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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机拨了电话，“喂。”
　　江父接到电话就很生气，　“你那手机是摆设是吧！给你打十通电话接一通，　再这样别拿手机了！”
　　江落声音平静，“我在上课。”
　　江父：“昨天下午就开始打了！”
　　江落垂下眼，　看着地面，“什么事快点说，我还要回去看书。”
　　江父平复了一下才道：“现在知道看书了，晚了，你回来吧，你奶奶白血病，家里都乱了，我要回去伺候她。”
　　“你大伯二伯，都已经对钱了，我们没一分钱，所以就回去伺候，你大姑二姑也回去了。”
　　“别说爸对你不好，这都是你的命了，回来吧。”
　　江落浑身发冷，肩膀好像没力气了一样垮下来，“我就剩四十多天高考。”
　　江父：“现在这个情况，让你高考完了也没办法，怎么样都要休学的，你也别怪爸妈，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不会让你回来的，需要钱，还我们家自己的账，还得挣钱给你奶奶治病，她这病要很多钱，爸就这么一个妈，我不能见死不救，她把我养活长大，我不能不管她，那就该死了，是畜生！不是人，死了下地狱的。”
　　“你回来带着弟弟吧，我要先回去一趟看看，然后再找工作上班，我必须得回去，那是我妈，你奶奶。”
　　江母的声音从电话里撕心裂肺地传出来，“江建国你去死吧！江落，不回来！别听他的，就在学校好好复习，高考！不回来！”
　　江父大吼，“你这个死女人滚一边去！你那心都是黑的，我妈都病了！你还不让我回去！毒蝎子！你不得好死！”
　　江母尖叫：“我不让你回去吗？！我不让吗？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行不行？你还让江落回来？你怎么当爹的！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她是怎么了？！刚查出病，有那么着急需要你回去吗？再说你回去能干什么？除了花钱，你能干什么？！你回去了她病就好了？江建国你清醒点吧，你不是只有你妈！你还有你的孩子！”
　　江父沉默下来，继续对江落说：“星期天回来吧，我们商量商量，看怎么办，你那儿还有没有钱？”
　　江落声音沙哑，“没了。”
　　江父：“嗯，那你回来吧。”
　　电话还没挂断，江落听见小海在哭，江父冷声道：“别让他哭，否则我掐死他。”
　　江落挂了电话。
　　他整个人隐在黑暗里，一米八五的个子，此时却像一米五一样，瘦小不堪。
　　脊椎骨断了一样，弯着，直不起来。
　　……
　　他总是这样的，倒霉，不幸运，刚刚爬起来了点，命运就往他身上砸一下，让他继续趴着。
　　前面的路又没了。
　　好像他的命就是这样。
　　不是说吗？人生来已经定了命，一个框框，里面就是他的命。
　　再怎么挣扎，也爬不出去。
　　江落胳膊撑着身体，把手机又关机了。
　　不这样了。
　　他站起身，手机随手放到柜子里，回教室了。
　　叶禾又坐在他位置上，每次他出去，他都坐他位置上等他。
　　江落笑了下，跟平常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坐你自己那儿。”
　　叶禾仰起脸，笑道：“这么快回来了啊，班主任找你什么事？”
　　他听到班长说江落的家长找他，很担心，一边说话一边细细观察他的神色。
　　江落坐下，“问我星期天回不回去，没事。”
　　他很自然，没有一点儿情绪外露，叶禾放下心，伸了个懒腰，“准备给你做好吃的啊？”
　　江落笑：“可能吧。”
　　叶禾撑着脸，“我妈也给我准备好吃的了，一大堆，我星期天晚上给你带点。”
　　“好。”
　　次日月考，江落跟叶禾不在一个班，上午考完语文，江落就感觉不太舒服，头很昏，他知道是发烧了，没在意，低烧，一会儿就自己好了。
　　他身体很好，几年没发过烧了。
　　谁知这次很严重，下午的时候他写字都没力气，更别说解题了，这次发烧好像是把这几年积攒的都爆发出来了，加上昨晚他压根没睡，烧迷糊了。
　　江落叹了口气，放下笔，这科不行了。
　　他闭上眼就能睡着。
　　监考老师看出他不对劲，走过来摸了下他额头，惊道：“这么烫！你怎么不说啊，赶紧去校医室吧，快去。”
　　江落收拾好笔，“嗯，这就去。”
　　站起来的时候头重脚轻，老师扶了他一把，“我送你过去吧，哎。”
　　他们动作很轻，尽量不影响别的同学，江落：“我可以自己去，谢谢老师。”
　　老师：“没事，还有一个老师监考。”
　　到了校医室，量体温，39度，校医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们这些学生啊，我给你开证明，赶紧去医院。”
　　江落声音全哑了，“这里没有退烧药吗？”
　　校医没好气，“超过37。5都得出去看病，我只是个校医，需要通知家长吗？”
　　江落：“不用。”
　　校医把证明给他，“赶紧去吧，明天还得考试。”
　　江落拿着证明，站在教学楼前面不知道干什么。
　　去医院……
　　考试结束铃响起，江落耳膜疼，把证明塞到裤兜里，准备出去买退烧贴。
　　“江落！”
　　江落抬起头，叶禾在楼上冲他挥手，喊道：“你站着别动！等我下去。”
　　他早就看到江落了，但是考试还没结束，又不准提前交卷，只能干着急地等着。
　　喊完后他就跑了下去。
　　许清风：“你东西我帮你拿回去啊。”
　　叶禾：“谢谢！”
　　从四楼跑下去，叶禾有点气喘，站到江落面前，“你怎么了？要去哪儿？”
　　江落看到他，心里静下来，笑了下，“去买退烧贴。”
　　叶禾呆愣，“啊？你发烧了？”他踮起脚碰江落的额头，入手滚烫。
　　“去医院啊，这都多少度了！”
　　说着，叶禾拉起江落的手，“快去医院。”
　　江落由他拉着，“不去。”
　　叶禾很急，“为什么不去？”
　　江落轻轻把他拽回来，“没钱啊，身无分文。”
　　叶禾愣住，看着他，忽然鼻子很酸，江落真的烧得厉害，眼睛都红了，“那我借你嘛，生病了还是要去医院的。”
　　“我们去医院行不行？”
　　“不太行。”江落笑着说，捏了下叶禾的脸，“借钱都是要还的，我现在没钱还。”
　　他前不久，还说，让叶禾吃饭的钱有，可是现在他什么钱都没了。
　　“我买点退烧贴就行，再喝温水，慢慢就退烧了。”
　　叶禾皱着眉，“那得退到什么时候啊，晚上不睡觉了？明天不考试了？”
　　江落知道他是心疼了，笑道：“去医院更麻烦，要化验完了才能用药。”
　　叶禾眨眼，“还要化验？”
　　江落：“嗯，高烧都要化验，看是细菌感染还是病毒。”
　　叶禾着急，“那更要去医院啊，万一是病毒呢？”
　　江落哎了声，“不会，我身上不疼，病毒感染身上会疼。”
　　叶禾反正不干，就是要带他去医院，江落无法，“你带手机了吗？”
　　叶禾说了句等着腾腾地跑回宿舍，拿着手机下来了，“走，打车去。”
　　江落无奈又失笑，“行吧。”
　　到了医院，叶禾让江落坐着，他去排队挂号，然后果然是量体温，化验，拿化验单，是细菌感染，医生一边开药一边道：“要注意卫生啊，别吃不干净的，还有是高三生吧？好好休息，睡眠充足，压力别太大，放松点，多喝温水，好了，去交钱拿药吧。”
　　叶禾站在旁边，“不用打针吗？”
　　医生：“打什么针，不打针，吃药就行了。”
　　叶禾懵了，“那我之前……都是打一针啊。”
　　医生笑道：“一般不打针的，能吃药退烧为什么打针？”
　　叶禾还是很懵，江落失笑，拉住他，“谢谢医生，我们去拿药。”
　　叶禾拿着单子，回头看医生，再看江落，“这就？”
　　江落：“所以说不来医院，买退烧贴就行，花这么多钱。”他叹了口气，“我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还欠债了。”
　　叶禾还是很不懂，“我之前都是打一针啊。”
　　江落：“大医院都不打针。”
　　叶禾摸了摸脑袋，“这样吗？我打针的确是小时候在老家那边。”
　　“那我去拿药，你接杯水，现在就吃，”
　　“好。”
　　江落坐在椅子上看叶禾跑去拿药，忍不住笑，真是个小可爱……
　　过了一会儿，小可爱突然跑了回来，手上没拿药。
　　江落：“怎么了？”
　　叶禾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男人，都是一脸着急。
　　叶禾匆匆道：“他们姐姐大出血了，是熊猫血，我去输血，你，你自己拿药行吗，手机给你，密码是四个5，先吃药，吃完了想玩我手机就玩，里面有很多游戏，你就坐这儿等我回来，我很快。”
　　江落飞快抓住他的手腕，“你去输血？”
　　叶禾点头，“是啊，我是熊猫血，我赶紧去救人了。”
　　江落愣愣，“去吧……”
　　叶禾又一阵风地跟着两个男人跑了。
　　江落看着他们，靠到椅背上，兵荒马乱真是。
　　叶禾就是有本事让生活变得有生机……来个医院而已。
　　愣了一会儿，他忽然想到，没吃晚饭可以抽血吗？
　　作者有话要说：
　　鲨了我吧，三章都忘记说信息素推迟开坑了……
　　是这样，千引有点迷信，所以10月6号再开啦，这之前我也尽量快点完结少年，不然双开我会秃的。
　　实在对不起＞人＜！！感谢大家了！
　　然后关于这个熊猫血，我是真的很……没出结果之前，我觉得我是的，就那种预感你们懂吧，结果出来了是阳性，我躺……
　　顺利就二更，感谢疏辞的地雷，么么哒！
　　鞠躬，爱大家。


第95章　95
　　94
　　江落吃了药，　想了想，还是给闻丽媛发了条短信，毕竟叶禾是去输血。
　　闻丽媛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江落啊，　你们怎么去医院了？”
　　江落：“阿姨好，　我发烧了，　叶禾带我来医院，拿药的时候碰到两个人，　他们姐姐大出血，是熊猫血，叶禾就跟着去了。”
　　闻丽媛应了声，“知道了，没事，　他身体挺好的，你发烧吃药没啊？多喝温水，　医院里有饮水机，你去倒几杯喝。”
　　江落笑，“嗯，已经在喝了。”
　　闻丽媛又说了几句一定要多喝水就挂了。
　　江落转着叶禾的手机，　正要息屏，　通知栏弹出来一条扣扣信息，头像很眼熟。
　　…两米哥，在不在？
　　江落看着这条信息，点开了。
　　扣扣上线，　显示手机在线，　林有星立马发了第二第三条过来：
　　…你看看我哥怎么样，我听我爸说他奶奶白血病，　现在要让我哥回家。
　　…真操/他妈，我快气死了，什么奇葩爹。
　　江落不用点开资料都知道是林有星了，他有些出神，叶禾跟林有星认识，看这两条信息，叶禾肯定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年，还是去年？
　　他原先以为叶禾就隐约猜到他父母脾气不好，会家暴，现在看来，什么都知道了。
　　总是很注意他的情绪变化，说笑话逗他开心，扮丑，黏他……江落翘起唇角笑了笑，轻叹口气，关掉手机闭上了眼。
　　他想到十几分钟前，叶禾上赶着跑去献血的模样，心口微烫。
　　究竟何德何能呢……
　　林有星还不知道自己掉马了，狂发信息，江落解锁手机给他删好友了，算是让他们知道掉马了。
　　叶禾被抽了快300cc回来了，远远看到江落低着头在睡觉，快步走过去，摸了下他的脸，还有点烫，但比之前好多了，他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他们还没吃饭。
　　有点纠结到底叫不叫醒江落，但是生病了睡一觉比较好。
　　犹豫了一会儿，他坐到江落旁边，准备等他自己醒。
　　江落笑着叹了口气，“叫我啊，我要是睡到半夜，你也坐着等？”
　　叶禾正拿起手机，吓了一跳，“你醒了啊？”
　　江落：“嗯，你摸我的时候就醒了，走吧，先吃饭，然后回学校。”
　　他看叶禾的胳膊，“抽血疼不疼？”
　　叶禾嘿嘿笑，表情有点小得意，“疼，但是救了人，感觉很好。”
　　江落抬手揉了下他的头发，“这几天多吃点补血的，我跟阿姨说了。”
　　“我妈夸我没？”
　　“没，阿姨让我多喝温水，注意身体。”江落忍笑。
　　叶禾啧了声，“塑料母子情。”耳朵尖有些红，闻女士也太明目张胆了！
　　江落这、这还没做她女婿呢。
　　“我们吃面吧。”
　　“好。”
　　回各自宿舍前叶禾又摸了遍江落的额头，已经发凉了，他嘱咐道：“回去用热水洗澡，别又着凉了。”
　　江落直起腰，笑，“知道了，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江落这回月考是铁定要掉出一百五十名了，能不能在两百名内都悬，校内的月考老师们一向出成绩快，星期六早上就全部公布了。
　　“这次成绩会发送到你们父母的手机上，因为就剩四十多天高考了，所以得让家长们知道一下你们的情况。”
　　底下传来一阵哀嚎，“老师，别啊，不想回去被爸妈叨叨。”
　　老师笑骂，“你们这回都考的挺好，叨叨什么啊？再说好好沟通，父母会听的。”
　　叶禾小声跟江落说话，“你跟你爸妈说那天发烧了，他们不会说你的。”
　　江落笑着，“嗯，没事。”
　　叶禾抿了抿嘴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很担心，可是看江落的表情又是真的没有异样。
　　“星期天下午一起回来啊，老时间吗？”
　　江落收拾好书本，“我明晚可能有点事，你先回来吧。”
　　叶禾心跳猛地加快了，下意识握住江落的手，“你要干什么？”
　　江落这三天都不对，他肯定出了什么事。
　　江落疑惑地挑了下眉，“不干什么啊，你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叶禾执拗，“你告诉我你要干什么。”他眼睛直直地看着江落。
　　江落失笑，“去我舅家一趟。”
　　叶禾确认他没撒谎，松了口气，“嗯，那我等你回来。”
　　去林有星家就好。
　　江落捏了下他的手指。
　　下午放学，江落拿了很多书，装了两个袋子，叶禾帮他提了一袋，到居民楼前放下了，“明天见啊。”
　　江落点头，“明天见。”等叶禾走远后，他提着书往反方向走了。
　　人一旦迈出第一步，往后的就简单多了。
　　回到家后，江父就坐在沙发上，那个沙发只有他坐，爷爷奶奶来的时候也坐过，家庭地位象征。江母抱着小海坐在凳子上。
　　一看就是家庭会议的气氛。
　　江落弯腰换鞋。
　　江父把手机放到桌子上，“你成绩发过来了，我跟你妈看了，这成绩就能考个三流大学。”
　　江落走过去也坐下，“我那天发烧了。”
　　江父：“你发不发烧都这样。”
　　江落不应声了。
　　江母眼睛里全是血丝，她好像刚大哭过一场，声音也嘶哑，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江落，要不你就……休学一年吧。”
　　“就像你爸说的，你现在的成绩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学，不是好大学，那就是垃圾，上了也没用，干脆休学，明年再读。”
　　江落头也不抬，直接了当道：“不可能。”
　　江父冷笑，含着轻蔑，“不可能什么不可能，本来你妈还要死要活不让你回来，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让你休学都是给你机会了。”
　　“还发烧，你不发烧就能考第一了吗？怎么不烧死你，要知道你在学校就学成这个样子，我还辞职？早让你滚回来了。”
　　江母吸了吸鼻子，接着道：“就一年，明年就可以了，我再供你回去读书，行不行，你看妈现在成什么样了，家里乱成一团，你回来帮帮我，就一年，一年我怎么也能转过来了。”
　　江落看着地面，“我不会休学。”
　　江父：“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明天就去学校给你办手续，学校不让休，那就直接退学。”
　　江落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休学，更不会退学。”
　　“我有我的人生，我不可能，也不会，让我的人生毁掉。”
　　“什么你的人生？！我们会把你人生毁掉吗？！说了就一年！只用你在家一年！”江母崩溃喊了出来，她这几天不好受，一桩桩的事几乎压垮她，小海昨晚一晚不睡，她跟着也不能睡，到现在精神已经有些不好了。
　　“休学一年，明年再考，不也一样吗？你想我死啊！”江母哭着道：“这不可能那不可能，那你要我怎么办？！现在全部都要我来解决，你要我死啊！”
　　“你爸就是个死人，天天喊着回家陪他妈，妈宝男！不管房贷不管还钱，还有个孩子，全靠我！现在没办法了，让你休学一年帮帮我，你也不行，要我死是吧！”
　　江母跳起来扇着自己的脸，眼泪鼻涕全流了出来，她完全崩溃了，发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