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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谭望着眼前散乱一地的货物轻轻点了点头，笑道：“些许小事，何需挂齿。既然如此，本将军就先走了。老管事路上小心。”

　　　　说着和麴义等人一起上马，福叔一众人等纷纷恭敬地拜倒，目送着袁谭等人，身后马车的窗帘又被悄悄掀起一角，一直等到彻底看不清远处的人影才被缓缓放下。

第27章　代北的少年（）　
袁谭一行随着麴义不疾不徐地来到了邺南军营，打量着眼前的军营布局，袁谭暗自点了点头。

　　　　麴义的军营布置在山谷之间，分兵驻扎谷上与谷内，上面依照山势树立着数座瞭望塔，开阔的山谷则是日常屯驻、练兵之所，里面各处营寨井然有序，可以看得出是严格按照某种阵法分布排列。营地虽然失之简陋，各种器械也有些破旧，却布置地颇有章法，上下各不妨碍又能相互照应，又将水源牢牢控制住，可见麴义是颇为费了一番心思的。

　　　　麴义眼见袁谭在打量着自家营地，面色一红，叹道：“营寨简陋，却是让少将军见笑了。”说实话，但凡还有办法，他也会好好准备一下门面功夫，不说抬高自己的分量，总得给自己日后的主帅留个好印象不是。但是韩馥长期的打压，让他实在也是拉不出什么充门面的东西了。

　　　　袁谭叹了口气，指着营寨说道：“凭此大营，将军便可以称为一世之名将了！可笑可叹，韩馥这个昏庸的蠢货，竟然如此糟践英才啊！”

　　　　麴义闻言心下感动，连忙对袁谭道：“少将军刚刚大战一场，想必也疲累了，我们何必在此，快快进去歇息一番吧！”

　　　　袁谭与麴义一齐下马，漫步在营寨之间的小路上，天字一组的亲卫们默默地跟在身后。麴义的副将笑呵呵地走过来接引着赵云、颜良和其手下的军士入营。

　　　　颜良打量着四周的营帐，低声对赵云道：“子龙，你看此处营寨，好像暗合某种阵法？这麴义将军不是久居羌胡之地吗？还懂阵法？而且这阵法，我竟然没见过啊，子龙你认识吗？”

　　　　赵云笑道：“昔日留侯、淮阴次第兵法，删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后来吕后擅权，诸吕用事，盗取了这数百篇兵书。成帝时大部分被重新搜集整理，但还是有不少篇目流传在外，麴将军这阵法我虽然不认识，但看得出来，里面颇有淮阴侯韩信的影子，应当是来自当初遗失的兵书吧。”

　　　　颜良面色古怪地打量起赵云来，赵云下意思地审视一下自身，不解地问道：“颜将军怎么了？”

　　　　颜良摸着脑袋，“子龙啊，我觉得你怎么什么都厉害啊，武艺几乎无人能敌，统兵也非常强，连这种典故你都知道，你，你…”

　　　　颜良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不会是仙人吧？真不知主公在哪寻到你这么个少年英雄！”

　　　　赵云苦笑不得地说道：“将军言重了，云这也是听主公讲的，至于效力于主公，”

　　　　赵云面色泛起一丝笑意，当初自己学成下山，刚回到常山老家就遇到了前往代郡上任的袁谭，袁谭带着随从在赵云家附近逗留了十数日，一心要请赵云同赴代郡。

　　　　赵云刚刚学艺归来，虽然也很想有个机会施展抱负，也觉得袁谭十分有诚意，但是又怕袁谭并非明主，便与袁谭深谈一次，结果从时局大略到练兵之法，再到军阵器械、谋略计策、临阵机变，赵云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才叫天纵奇才，便下定决心追随袁谭。

　　　　二人在代北边疆携手共进，不仅将胡人打的俯首称臣，更是将一支稚嫩的新军练成了百战精锐，在那段颇为艰苦的日子里，袁谭对赵云愈发欣赏，赵云对袁谭也越来越忠心。

　　　　一念及此，赵云叹道：“和云相比，主公才是真正的天下奇才啊！”

　　　　“嗯！这倒是，”颜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赵云转过头望着颜良，笑道：“主公常说，颜将军与翼德将军乃是天生的勇战派奇才，勇战派要想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达到像西楚霸王那样的兵形势家，必须得多熟悉古往今来的战例。

　　　　颜将军闲暇之时，不妨多读读兵书，像主公这样的人，每天都会读兵书读到夜半，何况你我啊。这话主公多次相对将军和张将军讲，将军也该放在心上，不要辜负了主公一片苦心呐。”

　　　　颜良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兵形势家，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虽然重视武将个人勇武，但更重要的是武将对于形势的把握与战场直觉，这种直觉一靠天赋，二就是通过不断地揣摩战例或者亲身经历实战才能培养的出来，自己差的还有些远呐。

　　　　颜良郑重地点了点头，将此事暗暗记在心上，待赵云安置好一众军士，便一同往麴义大帐去了。

　　　　麴义大帐之中，袁谭轻轻落座，暗自摇了摇头。刚才他仔细观察了麴义手下的士卒，实在不堪一用。或许在麴义长久的训练下他们现在的战斗力不差，但是个人素质实在太烂，哪怕是袁绍手底下的新兵，交给麴义随便训练上几个月，战斗力也会飞速超越他们。

　　　　“主公！”“少将军！”赵云和颜良掀帐走进，麴义招呼着士卒奉上粟米肉食和清水，三人也不没有客套，一起用起饭来。

　　　　待袁谭吃好了饭放下碗筷，麴义俯身给袁谭倒了碗清水，问道：“少将军，麴义冒昧地问一句，不知主公和您对我部是怎么安排的？我是留在这儿紧盯邺城大军，还是拔营起寨，与您同回渤海？”

　　　　袁谭喝了口水，暗自盘算着公孙瓒发兵与袁绍奔赴邺城的时间，笑道：“将军不必心急，且稍待几日，自有喜讯传来。”

　　　　麴义闻言颇为好奇，不由得开口相问，袁谭放下水碗，笑着给麴义讲述着个种缘由。

　　　　…………………………

　　　　高大的邺城城门外，韩馥带着一众文武群臣一起等候着前来接收冀州的袁绍，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面色难看地站在韩馥身后，旁边便是面色各异的朱汉、郭图、辛评等人。

　　　　“主公！”冀州头号智者沮授一身黑色官服，面无表情地走到韩馥身边，冷冷地道：“沮某再最后进言一次，若是将冀州拱手送与袁绍，主公将再无立身之地，主公若此时反悔，沮某尚有挽救之法，保管叫天下人不会非议此事。主公若是执意将冀州让人，那今日之后，沮授就将以新任冀州牧为主，主公自己三思吧！”

　　　　韩馥眉头一皱，呵斥道：“沮公与！我告诉你，本州现在仍然还是冀州之主！还是尔等之主！就算我将冀州赠与袁公之后，只要袁公还在一日，尔等仍要对我俯首贴耳！你给我注意点你的态度！”

第28章　入主冀州（）　
“就是，沮公与，你也太放肆了！”自虎牢关起就一直和袁氏来往密切的朱汉站了出来，斜睨着沮授，说道：

　　　　“此事主公早就说过，主意已定，不得议论。你现在又跳出来，未免太不把主公的话放在眼里了吧？”

　　　　沮授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略过他，望向后面无可奈何地耿武三人、面色自然的郭图和黯然摇头的辛评，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默然地走到一旁。

　　　　“你！”朱汉大怒，刚要开口说话，却听远处马蹄大作，众人连忙抬眼望去，远处以袁绍为首的渤海一众文武策马而至，身后跟着的是旗帜鲜明、兵甲整齐的渤海大军。

　　　　两家同时奏起礼乐，高干策马出列，带着一群传令兵高声唱喏道：“汉祁乡侯袁本初到！”

　　　　韩馥等人整理好衣冠，恭谨地站在一旁，负责主持仪式的郭图捧着冀州牧官印趋步向前，一身黑色服袍的袁绍翻身下马，垂手而立，面色十分庄重。郭图高声道：

　　　　“汉冀州牧韩馥，赤诚公心，不计私利；效法先圣，为国让贤。现将冀州牧之位，让与原渤海太守、祁乡侯袁公绍，望袁州牧为君牧守，勤勉政务，心怀百姓，不负韩公之托、不负百姓之托！”

　　　　四下里礼乐大作，袁绍双手接过官印，高声道：“袁绍既然受了韩公的托付，必定会秉行韩公的仁政，为朝廷、为韩公、为百姓做好这个冀州牧！今日诸公在此共同见证，倘若日后袁绍有失政之处，必不为天地神明所容！”

　　　　郭图退到一旁，韩馥面色肃然走上前来，将一应简册、文书、兵符交给袁绍，二人共同歃血，又携手一起跨过高大的城门，整个仪式才算结束。

　　　　“袁公，不，袁冀州！日后这冀州就交给你啦！”步入邺城，韩馥笑哈哈地对袁绍说道。袁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一旁文丑手下的亲卫，恭敬地回道：“韩公信用之恩，袁绍无以言表！只要袁绍还在一日，韩公就永远是这冀州地界上最尊贵的客人！”

　　　　“袁冀州言重了，言重了！”韩馥丝毫没有听出袁绍的言外之意，抚着胡须满意地眯眼笑道，这就对了嘛，荀谌说的真没错！本官只需要将这冀州牧的位子让出去，不但不用整天操心这操心那，可以无拘无束地过上醉生梦死的生活；这袁绍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名声，还会对自己恭敬无比，将自己奉如上宾，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袁绍打量着韩馥的神色心中冷笑不已，我儿说的真没错，由你这样的昏庸无能的蠢货来做冀州牧那简直是对冀州百姓最大的犯罪，想必你心里还坐着骄奢淫逸的美梦呢吧？趁着梦还没醒好好开心开心吧！这冀州是我儿子实现抱负的根基，我绝不准许它有任何的意外！

　　　　二人各怀心思地谈笑着，今天也特地换上了官袍的逢纪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回禀道：“主公！邺城一应城防、治安军卒已经全部换班完毕，现由高览将军负责。原邺城守军与邺城其他兵马一起在城西大营集结，淳于琼、关羽等一众将军已然持兵符印信率军前去接收。”

　　　　“这…”韩馥在一旁听着，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身旁文丑亲兵手中明晃晃的刀枪是如此刺眼。此时远处笑意盈盈的许攸又和从事朱汉一起走了过来，许攸道：“主公！传令冀州各处郡县长官前来述职的文书已然起草完毕，只待您用印下发！”

　　　　朱汉一脸谄笑，恭声道：“邺城一众文武官员都已经前往州牧府，等待主公驾临！”

　　　　韩馥望着朱汉的笑容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忍不住脱口呵斥道：“袁公一路车马而来，还不及休息，尔等怎么如此不知事！”

　　　　许攸闻言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袁绍在一旁笑而不语，朱汉见袁绍的表现心中有数，扬起身子斜睨着韩馥，不屑道：“州府之事，闲杂人等就不要插嘴了！”

　　　　韩馥勃然大怒，指着朱汉破口大骂，哪成想朱汉全然不惧，高声道：“既然自知无才无德，已然让贤退位，就该寻个僻静之地躲起来才是，这般横行现世，您不会还把自己当成冀州牧了吧？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韩馥被气的脸色铁青，指着朱汉的手指颤抖不已，朱汉看着心中快意无比，心说这就是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冀州之主啊！这种感觉实在太痛快了！

　　　　“好了好了！”袁绍颇有些腻歪地瞥了朱汉一眼，逢纪、许攸眼底也涌出鄙夷与不屑，这种小人，放到哪儿都不会让人喜欢。

　　　　袁绍笑着安抚韩馥道：“韩公不必生气，想来朱从事也是为政务考虑，韩公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我等还有事务，韩公为冀州百姓操劳日久，现在也能好好歇歇了！我这就派士卒护送韩公回自己的私邸。”

　　　　“哼！不用了！”韩馥横眼扫过众人，暗自咬牙，心中颇为悔恨，一甩袍袖，大步离去。袁绍轻轻一摆手，许攸冷笑一声，带着一大队精锐士卒跟了上去。

　　　　袁绍望着远去的士卒，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城外军士前来禀报道：“主公！少将军到了！”

　　　　袁绍惊喜地抬眼望去，却见一身白袍的袁谭带着赵云和一名矮瘦的将军走了过来，袁谭面带笑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笑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袁绍连忙扶起袁谭，不住地上下打量，笑道：“我儿一路辛苦了！”

　　　　袁谭笑道：“父亲尚且勤劳奔波，孩儿何敢言辛苦？父亲，这位就是麴义将军！此次我前往麴义将军大营，亲眼见识到麴将军的非凡才能啊！日后必能率领我冀州军士威临四方！”

　　　　麴义连忙拜倒，恭声道：“末将麴义，见过主公！义鄙陋之人，蒙主公收留，誓为主公征战效死！”

　　　　袁绍扶起麴义，笑着道：“好啊！我袁氏麾下又添一员虎将啊！麴义啊，以后你就安心在我儿麾下听用，我儿不是韩馥那般有眼无珠之人，绝对不会埋没了你的！”

　　　　逢纪抚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笑着凑过来道：“拜见少将军！少将军来的正好，主公正要前往冀州牧府接受一众僚属拜见呢。”

　　　　袁绍点头道：“正是！我儿正好与我一同前往，见识见识这些冀州文武！”

第29章　藏玉椟中（）　
袁绍点头道：“正是！我儿正好与我一同前往，见识见识这些冀州文武！”

　　　　袁谭一双明眸望向袁绍，开口道：“先不急。父亲，韩馥昏庸无能，他的治下可以说是鱼龙混杂，能臣、贤臣、庸臣、奸臣同聚一堂，父亲打算如何处理？”

　　　　袁绍闻言道：“来的路上为父也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为父的想法是，不管什么人，什么官职，都严格依照法令，该处罚的处罚，该罢官的罢官，该拔擢的拔擢，自然将冀州官场荡涤一新，我儿以为如何？”

　　　　袁谭心中暗自思量，这样肯定不太合适啊，以如今大汉朝的形势和韩馥的为人，冀州的吏治估计都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到时候随便处罚一个怕是都会牵扯出一大串人。

　　　　而今父子俩刚到冀州，立根未稳，贸然成规模地进行官员处置调动，极大可能会引起冀州官员联合反扑，倒不是怕他们能成什么事，而是这样一来会严重破坏冀州的行政体系从而破坏了父子两人的规划，别的不说，公孙瓒这个强敌可还在冀州境内没走呢！

　　　　那就只好先行权宜之计了，袁谭心中有了计较，开口道：“父亲，而今我等刚到冀州，一应情况都不明了，贸然整顿吏治可能会忙中出错，依孩儿愚见，不如先依靠亲附我们的朱汉、郭图等人，先稳住冀州上下，同时孩儿亲自前往军中，将冀州军彻底变成袁氏的冀州军。

　　　　等我们打退公孙瓒，挟大胜之威，再回头来着手吏治之事不迟。这么长一段时间，也足够我们细细访查冀州官员的虚实了，父亲觉得呢？”

　　　　“嗯！”袁绍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好，还是我儿有见地！就依我儿所言！”

　　　　逢纪低着头默默在一旁听着父子二人交谈，以前在渤海的时候，少将军从来不在政事上发表看法，还以为他只对军争邦交感兴趣，没想到是嫌渤海这个小河流太狭小了！更没想到，主公不仅在军权上对少将军极为信任，在政事上也是言听计从啊。

　　　　袁谭转身先令赵云、麴义汇同城外的颜良前往城西大营等待，随后招呼着身后等待的朱汉等人一同前往州牧府，朱汉凑到袁谭身旁，笑道：“大公子！别来无恙啊！日后大家同在主公麾下效力，以后可要多多来往啊！”

　　　　“嗯？”走在前面的袁绍眉毛一皱，没多说什么。逢纪心中冷笑一声，这个蠢货，真没眼力劲，竟敢对少将军如此无礼，真把少将军当主公家的小辈看待了。

　　　　袁谭一愣，随即笑呵呵地与朱汉交谈了几句，言谈间很快到了冀州牧府，一行人穿堂入户，还没到政事堂，远远地就望见里面黑压压一片人，朱汉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冀州牧到！”

　　　　里面顿时拜倒一片，齐声道：“见过州牧大人！恭迎大人升堂理事！”

　　　　袁绍行至主位坐下，袁谭、文丑侍立在袁绍身侧，袁绍面带笑意，环顾了一圈，说道：“诸位都起来吧！”众人都缓缓挺直腰身，逢纪等人步入文臣班列，朱汉大摇大摆地走到文臣之首，低着身子对袁绍谄媚地一笑。

　　　　本来站在第二位的沮授眉毛一皱，忍不住站了出来，呵斥道：“唱喏之事，自有吏员司职；官序班列，自有朝廷定制。以堂堂从事之位行唱喏之事，成何体统？以区区从事之位居文官班首，成何体统？”

　　　　袁谭暗自打量着这位后世袁绍的头号谋臣，身材高大，面色坚毅，看起来有三十岁上下。而今看来，这位沮先生不光智计过人，而且也颇为正直啊。

　　　　原本位列班首的韩馥亲信、别驾闵纯叹了口气，拦着沮授道：“先生不必如此，而今冀州之主尚且易位，何况区区班首？”

　　　　朱汉自恃乃袁绍亲信之臣，更兼自以为拿捏着身后诸人的把柄，哪里怕他？挺身傲然道：“沮公与，你还敢在此狂言放肆！今日城外恭候我主大驾之时，你说了什么自己没忘吧！

　　　　还有闵大别驾，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我主执掌冀州乃是冀州百姓翘首以盼的幸事！你那位韩大人早就该退位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