对人生的亢奋,狂热和崇拜感。
  滨江……最牛散户!现在就在上面!
  真正的人上人!今后全中国之后都少有再见的牛人!
  这就是他的人生追求!唯一的目标……和最大的敌手啊!
  这样的想法把一刹那脑海中亢奋澎湃的无以复加的梁生都给冲的越发清醒了,
  他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透过上方半拉开的塑料窗看,却只能隐约瞧见一个年纪约三十一二的男的有点孤僻地站在上头。
  那人很瘦,有点驼背,手上执着拐杖,面相不老也不年轻,就是一副随便淹没在人群的寻常人模样。
  他的头发理的很短,露出比一般人大点的下耳垂,薄嘴唇,细长眼睛,眉目浅淡稀疏,一时看过去有些寡淡乏味,是常见的南方人长相。
  若说浑身上下有什么亮点,就是这白到发光的皮肤和那双一看就不常干粗活的手了。
  除此之外,这人还真就是个满大街都随处可见,也压根引不起人注意的普通人。
  再加上身上这灰色劳动服和茶几上那个黑色皮拉链包,看着实在像是什么有钱人出身,也难怪那猖狂叫嚣的老头也会当众对他出言不逊。
  只是……瞿朝,这就是那个瞿朝?
  那个未来传说中一夜赚了几亿的瞿朝?小江秘书……之前真的没和自己开玩笑?
  这个有点出乎意料的想法出现在梁生脑海中的一瞬间,他骤然缩紧了的视线就立刻抬起来锁定在了二楼。
  刚刚从外头带来的那个牛皮纸袋被匆忙间搁在一旁,与此同时随着人群一起仰头的他的心里也有点跟着跳了一下。
  他私心想溜上去上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那姓张的老头居然找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抢先把楼梯口给堵着了。
  搞得梁生这家伙只能佯装着嬉皮笑脸就挥挥手暂时先退回人群中,又赶紧思索了下,就给和司机刚离去不久的小江秘书去了个短信让他快回来。
  【证券所老板有事,快来!】
  这条通风报信的短信发出去,暂时也没得到任何回音。
  但不出意外,对面的人应该得到消息后就会立刻赶过来救驾。
  只是眼下这四面紧张兮兮的情况,结合两边各自的情势,梁生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因为不说别的,光是被上门找事的这位就有点冷静的过分了些。
  这才促使他没有故意急着帮人而强出头,而是默默躲在一边就想看看今日这场风波的起因到底是什么。
  此刻四周围静悄悄的,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那把抵在楼梯边的金属拐杖还停留在原处。
  上方塑料拉窗遮掩住了楼下部分人的视线,那刚刚发怒的老头子也还在指着鼻子对着眼前人破口大骂着什么。
  可争执中一方的那双和大姑娘般白的手却还是搁在扶手上,带着某种特殊节奏拿拐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面前的脚下的楼梯,如他那消瘦的肩头般给人一种古怪之感。
  “哒——”
  “怎么……不敢说话了……昨个……你是还当着众人的面狂妄的很嘛……”
  “哒——”
  “我可告诉你……在六楼开班邀请你入伙这事……我只是给你个面子,王长明是我的徒弟,这巨田内部我们可都是认识人的……一切可由不得你……你若是不服气,今天就和我们当众再比一次……”
  “哒——”
  “只是咱们,今天得换个规矩来,不能让你继续欺上瞒下……装神弄鬼……趁着今天开盘还有三分钟,你倒是当着大伙的面给咱们演示演示,你昨天……是怎么预测出辽东大股在五点暴涨的!”
  “哒——”
  “要是今天当众演示不出来,预测不出上午两轮那几只创业板的基本走势,你就是板上钉钉的非法纵股者,当众作弊,我放过你……八楼那边的证监所也肯定不会饶过你……”
  当日预测,辽东大股,非/法纵股。
  这些断断续续的争执之声一时间都从二楼的窗户后面不断泄露出来。
  梁生大多都听不太懂,但他还是隐约听懂了一点,那就是这帮人似乎都觉得瞿朝昨日的发挥有水分,这才集体找上门来理论。
  可这无礼的老头今天明摆着就是仗着自己是本地大户在当众欺负人,提的各种要求是十分的荒唐可笑。
  而被一帮地痞无赖盯上的瞿朝看上去似乎并不愿意如此当众高调行事,因此始终保持着一副脾气好的出奇的样子,站在楼上任凭那老头使劲对自己叫嚣也不回嘴。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么个明明身体很不怎么样的残疾人还能这么保持这样一点不输人的姿态来,也是相当少见。
  这让站在楼下,不由得心生钦佩的梁生越发想看看这瞿朝究竟是何方人物,不管是关于他的真实面目,还是出于对他能力方面的某种敬畏和崇拜好。
  而因为先前那开水瓶砸在地上和那老头子持续不断的叫骂声,整个巨田交易所内的气氛一时间呈现出一种白热化的紧张。
  这之中有交头接耳者,有暗自偷笑者,大多还是梁生这样立场不明,所以暂时选择在一楼坐山观虎斗的。
  直到所有人都以为这全程和聋了般的瘸子是打算对那疯老头子认怂的时候。
  那把一直停着不动的黑色拐杖倒是忽然动了一下,随之就是这么一个带点南方口音的男人在二楼上没什么情绪地开了腔。
  “可以。
  “——!”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倒是意外地掷地有声,一下子惊起底下又一片低呼,就连梁生都感觉到现场的气氛瞬间有点不对了。
  他急忙低头问向身边的人这句话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而随后听周围那些同样看热闹的散户们这么一解释,门外汉如他的瞬间也明白瞿朝当众应下这句话到底为什么会引起所有人这么大的反应。
  原来,在炒股这行里,这隔日预测下一个交易日涨跌指数的事大伙虽然平时或多或少地都会做。
  但这世上其实少有人能做的真的准到能够当众来演示,甚至是精确自信到哪一个时段那一支股自己都能够一一押准结果的。
  这不仅需要长久的持股经验,需要强悍的计算能力,需要观察力和操盘的职业度。
  非二十年三十年难以练成,有些老股民尚且不能做到,更别说是眼前瞿朝这个年纪。
  可他这半年来每周三来一次巨田,却次次都能将涨跌摸得如此准确,实在是非同寻常。
  张朝升那个老头他们不信世上真有人有这样了不得的本事,所以才几次三番出面试探挑衅,今天更提出这么个要求。
  然而今天这种临时提出来还带有强烈针对性的比试,明摆着是瞿朝这边十分吃亏。
  敢这么应下的,不是真艺高人胆大,就是发疯不怕死——结合眼下的情况,倒是后者看着更实际些。
  而那名叫张朝升的老头似乎也没想到瞿朝本人会这么不心虚地答应,当下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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