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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正铭愣了下才知道楚钰是在说之前X市看到的那个数位板。
　　“你不好奇那个数位板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楚钰仰起头看他，眼睛还有点红，连眼皮上都有点红印，声音很轻。
　　“是我爸踩的。”
　　虽然是不小心的。
　　他上初中之后，受同桌的影响，也学着画画。不过那时候都是画着玩，随手捡一支笔，就能在书本上涂涂画画。后来琢磨出自己一套小技巧，画出来的东西能看了，他又迷上看武侠小说，就凭着自己想象去画那些小说里的人物。
　　那时候乔昙知道他每天都缩在房间里干什么，看到他画，问过一次要不要报班。
　　楚钰想到同桌报班好像很辛苦，拒绝了。他只是对画画有点感兴趣而已，并不想给自己增加负担。乔昙没再问过第二次。
　　但楚建民对楚钰既不想系统学又成天乱画很不满，教训过他好几次。
　　楚钰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初三春节，小姑姑来家里走亲戚，看到他很喜欢画画，回去后就寄了块数位板给他，教他用电脑画。
　　而初三刚开始的时候，楚建民就搬到了雅香园。
　　楚钰在枫红小区这边上学，乔昙时常不着家，家里经常没人。偶尔周末的时候，楚钰会去雅香园和他爹一起住。
　　冲突就发生在中考的前两天。临近考试了，楚钰还拿着数位板在涂涂画画，画好了甚至还跑到学校借着楚建民的名头用学校的打印机打印出来。
　　当晚回来楚建民就生气了，拔了他的数位板收回卧室，还不准他再用电脑。
　　楚钰和他大吵了一架，当晚就回了枫红小区。
　　楚建民可能是担心影响他考试，第二天还是打了电话道歉，承诺考完就让他继续画。
　　但是当楚钰考完试再去找他爹，他爹却只能拿出一块残破的数位板。
　　楚建民也很心虚，一直跟他道歉，说爸爸不是故意，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地上，没注意挪椅子的时候压上去了。
　　但楚钰觉得楚建民就是故意的，不小心掉地上就算了，还能不小心挪椅子压上去。唬小孩呢。
　　他心里失望极了，几年下来，他时常觉得自己很孤独，做什么都觉得自己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已经吵过很多次，这次他不想再吵了。
　　他跟楚建民说算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那么喜欢画画，不然早报班了。”
　　楚建民根本不了解他这个小儿子，闻言大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一切还是学习为重。”
　　扭头又给他打了两千块钱：“暑假和朋友出去散散心旅旅游，买几本书看看，高中课业重，难度也比初中大，不能再放松了，知道吗。”
　　楚钰的成绩，就是因为这次和楚建民的吵架，才落下来的。
　　反正他怎么努力，在他们眼里可能都比不上楚荀，做什么都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那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坏学生差学生是什么样。
　　楚钰眼底涌起泪意，不想让他傅叔看见，就把眼泪都擦在了傅正铭睡袍上。
　　傅正铭摸了摸他的头：“你已经很棒了楚钰。”
　　楚钰哽咽着轻声说：“我那时候太幼稚了。要是现在，我肯定相信数位板是我爸不小心弄坏的，他不是会撒谎的人，沉迷工作的时候也的确很容易忽略别的。”
　　“你现在长大了。”
　　楚钰闷闷嗯了声。
　　可是已经迟了，如果不是他们用死亡逼他长大，他现在可能还在任性妄为。
　　楚钰并没有一味沉浸在悲伤里：“我要试试电脑和数位板。”
　　傅正铭却道：“先等等，叔叔还有东西要给你。”
　　楚钰吃惊：“还有吗？”
　　“这些不算是礼物。”傅正铭从书房拿出一个红折子和一个木盒子。
　　“打开看看。”
　　红折子是捐钱的荣誉证书，上面署了楚钰的名字。周日上午才由基金会那边寄过来。
　　楚钰笑着摸了摸：“是不是你让楚荀发的微博声明，不然他怎么会有荣誉证书的照片？”
　　傅正铭意外：“你都知道了？”
　　楚钰点了下头。他心里很感激，感激每一个在网上帮他的人。
　　“不是我让他发的声明，我只是给他提供了证明。你哥哥还是很维护你的，楚钰。”
　　“我知道，”楚钰扬起脸笑，“我知道你也很维护我。”
　　少年的笑容像清晨阳光下的森林，还带着湿漉漉的雨露。傅正铭片刻才回神，摸摸他的头。
　　楚钰又打开那只木盒，当里面陈旧的有着馥郁笔墨清香的稿纸展露出来，不由狠狠一怔。
　　心底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冲荡得他眼眶又是一酸。但他怕眼泪掉下来落在稿纸上，只好退开一点。他无措地擦了擦眼睛，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不是要很多钱？”
　　傅正铭没想到他脱口是这个，笑道：“没花钱，只是秦太太丈夫很喜欢一幅画，我刚好有，就和他们夫妻做了个交易。”
　　楚钰又不傻，两百万买下的稿纸，能是普通的画换回来的吗。
　　他把盒子盖上，转过身又想抱傅正铭，可这次却又不好意思起来。
　　傅正铭温和地笑了笑，看出他迟疑，主动把他抱到了怀里。
　　他知道楚钰心情经历跌宕起伏，安抚地拍着他背：“不要多想，今天生日，要开心一点，叔叔把它找回来，可不是让你不停掉眼泪的。”
　　楚钰紧紧攥着他衣摆，像只脆弱的小雏鸟依附着他，却又嘴硬：“我才没哭，我很开心。”
　　这将是他毕生难忘的一个生日，收到这么多的礼物和祝福，他成年后的人生一定会很幸福。
　　、
　　礼物太多，楚钰拆礼物拆到很晚，傅正铭陪着他一起，礼物拆出来放到一边，里面附赠的卡片递给他，偶尔瞥到一眼，边拆边笑。
　　楚钰余光看到，靠着沙发踹他一脚。
　　“第一次见你，你真的是个ol　guy诶，冷着脸走进教室，还顶嘴徐老师。我们私底下都讨论，要是真来了个像唐旭那样的该怎么办，毕竟我们都这么柔弱。但是后来发现，其实你人超好的，长得帅，成绩好，性格其实也是外冷内热，现在简直就是322班形象代言人，我们都超级喜欢你。生日快乐，校霸！”
　　“自从校霸加入，我322班临时篮球队又多一员猛将。上次放水让那321班赢了，下次一定要给我赢回来才能放过你。话说好像已经很久没打篮球了，高三是真他妈苦逼……校霸生日快乐！”
　　“楚钰学长，生日快乐。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谁吧，但我一直在默默支持你，说不定你偶尔逛贴吧，还可以看到我花痴你的身影哈哈哈。”
　　“亲亲同桌，今天就成年了啊，送你全年美女写真杂志一套，此乃我多年珍藏，不谢。温馨提示，杂志很好看，也要悠着点，哟~”
　　……

　　☆、Chapter　43

　　Chapter　43
　　第二天回到学校，几个罪魁祸首都没能下去做早操，被留在教室里搞卫生。
　　扔蛋糕一时爽，清理奶油搞起卫生也很酸爽。楚钰在门边的位置擦窗玻璃。天冷了，奶油更不好清。擦了一会一回头，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走过来，手里握着封粉色的信，含羞带怯。
　　其他人开始“哦”地起哄。
　　来跟楚钰告白的女生小半学期已有不少，但楚钰素来不讲同学情面。贴吧里有那些当面告过白的女生反馈，敢堂而皇之找上门的少了一大批，凡是敢来的都是勇士。
　　楚钰想无视她绕过去，女生却红着脸开口：“楚钰学长，可不可以帮我把这封信给你同桌啊，我，我不知道他坐哪。”
　　其实知道，毕竟楚钰的座位在学校根本不是秘密，但这么多学长在，她完全不敢进去呀！
　　楚钰：“……”
　　其他人：“……”
　　但很快他们再次起哄，表现得比以往还要兴奋。
　　“居然不是找校霸的。”
　　“锴子这样的也有学妹喜欢？难以置信。”
　　“怎么地，看不起锴子？锴子也挺帅的好吗！学妹别走啊，锴子去厕所洗抹布了，马上回来。”
　　学长太热情，把学妹吓跑了。
　　楚钰有史以来第一次接了女生的情书，但却不是给他的。
　　众人一拥而上想看个究竟，被楚钰捏着信一个个拍开。把信塞进了徐锴的桌洞，为了稳妥，还是插进了一本书里。瞥到徐老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楚钰若无其事起身。
　　徐老师在门口冷淡道：“搞完卫生了吗，搞完了下去扫楼下的落叶。”
　　“徐老师，不是有值日的人吗？”
　　“他们今天休息，你们去。”
　　众人发出一阵哀嚎。秦剑搭着楚钰肩：“徐老师，看在咱们楚钰生日的面上能不能通融通融啊，搞完教室卫生就可以了嘛。”
　　徐老师铁面无情：“楚钰今天生日昨天生日？”
　　“昨天啊。”
　　“昨天没给你们通融，昨晚上闹成那样？”徐老师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有意见的顿时都闭嘴了，一副被抽了骨头似的懒样不情不愿去拿扫帚。
　　楚钰淡道：“我自己去吧。”
　　“那哪能啊，要去就一起嘛，蛋糕又不是你一个人扔的。”
　　秦剑扛起扫帚，豪气冲天：“走！”
　　他们到楼梯口，徐锴才回来，甩着抹布：“你们干嘛去啊？”
　　“锴子你偷懒去了吗，扫地，快去拿扫把。”
　　“锴子有学妹给你送情书，快去看看。”
　　“真的假的。”徐锴一脸震惊，迫不及待要回教室。
　　楚钰摸到口袋是空的：“我和你一起，手机忘拿了。”
　　俩人回到教室门口，徐锴还在笑问小学妹漂不漂亮，却见徐老师正站在他桌旁，手里展着一张粉色信笺。
　　徐锴的笑容慢慢敛去。
　　楚钰要上前，却又被他一把拉住。
　　徐老师听到动静抬眼，面色平静：“徐锴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徐老师……”
　　“行啊。”徐锴懒洋洋打断了楚钰。
　　“楚钰你下去搞卫生。”徐老师不满地看了眼楚钰。
　　楚钰撇了眼徐锴被翻乱的桌子，对上徐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身离开教室。
　　等他走了，徐锴才靠着门，那副懒洋洋的神情收起来，眼神里透出些冷意：“你私下翻我们的桌子可以，你要还翻他的，他可未必会一直忍气吞声。”
　　徐老师却像没听见，将手里的信纸撕掉：“徐锴，我不管你对我有多大意见，高三了，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不为别的，为你自己，行不行？”
　　徐锴耸耸肩：“行啊。”
　　、
　　成绩一门门出来，鉴于楚钰有一门英语满分已经很逆天了，后面出来的成绩也就没那么让人大惊小怪。
　　徐老师可谓是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办公室里，连前面那几个尖子生班的老师，想起来都竟有些眼红。
　　秦剑帮数学课代表搬试卷，回来的时候，把一摞卷子扎在自己桌上，先一张张翻到楚钰的，抽出来，看到分数浮夸吸气：“oh　my　god！”
　　楚钰：“……”
　　秦剑：“知道咱们年级最好的那个班级吗？”
　　徐锴：“319班？”
　　“对，就连他们班班主任，居然都眼红徐晚娘，接水的时候在那问，问楚钰当初进校的时候怎么回事，成绩这么好，怎么就进了322班。”
　　徐锴：“进322班怎么了？”
　　其他人也不服气了。
　　“对啊，就是，进322班怎么了，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我们老师又不差，再说了，这没进他们班，楚钰还能比他们班学生考得好，证明咱们楚钰比他们学生牛逼啊。”
　　“我真期待楚钰这次年级总排名，肯定很吓人。”
　　就算年级总排名还没出，秦剑等人已经发动各自发达的社交网为楚钰打听来了前面那些班比较高的分数。
　　楚钰自己还没动手，他的总分就已经被算了出来。
　　英语满分，数学差四分满分，语文一百二十五，理综总分三百，楚钰考了二百八十一，总分合计七百零二，这个分数已经相当优秀了。胡斐作为班上的第二名，总分才六百五十五，和楚钰的差距起码隔着前面一整个班的排名。
　　楚钰目前在秦剑等人私下排名里是第一。
　　319班最高分七百零一，比楚钰低了一分，但是不确定他们班还有没有比楚钰更高的分数。
　　晚上和成绩一起来的，还有何主任。
　　楚钰被何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何主任一脸凝重，拿着成绩单看了又看。
　　楚钰以为是成绩有什么问题，却听他问：“楚钰，现在这个班级还适应吗？”
　　楚钰没答，何主任又笑道：“老师仔细研究了你这半个学期的表现，非常好，每次周测都在进步，月考年级前五十，期中考更是一跃千里，考出了七百零二的高分，排在年级第三，但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老师们讨论过了，以你这个学习能力和进步速度，将来也是清华北大的好苗子。”
　　“不过现在你在这322班……”
　　楚钰算是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了。
　　“你有没有换个更好的班级的想法，老师可以为你安排。”
　　对上他笑眯眯又满含期待的脸，楚钰本想直接拒绝，但稍顿后又改变了主意：“之前我进322班是不是我叔安排的？”
　　“哦，对，”何主任和蔼问，“怎么了？”
　　“我都听他的。”
　　不过傅正铭的消息显然没那么灵通，晚上回到家，楚钰并没有提换班这件事，只期待地问他：“知道我期中考了第几名吗？”
　　小孩眼底有些小小的得意，傅正铭忍笑：“年级第一？”
　　楚钰没劲：“下次给你考个年级第一。”
　　傅正铭：“好，叔叔很期待，不过这次应该也不错吧？”
　　“年级第三。”
　　“想要奖励吗？”
　　“下次年级第一的时候再送吧。”楚钰窝在椅子里，用数位板画一只小仓鼠熟悉手感，笑眯眯道：“我是不是给你省钱了？”
　　“嗯，”傅正铭也靠进椅子，长手伸来，摸了摸楚钰柔软的头发，“乖。”
　　傅正铭并没有扭头，注意力还在邮件上，不知道楚钰一直望着他侧脸，明目张胆地打量他，心底生出浓浓的满足感。
　　、
　　班上的同学不知道在哪听到了风声，知道校领导找过楚钰，想给楚钰换班。
　　徐老师自然有所察觉，找楚钰问了两句话。但等从办公室出来，却见徐老师青着一张脸，跟在楚钰身后，而楚钰对比之下很是从容不迫。
　　秦剑戳了下徐锴：“不会真要换班吧，校霸不会真想换班吧，我看徐老师这脸色怎么不对？”
　　“直接问他不就行了，”等楚钰回到座位，徐锴问，“楚钰你要换班吗？”
　　许多双眼睛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楚钰稍顿后，摇了摇头。
　　秦剑嘿嘿一笑，放了心：“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们，我们这么可爱。”
　　胡斐却嗤了一声：“我倒觉得楚钰应该换班，他成绩这么好，不应该被普通班老师耽误。去了319班，他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也不妨碍和我们做同学朋友。”
　　徐锴却看一眼前面的徐老师，低声道：“你跟徐晚娘怎么说的，她脸色不太好看啊？”
　　楚钰转着笔，慢条斯理地道：“就跟她说了一句，322班挺好的……”
　　徐锴：“那她还这样？”
　　“除了个别老师，”楚钰淡然补充，“换不换班看心情。”
　　徐锴怔了下，笑出来：“可以呀你。”
　　楚钰抬头对上徐老师视线，片刻后，竟是她先移开了目光。楚钰倒没觉得对抗老师占据上风有什么胜利的快感，平静地写他的作业。
　　之前在办公室。
　　徐老师自然能听出那句话是在针对她，不会去问楚钰不喜欢哪个老师，更不会对号入座，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劝楚钰留下。不管怎么说，普通班出一个这样的学生，的确很有面子。更何况楚钰入校成绩有多差，学校领导和老师都有目共睹，进步到现在可以考进年级前五，传出去，谁不得承认，她徐老师也是占一份功劳的。
　　一个优秀的学生，性格上有点小缺点，桀骜不驯，完全可以理解。
　　徐老师虽然脸色难看，但并没有发火，甚至还真的小小反思了一下自己。
　　但周末，发生了一件出乎楚钰意料的事，有人竟先一步爆发了。
　　周五晚上，楚钰和戴天明吃完宵夜，才要上车回家，在校门口遇到秦蜜蜜和姚希。
　　戴天明对楚钰班上女生已经很熟了，先认出来，让楚钰看：“那是你们班女生吧？”
　　秦蜜蜜红着眼眶，身旁是一个温柔的短发女人，伸手递过来一个布娃娃：“别哭了蜜蜜。”
　　布娃娃被秦蜜蜜打开，掉到了路边。
　　“我不要你的东西，你走吧。”
　　姚希去捡了回来，看到了楚钰俩人。
　　戴天明做口型：“怎么了？”
　　姚希摇摇头，神色复杂。
　　楚钰没有围观八卦别人的喜好，拍了下戴天明脑袋上车走了。
　　第二天，楚钰便看到秦蜜蜜把布娃娃带来了教室。秦蜜蜜上课常常出神盯着看，