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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几个保安，不到两分钟就将人架出了会场，总算把局面彻底控制住。
温辰意压根不信温剑华真心想要来和自己道歉，肯定想了其他办法来要钱，有可能还是别人给他支的招，被他跟方景轮番炮轰过以后，九成是要来跟他讨说法的。温剑华这人平时看上去颇为懦弱，做事经常不经大脑，并且耳根子软，轻而易举就能被当枪使。他要是保持电话里的那个状态，一切都还好说。万一他喝了酒，就立马像换了个人似的，阴郁暴力，不管行事多出格都毫不稀奇，整一个就是温辰意的噩梦。
这次的宣传会完全就是为了温辰意的新专而开，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出道的小艺人，无论是规模还是粉丝数量，都必定会比那回更大更多。假如历史重演，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温辰意给向泽发了条信息，后者估计是一直守着手机，一收到他的短信便立马回了一个电话。温辰意迟疑两秒，接了。
“辰意。”向泽声音沙哑，还掺着几分疲惫。
温辰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向泽几乎压抑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他一时冲动拨出了电话，可电话真正被接起来的时候，他的脑海却只剩一片空白，早在数日前就想好的台词也通通不翼而飞，压根不知道说哪句才好。
温辰意亦然。当他听见向泽的声音时，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怒气早已被时间消去大半，丝丝缕缕的思念在不知不觉间取而代之，在心底悄无声息地扎根发芽。这一周多以来，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耳机将话筒那头的声音放大，除去向泽的呼吸声，背景里还隐约传来了几句叫喊。温辰意往家里的钟瞥了一眼，问道：“这么晚，还在工作？”
向泽苦笑一声：“嗯，待会还有一场戏。”
他在冰岛度了大半月的假，回来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寻找温辰意的下落。他荒废了一个月以后，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迎来新戏的开机日期，立马便被经纪人不由分说地赶进了剧组。要不是向泽现在正身处千里之外，在接到温辰意的信息那一刻，可能就已经踏上去往机场的高速了。
向泽轻轻抿唇，主动道：“我看到你的信息了。”
“嗯……”
“我会帮忙的，放心吧。”
向泽早在进组之前就听说了关于温剑华的消息。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德行，即便温辰意不说，他也会事先安排妥当。
温辰意垂下眼眸，道：“谢谢。”
“不客气。”向泽有些失落，作为一场久违的对话，不应该是如此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再度沉默下来，直到向泽那头传来催促声。
向泽只得说道：“我要过去了。”
“好。”温辰意顿了顿，说，“你注意身体，别熬太晚，早点休息。”
向泽闻言双眸一亮，心中的阴霾顿时散了几片。他深吸了一口气，可算从记忆里翻出一句重要的话来：“辰意，我想见你，我们聊一聊，好不好？”
温辰意摩挲着红绳上的小木牌，低声回答道：“好，我等你回来。”

向泽的行程安排得很满，全是无法调动的戏份，真要见面也只能推到周末。
温辰意也很忙，宣传会比他想象中还要盛大，基本上与一场小型演唱会无异，流程也相对更加复杂，足足印了两张纸，背都背不完。
他真正踏上舞台的时候还有些忐忑，生怕下一秒便听见某个角落传来骚乱。温辰意侧耳听着主持人的话，目光不着痕迹地往台下扫了几眼。安保确实比之前更加严密，想必是主办方同意了方景的申请。
方景今天也亲自到场了，就站在舞台的下方。他看穿了温辰意的不安，举起手来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温辰意见状，总算稍稍放下心，转头认真地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宣传会进行得格外顺利，从头到尾都没有出一丁点差错，温剑华也没有出现，不知是压根没来，还是被保安们挡在了门外。直到主持人宣告的那一刻，温辰意抬手擦去额上的汗水，看着尖叫掌声连续不断的台下，小心脏终于落回了原位。
“温老师，今天辛苦了。”
“你们也是，辛苦了。”
温辰意微笑着朝工作人员们挥了挥手，转身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经过走廊的时候，却恰好听见了保安的斥责声：“不行，你们不能从这边走。”
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几个女孩子的争辩声。
温辰意往那头看了一眼，状况正往激烈的方向发展。他连忙大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那几个女孩显然都是温辰意的粉丝，一瞧见他便忘了刚刚的摩擦，小声惊呼起来。温辰意朝她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侧过头向保安了解缘由。
起因很简单。这群女孩子想要找二楼的洗手间，但温辰意的休息室刚好位于必经的走廊，双方僵持不下，随即争执起来。
温辰意听罢，朝保安点头道：“我来解决吧，麻烦您了。”
他重新看向那群女孩子，刚想开口，却意外发现其中一位十分眼熟——竟然是小橙。
温辰意朝她笑了笑。他对小橙的印象很深刻，除了那位有趣的司机大叔以外，还因为她的礼物确实特别出众。她在生日派对上送的那个粘土人，至今还放在温辰意的书桌上，连向泽看到的时候，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温辰意往走廊另一边侧了侧头，对她们说道：“我们走吧？”
那几个女孩还没搞清楚事情为何会是这般发展，整个人懵懵懂懂，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和温辰意一同走了一段路，才如梦初醒，像一群可爱的小雀般叽叽喳喳地和温辰意说话，还纷纷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来。
原本这些礼物是要交给指定的工作人员的，但因为全是些手工品，都是一番心意，温辰意便干脆直接收下了。
小橙送完自己那份以后，又从包里摸出两块画板递给温辰意，小声说道：“这，这个是我表妹画的，希望温温能收下。”
“替我跟她说声谢谢。”温辰意接过来，大略看了一眼，一张画的是他，另一张则是他和向泽，画风极其眼熟——尤其像他的某位金兰姐妹。温辰意不好边走边看，只能把画收起来，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小橙的表妹，小名是不是也和橙有关？”
不料小橙竟连声回道：“是呀，温温怎么知道的？她叫橘子！”
温辰意一听，差点左脚绊了右脚，连忙伸手扶着墙才没有出糗。他干笑两声，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她今天没有来吗？”
“她跟家里人去旅游了，没法来。”小橙无奈地摊手，“原本说转发抽奖中了票就来的，然而并没有。”
温辰意有点想笑，又有点可惜，心想干脆下次直接给橘子送张票算了。
他陪几个女孩子走到转角处，嘱咐小周把她们带到目的地，才转身往回走。谁知刚绕出来，便瞧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影闪进了走廊的其中一个房间。
温辰意微微皱眉，如果他没数错，那应该是自己的休息室。
难道是温剑华？
他顿时有些紧张，在原地绕了几圈，想要找点防身的工具，结果附近除了一盆根本搬不动的盆栽，其他什么都没有。温辰意握紧了手机，调出方景的号码，缓步走到休息室门口。
他刚深吸了一口气，手还没碰到门把，房门便突然从里打开，一只手伸出来将他拉了进去。温辰意尚未来得及惊呼，便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起来。那顶鸭舌帽落到地上，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向泽。
温辰意刚开始被吓了一大跳，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稍稍挣了两下，向泽依旧紧紧抱着他，似是想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犹如一个在沙漠中踽踽多日的旅人，终于寻到了维持生命的水源。
温辰意无声地叹了口气，缓缓放松身体，随后抬起双手，回抱住向泽的腰。
向泽闷声喊他的名字：“辰意……”
温辰意回答道：“嗯，我在。”
向泽把温辰意又搂紧了些，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久久没再说话。
温辰意也没开口，任由向泽抱着，静静地靠在向泽的颈边。半晌过去，他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哽咽。
温辰意顿时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第三十三章

温辰意的履历里又多了一条“把爱豆弄哭”的成就，要是被小姐妹们知道，十成十是要被挂的。
他向来不擅长面对这种情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一手攥着向泽的衣服，另一手轻轻抚着对方的背：“向……向泽？”
向泽极力克制自己的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十天以来，他想了无数种办法，想要联系上温辰意，后者早知如此，隔两天便换一个地方，势要躲到底，待向泽找到他的公寓，人早就不知去向。安颜不愿说，肖然同样态度抗拒，方景甚至和他打太极，向泽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温辰意当年经受过的煎熬。
他不生气，只觉难过和愧疚，酝酿了一堆想说的话，却没能在电话里说出口。他等不及明天，才装作工作人员混进后台，谁知在在触碰到温辰意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以来死死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地冲破堤防，汹涌着喷薄而出。
向泽闭了闭眼，稍稍冷静下来，松开怀抱，低声道：“对不起。”
温辰意这下才看清他的模样。向泽的眼眶有些红，神色间流露出几分疲倦，头发被鸭舌帽压得凌乱，根本没有发型可言，身上穿的工作服皱巴巴的，边缘的线还松了一段，说是狼狈也不为过。
可看在温辰意眼里，依旧很帅。
温辰意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宛如中了向泽的毒。他原本还准备了不少台词，从听见那声哽咽开始，便全给抛在了脑后。内心那簇跃动的小火苗像是遭遇一场大雨，瞬间熄灭得一干二净，连点点火星也不见踪影。
他轻叹一口气：“我和方哥聊过了，这次……不能全怪你。”
向泽双眉微皱，欲言又止。
“而且，”温辰意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这次我也有错。”
这招数以前是温辰意用来对付温剑华的，结果如今却用在了向泽身上。仔细想来，他这十天又是一声不吭地离开，又一声不吭地四处躲藏，既意气用事，又蛮不讲理，到头来问题压根没有解决，反倒平添了别的烦恼，不仅折磨别人，还折腾自己。
“对不起。”温辰意抬起指尖触上向泽的眉头，把它揉平，轻声道，“以后如果再……”
“没有下一次。”向泽匆匆打断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生气。”
温辰意看着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眸，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会再骗你。”
“好。”
“不会擅自离开。”
“好。”
“不会自作主张。”
“好。”
向泽轻抿双唇，紧扣着温辰意的手，轻声说：“我爱你。”
“嗯。”温辰意在向泽的鼻尖亲了一下，发出代表和好的信号，“我也爱你。”
向泽低下头，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般小心翼翼地靠近，吻上温辰意的唇。
他们久违地亲吻着对方，似是要将十天的份量补回来，阵地从门口一路转移到化妆台前，局面一步步逐渐走向失控。
向泽把各式各样的化妆品拨到一旁，把温辰意抱到桌上。温辰意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往背后镜子靠去，刚想要开口提醒向泽关于润滑剂的事，却忽然听见一声巨响。
温辰意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往旁看去，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碰倒了旁边的一个大瓶子。幸亏向泽眼疾手快将它接住，它才成功避免亲吻大地的命运。
那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看上去还是个易碎品，可能是以前的表演者遗弃的道具，工作人员也没有管它，任其放在那儿，以至于瓶身铺满一层厚厚的灰尘。向泽把它摆正，一松手，指腹和手掌便都是黑乎乎的印子。
旖旎的气氛悉数消散，两人显然没法再继续。温辰意有些想笑，却不得不忍着，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向泽一脸郁卒，伸手作势要去蹭温辰意。后者敏捷地躲开，跳下梳妆台，把地面上装着礼物的袋子捡起来，边道：“好啦，快去洗手，待会还有庆功宴，你要去吗？”
向泽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他单手抱住温辰意，下巴搁在对方的肩上，活像个人形挂件：“可我订了上次说的那家火锅店的位子。”
温辰意开始在围餐和火锅之间犹豫。
“吃完可以去趟MASS。”向泽给他加码，“听说最近酒单更新了。”
“好吧。”温辰意敌不过诱惑，很没原则地改变主意，“你去洗手，我们去吃火锅。”
他把礼物放好，带着向泽往门口走去。不料他一开门，外面居然站着一个眼熟的身影。
温剑华半抬着手，一副正欲敲门的姿势，满脸愕然地看着温辰意和向泽：“你，你们……”
温辰意心想，成吧，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向泽一看见他便沉下脸，往前一步挡在温辰意身前，大有温剑华动手，就立马送他一掌的架势。
温辰意扯住向泽的衣袖，使了个眼色：“你先去吧，我跟他聊一聊。”
向泽满脸写着不赞成，温辰意又重复了一遍，说：“放心吧，有事我会叫你。”
他的语气不容分说，向泽拗不过他，只能点点头，抬腿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离开前还不忘给温剑华送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温辰意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工作人员大概都正忙着收拾舞台，走廊里空无一人。为了避免温剑华动手，温辰意也没有将他带进休息室，只在走廊上寻了个还算隐蔽的位置。
时隔六年再见，面对这位父亲，温辰意比想象中更加平静，甚至还有心思细细打量对方。温剑华比以前更加瘦弱苍老，面上饱经沧桑，发间丝丝白发清晰可见，似乎还多了驼背的毛病，锐气和暴戾也磨去了不少，看来狱中生活并不那么好过。
温辰意定了定神，开门见山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等我忙完之后再见面吗？”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想早点跟你见面。”温剑华讨好地笑，“你看，我特意选你工作结束以后才来的。”
温辰意拧起眉头，他很讨厌温剑华露出的这种笑容，每一次见到都意味着祸事的开端。
他抱臂道：“算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温剑华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小意，我就是想来跟你道个歉，爸爸之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温辰意打断他：“我很早就想跟你说，爸爸这个称呼还是免了，你担不起，我也不想听见。”
温剑华闻言一愣，随即急切地道：“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你还想用那个称呼的话，我不想听，先回去了。”
“别别！不用，我不用。”温剑华连忙挽留他，“爸……不是，是我，就想当面跟你道个歉，虽然……虽然可能有点晚。”
“你也知道晚？”温辰意嘲讽地看着他。
温剑华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小意。”
温辰意从少年时期开始，就一直在等这句话，如今真的等来了，他心底却毫无波澜，压根生不出一丁点想要原谅对方的意愿。
他垂下眼眸，说：“行，歉道过了，那我们也算是两清，既然出来了，你以后就好自为之吧。”
温剑华诧异地瞪大双眼，似是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温辰意嗤笑一声：“你以为一句对不起，以前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我就会原谅你？你真的想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吗？”
温剑华攥紧衣服下摆，欲言又止，脸憋得通红。温辰意回头往走廊另一头看了一眼，说道：“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说我就回去了。”
“你是不是急着去找那个姓向的小子？”温剑华兴许是被温辰意的态度刺激了，语气变得有些急躁，身子往前倾了些许。
刚才离得远没发现，如今一拉近距离，一阵似有若无的酒气扑面而来。温辰意皱起眉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温剑华竟然喝了酒。
温辰意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说：“是又怎么样。”
“我刚刚就发现了，你们果然是那种关系对不对？”温剑华满脸都是懊悔，“都怪我，是我的原因，才导致你走上这条路的，都是我的错……”
“……”自己明明就是天生弯，温辰意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总感觉温剑华好像比以前更疯了些。
温剑华絮絮叨叨地说着，把责任通通揽在自己身上，最后还挤出两滴鳄鱼泪：“小意，现在改还来得及的，现在开始改，好不好？”
温辰意深吸一口气：“温先生，我说了很多遍，我的事情和你无关，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你要真是闲得慌，不如多想想自己之后该怎么办。”
“我这是为了你好啊，你看你们拍的那些照片……”
“我跟他没拍过什么照片，全都是借位，假的，是你的狗仔朋友骗你的。”
“不，不可能！”温剑华斩钉截铁地道，“有一张肯定是真的，网上都鉴定过。”
温辰意捕捉到某个字眼：“网上？！什么照片？你什么时候放到网上去的？”
温剑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挥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温辰意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测。他眯起双眸，死死地盯着温剑华：“你给我说清楚！”
“是，是你们出道之后的拍的。”温剑华被温辰意的身高压制着，气势弱了不少，“是你在亲姓向的……不是我放上去的，是他，他们……”
“是谁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